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为看”毁了亚洲第一舰队——北洋海军输在训练不严上

清浩谈军事 2024-09-17 16:28:38

今年9月17日是甲午战争黄海海战130周年。

据有关资料记载,北洋海军平时进行军事演习时,无论是用舰炮还是用鱼雷进行实弹射击,都能在行进间命中目标,且命中率不低。北洋海军章程规定:每逾三年,由总理海军事务衙门王大臣请旨特派大臣,会同北洋大臣出海校阅一次。北洋大臣李鸿章在光绪十七(1891年)年五月初四日上奏的《巡阅海军竣事折》中就说:“四月二十一日,开赴大连湾,北洋各舰沿途分行布阵,奇正相生,进止有节。夜以鱼雷六艇,试演泰西袭营阵法,兵舰整备御敌攻守,并极灵捷,颇具西法之妙。次日,驶往三山岛,调集各舰,鱼贯打靶,能于驶行之际命中及远。旋以三铁舰、四快船、六雷艇演放鱼雷,均能中靶。”

北洋水师《渤海阅师图册·海军布阵》

就在甲午海战爆发前两个月的1894年5月下旬,李鸿章再次校阅北洋海军,奏称“北洋各舰及广东三船沿途行驶操演,船阵整齐变化,雁行鱼贯,操纵自如。……以鱼雷六艇试演袭营阵法,攻守多方,备极奇奥”;“于驶行之际,击穹远之靶,发速中多。经远一船,发十六炮,中至十五。广东三船,中靶亦在七成以上”;“夜间合操,水师全军万炮并发,起止如一。英、法、俄、日本各国,均以兵船来观,称为节制精严”。如此看来,北洋水师俨然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海上劲旅,并得到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褒奖。

北洋水师《渤海阅师图册·威海船操》

但遗憾的是,北洋水师在实战中的表现却与他们的训练成绩大相径庭。在黄海海战中,阵型混乱,连旗舰下达的变换战斗队形的指令都无法完成,战斗刚一开始,丁汝昌所在的旗舰“定远”号首次发炮非但没击中敌舰,反而震塌了年久失修的飞桥。正在飞桥上指挥战斗的丁汝昌坠落到甲板上,摔断了好几根肋骨,留下了千古笑柄。(洋员泰莱回忆道,“此桥之名甚佳,而其竟飞,而丁与予亦随之飞。”) 更糟糕的是,火炮鱼雷射击精度很差,在5小时的海战中竟未击沉一艘敌舰。看看双方的攻击效果:“定远”、“镇远”的305毫米舰炮发射了197发钢弹,其中有10发命中目标;其他各种口径舰炮发射了482发炮弹,只有58发炮弹击中日舰。而日本舰队的速射炮“所发炮弹相当于清舰队同一口径火炮三至六倍。清舰队一分钟射击32.8发炮弹,命中3.28发;日本舰队发射193.3发炮弹,命中28.9发”。双方舰队命中率分别为10%和15%。通常,射速越高而命中率越低。想不到速射炮居然比重炮命中率还要高,就象冲锋枪的命中率比步枪还要高。据统计,黄海海战中日舰平均中弹11.17发,而北洋各舰平均中弹107.71发。日舰火炮命中率高出北洋舰队九倍以上。

北洋水师“定远”舰

战斗中,当掉队的日舰“比睿”号从我舰群中穿过,“来远”舰在400米距离上发射鱼雷,不中,其侥幸逃出。仅600余吨的日舰“赤城”号在炮火中蒸汽管破裂,前炮弹药断绝、大樯摧折居然也不沉,再侥幸逃出。火力极弱的武装商船“西京丸”经过“定远”舰时,“定远”发四炮,两炮未中。“福龙”号鱼雷艇赶来逼近“西京丸”舰500米处,连发两枚鱼雷,未能命中;接着“福龙”号右转,在接近“西京丸”号左舷舰艏40米的近距离内,发射第三枚鱼雷,但还是未能命中。“西京丸”侥幸逃出。据当时在“西京丸”上指挥作战的日本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中将的《回忆录》文中描述:“‘福龙’号鱼雷艇全速冲向‘西京丸’舰首,发射出一枚鱼雷。当时逼近敌舰约三十米,目睹此情,本舰已无法躲避,我也只好闭目待毙,谁知鱼雷竟然从舰底穿过。”

