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辰日当天，夫君为了救小青梅，生生剖走我的金丹。
他温柔地将我搂在怀里，用弯刀剖开我的胸膛。
“青梧，只要服下你的金丹，清瑶的旧疾就会痊愈，我就能日日陪在你身边。”
他不顾我的凄厉的悲鸣，将我那连筋接骨的金丹剖出。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他的衣角，苦苦哀求：
“没有这颗金丹我会死的……”
他在我额间落下一吻，轻声哄着：
“别说胡话，你们凤族都有两颗金丹，少了一颗也不碍事。”
他捧着我那颗金丹，急匆匆地离开。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第一颗金丹早在万年前就因为救他用掉了。
如今他拿走的，是我体内最后一颗金丹。
我要死了。
……
1
我生辰日当天，逸尘寻来了东海最灿烂的夜明珠为我庆生。
这是他陪我过的第一个生辰。
以往这个时候，清瑶就会自称身体不适将他叫走，留我孤身一人。
我欣喜地捧着那颗夜明珠，扑进逸尘的怀里。
他与我激烈拥吻，唇齿交合间，一枚丹药入了我的腹中。
紧接着，我就感觉浑身燥热，酸软无力，隐隐有显出真身之势。
我原以为这是逸尘的特殊爱好，就任由他将我抱到床上，从背后拥住我。
“夫君不用这样急，我又不会跑。”
逸尘施法褪下我的衣衫，粗重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耳畔。
我喉中溢出低吟，还没来得及迎合，一把弯刀就直直插进我的胸口。
寝殿内的气温骤然变得冰冷。
一股寒气从我的背后升起，弯刀在我胸口越进越深，鲜血泊泊流出。
剧痛难忍，我抓住逸尘的手。
“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已经没有心头血可以给你用了……”
我乃凤凰血脉，拥有至阴体质，不仅和我灵修可以修为大增，我的心头血更是难得的补药。
为了给清瑶补身子，逸尘不知道多少次用这把刀剜过我的胸膛。
逸尘抓住我的手，眼中闪过些许不忍，可手下的动作却不停。
“这次我不要你的心头血，我……”
他顿了顿，颤抖着声音开口：
“只要清瑶服下你的金丹，她的旧疾就可痊愈，以后再也不需要你的心头血去救命了。”
我整个人如坠冰窟，额头泛起细密的冷汗，痛得身体痉挛。
怪不得……怪不得他这次会陪我过生辰，原来是为了我的金丹。
我喉间涌上腥甜，忍不住问他：
“我的心头血都快被她用尽了，如今她还想要我的金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逸尘怔愣一瞬，缓缓道：
“你知道的，清瑶是因为在万年前的混沌之劫中救我才落下旧疾的，这些都是我欠她的。”
说罢，他大手盖住我的双眼，滚烫的泪灼烧着我的脖颈。
“青梧，我给你服了止痛的丹药，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就不会疼。”
怎么会不疼？
金丹连筋接骨，剥离时牵动全身经脉、痛不欲生，岂是一颗小小的丹药便能止住的？
眼见金丹即将剥离出体内，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的衣角，苦苦哀求道：
“逸尘，我求你不要，没有这颗金丹我会死的……”
2
我眼中尽是痛苦破碎，可他只是长叹一口气，语气中带了责怪：
“青梧，你们凤凰都有两颗金丹，你少一颗也不碍事的，你明知道清瑶的救命之恩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必须去救她。”
“乖，等我回来再好好陪你过生辰。”
弯刀在我的胸膛寸寸深入，我疼得失声尖叫，整个寝殿都回荡着我凄厉的悲鸣。
逸尘将我的金丹收入囊中，在我的额头落下细密的吻。
眼泪泄洪般汹涌而出，我痛不欲生，只觉得如同被人活剐一般。
感受着体内的灵气逐渐消散，原本汹涌的灵气变得平静、平息。
我颤抖着声音，想将万年前为救他已经失去金丹一事和盘托出。
“这是我最后一颗金丹了，你快还给我，否则我真的会死的……”
“胡说。”
逸尘用吻堵住我的嘴，眼泪顺着我的脸颊落下，和我胸口的血混在一起。
他声音沙哑，轻声呢喃道：
“青梧，等我将救命之恩还完，我就回来好好陪伴你，只守在你的身边。”
说罢，还不等我接着开口，逸尘就急匆匆地带着我的金丹扬长而去，生怕耽搁分毫。
独独留下我浑身是血地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感受着神魂逐渐消散。
眼角滑落冰冷的泪。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
逸尘啊逸尘，为何你欠她的，要用我的命来还？
那你负我的桩桩件件，又该如何偿还呢？
……
我的肉身逐渐消散，六魂气魄皆散落于四海八荒，身体也变得透明。
再起身时，我只留下最后一缕神识等待陨落。
我在寝殿踱步，看着满是我和逸尘回忆的寝殿。
人间寻来的花灯、鸳鸯相依的合欢佩、饱含情意的挂画……
我忽然想起了数万年前，我和逸尘初见的日子。
那是凤族帝姬的成年礼，逸尘只是个小仙君，混在一堆神君中毫不起眼。
可我却偏偏瞧见了他。
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
我日日上九重天找他，陪他游玩，同他一起修炼，直至相知相爱。
凤族长老都不同意我和逸尘的婚事。
