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猎猎,马萧萧,将士出征胆气豪。
路岖更兼风吹雪,犹记长津剑与刀。
——谨以此,献给长津湖战役中盖世英雄的志愿军父辈们!

长津湖战役亲历者—时任27军80师240团3营7连7班长沈金水前辈

长津湖战役亲历者—时任27军79师235团3营副教导员迟浩田上将题词
一名志愿军烈士后人20载的心血
中外迄今最贴近历史真相的记述
《铁血长津湖》第3部《降服北极熊》(7)

11月27日下午3时许,陆战7团C连到达1419高地后,陆战7团2营长罗克伍德和F连连长巴伯,也驱车来到了德洞关。
德洞关是陆战1师的叫法,当地人称死鹰岭,志愿军叫1636高地。长津湖战役还没结束,陆战1师又将其命名为福克斯高地。
陆战1师之所以将其命名为福克斯高地,是在因为整个长津湖战役中,这里成了敌我伤亡最多的一个高地。
死鹰岭高地中间是长约九百多码的凹地,两边则是陡峭的山梁,宛如一只巨大的马蹄铁,扣在了成S型弯曲的江咸公路东侧。
来到死鹰岭的巴伯,担任F连连长的时间,比罗克伍德到2营的时间还要晚几天。
来自美国东部肯塔基州的巴伯,参加过硫磺岛战役,当过排长并两次受伤。
刚来已经进入下碣隅里的F连报到时,巴伯一身浆洗熨烫的笔挺军装,这与经历了十几天战斗的官兵邋遢的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巴伯上任演讲时,说自己不懂多少战略,但是他知道一名连长应该懂得的战术。并坦率地说,自己是一名优秀的步枪连指挥官。
这更引起了F连许多士兵的反感,而巴尔却很快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并让士兵们刮目相看。
巴伯发现死鹰岭的山肩十分适于建立防御,于是建议罗克伍德在这里构建F连阵地:“假如中国人来攻击,一定会从这里过来。”
罗克伍德掏出了地图,发现下碣隅里炮兵H连的火力正好可以支援到这里,如再向北移动四百米的话,就到了榴弹炮的射程之外,于是同意了巴伯的想法。
想起F连和火器连的人还在等待运输车辆,罗克伍德催促巴伯尽快返回下碣隅里。
而巴伯却坚持自己留下,再仔细研究一下防御阵型,这让罗克伍德一时感动无语。

