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前总统文在寅在社交媒体上发文道:“(现任总统尹锡悦)有序卸任的方式必须遵循国民的意愿和宪法程序。虽然不幸,但弹劾已成为不可避免的道路。”
这两句话直截了当地点明韩国政坛现状:第一,尹锡悦注定下台;第二,需要新总统。
根据韩国宪法,若现任总统被弹劾解职,韩国需在60天内举行提前大选。就目前韩国政坛的情况来看,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和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党首韩东勋是新总统的热门人选。
12月4日凌晨,李在明(左)和韩东勋(右)在国会握手致意尹锡悦3日深夜宣布戒严后,李在明和韩东勋都迅速发声反对。六小时后,解除戒严令的决议案在国会获得通过,两人被拍到紧紧握手并相互致意的画面。可以说,在反对尹锡悦这一点上,李在明和韩东勋不分彼此,但在“希望尹锡悦何时、以何种方式下台”的问题上,两人各有打算。
风头正盛的李在明:速战速决对号召力上涨的李在明而言,尹锡悦立刻被弹劾下台再好不过,多等一分一秒都是对近在眼前的总统宝座的不尊重。
“戒严风波”爆发当晚,李在明出尽风头。他不仅全程直播,还在赶往国会的路上向民众喊话,“从现在起,尹锡悦不再是大韩民国的总统”。首尔当天夜里气温处于零下,现年60岁的李在明一边看手机弹幕,一边单手翻越国会围栏。加上他因今年1月遭遇刺杀、去年9月绝食24天而两度躺进医院,其“拼命三郎”的精神颇受外界称道。
根据民调机构“盖洛普韩国”12月6日发布的最新报告,在“谁适合未来担任韩国领导人”这一问题上,李在明以29%的支持率排名第一,领先第二名韩东勋18个百分点。政党方面,共同民主党以37%的支持率领先国民力量党(27%),双方差值创尹锡悦上台以来最大记录。
不过,身陷官司的李在明等不起。
11月15日,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对李在明“涉嫌违反《公职选举法》”一案进行一审宣判,判处其有期徒刑1年,缓刑2年。如果最高法院终审裁定维持该判决,他将无法竞选总统。《公职选举法》规定,案件二审需在一审后3个月内宣判,三审最多再等3个月。韩媒《朝鲜日报》称,韩国大法院院长曹喜大并不倾向拖延审判。因此,李在明案件可能最早明年5月就会出终审判决。
回顾前总统朴槿惠弹劾事件:2016年12月9日,国会通过朴槿惠弹劾案;2017年5月9日,韩国举行提前大选。这极为相似的时间线,李在明需要早做打算。
11月15日,李在明就“涉嫌违反《公职选举法》”一案出庭此外,共同民主党认定“尹锡悦时隔45年宣布戒严”是“违宪之举”,能将此作为完美的弹劾理由。若弹劾成功,李在明的政治声望无疑能更上一层楼。天时地利人和,李在明尽数占据,可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12月7日下午,因执政党议员以退场方式抵制尹锡悦弹劾案,共同民主党第一次弹劾落空,但该党院内代表朴赞大表示,将每周一次不落地弹劾尹锡悦直至成功。
“执政党内的在野党”韩东勋:左右为难相比只需专注弹劾的李在明,韩东勋要考虑的就多了。
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内部其实并非铁板一块,主要分为“亲尹派”和“亲韩派”。在12月4日凌晨的国会现场,有18名国民力量党议员投票支持解除戒严,他们就均属“亲韩派”。
12月6日,韩东勋在国会外被记者围住和尹锡悦一样,现年51岁的韩东勋最初也是以检察官的身份步入政坛,曾协助尹锡悦侦办多起要案,包括前总统李明博和朴槿惠案。2022年5月,尹锡悦上任伊始就提拔韩东勋为法务部长。去年年末,因支持彻查第一夫人金建希的“名牌包”腐败案,韩东勋和党内“亲尹派”的嫌隙逐渐扩大。
近几个月,韩东勋正隐隐有着从“小弟”做到“大哥”的势头。6月,国民力量党党首竞选期间,韩东勋告诉《韩民族日报》,“我最近几乎是在野党了。”7月,韩东勋以62.84%的压倒性得票率当选国民力量党党首。
1月23日,韩东勋(左)和尹锡悦(右)视察忠清南道舒川的一处火灾现场韩媒分析称,韩东勋能有如此大的优势主要是因为他站在了尹锡悦的对立面。尹锡悦支持率不断创下历史最低记录,第一夫人又频发丑闻,部分国民力量党党员迫切想要一名“叛徒”的出现。以“执政党内的在野党”自居、顺应“求变”想法的韩东勋无疑是上位的最佳人选,更不谈他本就是下届韩国总统大选的有力候选人。
在是否支持弹劾尹锡悦这一问题上,韩东勋多次易口。
12月5日,解除戒严的第二天,韩东勋称,将“努力阻止弹劾案获得通过”。6日,韩国国情院第一次长洪长元透露,尹锡悦原本想要在戒严期间逮捕并清算韩东勋。随后韩东勋第一次改口称,有必要尽快让尹锡悦停职。
12月8日,韩东勋(右)和韩德洙(左)举行记者发布会7日,尹锡悦发表对国民谈话,将“把稳定政局的责任全权委托”给国民力量党。韩东勋重申不支持尹锡悦继续执政,但并未表态是否支持弹劾。8日,韩东勋和韩国总理韩德洙举行记者发布会表示,尹锡悦“退居二线”,由他们二人“共同行使总统权限”。韩东勋强调,将主导推进尹锡悦“有序卸任”。
“弹劾解职”和“有序停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总统被解职就必须在60天内选出新总统,被停职则给确定大选时间留有余地,能够给韩东勋提供更多缓冲时间。尹锡悦若下台太快,局势将完全利好李在明。国民力量党也有可能沦为在野党,一蹶不振。韩东勋可以通过主导稳定政局和“大义灭尹”的行为提升声望,以便在提前大选中能和李在明有一战之力。
李在明及在野党谴责韩东勋此番行径,认为其完全是“违宪和持续内乱”的自作主张。总统权力的移交必须遵循宪法和国民意愿,韩东勋仅是一党之首,连国会议员都不是,没有任何实质政治权限。
12月7日,尹锡悦就戒严事件道歉10日,国民力量党政局稳定特别工作组提出两条尹锡悦下台的路线图:“明年2月下台-4月大选”和“明年3月下台-5月大选”。但此类方案只是利好国民力量党,对尹锡悦的政治生涯并无挽救作用。
12日,尹锡悦再次发表对国民谈话,认为自己宣布戒严的行为并不违宪,“弹劾也好,调查也罢,我都将坦然面对”。此番强硬表态令尹韩二人间的协商公开破裂,韩东勋随后表示支持弹劾尹锡悦。他指出,尹锡悦违背了此前将权力委托给国民力量党的承诺并且无意提前下台,因此需要立即停止其职务。
“戒严风波”何时结束难以知晓,但韩国政局及国民必然进一步受到影响。韩媒《朝鲜日报》6日社论称,“如果朝野就弹劾问题进行政治战略上的对峙,国民矛盾会进一步扩大。共同民主党应该放弃将戒严风波视为李在明大选胜利踏板的态度,国民力量党也不能为了想阻止李在明胜选就对尹锡悦的违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