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精选完结:傲娇公主VS清冷出尘高僧,一见钟情,高岭之花

惜筠聊小说 2025-02-26 20:05:59

简介:女主在宫里被娇惯的任性的很,为了让她收收自己的性子,便把她送到宫外的寺里清修,修行之后,她变得规矩了许多。然而,当有人当着男主(高僧)和众人的面质问女主是否对男主产生了爱慕之情时,她坦然承认自己喜欢上了男主。尽管男主清冷神圣,虽然她的表白并未得到男主的认同。最终,男主为她脱下了袈裟,堕入红尘‌之中,只为她倾心!

【文章片段】

或许是喝了药的缘故,又或许是白天的事情有些高兴,祁婠伊这一晚难得睡得好了些,夜里没醒来,一觉睡到了辰时。

  早上的诵经声也没有将她吵醒来,又或许是多听了几次已经习惯了。

  她是醒来过后直接用早饭的,早饭过后,昨日见过的那个砧基道人派了一个小沙弥来找她,祁婠伊眼睛一亮,又反应过来,不可能这么快办好,恐怕是中间生了什么事端。

  那小沙弥是将原由转告给了鸢尾的,她进了房中告诉祁婠伊的。

  倒也不是什么事端,只是这两日不能出寺门,得过些日子才能出去。

  将这些告诉祁婠伊之后,鸢尾看了一眼祁婠伊的脸色,毕竟昨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公主心情才明显愉悦了一些的。

  岂料公主听了这话并没有多大反应,还笑着点了点头,好似也不着急。

  祁婠伊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若是今日带了回来,她还得派人送过去,或者将人请过来,都不太合她心意,还不如等到她身子好了,自己带着东西过去。

  这样想着,祁婠伊便道:“罢了,告诉砧基道人本宫不着急,可以再缓上几日再带回来。”

  鸢尾愣了一愣,只道是公主改了主意,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便出门了。

  没有了人管教,祁婠伊便只剩下了在房中养伤,身子也恢复得很快。她也没有心思出门转转,寒叶寺这个地方,恐怕景致最好的就是后山几枝白梅了。

  这样将养了几日,祁婠伊身子是大好了。脚上的伤处都长好了,腿上磕碰出来的青痕也全退了,唯有那个脚趾指甲生得慢些,好在伤口也在愈合,走路时候只要注意一些,不再碰着也没有什么。

  祁婠伊怀疑着寺中的禅医是神医,比宫中的御医还要厉害,她虽然不大用得上宫中的御医,可也见过旁人用,总觉得这种伤口一般不会好得这样快。

  不过后来祁婠伊才知道,寒叶寺中专有一个禅医寮,里头全是懂医术的和尚。

  心思压下,身子渐好,再想要整日躺在房中是不大可能了。

  这几日虽然她没有出过门,可梵珈却是直接将佛经给她送到房中来了,又是《楞严经》又是《地藏经》的,祁婠伊全然提不起兴致,想着自己若再不出去,这房中的书怕是要堆满了。

  到时候去了了无殿,梵珈还得靠一靠她这些经文,祁婠伊觉得自己实在得不偿失。

  所以当日下午便去了无殿寻梵珈,彼时他坐在佛前念经,祁婠伊凝神细细听了一会儿,原以为自己这两日也算是学了,大抵说了什么还是能听懂的,结果这么一听,仍是什么都不懂。

  听不懂使得祁婠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学习佛法的心理建设崩塌了,她有些丧。

  这种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梵珈并没有很快意识到祁婠伊已经来了,所以她在门口立了很久,却没有不耐烦。所以梵珈在看到她一脸耐心的时候,罕见的多看了她两眼。不知道骄纵的小公主是什么时候转了性子,竟然也会这么耐心地等人了,还是这般毫无脾气地等自己。

  祁婠伊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见梵珈出来,便转身往一旁侧殿里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同梵珈说话:“我方才来的路上遇见静心了,他好像不大愿意见我的样子。”

  岂止是不愿意见,简直就是避着她。

  她来了无殿的时候,在藏经阁旁的小路上正遇上静心往另一边走,那处是个十字路口,周遭也没有什么可遮挡的,一眼便能瞧见远处的人,可静心却像是没有看见她一般,往一旁走了。

  若非祁婠伊叫了他一声,他恐怕都没有打算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后来因的祁婠伊叫了他名字,他像是才看见祁婠伊一般到跟前来过了礼离开。

