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4月的一天上午,中央军委警卫团政委侯正果正在延安县政府大院里,听有关民族问题的报告。
就在这时,有人气喘吁吁跑进会场,脸上布满着急之色,说:“周副主席在劳山被敌人包围了,警卫团的全体同志赶快到县东门外集合,快!”
侯正果听后第一次冲出会场,其他同志们也立刻跟上,一行人来不及组织部队,纷纷上马沿着延西公路向劳山方向飞奔而去。
等一行人飞奔到延安城南三十里铺时,检查站的同志报告了最新情况:“劳山枪声已停止,现在还不知伤亡情况。”侯正果顿感不妙,用力打了马一鞭子,继续赶路,很快就来到了劳山北口。
将马停在一处高地上,侯正果仔细查看着四周的地形和情况。忽然,他看见从东面的半山上走下一个人,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周恩来。
周恩来出发前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衣,显得精神奕奕,但现在脏乱不堪,身上还不时有血渗出。侯正果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迎接,并让卫生员为其包扎。
此时,周恩来的脸上仍挂着镇静和温和的微笑,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悲伤。他沉痛地对大家说:“我们的干部、战士打得非常英雄,同敌人展开殊死搏斗,大部分同志当场牺牲……”
侯正果一行人听后也无比悲痛,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周恩来安全送回根据地。于是,侯正果让警卫员送周恩来返回,自己则飞奔枪战现场。
这时,张云逸也从东面山上下来,与侯正果相遇,得知周恩来的安全已经得到了保证,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张云逸沉痛地谈了整个战斗过程,和进山后的注意事项,侯正果又派两名骑兵战士护送他回延安。
张云逸走后,侯正果来到了战斗现场,发现周恩来等同志乘坐的卡车已经被敌人完全打坏,车上和车周躺着已经牺牲了的同志,他们的身上被打穿了多处,车厢和车底都淌着血,惨不忍睹。
令人更加痛心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位身穿周恩来衣服和帽子的战士躺在卡车里,他的身上有多处弹孔,仅胸口上就有四五个,其他部位还有不同程度的刀伤,不计其数。
当看到这位战士的面容后,侯正果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因为牺牲的人是他所熟识的陈友才。
因为工作关系,侯正果与陈友才经常接触,特别是西安事变后,两人曾一起率警卫队护送周恩来从保安到延安机场,又在周恩来的指示下带领第一支红军部队进驻延安城。没想到,他们的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后来,侯正果通过战后描述,才终于知道陈友才为何会身穿周恩来的衣服,惨死在敌人刀下。
原来就在遭到敌人突然伏击后,车轮被打坏,司机身中数弹牺牲。周恩来敏捷地跳出驾驶室指挥所有人奋起抵抗。
听到命令,所有战士全部跳下车,抢占有利地形,与敌人交战起来。只有陈友才没来得及下车,腿部也被子弹击中。
他一面挥手指示其他人掩护周恩来离开,一面有意换上了周恩来的衣装。头戴礼帽、身穿西服的与众不同的打扮吸引了敌人的火力。敌人以为他就是周恩来,立即调转枪头全部向他射来。最后,陈友才被数排子弹夺走了生命。
等周恩来等人全部突围后,敌人上前查看陈友才的遗体,又用刀刺了数刀,这才满意离开。
对于陈友才的牺牲,周恩来悲痛万分,此后他身上一直带着一张照片,为了永远铭记这场战斗。
党中央和毛主席对周恩来遇险这件事感到非常震惊,毛主席立刻下达命令,找出凶手,为牺牲的战士报仇。
经调查,突袭周恩来车队的这伙人是附近的惯匪李清伍所为。得知确切消息后,中央警卫团立刻对李清伍股匪进行了围歼,并活捉了李清伍和提供周恩来车队情报的坐探冯长斗。
不久,延安召开公审大会,将这两个恶贯满盈的土匪执行了死刑。
虽然大仇得报,百姓的生活从此得到了安定,但陈友才等牺牲的战士再也不能够回来了。更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陈友才等同志的墓没能保存下来。
1973年,周恩来陪外宾到延安访问,得知劳山遇难者的墓没有保存下来,感到十分惋惜。他建议地委同志好好找一下,并说:“要把所有牺牲者的名字都搞清楚,将他们请进烈士陵园,给他们立个碑。”
然而直到1985年这项工作才被落实,陕西省甘泉县人民政府在劳山发生战斗的地方立了一块石碑,上面记录着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所有牺牲战士的姓名,供世人祭拜。
陈友才的英雄事迹至今仍被人传颂,但他的身世却很少有人知道。
陈友才出生于湖南郴县秀良区,也就是现今的苏仙区良田镇的一户贫农家庭中。他的父亲陈泽初在大革命时期担任村里农民自卫军队长,他的叔父陈秉武则跟随叶挺将军战斗,讨伐军阀。
从小,陈友才就受到父亲和叔父的影响,同情穷苦百姓,立志要使穷人翻身。可“白色恐怖”的无情,让他饱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大革命失败后,陈泽初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在郴州东沙洲,弟弟陈秉武也在汉口渡江之战中牺牲。连续两位亲人的离世,让陈友才倍感痛苦,但从此之后,他立志于革命的心更加坚定了。
于是,在“白色恐怖”横行的年代,陈友才冒着杀头的风险逆风而行,毅然参加了革命,担任儿童团团长。次年,他随部队参加湘南起义,后前往井冈山。
怀着家国仇恨的陈友才比身边任何人都要努力,由于他工作认真上进,他很快就被选为保卫工作组的组长。
后来,他被朱德看中,做了毛主席的警卫员,由陈毅亲自介绍他入党。红军到达陕北后,他又守卫在周恩来的身边,寸步不离。
陈友才将生命都献给了革命,只可惜他牺牲时不到24岁,还未成婚,也没有直系亲属。
几年前,有一些怀着对革命先烈敬仰之情的年轻人来到了陈友才的家乡,并找到了他在世的唯一侄儿陈容建。
陈容建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叔叔,对他的革命事迹还是在书本上知道的。但陈容建老人深深敬仰叔叔陈友才,他深知,正是有这样一群和叔叔一样的革命先辈,才有了如今的盛世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