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农村女孩,靠贷款谈恋爱

每读故事 2025-01-02 13:53:14

男朋友要跟我分手。

因为他发现我不是一个家境殷实的独生女。

而是一个靠助学贷款才念完大学的农村女孩。

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出门了。

吃完家里最后一桶方便面,我给陈启舟打了个电话。

一回头,看到汉堡眼神哀哀地看着我,它慢慢凑近我,用头蹭我的小腿。

它好像知道,我不要它了。

汉堡是我和陈启舟一起养的狗,那时我们刚刚在一起,陈启舟就要被派到英国外驻一年。

临走之前,他带我去宠物店,说买一只柯基代替他先陪我一年。

我说我不要,我要阿拉斯加,牵出去巨拉风的那种。

结果我们抱回一只圆滚滚的小松狮。

回来的路上,我一遍遍对它说:“你叫汉堡,我是你的主人。”

宠物店老板娘告诉我,松狮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所以我得先下手为强。

当时陈启舟被我逗得直笑,说我傻得可爱。

然而,当他打包好他所有的行李,坚决要与我分手的时候,任他怎么叫唤,汉堡始终蜷缩在我脚边。

它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却动也不肯动一下。

晚上,我特地给它加了个罐头,我摸着它的头问它:“跟着我,以后可能经常吃不上罐头,你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它听懂没听懂,但它抬起头舔掉了我脸上的眼泪。

于是我像个无赖的孩子,放肆地蹲在地上哭了个够。

汉堡不会说爱我,但它会为了我放下它最爱的罐头。

陈启舟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因为终于得知,我的爸爸不是物流公司的老板,而是一个开拖拉机的拉货师傅。

我的妈妈不是一个每月领着不菲退休金,在家颐养天年的体面太太,而是一个灰头土脸的清洁工阿姨。

我也不是一个家境殷实、娇生惯养的独生女,而是一个靠助学贷款才念了大学的农村女孩。

对了,我还有一个至今没娶上媳妇的弟弟。

我承认我是骗了他,可他敢承认,他之所以决绝地离开我,仅仅是因为我骗了他吗?

我固执地追问他:

“如果恰好反过来呢?如果我以灰姑娘的身份认识你,然后再告诉你,其实我是个白雪公主,你还会因为我的不诚实不要我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反过来怒骂我神经病,眼里的厌恶差一点儿将我淹没,他说:

“蒋赢,你真让我恶心!”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缓和过来,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我怎么就恶心了?我是骗了你,可我占过你一分便宜吗?

“你带我吃三百块钱的火锅,我就请你吃六百块钱的日料。

“你送我一千块钱的香水,我就给你买两千块钱的球鞋。

“你带我去听陈奕迅的演唱会,我就买了机票,陪你飞日本看动漫展。”

他沉默了会儿,目光有些虚浮,最后吐出一句“那也是你自愿的”,终于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我们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小屋。

没错,我是自愿的。

自愿自欺欺人地活在这段用谎言编织的美好爱情里,自愿花光积蓄、透支我所有的信用卡维系这段感情;

自愿将自己搞得负债累累,每天接催债电话接到神经衰弱。

现在,冰箱里空得只剩下半瓶黄豆酱,汉堡的口粮也见了底。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陈启舟问起我家庭情况时,我会不会说实话?

然而可悲的是,我内心深处依然涌动着一种莫名的犹豫。

我仍然不敢、不想、也还是没有坦然面对贫穷的勇气。

贫穷是我最深的记忆。

小时候,当我蹲在小卖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同龄小伙伴,成群结队走进去买小零嘴。

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我家里会那么穷。

我只是想吃一包五毛钱的辣条,还被我爸重重打了一巴掌。

他不知道,我不仅仅是嘴馋。

而是因为前一天,隔壁的琳琳给了我一颗黑黑的糖果。

她说那是巧克力,大城市才有的卖,她爸爸打工回来买给她的。

一开始,我是不想吃的,但她都递到了我嘴边,她说:

“你快尝尝,这个可好吃了,甜甜的,香香的,里面还有夹心,会流出来。”

于是,我在口水流出来之前将它吃进了嘴巴里。

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含在嘴巴里舍不得动,生怕它融化得更快。

我很感激琳琳,承诺明天请她吃辣条,可我爸说:

“家里穷得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钱吃辣条,你这丫头,嘴巴怎么这么馋!”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憋着眼泪,一脸倔强地瞪着他:“我讨厌弟弟!”

我想不明白,既然家里穷得饭都快吃不上了,为什么还要生弟弟,还要再添一张嘴?

弟弟出生的那一年,我们家年夜饭的饭桌上,唯一的荤菜是一碗鸡蛋羹。

我妈将一大半都挖到了我碗里,我爸只吃了一小勺。

然后剩下的都倒进了我妈碗里,他催促我妈趁热吃了,回头还要给弟弟喂奶呢。

吃完饭,别的孩子都站在大门口看烟花,我却趴在窗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院子里挂着的半只鸡和一条鱼,舌头在嘴唇上舔了又舔。

我妈说,这些要等年初二拿到爷爷奶奶奶家,和大家一起吃。

可我一点儿都不想去爷爷奶奶家,每次去,爷爷奶奶都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每当这时,我爸就会一声不吭地喝闷酒,我妈则会低下头,我跟她说话都不搭理我。

有一次,我妈和大伯母拌了两句嘴,我听到大伯母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你都绝了你男人的后,还有什么脸在这指三道四?”