  “嗯,他前两日受了罚。”梵珈平静应道,没说是为什么受罚的,也没有说受的是什么罚。

  可祁婠伊就是觉得,这件事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系。

  她原本还在郁闷,分明那日是静心凶了自己,怎么他反倒委屈地躲了起来。

  明白了这一茬,祁婠伊便笑了出来,一双杏眼眯着如两轮弯月,从里头透露着些欢喜出来,仿若天光乍破,阳光倾洒,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那日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静心说的是实话,他至多不过算是冒犯了自己,她一向不爱计较这些,不然她那个不省心的蠢妹妹不知道受了多少次罚了。

  不过现在受罚的是自己,祁婠伊摸了摸鼻子,自己也是个不省心的。

  梵珈看不出祁婠伊在想些什么,不过觉得她那个笑容有些眼熟,也没有多看,只往前走着。

  进到侧殿的时候梵珈才发现,她将自己这些日子带给她的书全都又带回来了,还将自己的桌上整理了一番,上面放着几本并不是他的书。

  梵珈朝祁婠伊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对自己笑得阳光明媚,他眉毛微微一挑,倒也没有说什么。

  祁婠伊坐在自己那一处椅子上,稍稍收敛了些笑意,嘴角却还是向上弯着的:“前些日子我卧病在床,多谢高僧及时出手相处。”

  “公主客气。”梵珈闻言忙朝她回了一礼。

  “不过那日高僧没有用饭,顺平心中实在愧疚,所以今日特地给高僧准备了东西。”祁婠伊说着示意身后的锦葵,“快将我特地给高僧准备的肉食端上来。”

  梵珈这才睁眼瞧了瞧祁婠伊身后的宫女,终于明白为何她今日这么奇怪,又为何突然带了宫女过来。

  锦葵手中一直提着个食盒,此时听到祁婠伊说话才将拿了出来:“这些都是公主特地为禅师寻来的。”

  梵珈眉头紧皱:“这是什么?”

  “酒肉啊,高僧受清规戒律束缚,这些东西想来是没有动过的。”祁婠伊扬眉道,又暗暗压低了声音,还用一只手遮着嘴,像是这房间中还有可以不可以听的别人一般,“高僧放心用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当是高僧这两日放我养身子的报酬如何?”

  梵珈见她这般儿戏态度将违禁食物带了进来,眼中已有不悦,不过仍是没有发脾气,只淡淡道:“多谢公主好意,佛家戒荤戒酒,此物在寒叶寺更是大大留不得,恕贫僧难以从命。”

  听他这般言辞恳切的决绝,祁婠伊却笑了,她往自己那边提了一个酒坛子:“既然如此,那便罢了,这好酒还是留着我自己喝吧。”

  她才将酒坛子放在自己那边的拎过去,梵珈的手便伸过来将她拦住,她隐约感到手背上一凉,又很快恢复正常,祁婠伊抬眼对上梵珈的目光:“高僧这是做什么?”

  “还请公主不要为难贫僧。”梵珈收回了手,却立在祁婠伊身旁不肯走。

  祁婠伊原本也没有打算自己喝,只是想要逗一逗梵珈,没有想到他当真了,还这样认真,这个人果真没趣。

  祁婠伊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酒坛,又缓缓移向梵珈隔了不远处的梵珈的手上,他方才过来拉自己的右手此时正立在胸前,修长白皙,祁婠伊勾了勾嘴唇,眼见着那人指尖蜷了蜷,又很快伸直,耳根子都红了。

  祁婠伊又笑道:“高僧的手好凉啊。”

  这句调戏的话更是让梵珈的耳朵红了个透,他一本正经后退了一步,合掌就要道歉,祁婠伊伸手要拉住他,被他躲了一下,没有拉住,只能任他又行礼。

  这人总是拘礼得很。

  她吩咐鸢尾将那酒肉带回去给两个近卫,没有勉强梵珈,而是好言劝道:“高僧知道本宫是一时犯了错才来到这里的,不过我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银两,高僧对酒肉如此摒弃,也是因为从未尝过其滋味,若是高僧有意,你想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什么,只要你能手下留情。”

  梵珈神色冷然,方才的一点点不自在也都消失殆尽了:“贫僧不敢。”

  祁婠伊叹了一口气:“好吧。”然后安安分分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将那本《华严经》翻开阅读,见梵珈没有注意自己这边,她将那一本书挡在自己脸前,两只眼睛偷偷露了出来,小心地朝梵珈那边看着。

  梵珈回了自己位置上,只觉得公主今日行事奇怪,也没有多想。他从书案上取下一本书,前后看了一眼,发觉这本书没有名字,又翻开看了一眼,突然面色通红,直接将书摔在了桌上。

  “胡闹!”

