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同事,自杀了

每读故事 2025-01-04 13:43:41

农历中有天名为凤凰日。

逢此日,女性诸事顺遂。

可吴丽却偏偏选在这天,自杀了。

在G市繁华的CBD里,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路,叫作华丽路。我所在的媒体就在这条路上一间破旧的大厦里。

我们公司有报纸有杂志,乱七八糟加起来,有十几份。在媒体风云飘摇的今天,都活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是编辑也不是记者,而是一名校对。

在媒体里,校对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其实一家报纸有没有校对无所谓。

但总有媒体太马虎,把国务院总理写成国务院总经理,于是上面下了命令,各媒体必须要配校对,以免犯大错误。

这样,我才勉强保住了这个饭碗。

干媒体的好处是不用打卡。做版那天准时出现就行。

这天快到中午,我才迈着四方步来到办公室,但一进门,就觉得有几分诡异。

人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几个穿警服的人还在走廊忽隐忽现。

我坐在工位上茫然四顾,但大家似乎故意吊我的胃口,对我视而不见。

终于,最爱八卦的小竹凑到我身边,红着眼圈对我悄悄说,“吴丽自杀了。”

排版室里的姑娘有十几个,吴丽是最不起眼的。

她虽然长得还算清秀,但穿着土气沉默寡言,反应比其它慢了一拍。所以我平时招蜂引蝶打情骂俏时,不把她包括在内。

我还想从小竹嘴里多打听几句,却见办公室主任老何,隔着落地窗,冲我一个劲努嘴,示意我出来一下。

我跷起二郎腿,装没看见。他干脆破门而入,拉着我的胳膊几乎硬拽出去,边拽边说,“来我这儿喝茶,老家人刚送来的鸭屎香。”

我平时不太喜欢老何,这家伙一脑门官司,老气横秋,和他对坐,你说十句,也勾不起他回一句。

果然,老何把我硬拖进他的办公室,按到沙发,泡了壶单丛,然后就开始眉头紧锁自顾自地抽烟,我则被晾在一旁。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一片狼藉,几个纸杯还残存着喝剩的茶水,应该是刚走的那几个警察留下的。

我实在没工夫陪他一起静坐,就找个借口说,见了鸭屎香,我突然想起来我肚子疼,得去趟厕所拉泡屎。

见我要走,他终于张开了口。

“兄弟,你是厅里出来的,咱们报社出现了员工自杀,像这种情况,你们警察会调查到什么程度?”

“这事你问警察不就行了吗,何必问我这个半吊子,我当警察没几天,还是给领导写材料的。”

老何思想斗争了半天,咬了咬牙,“好吧,我给你交一个底吧,但你要保密。”

果然让老何操碎了心的不是自杀的吴丽,而是他的主公小孙总。

小孙总是我们报社的社长兼总编辑,长得一表人才,当过北大诗社的社长。

他没有浪费自己的皮囊,自许风流,见谁泡谁。

对于某些现实的女生来说,小孙总貌似潘安,高潮过后还能吟几句外国诗,所以要安全措施到位,彼此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小孙总另一个毛病,就让女生有些烦了。

他喜欢叫上女同事去陪客户,什么女销售、女记者、女编辑,只要有几分姿色,恰好又被他撞到,就非要人家去陪客了,忘了人家是良家而不是大果盘子。

姑娘们去或不去,要看陪的是谁。比如听说今晚见的是大老板,那女记者、女销售都巴不得跟着去,这时候,人不叫人,叫资源。

大家都是场面上混的,没谁会白白吃亏。

但也有傻头傻脑不明就里的,例如吴丽。

据老何讲,上周某晚,报社的大客户永大地产公司的陈总请客。

因为是临时邀约,小孙总临上车时,发现同去的女记者或女销售太少,于是到版房瞄了一眼,看到只有吴丽一个人在加班,于是叫老何请上她一起去吃饭。

说是请,我猜依老何欺软怕硬的德行,估计是连蒙带吓,以劳动合同相要挟。

商务局,都是上半场吃饭喝酒,下半场KTV唱歌喝酒。

这个陈总无法无天惯了,就是一个疯批。

吴丽这傻孩子,人家给酒就喝,后来醉了,被陈总送上了酒店的房间。

看着老何吞吞吐吐,讲完这个让人恶心的故事,我没事找事地问道,“你也参与强暴本单位女职工了?”