巴伯
罗克伍德将随身的卫兵留下,回到了繁忙的公路时,恰好遇见一名途经的后勤部门的军官。
这名军需官提醒罗克伍德,说前几天当地的孩子会毫不犹豫地要糖吃,但现在孩子都不见了,成年人见了也尽力避开绕道走。同时,那山林中的麋鹿,也像中了邪似的从山上跑了下来。
罗克伍德听出了这些不祥征兆背后的信息,数量不少的中国军队,应该已经隐蔽在附近的深山密林中了。
乘车回到下碣隅里的罗克伍德,依旧在为找不到运输车辆发愁。如果一直没有车辆,这意味着F连将步行十一公里的山路走到德洞关。
焦虑之际,瑞德带来了炮兵11团H连的九辆卡车。每辆可以装载三十人的卡车,一次性将F连和火器连的机炮排送到了死鹰岭。
看着已经露天冻了一整天的士兵,巴伯一时犹豫起来,是否下令立即挖掘工事。
许多士兵说,见鬼去吧,今晚肯定不会有事。但在最后一刻,巴伯不顾士兵们的抱怨,下令立即开挖工事。
而巴伯这一道看似常规的命令,不但避免了F连被消灭的危险,也挽救了柳潭里的7团和5团的厄运,更让志愿军59师付出了十分沉重的代价。
接下来的战斗中,志愿军59师一直没能攻克F连,在此伤亡的人数超过了总伤亡人数的一半。
见F连完成了所有的野战工事,巴伯命令夜间各排留一半人睡觉,一半人换班警戒阵地,自己这才走进了山脚下连部的帐篷里。
饿了大半天的巴伯,吃着罐头又将自己的部署梳理了一遍。
麦卡锡排守在顶部,皮特森排和M•邓排防守左右两翼,连部和施密特的迫击炮排防守马蹄型的豁口处。一切无懈可击,这将是一个十分完美的防御计划。
而巴伯还是不敢大意。因为陆战1师无论进退,死鹰岭都将是比1419高地还重要的生命线。
一旦志愿军掐断这里,陆战1师将不战自溃,这也是利兹伯格命令F连防守死鹰岭的原因。
这时,急着回国探望父亲的陆战1师副师长克雷格,以及拉运柳潭里伤员的车队先后开了过去,死鹰岭一时又清冷下来。
当天的太阳偏西时,西出柳潭里的一个岔路口,陆战5团3营营长塔普雷特望着北面的1384高地,问身边的副营长的坎尼:
“这个可以瞰制我们像剃刀一样的高地,是谁在防守?”
坎尼回答说:“7团2营菲利普斯上尉的E连。”
而两人走上1384高地时,却没发现7团2营E连的人,反而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散兵坑。
塔普雷特的心里大惑不解。菲利普斯上尉E连的人呢,这些散兵坑难道是他们挖的吗?
坎尼肯定地说:“显然不是,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中国人干的。”
塔普雷特发觉自己的侧翼大开,顿时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于是喊通了团长默里的步话机:“我的3营营部后面的1384高地,到底是谁在防守?”
“7团1营E连。”
“我不觉得情况如此。”
“雷,怎么了?”
“在1384高地,我没看见一名陆战队员,反而看到了成片的散兵坑。”
“什么?散兵坑?”
“是的,是中国人挖的散兵坑。到了夜里,它将成为袭击我们的一个个阵地。”
默里立即挂断了步话机,经与身边的利兹伯格查询,发现菲利普斯的E连走错了方向,去了1384高地东临的1282高地。
塔普雷特得知后,马上从营部连抽出一个排,设置在1384高地的山腰上,并吩咐副营长坎尼加强了几挺重机枪。
这时的1240高地方向,胡尔带领陆战7团2营D连也爬上了阵地。见阵地与紧邻的长津湖之间有一个村庄,随即命令两名排长苏达和托马森,带领八十五人的巡逻队下山巡逻。
按照陆战1师的政策,无论是谁,只要得到了两枚紫心勋章,就可以离开前线去后方了。
恰恰这时,远在兴南的陆战1师人事处突然发现,苏达已经获得了两枚紫星勋章。
可此时的苏达排,已经接近了湖边的村庄。胡尔只好暂时压下了师部的命令,交待传令兵说,等打完了这一仗,再安排苏达回后方的兴南港。
而苏达带领的尖兵组,走到离村庄约二十码的地方,突然与79师236团3营7连2排的一个班遭遇,双方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苏达挥手示意,离他最近的志愿军战士放下枪。而志愿军战士,也示意苏达缴枪投降。
突然两声枪响,志愿军战士倒地的同时,一发子弹也击中了苏达。
一个班的志愿军边打边撤离了村庄后,三面山梁上的火力,顷刻压向了D连的巡逻队。
交战中,另一名排长托马森中弹阵亡。见两名排长一死一伤,巡逻队顿时慌乱起来。
枪声突然停息后,苏达排的布莱德和喜欢打枪的克罗茨,趁机躲在了一间草屋的墙后面。
这时,提枪上来的胡尔,发现了躲藏的克罗茨和布莱德,于是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个排的?排长是谁?”
“苏达排的,排长已经被敌人打倒了。”
“而你们却在躲在这里,赶紧回到你们排的阵地上。”
克罗兹和布莱德起身刚离开了墙根,可志愿军密集的火力又将他们压了回来。
两人回头一看,握着0.45手枪的胡尔,凶狠地瞪着他们:
“你们的选择很简单,是回到阵地上被敌人的子弹打死,还是在这里被你们的连长爆头?!”
克罗兹小声骂了一句“这个残酷而光荣的杂种”,接着和布莱德朝枪响的地方冲去。
胡尔返回1240高地时,被抬回来的苏达,看着风雪大衣袖口上有弹孔的胡尔说:“上尉,从11月2日开始,我这是第三次负伤了。”
胡尔蹲下身来说:“伙计,你虽然已经获得了两枚紫星勋章,也即将获得第三枚了。可是,你已经回不到后方了。”
苏达问:“为什么?我了解陆战1师的奖励政策。”
胡尔心情沉重地说:“因为在刚才的战斗中,我们伤亡十六人,现在的D连,已经被四面包围了!”
苏达迟疑了一会儿,提醒胡尔:“那么上尉,告诉我们的人,准备好下一秒的战斗。”
而陆战7团2营的D连,与志愿军236团3营7连2排一个班的遭遇战,只是大战之前的一个序曲。
11月27日的傍晚,新兴里的美7师31团团长麦克莱恩,又做出了一个决定。
命令31团3营营长赖利,第二天超越内洞峙的32团1营,抢先朝袂物里发起进击。同时,自己也带领参谋人员去内洞峙宿营,以便第二天一早靠前指挥部队前进。
陆战5团撤离长津湖东岸后,唯一留下的是一个地空火力联络小组,任务是联络空中支援美7师特遣队。
还在太平洋战争时期,陆战1师已经形成了一套火力支援技术,到了朝鲜战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上升到了艺术化的水准。
只要是飞机巡逻覆盖的范围,从地面呼叫支援到投弹扫射,不会超出五分钟,最快只用两分钟。
指挥这个三人火力组的斯坦福中尉,也是一名二战老兵,虎背熊腰的他一跳上敞篷吉普车,车轮的吃雪深度随即会上升半公分。
这天的傍晚,继麦克莱恩等人之后,斯坦福成了最后一名进入内洞峙的人。
刚好巡查回来的费思中校问:“上尉,你一整天去哪里了?”

