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清,今年三十三岁,出生在南方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家里只有我一个独生女,从小到大,父母对我疼爱有加,尤其是父亲,他老实忠厚,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对我期望很高,总说:“清清,你是咱家唯一的希望,好好读书,将来走出村子。”
父亲的愿望成真了,我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市里的师范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里,成了一名小学老师。后来,我和丈夫李东结了婚,生活算是安稳幸福。
工作忙,家里又离得远,这些年,我和村里的亲戚走动得少。父亲平时也没提过他们,母亲偶尔会叹气,说村里这些亲戚有些势利,尤其是我爸的大哥,我的大伯,总觉得自己是长辈,什么事都要管上一管。
虽然和亲戚们关系淡薄,但我的父母却是我心里最深的牵挂。去年腊月初,父亲突然查出肝癌晚期,医生说已经没得治了。
这消息像晴天霹雳一样打在我们一家人头上。我赶紧把父亲接到城里的医院治疗,但病情恶化得很快,短短一个多月,父亲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腊月二十那天,他安静地走了,走得很突然,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给我。
父亲去世后,我和李东带着母亲赶回了老家,按照村里的规矩操办丧事。我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唯一的孩子,所有的事自然由我来操心。虽然心里悲痛万分,但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只能挺住。
然而,丧事刚开始,村里的亲戚就来了——不是帮忙的,而是指手画脚的。尤其是几个堂叔伯,平时和我们家没什么来往,这时候却一个个站出来,好像非要证明自己是“长辈”。
摔盆子的事就是从这时候闹起来的。在我们村,出殡的时候,直系亲属要摔破一个瓦盆,寓意“断舍离别”。
作为父亲唯一的孩子,这事本该由我来做。可就在灵堂里,我的三叔突然站出来说道:“清清是个丫头片子,不合规矩,这盆不能让她摔!”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愣住了。我妈第一个不干了,直接顶了回去:“怎么就不能摔了?清清是她爸的亲闺女,不是她摔是谁摔?”
三叔斜着眼看我妈,冷笑了一声:“嫂子,这话你说得不对。咱们村的规矩,摔盆子是男丁的事,女儿再亲,也不算数。这事得让堂弟来。”
堂弟?我气得差点笑出声来。他说的堂弟,就是三叔的儿子,一个比我小十多岁,连我爸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凭什么轮到他来?
我正想开口反驳,就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抬头一看,是大伯。他穿着一件旧军大衣,脸色很不好看,几步走进灵堂,声音低沉却有力:“我听说了,谁在这里乱讲规矩呢?”
三叔一看是大伯,语气顿时软了几分:“哥,我没乱讲啊。摔盆子一直是男丁的事,清清是个丫头……”
大伯打断了他,冷冷地说道:“那是以前。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清清是阿志(我爸的小名)的亲闺女,她摔这个盆,谁敢说不行?”
三叔还想争辩:“哥,这可是村里的老规矩……”
大伯一拍桌子,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规矩?规矩是人定的!阿志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清清是他的心头肉,他走了,清清摔盆子送他一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谁要是再乱说,别怪我不客气!”
三叔被大伯的气势吓得不敢吭声了,其他几个亲戚也都低下了头。大伯转过头看着我,语气温和了许多:“清清,别怕,有大伯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听了这话,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小时候,大伯对我并不好,总觉得我是个丫头片子,不值当疼爱。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会站出来为我撑腰。
父亲的丧事办得很顺利,出殡那天,我亲手摔了瓦盆。盆碎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村里人都在议论,大伯站在我身后,声音洪亮地对着人群说道:“清清是阿志的亲闺女,她摔盆子,这叫孝顺!谁要是再乱说,自己掂量掂量!”
从那以后,我对大伯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丧事结束后,我和李东带着母亲回了城里。临走前,大伯拍了拍我的肩膀:“清清,别怪大伯以前对你不好,那时候人糊涂。以后你就是咱林家的骄傲,好好过日子。”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年关将至,我和母亲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的菜,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李东坐在客厅里摆弄着窗花,突然说道:“清清,大伯今天打电话来,说让我们回去过年。”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母亲。母亲笑着说:“既然大伯开了口,那就回去吧。你爸走了,这个家总得有人撑着。”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一份释然。亲情或许会因为误解而疏远,但只要还有温暖在,总有回归的一天。这个年,虽然少了父亲,但似乎多了一份久违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