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5点多，我还在老家的7楼上睡觉，二嫂打电话让我下午2点多和她一块去未来的亲家那里赔个礼道个歉。
为这事，二嫂昨天晚上失眠了，我暂时也不能回到市内的出租小屋了，二嫂按照媒人头天晚上交代她的，买点高档水果，再拿一个大红包。
我整个上午在家里都坐立不安，两个都30岁的农村大龄青年，订婚都4个月了，结婚日期也定了，亲戚朋友们也都通知到了，就算闹点小矛盾，也没必要让父母出面吧。
这话我没有和二嫂说，我答应下午陪她一块去。
11点我赶忙收拾打扮一番，吃了几个桃子，原本打算回市内的，这边也没有东西可吃，刷了牙，也穿好了合适的衣服，想着等二嫂下班回来，去他家里两个人再沟通一下。
眉毛刚画了一半，二嫂给我打来电话，“下午别去了，已经闹崩了。”
我的心一紧，赶忙问，“咋了吗？”
二嫂说，“我已经回来了，你中午来我这儿吃饭。”
我赶忙拿上包，“我已经吃过了，你中午别做啥菜。”
顶着大太阳，着急忙慌的跑到二嫂家，大门开着，二嫂蹲在客厅里摘青菜。
我进门把包和钥匙先放到茶几上，“早上说好了，等会儿咱过去和她再解释一下，咋又闹崩了。”
二嫂气的把豇豆扔到盆里，指着桌子上的一堆水果说，“你看看，我下了班就赶忙去超市买了500多块钱的水果，等我付账的时候才看到石头给我发的短信，让我下午别去了。”
我说，“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二嫂赌气把 刚买回来的9块9一个的奇异果切开，又把新鲜的荔枝包装也都打开，“吃吧，吃吧。”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浑身发抖的二嫂，水果的包装盒被二嫂扯得稀巴烂，“我一上午忙得很，还和人家请假，说我下午晚点去，下了班连手机都没顾得看，赶忙去店里买水果，等我看到石头发来的短信时，已经付账了。”
我看着桌子上和地上堆的一大堆的礼品，“那你咋不退呢？”
“我退了两箱奶，说我的车装不了，其他的水果人家不退。”二嫂低着头剥荔枝，又把荔枝端到我跟前，“甜的很，你快吃。”
平常我去二嫂家，她知道我爱喝茶，总是不等我进门就泡了一杯茶叶，今天我都坐了十几分钟了，二嫂连一口凉水都没给我倒，我也没好意思站起来自己倒。
二嫂说着又把手机拿给我看，“这是石头发来的截图。”
底纹是一个动漫漂亮的美少女，上面的一句话显然是语音转换的文字，连一个标点都没有：
饭就不吃了你算算多少钱我转给你
石头把刘静发的这句话截图给二嫂看，“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下午还去干啥呀？这还没结婚呢。如果真结婚了，也有你受的。”
石头昨天正好过生日。
我哼了一声，“石头说的对，当年咱大哥还没结婚时，大嫂隔三差五就生气半夜跑了，害得咱妈经常黑灯瞎火的去找她，也经常给亲家赔礼道歉，结果呢，结婚没有几年不照样离了。”
二嫂又把这个截图发给媒人看，媒人李大姐赶忙打过来电话，“这是咋说呀？你让石头给王娟赔个礼道个歉，说点好听的话。”
二嫂说，“东西我也买了，我也拍图片给你看了，我也准备等会儿去他家里坐坐，红包也准备好了。”
李大姐着急的说，“我和王娟的妈在一块上班，上午我们还都在劝她，俩孩子都要结婚了，这搞的叫啥事儿啊？王娟的妈说她也管不了孩子，这得孩子做主，她也很生气，因为她的酒店也定了了，还得找人家退。”
二嫂把电话开着免提，“前天我家老二（二哥）过生日，王娟还和我们一块吃饭了，端午节也来我家了，怎么半夜回去就变卦了，毫无征兆的。就算我的红包封错了，我又让石头送去了一个，还要我咋样嘛。”
李大姐说，“我这边来客人了，我等会儿下班了去你家。你问问石头钱退了没有，要是没退还能再商量。”
二嫂赶忙调出微信，问石头钱退了没有？
石头还在上着班，问得退多少钱？
二嫂说，“还不够气人的，退啥钱呀。”