日舰“西京丸”号

有网友说北洋水师发射鱼雷居然忘了定深,以致“鱼雷竟然从舰底穿过”。“忘了定深”不太靠谱,定深有误比较恰当。因此有观点认为“福龙”号当时发射鱼雷的定深是根据日本主战舰艇来的,而攻击的目标“西京丸”号是由商船改的,吃水太浅,所以鱼雷未命中日军舰。不过这种说法也未必准确,近距射鱼雷不中并不是定深问题。其原因首先在于当时的鱼雷还未装备陀螺仪,鱼雷受海流等方面的影响相当大,因此其命中精度本身并不高;其次“福龙”号抵近至日舰40米处射鱼雷,由于距离过近发射出的鱼雷尚处于射入状态,未进入浮起行驶状态,鱼雷入水过深因此从日军舰的底部穿过去了。这显然是在实战中慌乱所致,如果是平时训练恐不至于此。

李鸿章夸耀北洋海军的“攻守多方,备极奇奥”、“于驶行之际,击穹远之靶,发速中多”之说,在真枪实弹的战场上不攻自破。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平时演练和实战有这么大的差距?据北洋水师中下级技术军官战后披露,舰队炮术训练的真相是“平日操练炮靶、雷靶,唯船动而靶不动”;“预量码数,设置浮标,遵标行驶。码数已知,放固易中”;“徒求其演放整齐,所练仍属皮毛,毫无裨益。”感情这亚洲第一、世界第六的北洋水师在训练中欺下瞒上、弄虚作假,练的是哗众取宠的“花拳绣腿”。所谓“发十六炮,中至十五”、“演放鱼雷,均能中靶”的“佳绩”水分太大,纯属自欺欺人;“船阵整齐变化,雁行鱼贯”,“万炮并发,起止如一”也不过是刻意追求的整齐划一,场面虽然壮观,但中看不中用。这种以应付上级检查为目的的演练,说白了就是“练为看”,而不是“练为战”,空给观者以威力强大的假象,虽可博得领导欢心以获取官爵利禄的实惠,但对于提高实战能力“毫无裨益”。

其实,北洋水师的训练曾经也很严格。北洋水师成立初期曾聘英国海军上校琅威理为总教习,全权负责训练。琅氏出身皇家海军,为人热情、负责,对于中国海军依照英国的方式施以严格的训练,“日夜操练,士卒欲求离舰甚难,是琅精神所及,人无敢差错者”。不论操阵、演炮、营规,皆要求达到世界海军的水准,不久军容为之一肃。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斐利曼特尔评价道:“其发施号令之旗,皆用英文,各弁皆能一目了然。是故就北洋舰队而论,诚非轻心以掉之者也”。琅氏自光绪八年(1882年)在华任职,前后八年之久。但舰队中的中国高级将领对于这位“洋教练”执法过严,深为不满,矛盾日增。终于导致光绪十六年(1890年)琅氏被迫辞职以去。琅氏离职后北洋海军风纪渐弛,训练日懈,精神大不如前,滋长了注重形式、忽视实战训练等倾向。正如“来远”舰大副张哲荣在战后反思:“我军无事之秋,多尚虚文,未尝讲求战事。在防操练,不过故事虚行。故一旦军兴,同无把握。虽执事所司,未谙疑窍,临战贻误自多。”

琅威理与“致远”舰军官合影。二排左四为邓世昌,左五为琅威理

当面临的是战场而不是操场、面对的是敌舰而不是靶舰的时候,号称“节制精严”的北洋舰队变得毫无节制可言。对于这样一支实战经历并不丰富的海军,稀于训练再强再厉的舰炮都是无用的。战场上的北洋海军如此失序,完全像一支未加训练的舰队,其六年合操实战尚不能成一阵;反观组建时间很短的日本联合舰队,在整个作战过程中队形不乱,“始终信号相通,秩序井然,如在操演中”。看看两军训练上的差距,谁胜谁负就不足为奇了。

训练是治军之基,强军之要。“军之不训,与无军同。训之不严,与不训同。”北洋水师的教训是惨痛的,对于今天搞好军事训练也有深刻的启示:一是必须贴近实战,从实战需要出发,少搞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二是必须从难从严,切忌弄虚作假。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如果是平时少流汗,那就只好战时多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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