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志强，今年四十六岁，出生在一个北方的农村家庭。
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但因为父母勤劳节俭，日子虽不富裕，却也从未挨过饿。我是家里的老大，读书读到初中便辍学了，之后跟着村里人出去打工贴补家用。
后来，靠着在工地上学到的一些手艺，我做起了小包工头，也算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
结婚后，我和妻子育有一儿一女，生活虽谈不上富足，但也算和和美美。
父亲生前是村里有名的“热心肠”，为人憨厚朴实，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忙。
母亲性子温和，早些年操持家务，后来随着年纪渐长，身体也没年轻时那么硬朗了。我们家和叔叔家住得很近，叔叔是父亲的亲弟弟，性格和父亲很像，一直对我们家十分照顾。
叔叔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弟高志远，比我小十岁，从小就跟我关系跟亲兄弟一样。
小时候他总爱黏着我，我去割草他跟着，我去地里干活他也要帮忙，虽然人小干不了什么重活，但那份亲近感一直延续到成年。
2007年冬天，父亲突然离世，那一年，我三十岁。
那是腊月二十四，距离过年只有几天。父亲早晨还在院子里扫雪，我出门时和他说了一句：“爸，别扫了，路滑，你歇着吧。”可没想到，到了下午，父亲却倒在了村头的地里。
村里人说，是脑溢血，来得太急，连去医院的机会都没有。
接到消息时，我正在县城的工地上忙活，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我整个人都懵了，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直接打了辆车往家赶。
等我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躺在堂屋里，脸上盖着白布，母亲坐在旁边哭得声音都哑了。
父亲的丧事办得很仓促，腊月的寒风刺骨，村里人却没一个嫌麻烦的，都自发地来帮忙。堂弟志远更是三天三夜没合眼，帮着操办大小事务。
那时候他才二十岁，刚大学毕业，连工作都没找稳，却硬是扛起了大半的责任。
守灵时，他坐在灵堂里，眼睛红得吓人，我心疼地劝他去休息，他却摇摇头说：“哥，咱爸走了，我得替他守着。”
那一幕我记了一辈子。父亲走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母亲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我和妻子商量后，决定把母亲接到县城和我们一起住。
母亲住不惯城里的高楼，总念叨着村里的房子和菜园子，最后还是执意回了村。我只能经常回去看她，村里的叔叔一家也时常帮忙照顾。
这些年，我和堂弟的感情一直很深，他在城里工作安稳后，逢年过节都会主动回来陪母亲聊天。我们常说，虽是堂兄弟，但情分不比亲兄弟差。
今年腊月二十一，我突然接到村里打来的电话，说叔叔病重。
电话是堂弟打来的。他声音里带着急促和无助：“哥，爸病得不轻，医生说可能是胃癌晚期，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我当时正在工地上忙着结算年底的工钱，听到这话，心里一紧，手上的活也顾不上了，连夜开车往村里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堂弟在医院的走廊里等我，见到我的时候，他眼眶红红的，像极了十七年前守灵时的模样。
他带我进了病房，叔叔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脸蜡黄蜡黄的，可看到我的时候，还是挤出了一点力气笑了笑：“志强，你回来了啊。”
我点点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叔叔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但也说了实话，最多不过三个月。
堂弟守在病床边，眼神里满是疲惫和自责：“哥，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孝了？平时忙着工作，连爸生病都没发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也不好受。
这些年，叔叔一家为了照顾母亲，没少费心，我却因为工作疏忽了对他们的关心。
那一夜，我们兄弟俩坐在医院走廊里聊了很久。堂弟说，他想带叔叔去大城市的医院再试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我点头答应了他，能为叔叔多争取一点时间就多争取一点。
第二天，堂弟联系了医院的专家，我则回村里和母亲说了叔叔的情况。母亲听后忍不住掉了眼泪：“你叔叔这辈子太苦了，没享几天福，怎么就得了这病呢？”我安慰她说，医生还没下最后的结论，不一定就是坏消息。
可其实，我心里清楚，这种病十有八九是治不好的。
腊月二十二，我和堂弟陪着叔叔去了省城的医院。一路上，叔叔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车窗外的雪景，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志强，志远，等我不在了，你们兄弟俩一定要和和气气的，别像有些亲戚家一样为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
这话听得我鼻子一酸。我强忍着情绪，转头对他说：“叔，别说这些，您还能陪我们过好几个年呢。”
叔叔笑了笑，没再说话。到了省城，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建议住院治疗。
堂弟办手续的时候，我陪着叔叔在病房里聊家常。他提起父亲，说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趣事，说到后来，眼睛湿润了：“你爸那时候最疼我了，总把好吃的留给我，志强啊，你爸走得早，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兄弟俩。”
我低着头，眼泪掉在了地板上。
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陪着叔叔，堂弟则四处联系医生和治疗方案。 我不知道这场病能不能撑过这个年，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我明白，无论如何，我和堂弟都会尽全力，陪着叔叔走完最后的路。
人生无常，但亲情却是我们最大的依靠。从2007年父亲离世，到2024年叔叔病重，这十七年里，我和堂弟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但也更加明白了什么是亲情的重量。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不会让叔叔孤单一人。
这份亲情，会一直延续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