  祁婠伊当即笑出了声,她方才那么激他他都不气,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梵珈生气,不对,应该是恼羞成怒。

  “出去!”梵珈又吼道,他手指着门外,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祁婠伊也不笑了,摸了摸鼻子默默往出走。

  她那日知道砧基道人的时候确实是想要以此来贿赂梵珈的,后来转念一想,觉得梵珈应该不会中招的,便换了主意,打算拿来逗逗他,果然见效了。

  就是梵珈这个反应好像有点大,不只是脸红,就连他额上的那颗朱砂痣好似都鲜红了不少,刺入人眼帘。

  祁婠伊这一番胡闹的后果就是多抄了两遍《心经》,她觉得梵珈还是有些太善良了,罚抄经还抄最短的。

  重新回房间抄经的时候,桌上那本正反面都没有名字的书已经不见了。

  祁婠伊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有些发红,她颇为认真地笑着感叹道:“原来要这么冷,才能冻得手这么凉啊。”

  气得梵珈差点又将她往外赶,最后目光触及那已经冻得通红的纤纤细手又将话全咽下去了。

  她却不知死活地继续认真发问:“高僧,那话本子好看吗?我带来之后还没有看过,你就这么把它扔了?你扔哪儿了?”

  梵珈抬眼看她,话从牙缝里头蹦出来:“烧了。”耳根子红得都能滴血。

  祁婠伊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

  她撑着脑袋看了一会儿佛经之后又问:“高僧你是几岁进的寒叶寺,是打小便在这儿长大的吗?你从来都没有吃过酒肉?”她又自我回答,“如果你真的打小在这儿长大,那恐怕是见也没见过了。”

  祁婠伊的这些问话梵珈都是一概不答,不过祁婠伊也没有指望着他回答自己的话,只自顾自说着。

  梵珈其实也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好像想不起来,他隐约觉得自己不是自小就生在寺院中的,他好像还见过山下的世界,又好像是在梦中见过,他记不清了。

  他只对山上这些生活有着准确的记忆,旁的若有好奇便问方丈,方丈是他过去全部记忆的来源。

  “山下还有很多漂亮的姑娘,高僧你若是先想要还俗了,我便去给你寻一个最好看的。”祁婠伊半玩笑道。

  她这话一说出来,成功收获了梵珈的一记冷眼。

  然后彻底安静了。

鸢尾发现公主养好伤回来不一样了,没有了从前那份动不动就生气的娇气,虽然还是娇气。

  她好像将所有的脾气都转化到了另一个地方——

  逗禅师。

  不过禅师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一如既往地给公主讲经,与公主问问题的时候还认真地回答,仿佛已经忘了那日的事情。

  次日晌午饭后,梵珈将祁婠伊带去了浮屠塔中,说是要抄写佛经。

  祁婠伊想不明白,不过就是抄个佛经,去佛塔抄或是在了无殿偏殿抄有什么区别吗?

  梵珈给了她解释,目光罕见的柔和:“方丈前些日子请来了舍利子,就供奉在这佛塔当中,公主抄经之时,在第七重塔中,受佛光普照,是最为通佛的。”

  祁婠伊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梵珈提及舍利子的时候满目柔光,周身的凛冽都散了下来,也就那一刻有了些佛的温和仁慈。

  她觉得稀罕,便挑了挑眉问道:“这舍利子很重要吗?”

  “方丈亲自动身从西域请回来的,这佛塔也是为舍利子所建。”梵珈解释道,自打祁婠伊好好学习佛法以来,她的问题便变得多了,这是好事,梵珈也乐意耐心解答。

  祁婠伊确定了,他目光就是柔和的,柔和中还夹杂着一丝不舍。

  祁婠伊不大懂这种情感,觉得有些复杂,她猜大约是像父皇喜欢权力一样吧,可父皇从未盯着龙椅有这样温和的表情,不过也很复杂便是了。

  “你和舍利子有什么特殊感情吗?”

