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清婉院中的蝉声吵醒了我。
睁眼,扭头看着我身边熟睡着的方景行,见他精致冷冽的侧脸,我恨不得伸手将他掐死。】
我起身走到窗边,抬头注视着天空那一弯月牙。
不经意间,方景行走到我身后环抱住我,将脸贴在我的脖颈间,温热的呼吸弄的我极不舒服。
“怎么醒了?”
我轻声答道:“有蝉。”
“明日让人打下来。”
“谢谢哥哥。”
“不是跟你说过了,没有人的时候唤我名字,又不听话了?”
说完方景行将我抱去床上,退去我的寝衣翻云覆雨起来......
我是京城中臭名昭著的前兵部尚书千金段清婉,只因我父亲通敌叛国,全家被灭,只剩下我和弟弟二人苟活世间。
而从尚书府搜出罪证的就是这个我叫了十七年的哥哥。
方景行是镇国公府独子,十七年前,就是我出生的那年,镇国公夫妇战死沙场,方景行成了遗孤,那时他才六岁。
原本皇上是要把他交给他舅舅柳国公抚养,但是他却认了我父亲为义父,甘愿丢弃爵位,做朝中二品大员的义子。
我与他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他看着我长大,教我琴棋书画,射箭骑马,像亲哥哥一样宠着我。
父亲待他如亲儿子般培养,又因他亲舅舅是柳国公,在朝中顺风顺水,很快就成了少年将军,京中多少待字闺中的贵女想要嫁给他,而他在我父母下狱那天,闯进我房里强要了我。
“你父母欠下的账,以后就由你来偿还!”
他掐着我的脖颈,撕碎了我的衣服,无论我怎么哭喊,他都不肯停下。
用他的话来说,他认贼作父了十七年。
方景行告诉我,十七年前他父母战死沙场就是因为我父亲向敌军透露的军情,才导致镇国公府十万兵马惨死边境。
他忍辱负重多年,就是为了找寻我父亲通敌叛国的罪证,送呈给陛下。
陛下念他大义灭亲,刚直不阿,让他承袭了镇国公的爵位,封了荣昌将军,成了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权臣。
他用多年来的军功在陛下面前保全了我和弟弟,但是他还是将我弟弟发配边疆去采石场做苦力,目的只是让我举目无亲,任由他摆布。
而京城里的人都夸他有情有义,保住了段家血脉,将妹妹接到国公府亲自照顾。
是啊,他亲自照顾,日夜照顾。
为了保证我和他的事情不被传出去,到国公府的第二日,他就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杀了两个不懂事的丫鬟。
我吓得躲到他身后,但是却是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血迹。
自此,在外面,我们是兄妹,在府中,我是他养的笼中雀,要想尽办法取悦他才能保住我和弟弟的性命。
次日清晨,方景行命人把树上的蝉打下来。
用早膳时,婢女月婵告诉我,方景行下朝便去了柳国公府,不能回来陪我用午膳。
我带着月婵出去,管家派了府中几个小厮跟随保护,说是保护,实则就是监视。
胭脂铺中,我正兴致勃勃挑选着口脂,心中想着方景行喜欢什么颜色,一阵熟悉的声音就传进我耳中。
“掌柜的,将你们店中的好货都拿上来给诗云妹妹瞧瞧。”
说话的人正是大理寺卿的大公子薛飞,而站在他身边的人正是户部尚书的千金李诗云。
我没有上前,想着隔着人群离开店铺。
没想到还是被薛飞看见,大声喊道:“这不是之前要与裴家公子议亲的清婉妹妹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然后人群中便开始议论纷纷,指责我父亲通敌叛国,而薛飞口中的裴家公子是当朝太傅之孙裴铭,父亲曾是太傅门生,所以裴铭与我青梅竹马。
原本要议亲的时候,我家却出了事,裴夫人立刻与我家撇清关系,让裴铭不再见我。
“罪臣之女,怎么好意思出来闲逛,就应该让你段家满门抄斩!”
只因为我比她美貌,李诗云向来都不怎么喜欢我,这个时候自然是会羞辱一番。
我不想与她起争执,拉着月婵便要走,却被薛飞拦下。
“段大姑娘怎么走的这般急,是要赶着去会哪位情郎吗?”
顿时周围一片斐然,所有人都在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抬起头瞪着他,转身正对着他,见他身后的李诗云,然后冷笑一声说道:“薛公子还是快些为你那诗云妹妹挑选胭脂吧,不然就错过了入赘李家提拔你父亲官位的好机会。”
“你!”
