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南京“小天堂”,太平天国总算有一块稳定的根据地,不用继续奔波劳碌,整天处在清军围追堵截之中,吃不饱睡不好。
太平军能到达南京,东王杨秀清功不可没,没有杨秀清“道州决策”,力排众议,也许太平天国就返回两广,沦落成天地会之流。
东王杨秀清,无疑是太平天国的主心骨,是太平天国的掌舵者。但是,定都南京后,杨秀清就遇到一个棘手问题:东王很难给自己定位。
杨秀清在太平天国,究竟是什么地位?这个问题非常复杂,杨秀清没能妥善解决,或者说压根就无法解决,这是天京事变的重要原因。
洪秀全创建拜上帝教,以“天父”为旗帜,宣传抗清思想。但是,洪秀全本人能力有限,拜上帝教早期工作是冯云山负责,冯云山才是实际创始人。
冯云山被逮捕入狱之后,洪秀全跑回广东,脱离紫荆山区域。拜上帝教群龙无首,人心涣散,是杨秀清假托天父下凡,稳定了人心,又以科炭形式救出冯云山。
政教合一的太平天国,杨秀清能天父下凡,就意味着他掌握了教权。必要时候,杨秀清凌驾于洪秀全之上;杨秀清天父下凡,洪秀全都要跪下来接受指示。
有天父加持,杨秀清快速崛起,在“军师负责制”下,成为最高的正军师。军师,类似于秦汉时期的丞相,位高权重,可以开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1851年12月,永安封王,杨秀清取得“节制诸侯王”的权力。此时,名义上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都要听从杨秀清指挥。
1853年,太平天国定都南京,天王洪秀全旋即躲进天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杨秀清理论上,掌握了政权、军权、教权,大权独揽。
自古以来,帝王独揽朝政,大臣辅佐政务,太平天国却反过来。杨秀清是臣,却手握实权,且处在创业时代,这问题就很棘手了。
杨秀清该如何定位呢?周公辅政,效仿当年周公辅佐成王。问题是,成王还小,需要周公帮忙处理政务,洪秀全已经四十多岁,用不着辅政。
洪秀全在“军师负责制”下,也不参与政务,军国政务几个军师决策。如果洪秀全理政,军师负责制就没存在的必要,许多人都不服。
杨秀清认真处理政务,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对洪秀全忠心耿耿。杨秀清也做不到,天王洪秀全不管政务,一切都是东王搞不定,杨秀清岂能甘愿自我牺牲。
好好当东王九千岁,甘愿做臣子,杨秀清会觉得自己很憋屈。杨秀清做不到诸葛亮辅佐刘禅,也达不到慕容恪的高度。
诸葛亮不取代刘禅,对蜀汉忠心耿耿,是因为刘备打下江山。诸葛亮辅佐刘备,跟着刘备一起创业,此时辅佐刘禅,则没什么不可以。
前燕是慕容儁打下来,慕容儁传位给儿子慕容暐,天经地义。慕容恪作为叔叔,甘心效力少主,即便他有能力和机会取而代之,也坚守臣子本分。
太平天国江山,谁打下来?冯云山是拜上帝教实际创始人,如果冯云山是天王,杨秀清估计要服从。洪秀全贡献值不大,冯云山又阵亡,杨秀清凭什么服从洪秀全?
洪秀全对太平天国的贡献,就是开了一个头,与红巾起义的韩山童、徐寿辉一个角色。太平天国胜利进军,是“首义五王”的功劳。
带兵打仗,出谋划策,制定规章制度,王朝创业阶段这些关键工作,洪秀全都没能发挥作用。如此,洪秀全的威望有限,杨秀清不甘心当他的臣子。
退一步讲,杨秀清忠心耿耿,洪秀全就一定放心吗?杨秀清权力显赫,东王集团太强大,洪秀全肯定要想办法削弱他,双方矛盾无法避免。
扮演臣子角色,杨秀清不愿意,也无法确保洪秀全能信任自己。那么,杨秀清取而代之,自己当天王,就一定可行吗?
天京事变爆发,表明一个问题,杨秀清无法当天王,杨秀清缺乏当天王的硬实力。因为,杨秀清强大的背后潜伏者失败危险。
杨秀清崛起,依靠“天父下凡”,问题是天父压根就不存在。韦昌辉、石达开默许杨秀清具备天父下凡资格,并甘愿接受指挥,是不希望拜上帝教信仰崩溃。
杨秀清家族背景太弱,没有一支强大且靠谱的直属武装力量。如此,面对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这两位武力强宗,东王其实很心虚,底气不足。
理论上,杨秀清节制全军,问题是韦昌辉、石达开并非真心服从,也不是东王下属。天京事变爆发后,东王集团在地方有不少将领,却没人敢找韦昌辉算账。
杨秀清想要当天王,就意味着韦昌辉、石达开成为臣子。大家都是创业者,杨秀清凭借天父下凡这“虚拟”的东西就能当天王,北王、翼王又怎能服从呢?
太平天国西征,主力是韦氏宗族、石氏宗族,他们控制太平天国广大疆域。杨秀清想要成为天王,威慑挑战者,就必须派自己人去接管北王、翼王的势力范围,这无异于动了他们的奶酪。
不接管北王、翼王的势力范围,又想自己控制地方,杨秀清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自己亲自带兵上阵打仗,指挥千军万马。显然,杨秀清不具备这个条件,杨秀清头脑聪明没错,但身体不好,打仗是辛苦活,东王吃不消。
退一步讲,就算杨秀清出去打仗,东王依然有顾忌。杨秀清离开了南京,谁来负责军政事务呢?军师负责制下,萧朝贵、冯云山早已阵亡沙场,副军师只剩下韦昌辉,北王接替东王管理政务,名正言顺,杨秀清又岂能愿意呢。
杨秀清掌握实权,且洪秀全能力一般,东王也不甘愿当诸葛亮、慕容恪。杨秀清想要自己当天王,又缺乏相应的基础,东王很难给自己定位。1856年,韦昌辉从外地带兵回京,杨秀清成了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