  梵珈转头看她,眼中是还未消尽的迷茫,然后他摇了摇头。

  祁婠伊也没有追问下去,她还是对佛塔兴趣大一些。

  之前一直是在远处看佛塔,没有看得真切,只觉得外形流畅秀丽,如今近距离看了才知道,这佛塔建造的工程有多细致。刹座是用玉雕刻成了仰莲座,上头承托着梭形的七重相轮组成的刹身,再上面是一颗顶大的宝珠。

  宝珠在阳光底下的时候便够流光溢彩的了,据说夜里的时候这宝珠还会发光,更是珍贵无比。

  她靠近墙边又是敲又是看,最终确定,这佛塔整个是用石头做的,有不少地方用的还是玉,当真是奢华。

  她从外头看时,塔身是有十二个边的,每一重都有四扇塔门,进来之后发现地面是圆的围成一周,地面铺的是素石板砖。祁婠伊沿着朱红色阶梯走上去,发现这种阶梯很像她来时走的那种佛梯,不过比佛梯好走得多,就是每一层都在绕圈。(注1)

  一层二层住的是和尚,两人步子未停,第三重和第四重放的是经卷,祁婠伊停了停,问梵珈:“这里放的经卷和藏经阁的有什么不同吗?为何还要单独放在这里?”

  “公主翻翻看。”梵珈平静吩咐道。

  祁婠伊走进去,拿了一卷,发现里头全是些竹简的经卷,还有些是书在绢帛上的,总之没有在纸上写的。

  其实她能翻的一共也只有这几卷,其他的全被锁起来了,她想看也看不到。

  “这些都是历代留下来的佛经古籍,还有一些是从西域取回来的,都是珍贵佛偈佛旨,与那边的不同。”

  “原来是这样。”祁婠伊点了点头,也没有在这里多留。

  第五重放的是一些法物,这些祁婠伊便更看不懂了,她们直接去了第七重,随着两人往上走,一层比一层的高度低了,不过还是能够容人直立的。

  相比较底下来说,七层便简单不少,也因为七层的地方不大。

  一路上来每一层都有点灯,只有这一层灯点得不多,所以显得里头有些昏暗,梵珈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走到一旁的桌边,将附近的几盏灯都点亮了,祁婠伊隐约觉得中间那处的建筑有些奇特,似乎是莲花形状的,光亮是从莲花底部透出来的,上头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

  梵珈目光看向那边的时候,不自觉便柔和了下来,祁婠伊大抵猜到了那是什么。

  她见梵珈没有去那边,也没有擅自过去,手握着笔开始开始抄经。

  《华严经》这几日她也看了不少,不过抄起来便记不得那些了,她提笔抄了一会儿,想起来梵珈,抬头看他,见他此时也正握着笔在一旁抄写着什么。

  祁婠伊凑到跟前去看,她看到时梵珈正写到:“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注2)

  她再看时,梵珈那里只放着纸笔,也没有经卷,她往一旁看了眼,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不只有经文,一旁的应是他所写的注。

  他现在写的这一句最后是:“佛说非身,是名大身。”

  又在一旁写道:“依真立假名,悟真觉彻明。真空育化天地物,仙境凌霄殿,人间宫廷门,世外桃源境,佛菩萨皇帝才子佳人百姓……皆是真空生万幻。”

  祁婠伊愣了片刻,突然明白了自己那日做错了。

  也明白了他一双凤眼清明透彻,早将这世间万物看破。

  祁婠伊问道:“何为大身?”

  梵珈转过身看她,似是看出了她问此话的意思,祁婠伊也不避讳,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见他张口道:“非身是名大身,具一切戒定慧,了清净法,故名大身。”

  祁婠伊听出了他话中隐约压着的笑意,她盈然一笑:“就是觉悟了的佛心。”然后眼睛一转,“我怎么觉得高僧诓了我呢?”

  “何解?”梵珈将手中的笔也放下了,一本正经地抬头去看祁婠伊。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是不会诓人的。

  “前些日子,我问高僧五蕴可空了,高僧却说还未,依我瞧着,倘若高僧不是,这整个寒叶寺也没有人是了。”祁婠伊这句话倒是认真的,在她看来再没有比梵珈更四大皆空的人了。

  梵珈道:“非上上智,无了了心。(注3)成佛太远,贫僧只求立身渡人。”

  祁婠伊手往回一收,睨了梵珈一眼,意思很明显,臭和尚又说些人听不懂的话。

  梵珈与她相处几日,大概也知道她的脾气,弯了弯嘴角道:“公主前一句也明白了,这一句却不懂了?”他话说完,也不让祁婠伊自己瞎猜,“世事皆空,拥有大智慧的人尚且不能看透,贫僧有如何能做到,不过是苦心修行罢了。”