说完我扬长而走,留下薛飞在后面生气咒骂。
“小姐,薛公子这样羞辱你,咱们回去告诉将军吧。”
“哥哥事情繁多,这样的事就不要让他操心了。”
月婵不甘心的继续说道:“可是上次府尹大人家的嫡长女就因为当街戏弄了你,府尹大人就被贬官了,将军向来疼爱你,不如......”
“闭嘴!”
我听不得爱这个字,只因方景行夜夜在我耳边说爱我,让我觉得恶心。
路过醉香楼,想着中午不用回去陪方景行用饭,便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我拿出二两银子,老板便让我坐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俯瞰街上的热闹。
一桌子菜,点的都是阿弟平日里爱吃的,一杯酒下肚,却被月婵阻止。
“小姐,将军不让你喝酒的,要是将军知道了,奴婢又要挨罚了。”
我苦笑一下,放下酒壶。
“哥哥一直担心我身子不好。”
眼见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锦绣跟在宋锦柔身后小心翼翼的伺候,路过糖人摊贩前停了下来,小心抬起头望着我温暖的笑了起来。
“看什么!还不给钱!”
宋锦柔大声的呵斥,竟伸手重重捏了一下锦绣的胳膊,我生气的站起身,将手放在栏杆上,犹豫片刻后却只能不甘心的坐下。
要是以前,我早就上前去制止宋锦柔了,但是现在,我不仅自身难保,而且一身骂名,要是出言或许还会害了锦绣,回府后又要被她嫡母罚跪挨打。
宋锦柔是吏部侍郎的嫡女,而宋锦绣是妾室所生的庶女,生母早亡,父亲偏心,所以受宋锦柔日日欺负。
我识得她也是因为去年在品诗大会上,她与我弟弟一见钟情。
待她们走后,我吩咐月婵下去买了糖人,然后准备回府。
没想到刚出醉香楼,就见裴铭和三皇子走来。
当今圣上有四个儿子,两位公主,大皇子便是太子,残暴无能,二皇子征战在外,与方景行交好,三皇子闲云野鹤整日与诗书为伴,四皇子年龄尚小。
眼见裴铭看见了我,又有三皇子在侧,我只好过去行礼。
“三殿下,裴公子。”
“清婉妹妹。”
见裴铭想要上前,我后退了两步。
裴铭是心悦我的,但是却更怕我连累。
“你近来可好?”裴铭声音有些犹疑。
我低垂着眼,清冷的说了一句:“尚好,谢裴公子关心。”
眼见他还想说什么,我赶忙再次行礼,面无表情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晚了哥哥会担心的,三殿下,裴公子,清婉告辞了。”
说完我侧身朝前走,故意离得裴铭近了些,与他擦肩而过。
而身后传来了三皇子的声音。
“方将军对这位妹妹可真是好。”
回到府中,直接就进了清婉院。
自我进国公府那天,方景行就将梅园改成了清婉院,他说这里以后就只给我一个人住。
“小姐,长公主来了!”
我端着茶杯,将书翻了一页,毫无感情的说道:“说哥哥不在就是。”
长公主是皇后之女,太子殿下妹妹,一直心爱方景行,以前碍于方景行只有军职,没有承袭镇国公府的爵位,所以皇后一直不同意长公主的请婚。
现如今方景行权势滔天,位高权重,皇后也默认长公主三天两头往国公府跑,只是每次来,我都不曾去见过她。
“已经说过了,长公主非要坐在前厅等候,要不你还是出去瞧瞧吧。”
我合上书,整理了一下头发,跟着月婵前往前厅。
长公主今日穿了一身鹅黄白蝶双花裙,腰上东海明珠串成的腰链显得她俏皮可爱,额间的花钿让她面容更显清丽。
一张小脸时不时朝着大门张望。
“长公主有礼。”
她一见我便上下打量着,绕着我转了一圈。
“难怪景行哥哥在父皇面前非要保下你,也难怪裴铭心中一直惦念你,不愿议亲,真的如传闻所言,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花容月貌楚楚动人的妹妹,我也舍不得你去边境受苦。”
“长公主谬赞了,公主天真烂漫,玉质天成更是让清婉心生羡慕,哥哥也曾多次在清婉面前提及。”
长公主一张小脸凑到我面前,一股舒心的龙涎香萦绕在我鼻尖。
“真的?景行哥哥都说我什么了?”
“哥哥常夸公主冰雪聪明......巧笑倩兮。”
我明白,人都是喜欢捡好听的话,长公主羞得脸红,急忙拉着我坐下,开始与我闲聊,但是口中句句都离不开方景行。
眼看到了晚膳时分,方景行都没有回来,长公主才念念不舍的回宫。
从她口中,我知道了现在方景行正在查司马度参军被害的案子。
正用晚膳时,方景行走过来坐到我身边,一直盯着我。
“冰雪聪明?巧笑倩兮?”方景行反复舀着我给他盛的汤,淡淡问道:“我什么时候这样夸过她?”