我劝二嫂，“你别赌气，如果王娟诚心要退婚，那该退多少钱咱就退。”
我让二嫂拿出笔和本算一下，二嫂说，“订婚给了10,001的红包，她那边来了三个亲戚，每人给了1000，正月十五，我给了她3000块钱。”
我打断二嫂，“正月十五你咋还给钱呢？”
二嫂说这是王娟妈的意思，“姑娘都定亲了，正月十五就不能看娘家的灯了，你得接到婆家去。”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们那边只有结婚后的姑娘，正月十五不能看娘家的灯，订婚的不算。
二嫂当时买了6样礼物，让石头把王娟接过来，过正月十五，走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红包。
端午节的前一天也就是五月初四，按我们这边的规矩，石头还得去接王娟来过节，石头那天要上班，早上起来就先把礼物送到王娟家里，王娟的父母都不在家。
王娟还做了一桌子菜，让石头中午下班过去吃饭。
石头走的时候还说王娟，“我先把你送回去和我妈打麻将，我得去上班。”
王娟笑，“我又不是找不到。”
王娟是在我们那个小区租房子住的人，离我大姐家不到一公里远。
石头也是个实诚孩子，就没有把王娟送回去，直接去上班了。
那天二嫂家里还有客，她又在忙着准备晚饭，二嫂的妹妹下午4点多给王娟打电话，“赶紧过来打牌呀。”
王娟很快就来了，进门看到石头，提早下班，坐在沙发上，二嫂说王娟的脸当时就黑了，“你在家你不去接我，要不是你小姨给我打电话，我咋来呀？”
单是这句话就不像王娟的风格，腊月二十三他和石头第一次相亲，才见面十几分钟，媒人借口要走，王娟站起来也要走，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晚上我们家族人聚会，在酒店吃饭，你要没事，下午一块去打麻将。”
那会儿我还不知道她姓啥叫啥，王娟爽快的答应了，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老六一高兴，拧了两瓶好酒，我又买了两瓶红酒，还买了车厘子和榴莲。
要知道平常我家小六想吃车厘子和榴莲，我都是等打折的时候，才抠抠搜索的买一点。
王娟中午和石头一块出去吃了饭，下午就去酒店打牌了。
从相亲到定亲也就10天左右。
他俩谈恋爱的这4个多月，我们双边亲戚有谁家族聚会，王娟从来没有 缺席过，甚至上个月我母亲过生日，王娟还做了两个菜带了过去，一个星期前我二哥过生日，王娟也去庆祝了，母亲节还给我二嫂买花了。
王娟的弟弟妹妹过生日，和母亲节，石头也都送红包了。
端午节那天在母亲家二嫂还和我说，“他俩准备去郑州买首饰，也准备拍婚纱照了。汽车也看好了，过几天就去提货。”
五月初四的那天晚上，王娟在二嫂家吃了晚饭，打牌到12点石头才送她回去。
到家后王娟就给石头发短信，“你这红包里是738块钱，啥意思呀？”
把我二嫂吓的，赶紧又拿1000块钱的红包让石头送过去。
石头把红包送到王娟家里，王娟没要，当时还要把那个红包退回去，大门关上后，石头听到王娟的妈说，“你那红包里不还有300块钱吗？那不还是1000吗？人家也没给少呀。”
二嫂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两个奔着结婚去的大龄青年，就算婆家给的红包少一点，也不会介意，何况二嫂当时就给王娟发短信，说晚上家里客人太多了，可能红包装错了。
王娟还回信息说：阿姨，没事儿，可能是我数错了。
二嫂那天晚上就有点担心，因为红包的事，又被二哥数落一顿，气的一夜没睡着。
我和二嫂一点头绪都摸不到，因为俩孩子提前没有任何吵嘴闹矛盾的征兆，这时候石头发来了微信，“王娟说她算了一下，得退2万块钱。”
二嫂生气的说，“2万就2万。”
我让二嫂再算一下。
二嫂说花的肯定不止2万，她这给的都是红包钱，吃饭买东西这些都算了。
很快石头就发来微信，说2万块钱已经退过来了。
