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读《开元天宝遗事》,作诗三首:
姚宋亡来事事生,一官铢重万人轻。
朔方老将风流在,不取西蕃石堡城。
潭里舟船百倍多,广陵铜器越溪罗。
三郎官爵如泥土,争唱弘农得宝歌。
琵琶弦急衮梁州,羯鼓声高舞臂鞲。
破费八姨三百万,大唐天子要缠头。
既说到唐玄宗,怎么回避得了杨贵妃呢?
为何苏轼诗中,竟然没有一字提到那么小妖精?
难道也觉得她是红颜祸水,连她名字都不愿说?
自然不会如此,而是他用了很高明的手法。
也即,看似不着一字,实则处处有提。
比如,我们一看标题,马上就想到杨贵妃。
第一首第一句,其实化用自唐朝元稹感慨安史之乱造成大唐悲剧的长诗《连昌宫词》:
开元之末姚宋死,
朝廷渐渐由妃子。
此诗中提及杨玉环的地方还有:
上皇正在望仙楼,
太真同凭阑干立。
……
寝殿相连端正楼,
太真梳洗楼上头。
苏轼第二首,仍然未说杨美女,但有弘农二字。
虽然诗里表面是说,有人在弘农尹喜——也就是请老子撰写《道德经》的关吏——宅中得到宝物,献给了自认是李耳后裔的大唐天子,实际上,弘农乃杨氏郡望,杨玉环正是出身弘农杨氏,因而,此诗也提到了小杨。
如果说第一、二首还有点隐讳,那么,第三首就很直白了。
《旧唐书》言,杨妹子“有姊三人,皆有才貌,玄宗并封国夫人之号:长曰大姨,封韩国;三姨,封虢国;八姨,封秦国”。
《太真外传》载,上羯鼓曲罢,上戏曰:“阿瞒乐籍,今日幸得供养夫人,请一缠头!”秦国曰:“岂有大唐天子阿姨无钱用耶”?遂出三百万为一局焉。
论者常说,苏轼作诗,很喜欢用典故,从这几首来看,此事确实不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