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范进中举,很多人耳熟能详。
但你有没有想过,范进考了几十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怎么忽然一下就中举了呢?
实际上,这背后是有贵人帮助。
而范进中举的过程,其实比中举之后发生的事情,更富有戏剧性。
据原著小说描述,大明成化年间,山东汶上县薛家集有一个叫周进的落魄书生。
周进的人生经历与范进类似,考了大半辈子科举,依然只是童生。只能在村里的学堂做私塾先生,备受乡邻嘲讽。
后来,周进因为年逾六旬,他的学生都考上秀才,无资格继续执教,丢了饭碗。
周进的姐夫金有余见其可怜,就带他到省城学习经商。
中国古代重农轻商,读书人地位很高,商人地位最低。
可以想象,周进这种一心科举的书生,却要给个体户打工,心理落差是有多大。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这次变故,改变了周进的命运。
某天,周进无事可做,在街上闲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贡院。
贡院就是古代各省举行乡试的地方。
当时,山东贡院正在检修,周进看到几个工匠进出自如,便也想进去看看。
结果因为只是童生,被看门人轰了出来。
到了晚上,周进找金有余诉苦,说想进贡院开开眼。
金有余见其可怜,第二天花钱买通看门人,总算是圆了大舅子的梦。
进了贡院后,周进走到一处号棚旁。
号棚就是明清两朝学子考试的地方。
为了防止有人舞弊。每个号棚都是三面为墙,一面向内侧敞开,内部只有一条凳子和一张号板。
考试开始后,一连考几天,考生吃喝拉撒都得待在这个狭小昏暗的陋室里。
虽说条件简陋了点,但对于周进来说,也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大半生追求功名富贵,却求之不得。这种辛酸悲苦,以及生平遭受的侮辱欺凌,让周进悲从中来,一头撞在了号板上,晕了过去。
待周进苏醒后,旁人对他的行为感到又心疼又奇怪。
金有余见状,就对大家说:我这兄弟很有学问,就是命不好,考不上秀才,活了大半辈子连贡院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所以今天才会干出这等傻事。
众人一听,纷纷安慰周进。
其中,有一个商人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凑钱帮周兄捐个监生,让他堂堂正正进贡院考一考。考上了,那是成人之美。没考上,咱们经商之人,破费几十两银子也还担得起。
然后,几个商人集资纹银两百两,帮助周进捐了个监生。
所谓监生,就是国子监生员的简称,相当于秀才。
古代普通人要想考科举,首先得考上童生,再考上秀才,或者通过各种方式,弄到监生、贡生称号,然后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不久后,周进凭着监生的资格,直接参加乡试,考中举人。
顷刻之间,不是亲的也来认亲,不是朋友的也来认做朋友,连将他扫地出门的学堂居然也供奉起了“周太老爷”的“长生牌”。
着实让人感到唏嘘。
过了几个月,周进又高中进士。
又荏苒三年,周进升为御史,被指派为广东学道。
说到这里,就该本文的主人公范进登场了。
范进是广东人,二十岁应考,考过二十余次,总是名落孙山。
五十四岁那年,范进再次参加院试。
院试,是清代由各省学道(学政)主持的考试。因学道又称提督学院,故此得名。
由于家里一贫如洗,冬天还穿着麻布直裰,冻得乞乞缩缩。
加之年纪又大,格外显眼。
因而,全场第一个交卷的范进,引起了主考官周进的注意。
前面说过,周进也是屡第不中,深感科举的不容易。
所以范进交卷后,本着不可屈了人才的宗旨,周进耐着性子,将范进的卷子反复看了三遍。
但第一次阅卷,周进看了很生气,骂道:“说的是些什么话!怪不得不进学!”
按常理,主考官给出这样的评价,范进这次肯定又没戏了。
但因为当时没人交卷,周进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又看了一遍范进的卷子。
第二次阅卷,周进大概是读懂了范进的文章,觉得还“有些意思”。
颇有一种范进此前屡第不中,不是水平问题,而是像自己一样怀才不遇。
然后,周进又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范进的文章写得好,“真乃一字一珠!”。
认为范进此前屡第不中,不是水平不行,而是怀才不遇。碰上了胡涂考官。现在既然碰上了自己这个伯乐,就不能埋没了真才。
于是,原本应该再次落地的范进,在周进的提携下,幸运地考中了秀才,而且还是当堂院试的第一名。
发榜之后,得知女婿中了秀才,胡屠户拿著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赶来贺喜。
在胡屠户的认知中,秀才也是身份的象征。
因而贺喜之余,他特意叮嘱范进,以后碰见那些农民,别打招呼,丢身份。
但没过多久,胡屠户很快认清了现实。
他发现范进中的这个秀才,除了说起来好听以外,啥用都没有。
生活水平并没有明显改善,一家老小依旧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于是,胡屠户又恢复了从前的面孔。
当范进向他借钱,说是要去参加乡试时,胡屠户不仅骂范进是现世宝穷鬼,还讽刺范进的想法是“想天鹅屁吃!”
