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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人和资本的矛盾，
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也遭受了越来越多的调侃，
却没有得到解决。
温水煮青蛙之下，
打工人的未来，
和青蛙到底会有不同吗？
本期的推文，
或许会给你一个残酷的答案…
“我坚决反对996！”员工大会上赵小年作为代表一发言，就引得无数瞩目。
人群哗然，有人立刻站起来向他扔去矿泉水瓶大骂：“总经理说了下半年想换宾利，你竟然想偷懒？！真给咱们打工人丢脸！”
赵小年刚想开口，又被扔来一东西糊在脸上，他还没撕下，光闻味道就知道肯定是哪位同事的消痛筋骨贴，会场内几百人纷纷对他破口大骂，有的甚至想上台揍他。
赵小年赶忙扶着话筒说道：“误会呀各位，我就是听说总经理想换车了，寻思着996那种短时工制，下半年总经理指定开不上宾利啊！”
他清了清嗓子道：“所以我建议公司推行4127工时制度，尽量缩短我们的休息时间。”
话音刚落，偌大的会议室内爆发激烈的掌声，先前砸他的男人给他竖了一个大拇哥：“早就该这样啦！”
工时改革毫无意外地顺利通过，赵小年往自己的工位走，路过办公区，放眼望去600多坪的面积，无数工位一字排开，密密麻麻，员工们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显示器，每个工位旁都立着一个输液装置，不少员工正在输葡萄糖补充体力。
空气里弥漫着膏药、筋骨贴、藿香正气水之类发出的冲人气味，赵小年看着同事们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睛一扫看到东南角的一处工位，几个人正在拍照，他了然走去凑着热闹道：“这就成景点啦？”
员工们对着手机笑道：“那是，公司新英雄，必须拍下发朋友圈嘛~”
他们打卡的工位原本是设计师小雯的，她连续加班三个月，在上周猝死，一跃取代先前猝死的策划小杜，成为公司员工新的膜拜对象。
赵小年凑了个镜头比着耶，桌面上放着的白百合立刻被拿走，人事领着新人走来。
“小凯，这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啦，先前的设计师也坐在这儿，上周刚猝死。”人事小姐姐笑道。
刚毕业的大学男生受宠若惊大声宣誓道：“我一定会学习前辈的牺牲精神，争取早日为公司奉献生命！”
赵小年和人事都哈哈大笑直夸小凯有前途。
晚12点正是下班高峰，地铁里挤得肉贴肉，即使是这样，打工人们还是捏着手机处理工作，赵小年蛮走运，抢了个座位打开电脑艰难地改PPT。
突然拥挤的车厢里响起一阵尖叫，人群呈放射状散开，把人都快挤平了，张小年的位置刚好能看清楚门那里，只见铁质地面上铺着一套灰色西服，一只黑框眼镜，印满小黄鸭的内裤徐徐从西裤里钻出，紧接着一只青蛙从里头跳了出来。
“啊！！！！”怕青蛙的男人一下跳到一个女生身上，地铁门开了，青蛙还没来得及蹦出去就被涌上来的乘客踩个稀巴烂。
这就是正在城市蔓延的怪病——【青蛙人症】。
如名称一样，得病的人会突然发病变成一只青蛙，从一年前发现第一例患者，医学家们立刻开展调查，很快便得出结论，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导致的外在突变，只发病于打工意志不坚定，上班时间爱摸鱼的人群。
赵小年当时一听直拍大腿：“我就说肯定是这样！”
加班的同事们也都点头：“活该！”
不过最近竟然有别的声音出现，赵小年看着电视直播里那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花白的男人。
Dr.J拿着一沓资料抵在摄像机前吼道：“我调查了这么多病例，我怎么就没有发言权了？”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教授抱臂对视，默契对视后齐齐冷笑，看他献丑。Dr.J吐沫横飞：“我查了，这些患者发病后一小时，变成的青蛙体内，TPX-2细胞大量繁殖，要知道不管是青蛙还是人体内都不会自主产生这种细胞，我有理由怀疑突变是外因导致！”
