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我给父亲打电话。响铃8声了,他也不接。
父亲通常都是机不离手,偶尔我给他打电话,他在卫生间里洗衣服,也会赶忙跑出来接。
我只好给大哥发微信:石头的婚事黄了,爸妈的心情还好吧?
大哥秒回:咱爸在楼下打牌,你别给他打电话,让他出去放松一下。
我父亲爱打扑克牌,通常都是下午打,上午很少出去,端午节因为侄子石头要结婚的对象,突然提出来退婚,搞得我们所有的亲戚和朋友都措手不及,尤其是石头的父母,这在农村那是相当丢面子的事儿。
大哥说,“咱爸昨天晚上说胃口不好,没吃饭。你也劝劝咱妈,昨天半夜一会儿把门摔得咚咚咚的响,一会儿到阳台上站着骂。”
大哥这话我信,我老母亲是做得出来的,因为她太喜欢石头那个女友王娟了,她也太想让她那个大龄的孙子赶紧结婚了。
王娟和石头还认识没多久,知道我母亲爱吃猪蹄儿,三天两头炖一锅给她送过去,要么就是买人家的,端过去,还特意交代厨师炖的烂烂的。
父母早就把给石头结婚的红包准备好了,天天都在念叨着喝喜酒的事。
没想到王娟这个30岁的大龄农村女青年,五月初四还去石头家过了端午节,玩到半夜12点才回去,回去就变卦了,虽然我二嫂不问青红皂白,把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又听从了媒人的意见,第2天准备带着我,再买点东西去给王娟的父母赔礼道歉。
具体情况我在前天的那篇文章里说过。
但人家王娟是干销售的,麻将打的好,酒喝得响亮,做事也雷厉风行,直接不给二嫂这个未来婆婆的上门的机会,三下两下,把所有的账目算清了,直接退了2万块钱给石头。
连个分手的理由都没有,把南方这边的人气的找不到南墙。
大哥说,“咱妈这样摔摔打打骂骂咧咧有啥用?让楼下的邻居听到了,人家还以为咱们都舍不得人家呢。”
我又给二嫂打电话,“二嫂,你在上班呢?”
二嫂说,“刚忙完,坐着喘口气。”
我劝二嫂别往心里去,“王娟这种性格,吃好的穿好的,爱打牌,嫁到你家当媳妇,和你们也相处不来。你劝石头也别往心里去。”
二嫂说,“石头说,终于解脱了,这几个月总是哄着她也很累,石头昨天还打电话问,我和你二哥有没有事呢。”
“就是咱妈昨天晚上知道了,到我家来坐一会儿,气的又撅又骂,我劝她她也不听。”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大哥又发来短信,二嫂说信号不好,回家后再聊。
大哥开始给我诉苦,“咱妈的脾气,你也劝她改一改,十指不沾阳春水,吃了玩,玩了吃,她还不痛快。”
我说,“别说和儿子媳妇住在一块了,就是和女儿住在一块也不好相处,我前几天回去也总是吵她,让她的性子收敛一些。但她都快80了,也不可能再改了。”
我的意思还想劝大哥,别和母亲计较。“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多余的房子,要分开了住,也就好了。”
大哥开始发牢骚,“分开住不到一个月,咱爸就会让咱妈刁难死。”
我心想:没和你们住在一起之前,他老两口生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谁把谁磨死呀。
但这话我不能给大哥说,“爸的血压高,你得看着点儿。”
已经11点了,吃两口西瓜,赶忙去做饭,老六回来后,我没忍住,向他唠叨了一番,“你说我妈年轻的时候根本都不是这样的脾气,这咋越老脾气越怪呀?”
老六拿着勺子吃一口西瓜,“这个瓜好吃,你再买就买整个的,别和人家分半的买。”
我在厨房炒菜,“昨天那个5块9,这个6块钱,但这个皮儿薄。”
老六吃了两口西瓜,坐下来换拖鞋,“幸亏你和你那两个姐的脾气不随咱妈,你两个姐做事大大咧咧,你虽然不够大方,又有点抠搜,但性格还算好。”
我把打好的西红柿汤端出来,“我都快受不了她的脾气了。”
老六把鞋送到外面,转身去厨房洗手,“要说你大哥的脾气就够好的了,两头受气。”
“谁说不是呢。”我把老六当成发泄的对象,“你说我妈,她自己也是后妈,她都不知道那种苦?大嫂也不是亲的,大哥夹在里面有多难。我以前还总劝着母亲,让大哥忍耐一些。要我看了,他们家里99.9%的矛盾都是我妈造成的。”
老六朝我竖大拇指,“你这话说的中肯,也说明你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说90%都有点夸张,80%是有的。”
我转身又把苋菜端出来,“我前两天还劝小秀,让他劝劝大哥,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从今儿开始,我不劝母亲了,我也不吵她,我也不说大哥了,随他们过去吧。”
老六说,“那我怕你做不到。”
我像赌气似的,“你瞧我做得到不。明年鼓励小六在外地落脚,到时候咱把两套房子都卖了,哪怕去外地买个一居室,我也不在这住了,离娘家近了,真是一场灾难。”
老六说,“咱妈手里也有钱,身体也好,干嘛老是盯着大哥大嫂不放呢?”