王娟这件事办的又果断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就像我家老六说她打麻将的牌风一样。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导二嫂，因为王娟我也没见过几次。我俩尴尬的坐在沙发上，“这事儿亲戚朋友邻居们都知道了，我咋和人家解释呢。”二嫂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时候大门响了，二哥下班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凳子，进门看到我坐在沙发上，有点意外，“你咋来了？你不是昨天晚上就回市内了吗？”
我说下午回去。
二哥把三个凳子靠墙放着，对二嫂说，“王娟不是说石头那屋里的凳子少吗？这两个你下午搬过去。”
二嫂靠在沙发上黑着脸，“你成天就知道乱花钱，家里的凳子还少呀。”
二哥说，“这木头凳子也少不了。”
二嫂站起来想去厨房又坐下来，“咋弄呀？石头这事搞砸了。”
二哥也是莫名其妙，拿张椅子坐在阳台边，“前儿个来不还好好的吗？”
二嫂指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说，“昨天晚上媒人给我说了，我想着今天和他小姑一块去给亲家赔个礼道个歉，没想到王娟把钱都退回来了。”
“就因为装错红包，就得去给她道歉呀？”二哥黑着脸，半天没吭声，“她既然想退婚，那还来过端午节干啥？”
二嫂说，“你问我我问谁？”
二哥气的站起来，叉着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不是开玩笑吗，订婚酒都喝了，亲戚朋友咱也都通知到了，烟酒我都和人家说好了。”
二嫂总算找到发泄对象了，“谁让你着急订烟酒的？”
二哥气的说，“她父母也是农村人，难道一点规矩不懂，想退婚，你还来过节干啥？打谁的脸呢。”
我劝二哥，“王娟这个婚退的太奇巧，昨天晚上媒人和她商量，让她再冷静一下，她还说可以，还答应我们下午去他家一趟，这才半天时间立马就变卦了，她肯定是遇到了紧急情况。”
二嫂说，“她上次半夜12点出了车祸，给石头打电话，也是石头去医院里忙前忙后照顾她。我当时还在想：她上啥班，也不至于半夜12点还在外面跑。”
二哥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那就是退婚，也得给个理由吧。”
按正常情况下，不管男方还是女方想退婚，首先得通过媒人交接这些钱财。但媒人一直还蒙在鼓里，昨个见到二嫂，还开玩笑说等着喝喜酒呢。
我说二哥，“情况只有两种，一是她这两天又遇到了比石头更好的男孩。”
二哥打断我，“初四在我家过的节，初五就一天，就找到人了？”
我说缘分这事谁能保证呢？
二哥本来长得就不白，一生气脸就比包公还黑了，“就她那长相，都30岁了，还能找到啥样的？最多也是给人家当后妈。”
我看二哥二嫂还不死心，“还有一种可能，她的前男友回来了，俩人死灰复燃了，王娟想快刀斩乱麻，要么就是上一段感情，压根就没处理好。”
因为王娟算钱、退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昨天正好端午节，说不定她又去人家家里过节了呢，她不把这边处理干净，可不得露馅。”
我这也不是凭空猜测，王娟能说会道，长得小巧玲珑，皮肤白净，虽然30岁了，看着也还不错，干的又是销售服务行业，有钱长得帅，有本事的男人见得多了。
这么样的一个女孩，不可能没谈过恋爱。
当时李大姐介绍王娟的时候，二哥的第一反应就是，“搞销售的女人可不好驾驭。”
王娟第一次相亲，左手戴个大金镯，右手戴个玉镯，脖子耳朵反正是能挂东西的地方，全都是金光闪闪，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俗气，现在的女孩子谁会戴这些累赘的东西啊？