“没有,你别胡说。”老何吓得脸都红了。

我当然知道老何担心什么,他是怕警察调查时,把小孙总牵连进去。

他能人五人六地当上办公室主任,全是靠小孙总这个主公的扶植。

我懒得和他纠缠,于是打起了马虎眼,“我离开厅都这么多年了,再说,你也知道,我以前也不是一线办案的警察,就是个写材料的秘书。

“您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安抚吴丽的家属,只要她的家人嘴严,您也不必太焦虑。”

“唉,兄弟,难就难在这里了!这个吴丽真是蔫驴踢死人,闹了这么一出,让大家都作难。我想找她家人来处理后事,可查了她填的全部资料,全是假的,没有一个电话能打通。按地址找到当地派出所,也都说户口本上的父母早几年就死光了,再无其他亲属。”

这倒不奇怪,来一家市场化媒体应聘做个美编,又不是什么敏感部门,没人政审,只要身份证是真的,学历证在学信网上能查到,其他内容你怎么填也不会有人去外调的。

但她也犯不着为进个报社做个美编,去作假呀。

当务之急,摆脱老何,我把面前的杯中鸭屎香一饮而尽,做了抱歉的手势,“何主任,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走出门时,我心想,唉,堂堂北大才子,如此德道,真是耻为同门呀。

我是小孙总的师弟,也同样毕业于那所大学,只是我比他小几届,在学校没有交集。

毕业时,因为我就学期间发表过几篇文章,就被G省要了去,给一位炙手可热的副厅长当秘书。

但没干几年,我就发现我来错了地方。

这里是准军事化的纪律部队,人人谨言慎行,而我生性懒散,情商近乎智障。

磨叽了两年后,我还是下决心交了辞职报告。

我先是做记者,但我发现记者的主要收入是红包,我又觉得没劲了。

有一次,一个地产公司的公关嫌我没用她们的通稿,说,“你别忘了,你可收了我们五百车马费”。

我的坏脾气顿时暴发了,用嘴问候了对方的老母。

得,记者也干不下去了。

兜来转去,我成一个校对。

这个职业的收入是极其微薄的,好处是把错别字用红笔圈出就行了,用不着敷衍任何人,蛮适合我。

我负责校的版面是上市公司新闻和公告,几年下来,我比写这条新闻的记者对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加门清。

我开始炒股,不知交了什么狗屎运,我成了单位里的股神。

我赚的钱也足以让我可以不怎么在乎老何和小孙总的脸色。

我成了全报社最潇洒的人,其他人忧国忧民操心纸媒的未来。我则嘻皮笑脸没心没肺和姑娘们打打闹闹。

有一次,我喝多了,对跑法治报道的老胡吹牛,说哥们来这儿上班,就像唐伯虎进华府,不为挣那仨瓜俩枣,而是为了和秋香们一近芳泽。

他说谁是秋香们,我说美编室里的小姑娘呀。

综上所述,老何的话对我就是耳旁风。

我吹着口哨等电梯时,小竹默默地站到我背后,“王老师,您有空吗?我有事和你说。”

小竹是重庆姑娘,丹凤眼白皮肤,平时喜欢和我聊各种本报八卦。

但今天她眼帘低垂,没了往日的活泼。

我点头说好,她说反正到了午餐时间,我请您去五羊新城吃真功夫吧。

吃饭时,小竹也是一言不发,拿个筷子把几片菜叶子拔来拔去。

我故意逗她,“你是不是老何失散多年的女儿?”