我哼了一声,“她强势了一辈子,也能吃苦也能干,就是看媳妇左右不顺眼。老父亲从中间合着稀泥,母亲还不高兴,说父亲老向着大嫂不向着她。明明她每顿也吃不了多少,非在意别人有没有做她喜欢吃的东西。”
老六说,“她这点就没有我妈聪明,你看他奶在这,只要我好好的劝,她都能听得进去,我也有种成就感。你瞧你,每次回趟娘家,回家就气急败坏。”
“谁说不是呢。”中午只热了两个白馍,“我爸倒是聪明了一辈子,唯一在住房这件事上,没有听我妈的,非要和大哥大嫂住在一起。10多年前他们分开住的时候,也没有这些矛盾,我妈的脾气也好的很。”
老六喝一口汤,又拿起半个白馍,“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以后该劝的还得劝着点,但我看她和大哥的脾气都一样,也很难改。”
我冷笑,“大哥刚才还说咱妈半夜里站在阳台上骂,也不怕邻居们听到,也不怕你大姐二姐将来找不到媳妇,人家都怕女儿的性格随妈呀。”
我家恰好相反,我们姐妹三个的性格都随我父亲,倒是我大哥二哥的脾气有点随我母亲。
再加上石头的婚事告吹,我母亲的脾气只会越来越暴躁。
老六说,“当爷爷奶奶的先操儿子的心,又操孙子的心,这也能理解。”
“婚姻自由,人家女方不同意,你再生气有啥用呢?”
我和老六遇到啥问题,还能平心静气的谈,我母亲一说这些话,首先就要骂人,父亲一烦躁就会站起来,“别说了。”
母亲就觉得委屈,“家里但凡有个能喘气儿的,我就不能动。”
我说母亲不够聪明,“大哥和大嫂如果吵架你就出去,别掺嘴。”
母亲气急了,“下次他们打死一个我也不管。”
“你要真能做到不管不问,家里也没有这些矛盾。”我从来不惯着母亲。
母亲总会气的站起来,“你在这玩儿,我走。”
我无奈的笑笑,“爸,你看我妈这脾气,我在你家里坐着,一言不合她站起来就走。我大嫂算好的了,你说媳妇不好,你该和你儿子相处的好呀,连你儿子也说你不好,这还能怪谁呀。”
父亲说母亲蛮不讲理。
母亲就委屈的像啥似的,“啊,我在家里都不能说个话了。”
我说老六,“我说的是真的,小六如果能在外地落脚,我是真的不回来了。”
老六拿起碗和盘子去厨房,“你说的轻巧,过年过节你不回来?”
“给他发个红包。”我转而想到我表妹,因为婆家太穷,婚后带着孩子和老公又回到娘家来生活,娘家资助她,给盖了三间房子,但娘家的两个弟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
表妹实在忍无可忍,等儿子大学毕业后在深圳落了脚,把老家的东西全都卖完了,一家三口都去了深圳,这都七八年了,表妹也没回来过一趟,逢年过节的时候,只给她父亲发个红包。
去年过年我问表妹回不回?
表妹说,“我妈要在,那两个弟媳妇骂死我也得回,我妈都不在了,我爸又找了个后妈,我回去干啥呀。”
老六洗了碗也出来吃西瓜。
我站起来去拿我的扇子,“当年的计划生育政策真是好,得亏我们只生了一个孩子,是穷是富,一个孩子独自去承受,也不需要和谁去分享,也不需要操心兄弟姐妹们的闲事。”
老六抬头看我一眼,“你有啥可操心的?”
我用扇子猛的给老六的后背扇了两下,“咱家是没啥事让我操心,娘家就那么几家亲戚,侄女们我倒可以忽略不计,两个姐姐家也没有啥大事,唯一就是母亲家里的事,确切的说,主要是我母亲实在让我头疼。”
老六说,“做老人的工作你得有耐心。”
“哎呀,”我叹口气,“你也知道我干啥事都是歪好歪好,最怕细心。”
老六哼的一笑,“你干别的活确实是 凑凑呵呵,我看你找对象,眼睛瞪得像探照灯,仔细的很,连点裂纹都不能有。”
我腾的一笑,“你个臭老六!还当自己是珠宝呢,还没有裂纹。瞧瞧你的那个大龅牙子。”
老六瞅我一眼,“你美,你的一只脚都有人家两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