以范进当时的家庭状况,老丈人不借钱,他是没钱去省城参加乡试的。
但因为院试结束后,周进曾当面对范进说:“我看你的文字,火候到了;即在此科,一定发达。我复命之后,在京专候。”
这让范进感觉自己这次肯定有戏。
于是,他就瞒着老丈人,偷偷找同榜秀才借钱去省城参加了乡试。
事实上,范进的判断没错。
虽说明清两朝的乡试考官,到了地方就得住在贡院,考前不能见地方官员和士绅。
不过规矩是规矩,总有漏洞能钻。
而周进又非常看重范进,肯定也是打了招呼的。
如果范进听了老丈人的话,当年没去,等到下一次乡试,周进不在了,范进很可能就考不上了。
之后的事,想必大家中学时都学过,就不多说了。
原本讽刺范进“尖嘴猴腮”的胡屠户,在听闻女婿中举后,秒变舔狗,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些老爷也没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
再无往日的嚣张跋扈。
瞧不起范进,平时没少鄙视、嘲讽范进的街坊四邻,也纷纷提着礼物上门。
原本与范进不可能存在交际的张乡绅,亦主动攀亲带故,不仅送了奴仆、丫鬟,还送了范进一套豪宅。
直接让范进从一贫如洗,过上了地主豪绅的生活。
用现在的话说,昨天的范进,街坊四邻对他爱搭不理。今天的范进,街坊四邻高攀不起。
这种巨大的人生反差,换作任何人,心脏都会受不了。
范进疯了。
而范进的母亲在搬进豪宅后,因为承受不起一夜暴富的巨大反差,喜极而死。
在古代,父母去世,儿子要在家守孝。
三年守孝结束后,范进上京参加会试。
这时,周进已经升任国子监司业,也就是国子监的二把手。
范进看似傻乎乎的,其实是个人精,为了让周进回忆起自己。他在写门生帖时,耍了个小心思,故意什么都不写,就只写自己的名字,让周进在一众名片中,一眼就看到了“范进”的大名。吩咐下人将人请进来。
等见到周进后,范进表现得极为谦逊,言必称“恩师”。
这种恭维很对周进胃口,让其对范进有一种两心相照的感觉。
后来,周进在上班期间,向朝中同僚极力推荐范进。
就这样,第一次参加会试、殿试的范进,高中进士。
后又授职部属,考选督察院御史,与县令平级,为正七品。
做了数年御史后,范进被指派为山东学道。
关于学道的品级,由于明清两朝存在一些差异,需要分开说。
在明朝,学道是地方官,挂按察司副使或佥事衔。一般为正四品或正五品。
清朝不一样。
清朝的学道是差遣性质,编制隶属于礼部,不再是地方官,所以品级不固定。
大体而言,雍正之后,顺天府的学道一般由各部侍郎或者京堂充任。
其他各省的学道,则由翰林、詹事及部属等官充任。
也就是说,清朝的学道,如果是由二品官员担任,那就是二品;如果是由五品官员担任,那就是五品学官。
不过,由于清朝对学官的出身有一定要求,要求必须是两榜进士出身,并且必须是京官下放。
所以有清一朝,尽管学道的品级忽高忽低。但在地方上,学道的地位仅次于总督和巡抚,与布政使和按察使平起平坐。
临行前,范进专程拜见周进。
因为周进是山东人,所以这次拜见,范进有报恩的意思,看看周老师的家乡有没有关系户需要提拔。
周进当然懂,便对范进说:有个学生叫荀玫,他是个务农的人家,不知道还有没有在读书。若是还在应考。你就留意一下,训蒙的时候,推情提拔。
范进上任后,由于考生太多,起初把提拔荀玫的事情给忘了。
直到发榜的前一天才想起来,既着急又愧疚,赶紧发动所有的师爷帮他一起找。先查往年的秀才卷子。
为什么范进这么着急呢?
因为明清时期的秀才,每两年要参加一次“科试”。
大概就相当于现在的执业资格继续教育。
考试成绩分六等,只有前两等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三等就没资格了,四等要挨板子,五等降级。
至于六等,直接就取消秀才功名了。
范进担心荀玫岁考成绩不好,耽误了乡试,不好向周进交代。所以才火急火燎。
不过,范进想多了。
荀玫是有真才华,他本应属于徇私舞弊一类,却凭本事考了第一名。
后来,荀玫中了举人。又进京参加会试,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
再说回范进。
晚年的范进升任通政使司通政使。
这个职务掌管全国章奏和臣民的密封申诉之件。正三品。
最后范进也是以通政使身份致仕。
没想到结局是如此之好!我以前只看到了中举后有钱有势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