  祁婠伊听他这话,明白了两句意思是差不多的,又觉得有什么不同,便道:“高僧高坐寒叶寺中,甚至不曾见过人间疾苦,又何来渡人之说。”

  祁婠伊没有想到有一日梵珈也会有被自己说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在听完祁婠伊话后便呆立在原地,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怎么,祁婠伊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只看着方才他自己连书也不拿写的那些,又问道:“这是什么经。”

  “《金刚经》。”梵珈回道,似乎是还未回过神来,所以回答她问题的时候也比平时慢了一些。

  “你全背过了?”祁婠伊又问。

  梵珈点了点头,其实不只是背过了,这些经文他自小便看,早已经全记下了,大致意思也明白了,现在还要写,为的不是记住,是参透。

  她又去看梵珈写的前几页,上头提到释迦佛的最多,她又想起了什么,回去翻自己桌上的《华严经》,也全是释迦佛。

  祁婠伊记起佛子的传说,她问道:“释迦佛很厉害吗?”其实她大约知道一些,只是想要从梵珈这个佛子口中听一听,到底有多重要。

  “他是佛教的创始者,是佛教修行的先驱,是过去佛,亦是信仰。”梵珈面无表情地将这些话说出来,好似背了千遍万遍一般。

  祁婠伊觉得,他看经卷的时候都比方才说那话时有温度多了。

  祁婠伊试探性问道:“你不喜欢他?”

  “不是。”梵珈立即否认道,随即又是那种迷茫的表情。

  “那为何提起他时,你是那种表情?”

  “什么表情?”梵珈茫然不知。

  “就是很冷漠的表情。”祁婠伊解释道,一边说一边看着梵珈的表情,觉得方才她看到的那些表情又消失不见了,她小声试探道,“是不是因为你是佛子?”

  梵珈目光沉了沉,像是在措辞,过了好久才道:“世人传言,佛子为佛以血供养的莲灯所化,释迦佛亦是燃灯佛。”

  祁婠伊张了张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大概知道了梵珈的意思,他应是释迦佛之后,可这算起来又有些荒谬,因为释迦佛是佛啊。

  “如何确认谁是佛子?”祁婠伊问道。

  “佛子出生之时,额间有一朱砂痣,又称佛印。”梵珈平静道。

  祁婠伊恍然,难怪总觉得梵珈额上那颗朱砂痣这般奇怪,甚至连颜色也时深时浅。

  祁婠伊张口又要问什么,触及梵珈的目光没有问出来,梵珈脸上全是认真看着她道:“公主来这儿是抄《华严经》的,若是再不用心抄经,恐怕回宫的日子要远了。”

  一提起回宫推后,祁婠伊便蔫了,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认真抄写佛经,又留给梵珈一句:“我记得上次带回去的那本书上好像就有释迦佛的故事,我回去的时候看看。”

  梵珈应了一声。

  祁婠伊远远看他,他目光沉静,落笔流畅优雅,分明是抄经,却给了她一种这人在随意编经的感觉。

  她发现了解越多越不觉得这个和尚讨厌了。

浮屠塔中密不透风,只能在角落处找到一些通风口,这也就导致了人待在里面便会全然忘记了时辰与天气。

  所幸有梵珈在,祁婠伊不知道他这个人是如何判断的,只是在里头一直抄经,写到手都酸了,才听见梵珈的声音,说是两个时辰已经到了。

  两人从浮屠塔出去的时候,外面开始飘雪了。

  才出了浮屠塔的门,祁婠伊便觉着眼前一亮,视野都明朗宽阔了起来。前些日子落的雪还未消融,新雪积在旧雪上,更显得外头亮堂。

  “公主莫忘了等会儿去禅林禅坐。”梵珈在祁婠伊身后提醒一句,然后走了跟她相反的方向。

  她熟悉了路之后便不需要人来带自己,每日要做什么都是自己去的,所以听到梵珈话的时候,祁婠伊点了点头,朝他看去,却只捕捉到梵珈离开的侧脸。

  两人一番谈话后,梵珈便很沉默,祁婠伊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说的不对了,梵珈虽然将自己的心绪全都藏着,可她还是注意到了一丝不同。

  这样想着,她便回了居处,毕竟她对梵珈并不了解,只这几日,她才只确定了,这人并非看着那般冰冷,只是气质太过遗世了些,有些清冷,实际上善良单纯得很,要不也不会几次被她骗到了。

  等到下午去禅坐的时候,梵珈少有的不在。

  祁婠伊还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静心,祁婠伊实在疑惑,所以见到了静心便问道:“高僧呢?”