她瞪起丹凤眼,一脸无知。

“因为今天你俩请我喝茶吃饭,都是一言不发。”

小竹只得开口了,“王老师,你能不能替吴丽姐报仇。”

我听了一呛,差点被一坨米饭噎死。

其实那晚在版房加班的除了吴丽,还有小竹。

老何起初抓的是小竹,但小竹年龄小,何况她只是个美编,认识个老板又不能帮她拉业务,而且对这种场合有可能发生什么,也有所耳闻,就死命不从。

是吴丽站起来,替她解了围。

而那晚发生了什么,也被那几个同去的女记者女销售传得沸沸扬扬,她第二天见了吴丽,一直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吴丽拍拍她,笑着说,没那么可怕,她从小就出社会了,一般人根本拿她没有办法。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小竹那天就在心里认定,吴丽是这个办公室里对她最好的人。她是一个外乡打工妹,职业学院的学生,她没资格像那些美院毕业的本地女孩一样,觉得不爽时,对着领导说一句“索啊你”,然后潇洒离去。

我赶紧安抚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竹,她的眼泪都快把碗里卤肉都打湿了,旁边吃饭的人都往这边看,以为我始乱终弃。

“你的意思,吴丽不会因为那晚被陈总骚扰,而自杀?”

“应该不会,我肯定姓陈没得手,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吴丽姐真的吃了亏,以她的性格,也没这么脆弱。”

“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她虽然不爱说话,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姓陈的在她眼里不算事。”

小竹又顿了一下说,“我想,如果真有什么人,让她真的不想活了,一定是这个人。”

小竹怀疑的人姓许,全名叫什么,她也不知道。小竹叫他许生。

大约几个月前,她偶然在天河城逛街,看到了吴丽和一个男人手牵着手,她故意凑上去打趣。

吴丽害羞地介绍,此人姓许,是她的一个朋友。

姓许见到她也有些窘迫,她只得简单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

后来听吴丽说她是在一个叫玫瑰之约的婚恋网认识的,吴丽说那个姓许的是个什么风水师,她一听就说此人不靠谱,但吴丽听了只是笑笑。

“吴姐这人平时不苟言笑,属冰箱的,畅开心门也送的是冷风,难得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每次和这个许生约会后,嘴角都在笑。”

“那这个姓许地跟吴丽的自杀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这还不简单,姓许的把吴姐玩了之后给甩了,我亲眼看见有天晚上,吴姐一个人加班,坐在办公室里哭。”

“你这么有把握?”

“当然,我也是女人。女人恋爱失败的痛苦,和其他痛苦是不一样的,一眼就能看出。”

“我只求您一件事,把这个姓许的找出来,我自己去质问他,为什么始乱终弃。”

我有些哭笑不得,今天是怎么了,都来找我。我长得像救世主吗。

小竹说着,在手机上找出一张照片,“就是他,我那天偷拍的。”

玫瑰之约的办公地点,在五山开发区一栋五层小楼里。

我坐在车里,把小竹传给我的照片又看了一遍,这才冲旁边的老胡努了下嘴,一起下车向小楼走去。

进门时,前台一个身材高大的姑娘将我们挡住,老胡气定神闲说,“我们找你们孟非非孟总。”

大个姑娘问我们预约了吗,老胡一副嚣张的嘴脸,说,“你告诉她,有个记者接到消费者投诉,说你们欺诈消费者,雇佣假婚托,严重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八条。

“你们孟总如果不见我,我就说你们拒绝采访,我可就按消费者投诉内容原样照发了。”

姑娘显然有些蒙圈,赶紧打内线电话,嘀嘀咕咕一番。转脸就变得热情起来,左手前伸,右手托胸,长腿一迈,为我们前头带路。

到了五楼,一出电梯,门外站着个整容脸的半老徐娘,见了我们仿佛见了久别的亲人一般,笑靥如花。

大个姑娘介绍,这就是我们孟总。

在孟总布置得跟道观似的办公室里,我们直接说明来意,想了解一个姓许的人的信息。

孟总也是江湖人,拿出保护客户隐私为由,和我们打起太极。

几个回合下来,老胡不耐烦了,从包里掏出几张纸,递给孟总。

这个徐娘看了一下,脸上变了色,抬起头来,“胡主任,我帮您找这份资料。”

果然没猜错,这个许生的是个地道的婚托,没人知道他真名,但有他的电话和名片。

名片上这人是一家文体传播公司董事长。据孟总说,因为这小子长得还行,开辆不知几手的宝马,且能说会道,话术一套一套的,招女孩喜欢。

所以玫瑰之约这儿一直把他当镇店之宝,介绍给那些愿意一年充几万会员费的优质客户。

当然,按婚介行业的潜规则,他拿了返佣后就该找借口立刻与客户脱钩,免得夜长梦多,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让吴丽动了真情,犯了行业大忌。

孟总一边狠狠骂着姓许的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一边不停地讨好老胡,说现在赚钱不容易,她们也不是个个资料都是假的,她信佛,不会做坏事,她确实为许多孤男寡女牵成了红线,为自己积了阴德。

我俩懒得敷衍,老胡装模作样地教训了几句,就和我撤了。

上车时,我问老胡,“你怎么那么有把握她们这儿搞婚托?”