费思(右)
斯坦福指了指吉普车的后排,说自己跑了一趟下碣隅里,领来了陆战队特有的高筒防水棉靴,加厚羊毛袜、绒线长内衣、驼绒背心和毛里棉手套,还有带兜帽的风雪大衣。
这让只穿着加厚绒衣的费思羡慕不已,于是问斯坦福能不能匀一套给他。
斯坦福十分得意地说,后勤部门只发了四套,除了自己还有下士迈龙、一等兵萨佛尔和比利。
斯坦福又开玩笑说,如果费思现在加入陆战队,他可以连夜跑一趟下碣隅里,再申请一套陆战队特有的冬装。
玩笑过后的斯坦福,来到A连阵地的一个隐蔽壕里,将衣物分发给了冻得瑟瑟发抖的三名陆战队员:“赶紧换上它,要知道,那些步兵狗仔,可没有这个待遇。”
因为明天一早,要为先期北上的31团3营呼叫空中支援,斯坦福和三名队员说了一会儿自己在下碣隅里的见闻,便鼾声四起进入了梦乡。
至此,陆战1师和美7师以及美3师在兴南港至长津湖地区,形成了一百多英里的丫字型兵力部署。
长津湖战役敌我态势图(局部)
Y字右端的长津湖东岸,内痔洞、新兴里一线,有美7师32团2营、31团3营和炮兵57营,以及师属重迫击炮连、坦克31连和31团所属的支援连、团部连和卫生连,兵力3191人。
Y字左端的长津湖西岸,分布着陆战7团和5团的十八个步枪连,其中柳潭里8200人,1419高地190人,死鹰岭240人。
Y字型支点的下碣隅里,有陆战1团3营H连和I连,以及陆战1师直属部队的3600人。
Y字型下方的一线,古土里有陆战1团2营和3营G连,以及陆战炮兵11团I连和英海军陆战队第41突击队,人数超过4000人。
真兴里,有陆战1团1营的1000人。五老里和咸兴、兴南港一线,全部由登陆不久的美3师防守。
与此对应,志愿军9兵团的20军和27军,也将陆战1师和美7师分割包围在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和古土里。
27军80师和81师242团,将美7师特遣队分割在内洞峙、新兴里和泗水、后浦一线。
27军79师、20军89师,围住了柳潭里的陆战1师的八个营。
20军59师,围住了死鹰岭的陆战7团2营F连和陆战7团1营C连。
20军58师南北卡住了下碣隅里,20军60师也穿插到了古土里附近。
而这一天的夜里,回到咸兴军部里的阿尔蒙德,只写下这样的日记:
“11月27日,气候一整天酷寒,特别是长津湖四周的高原地带。完。”
这一天的夜里,送别了连夜乘飞机经东京返回美国的克雷格,史密斯也做好了第二天一早飞往下碣隅里的准备。
可阿尔蒙德和史密斯压根想不到,陆战1师和美7师已经被隐蔽接近的七个师的志愿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
与此同时,志愿军上至9兵团下到各军师也想不到,先前对柳潭里和新兴里方向的敌情侦察,早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一场将震惊世界的战役,却一步一步地越来越近了。

参阅地图

┃王安民,笔名戈未央,山东青岛莱西人,抗战流亡学生子弟,志愿军烈士后人,中国石化高级政工师、作家协会会员,两次荣立石油会战个人三等功。
┃《踏不灭的薪火》,被国家图书馆永久收藏,据此拍摄的两部抗战纪录片《将军校长—李仙州》《山东流亡学生记》,列入大陆对台湾文化交流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