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阿萨德垮台的8日当晚,在大马士革清真寺内,朱拉尼身穿军绿色衬衫,站在高处对聚拢的人群讲道:“兄弟们,这场胜利标志着整个伊斯兰国家开启新篇章。”
对比八年前的照片,朱拉尼变了太多,脱下带有“圣战”意味的服饰,穿上简约的衬衫。他处于一种微妙的“中间态”,既不学阿萨德穿西装打领带,又不同于戴头巾的阿富汗塔利班。
2016年,朱拉尼(中)宣布脱离“基地”组织入主大马士革的前两天,朱拉尼接受CNN专访时说:“我相信每个人一生中都会经历一些阶段,而这些经历会自然地提升觉悟。一个人三四十岁时的性格不同于二十多岁,等到五十多岁肯定又会变,这是人之常情。”这番话并非虚词,它一定程度上概述了朱拉尼的过往。
朱拉尼的真名是艾哈迈德·侯赛因·沙拉,化名“朱拉尼”在阿拉伯语中意为“戈兰人”。其祖父来自戈兰高地,但在以色列占领该地后被迫离开。父亲侯赛因·沙拉对朱拉尼的影响颇深,他是一名泛阿拉伯民族主义者,曾受埃及前总统纳赛尔的影响。
1961年,叙利亚的阿拉伯复兴社会党政变上台,致使埃叙联盟破裂,并发起反纳赛尔主义清洗运动,侯赛因被捕入狱。不过,他后来越狱前往伊拉克并在巴格达大学就读经济学。
12月5日,朱拉尼接受CNN采访1970年代,侯赛因返回当时处于哈菲兹·阿萨德统治下的叙利亚,再次入狱。之后获释并前往沙特阿拉伯,他以石油专家的身份开始在该国石油部工作。1982年,朱拉尼在利雅得出生。1989年,侯赛因作为高级管理人才应邀返回叙利亚,一度担任叙利亚总理的石油经济顾问,朱拉尼也跟随父母回国生活。
朱拉尼一家居住在大马士革的一处高档社区,周边居民多是中产阶级和富人。社区总体上偏向自由派,几乎不存在伊斯兰倾向。2000年,18岁的朱拉尼深受第二次巴勒斯坦大起义的影响,开始思考如何保卫遭受侵略者迫害的国家。有人建议他去清真寺祈祷,朱拉尼从那时起逐渐成为一名伊斯兰教徒。
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朱拉尼辍学并加入“基地”组织。在2021年美国公共广播公司(PBS)拍摄的纪录片《圣战者》中,朱拉尼称自己加入“基地”组织的初衷是保卫伊拉克人民,并非为了实施恐怖袭击。2006年,他被美军逮捕并被关押在伊拉克监狱。
2006年,朱拉尼在伊拉克被美军抓获后的照片朱拉尼表示,自己在被关押期间意识到,与其他囚犯对伊斯兰教和“圣战”含义的理解不同,他认为那些以极端方式杀害无辜者或管理他人的行为是错误的。他开始传播较为温和的理念,并在囚犯中获得一定知名度。
2011年3月,朱拉尼出狱时,恰逢“阿拉伯之春”席卷叙利亚,他决定回国对抗阿萨德政权。但一没枪二没人三没钱,他本人还因隶属“基地”组织而不能擅自离开伊拉克。为此,朱拉尼专门给曾在叙利亚待过三年的“伊拉克伊斯兰国”头目巴格达迪写了一封长达50页的信,请求巴格达迪允许他回国并给予资源。巴格达迪最后给了他每月5万美元的资金支持,为期半年。
朱拉尼称,信件内容涵盖叙利亚的历史、地理、教派、治理机制、阿萨德家族掌权史等等。他在信中着重强调一项基本原则——叙利亚不应重复伊拉克的经历,包括在伊拉克发生的“圣战”。回国前,朱拉尼特地和巴格达迪见了一面,他“惊讶发现”后者分析形势能力不强、与“基地”组织领导层脱节。
朱拉尼年轻时照片2011年8月,29岁的朱拉尼带着6个人前往叙利亚北部“开荒”,逐步建立“努斯拉阵线”(Nusra,意译为救国)。2013年4月,巴格达迪宣布断绝与“基地”组织的联系,意图将“努斯拉阵线”整合进一个新组织。但朱拉尼拒绝合并,选择脱离巴格达迪并继续跟随“基地”组织。
随后几年,朱拉尼又与“基地”组织逐渐疏远,专注于在叙利亚境内发展。2016年7月,他正式宣布“努斯拉阵线”脱离“基地”组织,半年后又整合其他反对派武装并成立“解放叙利亚”联盟(HTS)。
一次次从恐怖组织中脱身,朱拉尼称这一切都是为了“符合叙利亚革命和人民的利益”。“基地”组织并不认账,指责朱拉尼背叛并尝试在叙利亚建立新分支。HTS以叙利亚西北部伊德利卜省为据点,收编其他反对派武装力量,同时打击“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这一来可以统一内部、减少内斗,二来能够改善HTS在西方国家的形象。
2017年11月,HTS在伊德利卜省领导成立“叙利亚救国政府”(SSG),逐步建立教育、司法、安全、税收等机构。朱拉尼说:“救国政府是叙利亚革命史上的一个重要阶段,它是解放区从混乱状态走向组织状态的过渡。”
2022年,朱拉尼在伊德利卜省会见当地民众自2020年起,朱拉尼增加了在伊德利卜省公开露面的次数,以争取民众支持。在过去两周HTS南下扩大领土期间,朱拉尼坚称民众无需担心,叙利亚将逐步过渡为“一个有治理和机构的国家”。对于基督教等少数教派面临的安全隐患,他说:“没有人有权抹杀另一个群体。这些教派在这一地区共存了数百年,任何人都无权消灭他们。”
12月8日,在大马士革清真寺的公开讲话中,朱拉尼明确强调过去的叙利亚是“伊朗野心的游乐场”,而新政权将完全与伊朗断绝关系,同时对饱受毒品侵害的叙利亚进行“净化”。
美媒分析称,朱拉尼此举意在向美西方示好,试图让美国取消对HTS恐怖主义性质的认定。9日,美国国务院表示,美国目前尚未将HTS从恐怖组织名单中移除,但未来可能会做出更改。
2021年,朱拉尼首次接受美媒PBS采访俄克拉荷马大学中东研究中心主任兰迪斯说:“朱拉尼比阿萨德聪明。他进行改组、重塑形象、结交新盟友,并针对少数宗教群体发起魅力攻势。”世纪国际智库研究员隆德则认为,朱拉尼和HTS显然已经改变,但核心思想依然忠于极端伊斯兰主义原则。
研究北非和叙利亚“圣战”组织的华盛顿近东政策研究所成员亚伦·泽林2021年曾称,很难知道朱拉尼的意图是什么,“因为他就像一个变色龙”。泽林说:“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只想生存并继续掌权的人?”
当年2月,朱拉尼首次接受美媒PBS采访。当被问曾加入“基地”组织是否错误时,他回答道:“我并不后悔这些选择,因为它是在当时、当地特有的固有环境下发生的。我们不能以过去来评判自己,这些是自然且合乎逻辑的选择......我们谈论现实、分析现实,这就是我,这就是我们的成长历程。”
洋洋洒洒一大篇,以后的叙利亚领土还属于叙利亚人民的吗?这可不好说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