“那请问Dr.J，您觉得是怎样一种外力呢？”头发梳得油光铮亮的张教授问道。
“注射剂一类。”Dr.J郑重说道。
演播厅众人笑作一团：“您是说，凌空给人来一针吗？”
Dr.J点点头：“这种概率不是没有。”
张教授笑得前仰后合：“那你发现针孔了吗？那可是个重要证据。”
Dr.J顿时不做声，众人又是毫不避讳地嘲笑。
“Dr.J您要不转行去当综艺嘉宾？科研界可能不太适合你呢。”张教授捏起茶杯阴阳怪气道。
忍无可忍！Dr.J脱下皮鞋，一鞋底甩到张教授脸上：“我他妈不爽你很久了，油头张！”
——今天的直播也很热闹。
移动电视外，赵小年和大多数人一样，可没空理他们医学界的混战，青蛙人离他们这样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太远，他满心只有明天对调了晚班白班，要赶去学校处理女儿的事情。
那是一个普通的上学日，赵小年的女儿赵蕊一如既往地在课堂里上着课。
“小朋友们，大家打开书本，今天我们来上新课。”徐老师和颜悦色站在讲台上道，“许多年前，有一位企业家，说过一句话：‘996是福报’，他的一句话让工时一再延长，无数打工人为公司奉献着，虽然没有高薪，没有假期，没有健康，但他们用钢铁般的意志证明，只要打工人足够努力，老板就能过上他想过的生活……”
学生们整齐划一地鼓掌，只有一个女孩举起手问道：“老师，我能不打工吗？”
徐老师拉下脸来：“大家先自习，赵蕊你出来一下。”
这便是赵小年现在在徐老师办公室的理由。
“你女儿现在的思想很危险，你知道吗？”徐老师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说道，“整个一年级，不对，是全校就她一个口出狂言，竟然想着不打工？不是我吓你，她这样下去可能不久就得变成一只青蛙。”
赵小年脑子顿时嗡嗡作响，啥？他老赵家祖祖辈辈都是恪尽职守的打工人，怎么到女儿这辈儿要变青蛙了？变成青蛙那还怎么给公司打工？再说了，那可是摸鱼的人才会得的病，代表着耻辱！
想到昨晚地铁上那只被踩得血肉模糊的青蛙，赵小年打了个颤，不行！绝对不行！
反倒是赵蕊眼里带光：“爸爸爸爸，我要变青蛙，变成一只快乐的小青蛙，打工肯定没有当青蛙快乐！”
赵蕊不光说还要唱，搞得徐老师腾的站了起来，看着赵小年蔑视道：“今天她就别上课了，你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刚回到家，赵小年就把书架上的《打工经》摊在赵蕊面前，严肃道：“跟我一起念！”
“不打工是不可能不打工的，永远不可能不打工的，念！”
赵蕊是家里的独女，被宠爱着长大，赵小年佯怒，她根本不怕只咬着薯条永远精力充沛地道：“爸爸爸爸，我听说很久以前大家都是八个小时工作制，每周能休息两天是吗？”
“你从哪里知道的？”
“历史书上啊。”
“没有的事，该打工还是打工，该加班还是加班，甘为老板牺牲，是打工人自古以来的优良品德。”
吃完了薯条赵蕊又打开了饼干盒：“但我听说那时候是有法律保护打工人的，叫什么《劳动保护法》。”
“打工人，要什么保护法？”赵小年越发觉得徐老师说的对，他女儿的思想很不正常，火气真上来了，夺掉赵蕊手里的饼干，“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快和我一起念……”
赵蕊做了个鬼脸从椅子上跳下去跑到自己房间反锁了门。
赵小年头疼地合上书，心想还得妻子回来才能制得住她。
晚餐时间，王悦狂风扫落叶般吃完饭，把电脑搬到饭桌上一边工作一边教育女儿。
“我看你是不想好了，全校就你一个问题儿童，让妈妈怎么在公司抬得起头？”王悦盯着电脑屏幕说道。
她一向唱红脸，赵蕊还是有点怕她的，咬着勺子低声发问道：“妈妈，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王悦听闻一惊，打字的手停下来，她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活着是为了什么呢？王悦发现已经几十年没有问过自己。生命被工作挤满，一刻不停往前奔跑，累了也不会觉得需要休息，为什么要这么做？想想，好像只是因为大家都在那么做。