“哥哥忘了,前两年哥哥在马球场上见公主女扮男装时说的。”
他不说话,而是犹豫片刻后冷冷的问道:“今日出去都见谁了?”
夹菜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坦然答道:“没有刻意见谁,不过遇见了几个以前相识的人。”
我知道他想提裴铭,上次裴铭来国公府直言想见我,就被方景行拦了回去,回到房中发了好大的脾气。
见他一脸冷峻,我走到窗前拿起上午买回来的糖人。
“你回来的太晚了,糖人都化了。”
以前在尚书府,最喜欢缠着他给我买糖人了。
见我手中握着化掉的糖人,他神色才缓和些,拉着我坐下,亲密的将手放在我的后颈上。
“明日我带你上街买。”
“不用了,不想上街了。”
我将糖人扔在桌上,低着头只顾喝汤,他什么话也没说。
果然,夜里他就在院中唤来了月婵,询问着今日发生的事,知道了我被薛飞当众羞辱的事情。
夜里,他抱着我入睡,我不再听见蝉声,但还是睡不着。
次日他让人给我买的新的糖人,我依旧放在桌上,等着它化。
没过两日,下人就告诉我,有人在朝上弹劾大理寺卿教子无方,家宅不宁。
薛大人自然是去打听了薛飞干过什么事,也明白背后是方景行派人做的,不得已给方景行面子,将薛飞关在府中。
我在院中悠闲赏玩着池子里的荷花,月婵给我倒着清茶。
“小姐今日似乎心情很好,奴婢去给你拿些点心吧。”
心情自然是好的。
我站在池边,想要伸手去摘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却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腰。
“让下人摘便是了。”
方景行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我回过头,他将我禁锢在怀中,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眉目低垂,映出他如水中冷月般的面容。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没有回答我,我便猜到是朝中之事。
往日里平常琐事,他都会回答我,但是有关朝堂上的事他就不愿与我多说。
他还是防着我的。
他俯下身慢慢凑近我的脸,我别过头去,小声说道:“下人都在呢。”
“谁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他。”
说完他便直接俯下身,炙热的嘴唇在我的脖颈间来回游走。
“景行......”
一听我叫他的名字,他便立即停了下来,肃声问道:“怎么了?”
我抬头有些胆怯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吞吞吐吐道:“我有好些时日没有收到煜城的来信了。”
他松开我,心情欠佳说道:“他在边境不会有事的,明日我飞鸽传书派人去看看。”
我点点头,他俯身在我耳边低沉的说道:“我们回房。”
我心中泛起一片恶心,但是又不得不依他。
正巧的是下人急忙来报,公主又来了。
我眼角瞥见公主已经走进来,急忙推开了方景行,整理好仪容站在他身边,眼眸微抬,他眉间紧皱,没想到我会推开他这么迅速果决。
长公主小跑到方景行身边,一脸娇羞的叫着景行哥哥,我识趣的退下,方景行却拦住了我。
“阿婉,你陪着公主在院中逛逛吧,我还有公务在身。”
说完不顾公主在身后嘟着嘴娇滴滴的样子,朝着书房走去。
公务在身,刚才不是要带我回房吗?
我知道他不能得罪皇后和太子,也不想娶公主,因为他心中的那个人是我。
方景行虽然是强迫我的,但是除了失去自由和情爱,其他方面对我极好。
好到有时候我都忘记了自己是要报仇的。
我见公主那不甘心的样子,温柔的笑了起来,见身边没有其他人,安慰道:“哥哥想被陛下重视,这样才配的上你。”
一听我这话,公主原本阴霾的神情突然又变得娇羞。
之后我又淡淡的说道:“也不知哥哥要等多久才能抱得美人归?”
看着公主眼神犹疑的样子,我嘴角上扬。
夜里,方景行在桌上画画,我在贵妃榻上乘凉,我知道他是在画我,屋里的每一张画都是我。
有我弹琴写字的,有我骑马射箭的。
“阿婉,你看这幅画好吗?”
我走到他身边,瞧着画中的我娇柔曼妙,嫣然巧笑。
“哥哥近日不是公务缠身吗?怎么还有心思作画?”
他突然肃色道:“你怎么知道陛下派了差事给我?”
我在胸前摇晃着扇子,神情自若的说道:“京城中都传开了,司马度参军被杀,再加上你身边的少将日日到府中去你的书房,自然不难猜。”
“我的阿婉真是聪明。”
说完他直接将我抱去床上,我被他压在身下,他视线落在我胸前的肌肤上......
“阿婉,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