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宦官这个群体,人们对其印象总是以负面形象居多,但是也有很多良心未泯,或者做出卓越贡献的宦官。明朝时期的郑和就是其中之一。当然在五代时期也有一个宦官,他在诏书上改动了一个字,而就是这一个字就让数千人活了下来。一切还要从后唐庄宗李存勖灭前蜀说起。
同光元年(923年),李存勖称帝,国号为唐,史称后唐。同一年,李存勖灭了后梁,占据中原,并准备攻占南方的政权统一天下。同光三年(925年)九月,李存勖利用前蜀后主王衍荒淫无度、百姓怨声载道之机,派遣皇子李继岌、大将郭崇韬率军六万灭蜀。作为伐蜀军队的实际总指挥,郭崇韬明智的采取“取用于国,因粮于敌”的战略方针,先行派兵攻占凤州,从而获得大批粮食和兵源,为军队的进取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唐军一路南下,只用了75天就从大散关抵达了成都。为了加快战争进度,让前蜀不战而降,“庄宗召衍入洛,赐衍诏曰:‘固当列土而封,必不薄人于险,三辰在上,一言不欺!’”王衍见状便投降了后唐。前蜀灭亡后,李存勖让姐夫孟知祥留守,李继岌、郭崇韬则率军返回。
前蜀虽然灭亡,但四川的局势却并未稳定下来,打着拥护王衍复国旗号的叛乱时有发生,令后唐君臣颇为头疼。有鉴于此,为了一劳永逸地解除隐患,李存勖派人征召王衍及其家属、臣僚入京。王衍得到李存勖的庄严承诺后,喜滋滋地离开成都,一路向东踏上前往洛阳的道路。据史料记载,王衍率领的进京团阵容相当庞大,除了母亲徐太后、诸妃嫔、子女、宗族外,还包括宰相王锴、张格、庾传素、许寂、翰林学士李旻等众多臣僚,以及一些将佐及其家属,总计超过数千人。“衍捧诏忻然就道,率其宗族及伪宰相王锴、张格、瘐传素、许寂、翰林学士李旻等,及诸将佐家族数千人以东。”
王衍一行在同光四年(926年)正月离开成都,1个多月后便进入京兆府(今西安市),被安置在秦川驿中长达两月有余。王衍等人之所以没有继续东行,是因为接到李存勖要求他们暂缓行期的诏令,而皇帝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中原闹出了大乱子,镇州节度使李嗣源举兵造反,图谋夺取帝位。
得知李嗣源造反的消息后,李存勖亲率大军征讨。大军将从洛阳出发时,“同光四年四月,行至秦川驿,庄宗用伶人景进计,遣宦者向延嗣诛其族。”“四年三月,伪蜀王衍既降,诏迁其族于洛阳。行及秦川,时关东已乱,庄宗虑衍为变,遣中官向延嗣驰骑赍诏杀之。”
张居翰
按照当时的制度,诏书下达前要由枢密使复核,当时的枢密使就是宦官张居翰。张居翰感觉这人命关天,而且王衍已经投降,把这些人都杀了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他就动了改诏书的念头。“诏云:‘王衍一行,并宜杀戮。’其诏已经印画,时居翰在密地,覆视其诏,即就殿柱揩云‘行’字,改书‘家’字。及衍就戮于秦川驿,止族其近属而已,其伪官及从行者尚千余人,皆免其枉滥,居翰之力也。”
就这样,张居翰冒着生命危险,救下本应奔赴鬼门关的数千条无辜性命。
这里简述一下张居翰的情况。张居翰,唐末清河人,唐懿宗时入宫做宦官,唐昭宗时担任范阳军监军。唐昭宗在位后期,下令各藩镇诛杀充当监军的宦官,由于范阳节度使刘仁恭的保护,张居翰才得免一死。此后,张居翰又转投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并深得其重用。李克用病死后,张居翰又辅佐李存勖,在保卫潞州、灭亡后梁的大业中立下奇功,因而被任命为枢密使,可谓两朝元老、位高权重。
同光四年(926年)四月,李存勖亲率大军征讨李嗣源,但队伍还没达到汴梁,士兵们便溃散大半,迫使这位“战神”皇帝尚未见到叛军,便仓皇地退回洛阳。李存勖回返洛阳没多久,侍卫大将郭从谦便发动叛乱,叛军火烧皇城的兴教门,近臣多数逃逸,只有王全斌等十几个侍卫跟随皇帝抵抗。在激战当中,李存勖被流箭射成重伤,很快便一命呜呼。
李嗣源
李存勖驾崩后不久,李嗣源在郭从谦等人的迎接下进入洛阳,旋即接受群臣的推戴,当上后唐第二位皇帝,史称后唐明宗(称帝后更名为李亶)。李嗣源登基后,虽然依旧善待张居翰,但张居翰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于是主动为新皇帝宠信之人让位,辞官前往长安养老。两年后,张居翰病逝于长安,享年71岁。
北宋大文豪欧阳修在自己编修的《新五代史》中曾论及五代大宦官们的表现,多有批评之辞,唯独对张承业、张居翰两人推崇备至。文中称道:“承业之论,伟然可爱,而居翰更一字以活千人。君子之于人也,苟有替焉,无所不取。吾于斯二人者有所取焉。”以刑余之身能得到欧阳修如此称赞,张居翰绝对配得上“伟大”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