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挟着松针的腥涩灌入鼻腔时,林夏正用登山杖拨开挡路的藤蔓。云层压得极低,将暮色提前三个小时倾泻在青峦间,她攥着地图的手指已经被冷汗浸得发皱 —— 这是她第三次在这片原始林区迷路。
“该死的导航。” 她踢开脚边滚落的碎石,金属登山杖突然磕在岩石缝隙里,发出清脆的 “当啷” 声。低头的瞬间,一抹幽光从腐叶堆里钻出来,像淬了露水的萤火。林夏蹲下身,枯枝在掌心断裂的脆响混着泥土潮湿的气息,半埋的青白玉镯正躺在蕨类植物根系间,缠枝莲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玉镯触手生凉,却不像普通古玉那般沉重。林夏对着渐暗的天色举起镯子,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篆字,密密麻麻挤成半圈。她摸出手机想拍照,才发现电量只剩 5%,信号格早已变成灰色。手腕突然传来刺痛,镯子内侧的凸起硌进皮肤,林夏慌忙摘下,却见腕间留下一道血痕,暗红血珠顺着纹路蜿蜒,竟在镯面汇成 “归” 字。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林夏猛地将镯子塞进背包侧袋。远处传来闷雷,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她抓起登山杖就跑,泥水溅满裤脚。等她浑身湿透地冲进山脚民宿时,老板娘正坐在火塘边烤红薯,火苗将她眼角的皱纹照得忽明忽暗。
“姑娘这是去哪野了?” 老板娘递来干毛巾,目光不经意扫过林夏鼓鼓囊囊的背包,“后山那片林子邪乎得很,上个月还有驴友在里头……”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汽车鸣笛,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而入,雨水顺着伞骨在地上洇出深色水痕。
林夏攥着毛巾的手骤然收紧。为首男人脖颈处有道蜈蚣状的疤痕,正对上她藏在袖中的玉镯触感。“老板娘,见着个穿红冲锋衣的女孩没?” 他的皮鞋碾过地面,在火塘边投下巨大阴影。林夏缩在角落,心跳震得耳膜生疼,直到那几人骂骂咧咧离开,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次日清晨,林夏在当铺柜台前摘下墨镜。掌柜的放大镜扫过玉镯,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大:“姑娘,这是清代皇室的东西,少说值……” 话音戛然而止,他转头望向门口,玻璃门映出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林夏猛地抓起镯子要走,却被掌柜按住手腕:“四十万,立刻转账。”
银行卡到账提示音响起时,林夏站在人潮汹涌的地铁站口。手机通讯录里躺着十七个催款电话,最新的一条来自房东:“小夏,再不交房租就搬走吧。”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突然想起昨夜民宿老板娘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那三个西装男人脖颈处的疤痕。
两个月后的雨夜,林夏站在周砚深的书房门口,指尖悬在雕花木门上迟迟未落。男友说要给她看惊喜,而这扇门后传来的玉器碰撞声,竟与她卖掉的玉镯晃动时的声响如出一辙。雨水顺着屋檐滴在她后颈,林夏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水晶灯下,那只本该躺在当铺保险柜里的玉镯,正静静躺在紫檀木展柜中,内侧的缠枝莲纹泛着冷光,与她腕间未愈的疤痕遥遥相对。
“喜欢吗?” 周砚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她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林夏盯着展柜玻璃映出的倒影,男人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 —— 和她卖掉玉镯时系着的一模一样。雷声炸响的瞬间,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砚深,这镯子哪来的?”