我妈眼眶一下子红了,我见了扑过去,将大伯母推出好远。

我爸却呵斥了我一声,黑着脸将我提回了家。

那晚,爸妈房间里传来了压抑的争执声,还有妈妈的啜泣声。

院子里那半只鸡和一条鱼很快端上了饭桌,我却觉得没那么香了。

爷爷奶奶抱着弟弟,笑得难得的慈眉善目。

那时我已经七岁了,我听懂了大人们的话,我听到奶奶说:

“老幺呦,你有了后,以后这村里村外的,就没人看不起你了。”

我埋头扒拉着米饭,很想问一句,真的吗?

那为什么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都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磕瓜子,只有我的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为什么我们一家来了,大伯母只淡淡地招呼了一声。

城里的二伯一家回来了,大伯母立马从柜子里拿出可乐和虾条给堂姐?

贫穷就像一颗生长力茂盛的种子,我不知道它在哪一个时刻扎进了我身体里。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悄悄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我畏惧它,也无比憎恨它。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爸提着一箱牛奶去了大伯家,我坐在村口的桥墩上等他。

夕阳徐徐地下降着,晚霞越来越红,越来越艳。

不一会儿,天空便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映在水面上,泛起粼粼的金波。

我先是看到我爸的脸微微荡漾在这金波之上,我满怀希望地回过头,就被他手里提着的那箱眼熟的牛奶浇了个透心凉。

我听到胸腔里发出“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坠入了谷底。

吃晚饭时,我妈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连我爸也难得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我捧着碗躲开了。

他愣了几秒,摔掉了筷子,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

“你少给我蹬鼻子上脸的,供你读到高中毕业算不错了,你都已经成年了,老子我不欠你的!”

我妈见状忙蹲下身子捡起筷子,又摩挲着我的肩膀宽慰我:

“赢赢,你不能怪爸爸,爸爸已经尽力了......”

“他没有!”我带着哭腔打断了她,扭头瞪向我爸,撇了撇嘴,眼泪就掉了下来:“他从来都没有!”

我记得的,十二岁那年,我妈生了一场大病,我爸牵着我的手去城里的超市买了一大包小孩爱吃的零食,然后敲开了二伯家的门。

二伯一见到我爸就开始数落他:“你说你,弟妹还躺在医院里,你还净乱花钱。”

“现在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钱又难赚,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你就更不用说了,还不省着点花?”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侧着耳朵听他们寒暄了半天,到最后也没从我爸嘴里听到“借钱”两个字。

走的时候,二伯将那一大包零食又塞到了我爸手里:

“那行,既然没什么事,早点回医院陪弟妹吧,这些还是拿回去给赢赢和强强吃吧。”

那天晚上,我带着弟弟在医院的走廊上玩,弟弟很开心。

他的快乐来自那一大包零食里的一小包跳跳糖,他不停地凑到我耳边,让我听他嘴巴里发出的声音。

我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他,隔着病房门,我妈虚弱的声音我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借不到钱就算了,明天给我办出院手续吧,医生也说了,我这病就靠养着,在哪养着不是养?”

“不是借不到钱,他根本就没开口借!”

事隔多年,我终于有勇气说出了真相。

我以为我妈会愤怒,会失望,会反过来站在我这边,同我一起讨伐我爸。

可我妈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我,过了好半天,才幽幽叹了口气:

“算了,就算借到了,怕是也还不上。”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一定去上大学,一定要离开这个穷到让人窒息的地方。

两个月后,我在老师的帮助下,申请了助学贷款。

我爸知道后曾阴阳怪气地嘲讽我:“有出息了啊,小小年纪倒敢贷上款了?”

离家去学校报到的那天,我妈往我背包里塞了一千块钱,我爸背对着我刷着一堆的雨花石。

我已经踏出了院门,又折了回来。

走到我爸身后,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同对方说过一句话了。

“助学贷款我会自己还的。”

陈启舟很快接走了汉堡,走之前,他替催债公司转告我:

“他们说,再不还钱,就爆通你的通讯录,还会起诉你。”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汉堡被陈启舟塞进车里,又顽固地跳了出来。

又被塞进车里,又跳出来,如此反反复复。

我的眼泪又来了。

我突然有点羡慕它,你看它一次又一次地奔向贫穷,贫穷都不要它。

而我拼了命地逃离贫穷,都始终无法摆脱它。

它就像我的影子一样,我根本藏不了。

我就算故作坦然得和我的大学室友一起下馆子、逛商场、去超市大采购,我也只敢点一份最便宜的主食。

也只会说没看到喜欢的衣服。

也只会采购一些打折的日用品。

我以为等我工作了,有经济收入了,就再不用抠抠搜搜算计着花钱了。

可在我领到第一份薪水,交完房租,留下还款金,大方得从仅剩的几张毛票票里抽出一张,计划请部门同事吃雪糕。

可和我同批进公司的新同事,已经给大家每人都点了一杯星巴克。

我曾也以为爱情是纯粹美好的,那个说喜欢我的男孩子也很真诚。

可惜他的父母一眼看透了我盛装包裹下的贫穷,我从他手机里翻到他父母给他发的信息。

他父亲说:“该谈谈,趁年轻多谈几个也不是坏事。”

他母亲说:“谈恋爱可以,结婚绝对不行。”

后来,我又遇到过一个和我同样贫穷的男孩子。

我以为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不用爱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了。

可没多久,我们就经常吵得没完没了。

有时候是因为睡觉前忘了关洗手间的灯;

有时候是因为收到了一张五十块的假币;

而有时候,仅因为洗碗时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盘子。

最后一次吵架,是因为我买了一套四位数的水乳。

他就像发了疯似地吼我,拽着我的胳膊推我出门,逼我去退了。

他气急败坏地指责我,还讽刺我:“你就是虚荣,不自量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一个月五位数的收入,怎么就配不上四位数的化妆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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