很快，李大姐过来了，进门就对二哥二嫂抱歉，“老邻居，这搞得我真不好意思。”
二嫂赶忙给李大姐泡杯茶，“你这说的我俩都不好意思了，你跑前忙后的，还没喝过我一口水呢。”
李大姐坐在沙发上叹口气，“王娟说了，石头不思进取。端午节去她家买的礼品太少了。至少你得买一件洒，两条烟啊，你咋能只拿两瓶酒一条烟呢？”
我心想：一条中华烟还不够上档次呀呀。买一箱茅台，也得你有那嘴喝呀？
老六都在单位混到快退休了，每天的酒场也不少，也没喝过两次茅台呢。
二哥说，“这礼儿挑的就没道理，正月十五和过年，石头去拿的也是这些东西，他也没挑理了，再说他爸不吸烟又不在家，买那么多烟干啥。”
二嫂说，“石头的情况摆在那里，一上来我们都实话实说了。咱都是居家过日子的人，不能老搞那些虚礼呀。”
李大姐眉头一皱，“王娟还说你那家里的电器也不行，装修的也不中，都得换。”
二嫂说，“那新房子住的还不到一年，有意见她还可以说呀。”
二哥哼了一声，“这都是借口。”
李大姐看二哥一眼，“她还说石头太爱打麻将。”
二嫂气的差点跳起来，“这话说的没良心，每次石头那屋的麻将都是王娟约的人，石头没办法才陪着打。”
我家老六可是麻将世家，小六出生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带着，吃不吃饭，睡不睡觉，老六都不管，下了班必定要去打麻将。多说他两句，他能彻夜不归。
但老六和王娟打过几次麻将后说，“真没见到一个女人的麻将瘾比我还大，小牌她还不玩，也不知道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我说，“李大姐，这事也让你为难，你看俩孩子说分就分，毫无征兆的，这亲戚朋友们也都知道了，你看我二哥他们把烟酒都订好了，烧锅炒菜的师傅也定了。”
李大姐朝我双手一摊，“哎呀，王娟还说了，家里的家具电器都得换一遍。”
二哥不耐烦，“让谁换呢？”
“让石头呀。”
“她有啥陪嫁呢？”
“几床被子呗。”
我笑，“现在就算嫁闺女婆嫁给再多的彩礼，女方要么原价带回，要么父母翻倍的带飞，哪还有像我30年前结婚，家里穷的只做两床被子呀。”
李大姐转脸朝着我，“小妹，话不能这样说，你是城里人，看到的和我们农村还是不一样。王娟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呢，彩礼她肯定是不得带来了，她妈都说过这话。”
二哥说，“这还谈个球呀，这不显然是没事找事吗，她第一次相亲就是在石头那套房子里，家里的摆设也没动过，没变过，现在突然提出来这些，难不成我把装修都打了，再重装一遍？”
二哥站起来，点了一根烟，“啥也别说了，钱人家都退了。”
这时候二哥的电话响了，“老二呀，那个酒你们喝的咋样呀？你要看得中，我就进那种货，要不行我这还有其他牌子的，你再来尝尝。”
二哥没好气的说，“还买啥酒呀，石头的婚事搞崩了。”
不等对方说话，二哥就把手机挂掉了。
李大姐站起来说，“你看这事儿搞的。”
李大姐走了，二嫂去厨房拌了一个凉黄瓜，又热了一盆牛肉，我和二哥三个人吃了一顿饭。
我问二嫂，“为了石头的婚事，咱爸咱妈提前都准备了红包，一谈论起来都满脸笑开花，这咋和他们解释呀。尤其是咱爸，肯定接受不了。”
二嫂叹口气，“慢慢的再和他们说呗。”
老六昨天下午听我给他说这件事后，马上从单位里骑车跑回来了，“这王娟咋一点诚信都没有呢？”
我冷笑一声，“二哥要像你这么穷大方好面子，多在王娟跟前甩点炸弹，这事儿恐怕也成了。”
老六说，“都是普通的家庭，拿钱甩，你以为都是钻石王老五呢。”
我以为昨天晚上我会像二嫂一样会气的失眠，谁知道10:00挨上枕头，一觉睡到6:30。
怕是气糊涂了，脑袋缺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