我作为凤族帝姬，是注定要与上神联姻的。
可我却一意孤行，非逸尘不嫁，甚至自断凤尾化作凤翎刀，在三生石上亲手刻下我和逸尘的名字。
那场混沌之劫来势汹汹，三界生灵涂丹，神界众神陨落，而我凤凰一族也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
为了救逸尘，我剖出一颗金丹化作屏障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可我醒来之后，却听说他日日陪在瑶池仙子身边悉心照料。
他牵着我的手，字句恳切：
“清瑶自小陪我一同长大，此次更是在混沌之劫中救了我的性命，我不能弃她于不顾。”
为了清瑶，他一次又一次将我剖心取血，将我伤得千疮百孔。
我不知道清瑶到底是何时救了他的性命。
可每每我想找他们问清楚时，逸尘却总觉得是我心胸狭隘、吃醋胡闹，不愿听我说话。
甚至为了不让我打扰清瑶，他在瑶池宫设下结界，令我不得入内。
我娘亲曾说，三界最是痴情苦。
我幼时不懂，只知我们凤凰一族忠于伴侣，一生认定一人。
我便也对逸尘痴心一片，甚至为了他忘记了重振凤族的重任。
任由我凤族万年来都不曾孕育出新的血脉。
失神间，或许是因为心中执念。
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瑶池宫外。
如今的我已失去肉身，瑶池宫的结界挡不住我的神识。
没想到这个拦了我上万年的地方，直到我死了才能进去。
3
瑶池宫无比繁华。
宫殿门口垂了珠帘，各个都是品阶上乘的夜明珠。
我这才明白，逸尘送我的那颗夜明珠，不过是清瑶挑选剩下不要的。
可笑我却将那颗珠子当个宝，爱不释手。
清瑶穿着一身霓裳羽衣，面色红润，坐在廊下弹奏古琴，丝毫不见逸尘口中重病缠身的模样。
而逸尘眉眼带笑，白衣飘飘，抱着剑倚靠在廊柱下，静静地注视着清瑶。
阵阵清风吹过，片片桃花落下。
好一对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壁人。
我看得出神。
一曲终，清瑶笑着回头扑进逸尘的怀中。
“怎么样？好听吗？”
逸尘摸了摸清瑶的头，温柔道：
“你弹奏的自然好听。”
清瑶被哄高兴了，踮起脚尖要亲逸尘。
可他却下意识地向后一躲，有些尴尬地开口：
“从此以后，我就不来了。”
“为何？”
“如今你已服下青梧的金丹痊愈了，我自然也不需要再来看你了。”
清瑶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眼泪如珠般落下。
“我好了你便不来看我了吗？既如此，我不如不要这个金丹！”
说着，她就做状要将金丹剖出来换给逸尘。
逸尘紧紧抓住清瑶的手：
“你真是个傻子，这金丹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清瑶将头埋在逸尘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是，我就是傻子！我爱慕你多年，为你落下旧疾，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与别人恩爱成婚。”
“阿逸，我们自小一同长大，难道你对我就一点情义都没有吗？”
逸尘不着痕迹地将清瑶推远。
“青梧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好好爱她。”
清瑶仿若受了巨大打击一般，身形晃了晃，她咬着唇，从头上拔下金簪抵在喉间。
“整个九重天人人都知道我钦慕于你，你若不要我，那我还活着干什么？不如一死了之，也好过看着你离我而去！”
“阿瑶，你这是干什么！”
逸尘施法夺走清瑶的金簪，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清瑶捶打着逸尘的背，字不成句地威胁着：
“我不管！你不许离开我！”
逸尘叹了口气，笑着亲了亲清瑶的嘴角：
“好，我不离开你。”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如今我只是一缕神识，居然也会痛吗？
我怔怔转身。
“青梧！”
逸尘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定在原地，心中染上慌乱……
难道他看得见我？
清瑶搂住他的胳膊，一脸嗔怪：
“哪里有那个女人？”
好一会儿，逸尘才声音沙哑道：
“可能是我看错了……”
我不再犹豫，转身离开。
慢慢的，我最后一缕神识也坠入虚空，开始逐渐消散。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上最后一丝灵力消失。
忽然，一双大手将我拦腰抱起，从虚空中带出。
清冽好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这不是凤族帝姬吗？”
“数千年不见，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我的，前未婚妻。”
我蓦地睁眼，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是……帝释上神。
帝释在我额间一点，金光丝丝缕缕汇入我的身体里。
“啧，青梧……你求我一句，我就替你报仇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