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普及了996工作制，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再也没有了假期，现在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是打工人，人人都在拼命，就像王悦脑海里一直有的一个画面：那是高中时代中午放学，成千上万的学生从教室里涌出，往食堂走去，本来秩序井然的人群，不知谁跑了起来，于是黑压压的学生都开始玩命往前奔。
王悦也被人流裹挟其中，心想不是可以一起挽着手聊着天慢慢走过去吗？
但慢慢地，她也加入了冲锋的大军，现实就像当年下课，女儿现在的态度，不是一个未来打工人应该拥有的，王悦不想她再像自己当年那样拧巴，直接了当道：“别矫情，打工人不需要寻找什么人生意义，你听爸妈的话就对了。”
凌晨四点，万家灯火还亮着，加班的，起床上班的这时候都开着灯。王悦和赵小年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一齐刷牙，她第一次对女儿的教育问题感到头疼。
“要不……试试BPL治疗法？”赵小年犹豫说道。
王悦被点醒了，没错，还有这招呢！
BPL治疗法是通过一系列手段消除人内心的消极散漫，让患者完美融入社会，进行工作，每个城市都有治疗机构，每天接治人数可观，尤以孩子居多，毕竟打工人精神要从小培养。
“行啊，这周我就去预约，你早点带赵蕊过去。”
难得妻子没有反驳自己，赵小年心里挺美的，立马道：“不用，今天送完老爸，我去预约。”
三点多的地铁依旧如往常一样饱满，赵小年吊在拉手上，拿着手机一边对接方案，一边留心报站。移动电视里Dr.J声音洪亮，扫清了不少乘客的困意。
“我始终保持质疑，什么心理疾病导致的外在突变，你们要拿证据，证据！”Dr.J捶着讲台大声道。
张教授喝了一口咖啡，脸上还打着绷带，他将手边的一沓纸张往前一推：“诺，证据不是在这里吗？从DNA到细胞因子，每个数据都记录在案，我们的调查可比你的空口无凭严谨多了。”
“数据？数据是可以造假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Dr.J一把将报告扔向上方，纸张洋洋洒洒飘落。
张教授还是游刃有余的喝着咖啡：“Dr.J你这么大名鼎鼎的学界泰斗，怎么越活越糊涂了？咱们搞科研的，最重要的就是数据佐证，你怀疑我们的研究，可以，你自己倒是拿出让人信服的东西啊。”
话语如同刻刀划在Dr.J的心，他身形一倾，张教授慌的往后一躲，以为他又要发疯拿鞋底砸他。没想到的是一向炸弹似的Dr.J竟然冷静了，他站起身，目光坚毅深远，如同宣誓般道：“我一定拿出证据。”
Dr.J从演播厅消失的时候，优雅的女声在赵小年头顶响起：“人体资源贡献局到了。”早做好准备的赵小年用力挤开人群压到门外，争分夺秒往前快跑，快要打卡了，可不能迟到。
人体资源贡献局就在地铁站对面的山麓下，占地三百多亩，是一栋灰色圆形建筑。四点半，门口已经排了长队，一个个老头老太太们闲聊着，隔了老远就能听见的热闹。赵小年拨通电话，四下寻找父亲的身影，不一会儿一只手就挥动在前方。
“哦哟，我都说了你不来也行的，为了老头子迟到多不值，快快快，赶紧去上班。”赵金生自称“老头”，其实刚过45岁的生日，严格来说是中年人，可是45岁已不是能找到工作的年纪，早就被公司、工厂抛弃，所以一般到这个岁数，所有人都会选择来人体资源贡献局，贡献身躯给社会，人体研究、人体试验、人体加工……包含各个门类，可自选。
赵金生选择的人体碳化项目，真·燃烧最后一丝打工魂。
“没事，我也是顺道过来，送您进去我就走。”赵小年刚想合上手机，赵金生便按住他的手：“拎不清，不能耽误工作。”
后面的阿姨上来搭讪道：“我就说现在的小年轻，没有我们那时候能吃苦了，你不是想借送你爸爸的借口来偷懒吧？”