周砚深的手指在她肩上轻轻一按,温度透过针织衫渗进皮肤:“祖上传下来的,说是能锁住姻缘。” 他弯腰打开展柜,玉镯在掌心转动,内侧篆字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去……”
林夏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当铺老板发来的语音:“姑娘!快逃!那镯子……” 消息未读完,屏幕突然黑屏,无论怎么按键都没反应。周砚深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带着薄荷糖的凉意:“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他掌心的玉镯贴着林夏手背,冰凉触感与两个月前在山林里如出一辙。
窗外闪电劈亮云层,林夏在刹那间看清展柜底部的暗格 —— 那里躺着半张泛黄的照片,穿旗袍的女子腕间,赫然戴着同样的玉镯,而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 “归” 字,与她被镯子划伤时浮现的血字一模一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得滂沱,雨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林夏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都要盖过雨声,她死死盯着展柜里的玉镯,喉咙发紧,连吞咽都变得困难。
“是不是很漂亮?” 周砚深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伸手轻轻握住林夏发凉的手,“第一次见到它,我就觉得,应该送给最重要的人。”
林夏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确实很特别,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款式。” 她偷偷观察周砚深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周砚深微微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润的笑意:“或许是类似的仿古款式吧,毕竟这种缠枝莲纹在玉器中不算罕见。” 说着,他关上展柜,将林夏拉到沙发边坐下,顺手递来一杯热茶,“别想这些了,尝尝我新泡的茶。”
茶杯的热气模糊了林夏的视线,她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离开书房的方向。等周砚深去厨房准备晚餐的间隙,林夏轻手轻脚地回到书房,小心翼翼地拉开书桌抽屉,试图找到更多关于玉镯的线索。
抽屉里除了一些文件和古董鉴定书,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引起了她的注意。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一些关于古董的信息,其中一页,赫然画着那只玉镯的草图,旁边标注着 “归云镯,周家祖物,禁忌” 几个字。
“你在找什么?” 周砚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夏吓得手一抖,笔记本差点掉在地上。她转身,看到周砚深倚在门框上,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眼神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我…… 我随便看看。” 林夏慌乱地合上笔记本,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
周砚深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拿走笔记本,语气依旧平静:“这些都是些旧资料,没什么好看的。” 他将笔记本放回抽屉,轻轻搂住林夏的肩膀,“走吧,饭做好了。”
晚餐时,林夏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玉镯和那本笔记本。周砚深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不时为她夹菜,温柔地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林夏只能强打精神,敷衍着说可能是被雨淋湿了有些累。
夜里,林夏躺在床上,听着周砚深在隔壁房间的动静,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凌晨时分,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悄悄起身,透过门缝看到周砚深拿着手电筒,朝书房走去。
林夏屏住呼吸,跟在他身后。书房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她贴在门上,隐约听到周砚深似乎在和人打电话:“东西还在,不过她好像起疑心了……”
“谁起疑心了?” 林夏心中一惊,正想继续听下去,脚下的地板突然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门猛地被拉开,周砚深举着手电筒照过来,光线刺得林夏睁不开眼。
“这么晚了,你怎么起来了?” 周砚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
林夏揉了揉眼睛,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我…… 我起来喝水,好像听到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周砚深的表情缓和下来,关上手电筒:“可能是老鼠,我明天找人来清理一下。快回去睡吧,别着凉了。”
回到房间,林夏躺在床上,心跳久久无法平息。她确定,周砚深一定和玉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第二天一早,趁着周砚深去公司,林夏再次来到书房,试图找到更多证据。
她仔细翻找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在书架最顶层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个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除了一些旧信件,还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他的手上戴着那只玉镯,而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民国二十三年,父亲于归云山庄。”
就在这时,林夏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离周砚深远点,不然你会后悔的……” 还没等林夏追问,电话已经挂断。
林夏握着手机,望着手中的照片,心中的疑惑和不安越来越强烈。玉镯、归云山庄、神秘电话,这一切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而周砚深,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她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而想要解开这个谜团,只能继续深入调查下去。

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林夏的指尖微微发颤。照片背面 “归云山庄” 四个字,像一把钥匙,却又引出更多打不开的锁。她将照片小心收好,决定先从卖掉玉镯的当铺入手,或许那里能找到更多线索。
当林夏再次踏入那家古色古香的当铺时,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擦拭算盘,看到她的瞬间,手中的抹布差点掉落。“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掌柜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张。
“我想问问,之前卖给您的那只玉镯,您还记得是卖给谁了吗?” 林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掌柜的眼神躲闪,低头继续擦拭算盘:“这都过去两个月了,我哪还记得。而且我们当铺有规矩,不能透露客人信息。”
“我只是想知道,那只玉镯是不是和周家有关。” 林夏盯着掌柜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掌柜的手猛地一抖,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姑娘,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你还是别问了。” 说完,他匆匆起身,躲进了里屋,任凭林夏怎么叫,都不再回应。
无奈之下,林夏走出当铺。街道上阳光刺眼,她却感觉周身发冷。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警惕地转身,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子,正是之前多次出现在她身边,警告她别再追查的苏晚。
“我说过,别再查下去了。” 苏晚的声音冷冰冰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你以为周砚深真的爱你?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那只玉镯。”
“你胡说!” 林夏握紧拳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阻止我?”
苏晚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丢给林夏。照片上,周砚深和她站在归云山庄的门前,举止亲昵。“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两家早就定了亲。而那只玉镯,是周家传家之物,也是开启归云山庄秘密的关键。”
林夏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照片飘落在地。苏晚弯腰捡起照片,凑近她耳边低语:“识相的话,就离开周砚深,不然,你会和照片上的人一样下场。” 说完,她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林夏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直到夜幕降临,才想起周砚深古董店的老员工陈叔。或许,从他那里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古董店已经打烊,林夏敲了好一会儿门,陈叔才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是她,陈叔脸色一变,想要关门:“这么晚了,姑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陈叔,我知道您一定知道些什么,求您告诉我。” 林夏伸手抵住门,眼中满是恳求。
陈叔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让她进了店。店内摆满了各种古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陈叔坐在太师椅上,点燃一支烟,缓缓开口:“那只玉镯,确实是周家祖物,不过背后藏着一段血腥的往事。当年,周家为了争夺玉镯,兄弟反目,死伤无数。现在,玉镯突然出现,恐怕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周砚深为什么想要那只玉镯?” 林夏问道。
“归云山庄里藏着周家的巨额财富和一个惊天秘密,而玉镯就是钥匙。这些年,周砚深一直在寻找玉镯的下落。” 陈叔猛吸一口烟,“姑娘,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吧,别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林夏还想问些什么,店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陈叔脸色大变,催促道:“你快走,周砚深来了!”
