01
我叫林雪，今年29岁，初中文化，未婚，来自一个小县城。
现在在市区一家美容店上班，算不上多体面，但靠着自己双手也能过得去。
或许在别人眼里，我这辈子也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可这一路走来，我比很多人都要坎坷。
母亲早逝，父亲脾气暴躁，重男轻女，从小我和姐姐就是在夹缝中长大的。
我姐姐叫林芳，比我大七岁。
她是我这一生最亲、最疼我的人。
她从小就护着我，哪怕自己吃亏，也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她初中没毕业就辍学打工，只为了把我拉扯大。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我的姐夫周建国，一个在镇上做泥瓦匠的男人。
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姐姐刚满十九。
本以为姐姐有了自己的小家，日子会渐渐好起来，可老天偏偏不肯放过她。
她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儿，本来挺开心，可天有不测风云，她在生完孩子后的第三年查出癌症，拖了一年多就去世了。那年我十五岁，刚上初三。
姐姐走的那一年，我几乎是哭瞎了眼。可让我更难以置信的是， 姐夫在那之后，不仅没有把我赶出家门，反而像接替了姐姐的责任一样，把我这个小姨子当亲妹妹一样供养着。
02姐姐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家里没什么积蓄，全靠周建国四处借钱才勉强凑成。那天，镇上的人都说他傻，老婆都没了，还要替别人家出钱供小姨子读书，不如早早把女儿带走，另娶一个。
我记得很清楚，葬礼那天，我抱着姐姐的遗像哭成了泪人。周建国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眼里却异常坚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雪儿，姐姐不在了，你就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你辍学的。”
我当时愣住了，一句“谢谢姐夫”噎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从那天起，他每天白天在工地搬砖、砌墙，晚上回来还要照顾刚满三岁的女儿圆圆。
家里没什么电器，夏天热得要命，他就拿破旧的蒲扇一下一下给我扇风；冬天冷得刺骨，他把自己仅有的一件棉袄让我盖着睡。
他一个粗人，哪懂怎么照顾人，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记在心上。
我初中毕业时，本来想出去打工，不想再拖累他。他却在饭桌上把碗一摔：
“你要是敢出去打工，我就砸了你的行李。你姐姐临走前说了，要让我看着你考上高中、上大学。你要是现在走了，我对不起她。”
我看见他眼圈红了，才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
那年，我如愿考上了县一中。学费、生活费全是他从工地上一点点攒下来的，加上去借来的。为了省钱，他中午不吃饭，晚上只啃馒头泡白开水。有人问他图什么，他只说了一句：
“我只是不想让芳儿失望。”
高中三年，我见过他几次，每次来县城，都是把我叫到路边的小吃摊吃碗面，然后把钱塞给我，说：“吃好点，别饿着。”他自己却从来没点过菜。
我记得有次我偷偷去看他在工地干活，烈日当头，他光着膀子，背上全是被晒伤的皮。他蹲在地上吃馒头，喝的是自来水，我在远处看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高考那年，我考得不理想，差了一分没上一本。哭了整整一夜，觉得对不起他。第二天他来学校接我，我一开口就说：“姐夫，我不想上了，回去打工吧。”
他没说话，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把我拉到招待所，丢下一句话：“你要是不上，我也不用活了。”
我吓得不敢再说什么。
最终，我去了一个大专，学的是美容美发。那几年，虽然读书辛苦，但我知道他在背后支撑着我，我不能辜负他。
毕业后，我在市里找了工作，开始挣钱了。他却从来不问我要一分钱。圆圆也长大了，已经上初中了。姐夫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日子虽然清贫，却从没让孩子饿着。
三年前，我攒了一点钱，给姐夫和圆圆在小县城租了个两居室的房子，终于让他们搬出了那个漏风的老屋。他当时说什么也不肯住，我只好骗他说是政府救助房，他才勉强接受。
我也曾劝他再婚，可他总是摆摆手说：
“我这辈子遇到你姐，够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他对姐姐的情感，已经深到骨子里了。
直到今年春节，我因为工作忙没回家，等我三月初赶回去看他们时，才知道—— 姐夫病了，而且是肝癌晚期。
他从去年就开始不舒服，可一直瞒着我，直到实在扛不住，才让邻居送他去医院。我赶到医院时，他瘦得我几乎认不出来。
病床上的他，脸色蜡黄，眼神却还那么温柔。他看着我，笑着说：
“雪儿，你长大了，姐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高兴得很。”
我扑在他床前哭了，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轻轻拍着我的手，声音微弱却坚定：
“你忙，我不想拖累你。”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他这一生，从未想过自己，只是一心想着照顾别人。
姐夫走的那天，是个阴天。我牵着圆圆的手站在墓前，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圆圆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喊着“爸爸，别走”，我想抱着她，却连站都站不稳。
他这一生，没留下一分钱，也没留下什么遗产，但他给我和圆圆的，是我们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温暖和尊重。
03十年后，我再次站在姐夫的墓前，带着我刚出生的女儿来祭拜他。
我告诉女儿：“这是你姥爷，一位了不起的男人。”
我没有忘记他，也不敢忘。是他让我从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变成了如今能独立生活的女人；是他用一个普通男人的肩膀，撑起了我和圆圆的人生。
我在墓前放下一束白菊，轻声说：
“姐夫，我和圆圆都好。你放心。”
风吹过山坡，我仿佛听到他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有些人，虽然已经离开，却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他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他用一生告诉我，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