赵小年连连摆手：“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赵金生笑笑推了下他道：“阿姨跟你开玩笑呢。”转头问道，“您也是没工打了，才来这儿的？”
阿姨摇摇头：“我是刚退休，这不是马上要拿退休金了吗，那哪能让政府破费。”
赵金生还是劝赵小年走，连带着周围一圈老头老太都来说他。那倒是，这里就没几个年轻人，不给企业添麻烦，不给社会添负担，是打工人的共识，他倒好竟然敢浪费打工的时间来给亲人送行，简直本末倒置。
被一顿劝后，赵小年也悟了，赶忙往地铁站跑，刚到公司就收到条短信，是父亲发的。
“我走啦，你继续好好打工。”赵小年立刻截屏发了一个朋友圈：“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像老爸一样，为公司奉献一生，然后在45岁贡献人体，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打工人！”附上老爸的人体贡献证书，不一会就集了一百多个赞，评论全是【共勉，打工人！】。
耳边全是键盘敲动的声响，赵小年不经意的一扫，发现东南角那个座位又放上一瓶白百合。
“小凯这小子牛啊，这么快就猝死了。”赵小年冲对面的同事打趣道。
谁知同事拉下脸，语气阴沉：“他没死。”
“？？？”
同事抬眼看来，如同鬼一般说出了赵小年潜意识里的预判：“他变成了一只青蛙。”
“不可能！！！”赵小年一下子从工位上站起来，声音引的所有人都看向他，环视一张张脸，他们就如对面的同事一样死气沉沉。
赵小年明白为什么大家如此沮丧，或者说——恐惧，不是因为这是公司第一例【青蛙人症】，而是得病的是所有人公认最拼命的那个，不是说这种病只发病于打工意志不坚定，上班时间爱摸鱼的人群吗？
这算什么？
赵小年双腿都在发抖，他放眼看去，只觉坐在电脑前的已都不是人，而是一只只青蛙。
或许呢？或许小凯只是看样子很拼，实际上悄悄偷懒，或者他并没有一门心思工作，这个年纪想谈恋爱很正常。赵小年一遍遍寻找着的能让自己安心的蛛丝马迹，女儿的事却越发让他头疼，赵蕊一听要去接受BPL治疗法，在家又哭又闹。
“我不去我不去！！”赵蕊抱着赵小年的腿大哭，“我知道里面很恐怖，苏洋洋治疗后人都变了。”
“苏洋洋？”赵小年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坚定了送女儿前去治疗的想法，苏洋洋可是他们学校年级前十！以前和赵蕊是好朋友的时候，却整天闹个不停，成绩垫底。
好家伙，原来是这样！
赵小年一巴掌打在赵蕊的脸上，第一次不带商量的怒道：“你不去也得去！”
赵蕊被拉进了治疗所。一个月后，她一步一步从昏暗的走廊里走出来，眼神已不同以往，赵小年和王悦都感觉看到了第二个苏洋洋，激动地将女儿抱入怀里，上翻的衣袖，露出满胳膊的淤痕，以及淤痕上密密麻麻用钢笔划出的字迹——
“爸爸妈妈救救我……”
“爸爸妈妈救救我……”
“爸爸妈妈救救我……”
……
赵小年眼里含笑：“傻孩子，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深夜，实验室的窗户和所有居民区的一样亮着，Dr.J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他给自己打了一针，打起精神继续聚精会神的将溶液滴入试管，有脚步声走近，Dr.J抬头便看见张教授拎着两罐咖啡，扔过来一瓶。
“我劝你不要再研究了。”张教授站在Dr.J的对面说道，“你认真过头了。”
Dr.J没理他，将手里的咖啡放到一边，继续做着实验。
张教授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简直想喝醉了一样发脾气道：“你这个人，几十年了还是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查清楚又怎样？这根本没意义！”他一手按在实验台，桌面一震，溶液在试管里荡漾着。
Dr.J本就疲劳被他这么一激，一把将他推搡撞上后方的铁架，瓶瓶罐罐掉落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滚出我的实验室！”Dr.J指着门口道。