林夏慌忙从后门离开,躲在街角,看着周砚深匆匆走进店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要查清真相,弄清楚周砚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真心,还是一场阴谋。

夜雨敲打着林夏租住公寓的窗户,她将从陈叔那里听来的线索与手中的照片、信件一一对应,泛黄的纸页间,一段尘封数十年的往事渐渐清晰。归云山庄曾是周家的产业,因一场大火沦为废墟,而那只玉镯,不仅是开启山庄密室的钥匙,更藏着周家财产分配的秘密。
林夏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是周砚深发来的消息:“在家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半小时后,周砚深出现在门口,西装肩头洇着雨水,平日里从容的脸上满是焦虑。
“你去当铺了?还找了陈叔?” 他跨步上前,试图握住林夏的手,却被她侧身躲开。周砚深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痛楚,“为什么不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接近我只是为了那只玉镯?” 林夏从抽屉里抽出照片甩在桌上,“还是相信你和苏晚早就有婚约?周砚深,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周砚深看着照片,喉结滚动:“夏夏,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玉镯,但后来……”
“后来?后来你发现我比想象中好骗?” 林夏打断他,眼眶泛红,“当铺老板收到威胁不敢开口,陈叔被你支去外地,苏晚一次次警告我,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吧?”
雨声骤然变大,周砚深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当年周家内乱,我父亲带着玉镯逃走,却在途中意外身亡。临终前他说玉镯流入民间,让我务必找回。遇见你的那天,我在民宿看到你背包里露出的玉镯边缘,才知道你就是那个捡到镯子的人。”
“所以你就编造了偶遇,设计让我爱上你?” 林夏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
“不是!” 周砚深突然激动起来,“和你相处的每一刻都是真的!我想过放弃找玉镯,可苏晚家族掌握着归云山庄的另一半秘密,他们威胁我,如果不拿回玉镯,就毁掉山庄,让所有真相永远消失。”
林夏还未回应,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一块石头砸进屋内,上面绑着带血的纸条:“明晚十点,归云山庄,带玉镯来,否则周砚深死。” 落款是一个扭曲的 “苏” 字。
周砚深脸色瞬间惨白:“他们果然等不及了。夏夏,你别去,这是陷阱。”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林夏捡起纸条,“玉镯在你书房,我陪你去。”
深夜的归云山庄在月光下宛如巨兽,断壁残垣间弥漫着腐朽气息。林夏和周砚深翻墙而入时,苏晚早已等候在废墟中央,身后站着几个黑衣打手,为首的正是当初在民宿出现过的疤痕男。
“把玉镯交出来。” 苏晚伸手,眼中满是贪婪,“当年周家那场大火,就是我父亲放的,为的就是独吞财产。现在只要拿到玉镯,打开密室,所有的财富都是我的!”
周砚深握紧林夏的手,将玉镯递出。就在苏晚接过的瞬间,变故陡生。疤痕男突然掏出匕首刺向周砚深,林夏惊呼一声,猛地推开他。刀锋擦着她的手臂划过,鲜血瞬间染红衣袖。
混乱中,周砚深与打手扭打在一起。林夏捂着伤口,看到苏晚正将玉镯嵌入残墙上的凹槽。随着一阵机关响动,尘封多年的密室缓缓开启,月光照进密室,映出满室的金银财宝,还有一本早已泛黄的账本 —— 上面详细记录着当年周家财产的去向,以及苏晚父亲纵火的罪证。
“原来在这里!” 苏晚癫狂大笑,冲进去抢夺账本。就在这时,头顶的梁柱因年久失修轰然倒塌。千钧一发之际,周砚深扑过去将林夏推出危险范围,自己却被碎石掩埋。
“砚深!” 林夏哭喊着冲回去,徒手扒开石块。当她终于找到周砚深时,男人嘴角挂着血,却仍强撑着露出微笑:“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 但爱你,是我这辈子最真实的事。”
警笛声由远及近,苏晚等人被警方带走。林夏抱着昏迷的周砚深,泪水滴在他脸上。玉镯的秘密终于揭开,可她与周砚深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