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着郭小帅的名字,伴随着手机铃声。我却迟迟没有接起,任由它响着,直到自动挂断。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郭小帅,高中时代,我们形影不离,一起逃课,一起打球,一起畅想未来。然而,那些美好的画面,如今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喂,老同学!下个月五一我儿子结婚,你一定要来啊!”郭小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抖,“小松,恭喜你啊!不过,五一我可能去不了。我答应了带女儿去旅游,机票都订好了。”
“这样啊……”郭小帅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不少,但很快又恢复了热情,“那好吧,等你有空了,咱们再聚。红包用微信转账是一样的,我俩这关系不必计较这些。”
听到他提起红包,我直接挂断了电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窗外,思绪回到了多年前。
我和郭小帅是高中同学,他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多病,靠着微薄的低保和亲戚的帮衬维持生计。我则来自一个普通家庭,衣食无忧。或许是性格相投,或许是命运使然,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经常偷偷塞给他零花钱,帮他买新衣服和学习资料。知道他自尊心强,我总是找各种借口,比如说是自己不需要了,或者说是家里亲戚送的。
高二那年,郭小帅母亲的病情加重,需要手术,却无力承担高昂的医药费。我得知后,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压岁钱,并发动身边的朋友一起为他筹款。那段时间,我四处奔走,甚至厚着脸皮去求一些不太熟悉的亲戚, 只为能多凑一些钱。
我每天放学后都去医院陪护,帮他母亲擦洗身体,喂饭喂药。看着病床上虚弱的老人,我忍不住偷偷红了眼眶。郭小帅则强忍着泪水,握着我的手说:“兄弟,你这份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高考结束后,郭小帅如愿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我则留在了本地读专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抱着我哭了很久,他说他一定要努力学习,将来找一份好工作,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也要报答我的恩情。
尽管相隔两地,但我们依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彼此分享着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他会告诉我他在大学里的学习和生活,我也会向他倾诉工作和生活中的烦恼。
毕业后,郭小帅进入了一家待遇优厚的外企,而我只是在一家普通的国企工作。我们的人生轨迹开始出现分叉,联系也渐渐少了。
直到2019年,我母亲被查出患了重病,需要去省城做手术。我心急如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郭小帅,希望他能帮忙联系医院和医生。
电话接通后,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那边传来一阵孩子的吵闹声,夹杂着妻子不耐烦的催促。他的声音隔着嘈杂和距离,听起来有些疲惫:“喂,老同学,什么事啊?”
我简单说明了情况,希望能让他帮忙推荐医院和医生,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最近公司项目太忙,我实在走不开,要不你问问其他人?” 他最终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理解他的难处,便没有强求,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挂断电话,我独自一人站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集。
后来,我托了其他朋友,才联系到合适的医院和医生,手术很顺利。但那段时间,郭小帅除了在微信上偶尔问候几句,并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我理解他的身不由己,但也渐渐明白,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情,早已在时间的流逝和现实的打磨下,变得脆弱不堪。
直到有一天,我刷朋友圈,看到他晒出了一张照片:一辆崭新的奥迪A6,配文是“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换了辆新车,感谢老婆孩子一路的支持!”照片里的他,西装革履,意气风发,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稚嫩。
那一刻,我突然释然了。脑海中浮现出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有些朋友,注定只能陪伴我们走过人生的一段路程。而有些情谊,也终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回忆里的一缕叹息。
我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祝福短信,发给了郭小帅,然后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
有些人,有些事,放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人是陪你走完一段路,然而大多数人都是陪你走过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