张教授也不反击，从架子里爬出来，淡定的捡起地上的咖啡，他看着Dr.J突然笑了：“师兄，别固执了，就算你调查清楚一切，然后呢？”
“我要公布于世，让世人皆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搞的动作。”
“所以说……然后呢？”
Dr.J不解的看向张教授，张教授摇摇头轻笑道：“师兄，你一辈子都待在实验室里，对科研了如指掌，但时代早已变了，你不懂这个世界，更不懂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他将咖啡瓶扔进垃圾桶往实验室外走，没有回头的说道：“治疗【青蛙人症】的疫苗已经成功研发，师兄，你就别操心了。”
Dr.J手一颤，溶液滴落在桌面上。
2048年12月12日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青蛙人症】疫苗研发成功的消息铺天盖地地传来，手机、电视、街边广告全在宣告着科学成功攻克了这个可能导致人类灭亡的疾病，人们开始分批前往医院接种。
赵小年一家塞在拥挤的地铁里，作为第一批接种者。
赵蕊被护在中间木讷地盯着扶手，胳膊上的淤青早已消失，但用钢笔划下的求救文字，已变成一道道伤疤刻在稚嫩的皮肤上。
如赵小年所料，经过BPL治疗法后，她已经可以很好的融入周围，再也不是那个嚷嚷着要变成青蛙的小女孩，赵小年揉揉女儿的小脑袋温情地说道：“爸爸怎么会让你成为一只青蛙呢？”
移动电视里张教授坐在一排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们中间，身旁最中央的位置却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带着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他就是马先生的后代，大企业家，家族企业涉及各个领域，也是此次疫苗开发的赞助人。
张教授作为代表十指交叉，放在桌前发言道：“【青蛙人症】疫苗的研发是人类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医疗成就，我们打破了数项不可能才造就如今的奇迹，接种疫苗是消灭【青蛙人症】最有效的手段，而随着疫苗接种的普及，我们相信，【青蛙人症】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消失。”
直播间，科研界与医学界的诸位巨擘们脸上洋溢着微笑，掌声如雷鸣，地铁里的人们也不禁腾出手来，哪怕再拥挤也抑制不住心情跟着鼓掌。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闪过镜头，径直走向主讲台，Dr.J一把推开张教授身旁的一个年轻教授，将怀里厚厚一沓纸按在台上，他抓住话筒，一阵尖锐的噪音划过，他的视线穿越一切，直直看向摄影机。
“不要去接种疫苗，不要去！”
张教授身形微颤，他知道Dr.J一定会查清一切，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他拉住Dr.J的胳膊压低声音，近乎恳求道：“师兄，你别犯傻了，一切已成定局，不要再引火上身。”
Dr.J嫌恶的扯过自己的衣袖：“资本的走狗，你根本不配和我说话。”
他抚平白大褂上的褶皱，正了正身形，对着摄影机再次发出警告。
“一切都是谎言，【青蛙人症】不是什么‘心理疾病导致的外在突变’，它是一种人造病毒，以大量增值的TPX-2细胞，产生阻断作用，造成短时间强烈的基因序列紊乱，进而重组异化。”
“我调查了现有的所有病例，他们在突变前，因为各种病症都间接或直接接受一种针剂注射，注射入人体内的溶液潜伏着，在某个时刻爆发，于是，人变成青蛙。”
Dr.J冷笑一声，看向左侧的张教授以及马先生：“巧合的是，你们即将接种的疫苗竟然和我提取出的致病病毒，一模一样。”
现场一片寂静，但无人脸色带有惊诧，张教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马先生，叹了口气。