老胡叹道,“这还用得猜,这种互联网婚介公司搞婚托是大概率事件。”

“不过,我有个问题,吴丽为什么会来这里相亲,她犯得着花大几千到这里找对象?”

“我也不知道,也可能她在这个城市谁也不认识吧。女人心海底针,你又不是大龄剩女,女人的心事你别猜。”

我俩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一致决定还是把这个姓许的找出来。

找到这个许生并不难,就说我想买房,想找他看风水,然后约了个见面的地点。

这小子并不怀疑,电话里面点头哈腰,说一定准时到。

见面地点我们选在了一家茶餐厅。约的时间到了,一个打着领带手里拿本黄历和罗盘的中年人晃晃悠悠进来了。

他与我原本的想象有极大的误差。

我原想,一个吃软饭的家伙既然靠脸吃饭,长得就算比不上彭于晏,也该和谢霆锋差不多。

谁知,这竟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黑发中已经有了白丝,眼袋也开始耷拉下来。

这竟是婚托公司的销冠?

落座之后,老胡直来直去。“我是吴丽的舅舅,找你想聊一下你们之间的事。”

许生一听竟哑然失笑,他点了根烟,不慌不忙,“她什么时候有个舅舅?”

显然,这家伙对吴丽的情况很熟悉,再绕弯子只能显得我们自作聪明。

我说,“我是吴丽的同事,她前天去世了。有人说你是她男朋友。”

“她死了?怎么死的?”许生手上的烟都抖掉了。

“她是自杀,有人说是因为你害的她自杀。”

我和老胡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好不容易让家伙愿意聊聊他与吴丽的故事。

下面是许生讲述的故事。

你们一定以为我是个烂人,也许是吧,但在吴丽这儿,我自认还算个人。

我并不是在你们以为的什么婚恋平台上认识她的,我十几年前就认识她。

那时的我还不像今天这样,靠给别人堪舆看风水为生,那时我在一家广告公司拉广告,当然我拉不是什么大单,全是分栏广告,报缝里一条一百钱那种。

那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钱也好挣,我又不是上进青年,很快就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毛病。

有一天在客村打麻将,赢了钱,请朋友吃饭,吃完了精虫上脑,就去巷子里钻,看有没有合适的靓女泡。

逛来逛去,看见站街的一堆大嫂大妈里,有个年轻姑娘,我谈了价,就跟着这个姑娘上了楼。

准备搞的时候我才在灯光下发现,这他妈哪里是姑娘,分明是个孩子。

我也上过高中,知道万一她十四岁不到,我就不是嫖,是强了。

我就说算了,不搞了,钱照给。

她收了我的两百块钱,谢了我,从一个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好奇,“你写什么呢?”

她说,“我要记账,每天我爸要和我对营业额。”

许生越讲脸越沉。

这个女孩说,她每天要把自己每天所谓的营业额记账,这让我心如被锤,还有这种父母。

我后来还遇到过几回这个女孩,但都只是聊天,但每次我照付两百。

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应该算是她的朋友吧,她应该压根没有什么朋友。

久而久之,她给我说了些自己的情况。

她父母在本市的湖北村里打工,你知道这座城市里的城中村聚集了不少制衣厂,那种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的作坊,因为工人里湖北人多,所以叫湖北村。

这夫妻俩不是东西,逼着这女孩出来卖,每天还他娘的设定了KPI。

本来我还想来一次救风尘,带着女孩子跑了算球,但一想我自己还没着落呢,就没那么冲动了。

不过有点邪门的是,我那段时间只一进巷子,总觉得背后有人跟踪,有几次我学电影里来个急刹车,结果后面除了几个买菜的大妈,并没什么可疑的人。

我和吴丽说了,她也说帮我盯着,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时间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有一次我再去那条巷子,她却不见了。