  “禅师今日有事不在,是以小僧过来知会公主。”静心低头回答道。

  难怪这么久见了自己就躲着的静心会主动来找自己。

  “有事?”祁婠伊反问,“是高僧要你来告诉我的吗?”

  她隐约觉得不可能,梵珈不像是这种知晓要来告诉自己的人。

  果然,便听静心答道:“是方丈让小僧过来的。”

  祁婠伊点了点头,仍是觉得不可思议,梵珈的每日作息几乎都是固定的,怎么可能会突然有事情,她记起了梵珈中午在佛塔中的不对劲:“高僧有什么事情?”

  静心摇了摇头。

  祁婠伊不信他不知道,她觉得梵珈在了无殿的可能性比较大,直接不顾眼前人去了了无殿。

  静心不知道公主为何又闹脾气,只能一边喊她一边跟在她身后。

  祁婠伊站在了无殿门口,里头坐着一堆和尚,正敲着木鱼,口中还念着经,她一眼便知梵珈不在里面。

  身后静心已经追了上来,无声用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祁婠伊,看得祁婠伊有些心虚:“今日外头下了雪,我想在这里面禅坐可以吗?”

  祁婠伊觉得自己多想了,梵珈是谁?是佛子,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呢,即便是不在这里也可能是去了别处,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了呢,祁婠伊有几分懊恼。彼时的公主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这一种情绪叫做担心。

  “可以。”静心愣了愣。

  其实是不可以的,祁婠伊几乎能够想到如果是梵珈听了这话,定会说什么在风雪之中尚能不动如山,她很快便能更靠近参禅的真谛了,决计不会轻易让自己逃过的。

  静心不同,静心念及她是公主,觉得让她在雪里坐禅不大好,所以她一问便应下了。

  祁婠伊秉着能舒服点绝对不受苦的原则,进了了无殿,一本正经地一个人开始禅坐。

  前面念经的那些和尚很快便散了,了无殿只剩下她一个人,祁婠伊抬头看了看佛像,这里没人时安静到她都能听到香灰落下的声音。

  静心只是过来知会了自己一声,已然离开了。

  祁婠伊自己算着时间,等时候快到了的时候,去了后山,上一次没有折回去的白梅,这儿仍在雪中傲岸绽放,白色的花瓣与雪融成一色,站得远些便分不清花和雪了。

  祁婠伊也不贪心,折了一枝便往回走。

  回了房间寻了一个自己觉得还算好看的瓶子,将白梅修剪一番,插了进去,将其摆放在床边柜子上。

  祁婠伊时不时的被香味引过去看那白梅一眼,眼中还带着些嫌弃,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好看。

  鸢尾将公主这一举一动全看在眼中,见公主眉毛都要挤到一块儿去了,一声叹息就要发出来,又见公主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将白梅连带玉瓶全放在窗边的桌上。

  窗纱是白色的,这梅花也是白的,便是鸢尾也觉得,这梅花若是红色应当正好,可却见公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安置好了白梅后才往床上去歇息。

  鸢尾那一声叹息最终也化作了一声轻笑。

  祁婠伊闻声朝鸢尾那边看去,鸢尾收敛了笑意,解释道:“原以为公主只记得红梅的,却不想也会心疼这白梅。”

  公主还曾在房中大叹过可惜,那后山中的梅树上只有白梅花,下人都知道公主爱红梅花,对旁的花类一概淡淡,既是钟情,亦是执念。

  祁婠伊知道她这笑的是自己才来的时候说过的话呢,她往窗边看了一眼:“我是记得那儿原来有一树红梅的。”

  其实她也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在整个寒叶寺的后山,曾见过那里红梅白雪枝头,少年唇红齿白,画面美到她这么些年都忘不了。

  鸢尾听公主的话也笑笑,没有说什么,她也早知道公主对红梅的执念之深。

  祁婠伊每次坐禅回来都会躺在床上歇息一会儿,也不是睡觉,就是浑身都了,这会儿却不知为何睡着了。

  她是被鸢尾唤醒的,醒来的一瞬间便直接将被子掀开了,她直接坐起了身来。

  醒来时浑身没有力气,待到清醒了便觉精神。

  祁婠伊原以为梵珈今日有事,晚课也会不在的,她已经做了白跑一趟的准备,却不想去的时候,梵珈正在里头坐着,手中捧着一卷经书。

  祁婠伊看到他的时候便一愣:“高僧下午怎么不见了?”

  梵珈缓慢从书中抬头:“在藏经阁。”

  “哦。”祁婠伊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将自己桌上的经卷翻开听他讲。

  梵珈开始为她讲经,祁婠伊现在能够确定,梵珈中午时候情绪确实是有些奇怪的,现在更加明显了。

  他平日里讲经的时候,最爱举例讲故事,还爱将一些旁的佛偈,以此来教导祁婠伊,还没事喜欢让祁婠伊说一说自己的观点,可今天却没有,今天的梵珈格外沉默。

  即便是他一直在张口讲经,从无量劫中修行讲到了普贤菩萨颂言,讲了那么多故事经文,她却觉得他沉默异常。

  祁婠伊不是个有什么事情便藏着不说的人,她将疑惑直接说出了口:“可是我中午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为何这副姿态?”祁婠伊皱着眉头,将手中的书反过来扣在桌上,直视着梵珈问道。

  梵珈从经文中移开目光,面露疑惑,见祁婠伊毫不客气的质问,他也不恼,解释道:“与公主无关,还得多谢公主,公主短短几句话,令贫僧醍醐灌顶。”

  祁婠伊听了这句话便觉得梵珈是生了病,脑子烧糊涂了,她下意识的便伸手往前探去:“和尚你是不是脑子烧坏掉了?”

  只不过她的手才碰到他的额头,他便立即往后退了一步,跟触到了什么毒物一般。迅速而仓皇地躲开,甚至连眼神也不给一个。

  祁婠伊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动作不大合适,匆忙收回了手。大概是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发觉梵珈并非冰冷,加上他确实教会了她许多道理,她心中不自觉已经对他亲近不少。

  祁婠伊注意到梵珈耳根有些泛红,不等她调侃,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梵珈的腿似乎是伤到了。

  他往后退的时候明显行动不便。

  祁婠伊问道:“高僧的腿怎么了?”

  梵珈不动声色地重新坐好,将腿藏在了桌面底下,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祁婠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大概猜到了他下午去做什么了,也不再多问,认认真真地听他继续讲经了。

  她没有非得知晓旁人隐私的兴趣,不过察觉到他情绪似乎不对,这才多问了两句,现下确认了与自己无关,又是不便多言的事情,她也很懂得沉默。

  两人就这样过了晚课时候,梵珈仍手捧着这经卷,没有要走的打算。

  祁婠伊坐在原位置上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离开了。

  夜里雪停了下来,床边透着点月光进来,正一点点洒在那一枝白梅上头,祁婠伊看着便想起了白天梵珈退避的目光,心中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她翻了个身,将身子转向了墙的那一边,转过去之后仍是没有睡着,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是将床纱撩起来了,若向看不见那白梅,其实只需再将床纱放下便是了。

  这么一想,心中便更烦躁了。

  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已经睡过了,还是因为月光太亮了,衬得那枝白梅愈发清冷动人。

  祁婠伊翻来覆去几次仍是难以入眠,终于起身,穿了衣裳,又取出一件鹤氅披在外头,推开了里头的门。

  她一出来,外面的鸢尾便醒了,里头是中衣,外衣披在身上,手中端着一盏烛台,睡眼惺忪地看向祁婠伊,以为祁婠伊出来喝水或是房中的炭火灭了,却不想,见她衣裳都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了。

  鸢尾有些疑惑:“公主怎么起来了?”

  祁婠伊也头疼:“睡不着,出去踩踩雪,外头雪停了?”

  “天刚黑的时候便停了,这会儿子月亮都出来了,也是白日里雪下得大,这才定了些积雪。”鸢尾手上提着一盏灯,正在借着火点亮。

  “你去睡吧,我出去一会儿便回来。”祁婠伊接过鸢尾手中的灯道。

  鸢尾也不执意跟着,左右有近卫跟着,不必担心,她将又准备了一个手炉,给祁婠伊塞进手里:“夜里寒凉,公主仔细冻了手。”

  祁婠伊左手抱着手炉,右手提着灯笼,弯起眉眼朝鸢尾笑了笑,随后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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