我到处打听,最后有她的老乡告诉我,她父母打工的那家厂失火了,两人全都烧死在里面,这个姑娘拿了赔偿后,就没有再出现了。

“然后,你在玫瑰之约的活动上又见了吴丽?”我问。

“没错。”许生斜瞥了一眼我,“你蛮聪明的。一点就透。”

“我们在一次活动上偶然相遇,那次活动应该是男士收费,女士免费,就是所谓的三分钟相亲。互相面对面聊三分钟,合适接着聊,不合适就撤。当婚托是我的业余职业。

“阴差阳错,我俩配对时,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十年不见,但人吗,熟的话,从后脑勺都能认出来。她也认出了我,没有尴尬,反倒一见如故。到时我心里有鬼,放不开。”

“她告诉你她现在的工作了吗?”老胡问。

“没细说,只说她这十几年用父母的赔偿边打工边上学,现在在一家公司上班。不过,她可能在这个城市就我一个熟人,老叫我陪她出去逛。有一次,我们在街上还真被她一个同事发现了,她说我是她男朋友。搞得我挺紧张。”

“那你们到底算什么关系?朋友?情侣?”

“扯什么淡,情侣,我现在给老婆交公粮的任务都完不成,还找小三不成,大哥,我得谋生,一天累死累活,上有老下有小,一壶金龙鱼年轻时早就用得差不多了。我对她也没兴趣,只是看她可怜,你说朋友也行,你说父爱,我也没意见。”

我们放走了许生。

回去的车上,我问老胡,他说一壶金龙鱼什么意思?

“据说,男人一生能排的精 子加起来,也就勉强能装满一个5升的金龙鱼食用油壶。”老胡倒挺博学的。

因为我口头上答应老何,帮着打听吴丽的事。所以老何现在一见我就满面堆笑。

我刚回到办公室,坐下刚想盘点一下这两天的所见所闻。突然发现自己桌上有点不对劲,再仔细打量,原来我那台老破小电脑被换了。

正琢磨之际,老何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

他笑眯眯地拍着我肩膀,“我看你的电脑太落伍了,我把美编的多余的电脑给你换过来了。”

在报社混过的都知道,美编因工作需要,用的电脑比文字处理用的要先进几代,至少也是苹果机,编辑大多都是便宜的联想一体机。

我脑子一激灵,这机子肯定是吴丽的工作机了。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捡了个便宜,还是拾了晦气。

看在显卡从UHD变成了专业图形显卡,以后无论是打游戏还是摸鱼看剧,都爽多了的份上,我还是礼貌地对老何报以微笑。

单位的电脑都不能设个人密码,所以没人会在单位的电脑上放私人文件。

不过我还是想起了一个细节:小竹说,吴丽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待很晚,因为她租的房子没有装宽带,上不了网。

而且她喜欢加班,常常一个人对着电脑自说自话。

我决定在这部电脑上碰碰运气。看看电脑是不是真的成了精。

打开这部电脑,发现除了美编用的各种专业工具,她竟然还装了一个AI聊天工具。

我想起来了,这玩意应该还是我教她装的。

那天我在版房里和一堆姑娘边做版边吹牛,一个姑娘说听说CHATGPT以后可以取代她们的工作,问我是不是。

我就开始炫耀自己那点三脚猫的知识,说这玩意很神,你寂寞了,跟他聊天就行,比真人善解人意多了。

比如你告诉GPT,你今天不方便,它会告诉你,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就好了。而如果告诉你男朋友,你今天不方便,那孙子只会说,那我去厕所解决吧。

其他姑娘都轰的乱笑,只有吴丽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结果下班时,她截住我让我帮她装一个GPT。

我说那东西国内装不了,又要找代理服务器,还得找海外电话卡。你不如装一个国产的AI产品,也够用了。

看来,她不仅装了,而且还在经常用,因为我打开对话框,里面是长长的对话。几乎每天都有。

我把这些对话一一条地翻看,起初感到鼻酸,后来感到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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