Dr.J注意到摄影机的绿灯依旧亮着，代表着直播并没有切断，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场里的每个人都如此冷静，冷静到他的脊背开始冒冷汗。
他压制着内心的紧迫看向张教授：“快终止疫苗接种！”
张教授低下头没作声，倒是一旁的马先生摘下眼镜，擦拭着淡淡问道：“为什么要终止？”
Dr.J攥紧双手：“因为你们不能让人变成青蛙！！”
马先生淡然一笑，眼角溢出细细的皱纹：“凭什么不能？”
他转而直视向摄影机：“确实，Dr.J说的没错，你们即将接种的疫苗不是为了防止你变成青蛙，而是会潜伏在你体内，在没有认真工作时，让你突变成为青蛙，先前之所以隐瞒，只是因为疫苗还在人体试验阶段，现在，Dr.J将它公诸于世，让我们感谢他。”
马先生率先鼓起掌，紧接着会场便被掌声淹没，Dr.J的脊背已被汗水浸湿，他扭着脑袋环视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科研巨子们，觉得头就快痛的爆炸。为什么？明明是加害于人的恶行，却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马先生戴上眼镜，向Dr.J轻轻颔首，致以微笑。
的确正如Dr.J所言，研究所的所有人除他外十年前便开始研究【青蛙人病毒】，其真正目的是解决【无价值】人口——退休的老人、45岁以上廉价劳动力、天生残疾者、病弱不能加班的人们……统统在列，在这之前宣传鼓励贡献人体资源，是解决他们的最佳手段，但事实证明销毁一具尸体，远没有踩死一只青蛙来的方便。
资本需要的永远是最新鲜的血液。
但这种大实话没必要说透，有的是办法吊着打工人，在他们【无价值】前，彻底榨干，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用完就扔的命运。
正式的说辞是——
马先生款款道：“【青蛙人病毒】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相反是一种检验，一旦打工人没有履行好自己职责，潜伏的病毒就会发起攻击，使人异化而成青蛙，但我相信，只有软弱的人才会选择退缩，真正的打工人永远不会成为一只耻辱的青蛙！”
在马先生的情绪调动下，会场再次爆发掌声。
摄影机的绿灯恰时而灭，马先生眼神扫过Dr.J，露出优雅背后半秒的轻蔑，接着道：“我还有其他要务要处理，就出席到这里。”他率先离开，人群也渐散。
Dr.J怔愣在原地，好久才无力地抓住张教授的领子，无声质问。张教授撕开他的手，正了正衣服：“很意外吗？前秒说疫苗，后秒说病毒？”
他冷哼一声：“所以，你根本不懂，人们不是害怕变成青蛙，而是害怕自己没有被压榨的价值，不能为企业、为公司、为老板们做贡献，不能被资本榨干最后一滴血。”
张教授的内心突然燃起一瞬的愤怒，他压着怒吼道：“你问马先生‘凭什么’？凭的就是煮了这么多年的温水，他们敢！他们什么都敢！”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分，张教授整理好情绪，微笑着拍了拍Dr.J的肩膀：“师兄，信我吧，你的努力改变不了这个扭曲的世界，水早就烧开了，不会有青蛙跳出锅咬人的。”
他随着人群往会场外走，偌大的礼堂，只剩Dr.J还站在原地，微弯着腰。
现实正如张教授说的，看完直播的赵小年如同车厢里的所有人一样，也如同车厢外的无数人一样，他们在马先生的演讲下激烈鼓掌，顿时找到了人生意义。
“原来是公司让人变成青蛙的！”
“真不知道那个傻逼教授在叨叨什么。”
“没错，谁让他们偷懒？活该变青蛙！”
“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变成青蛙的！”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
赵小年想的和他们一样，悬了这么久的心终于放下，他艰难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愉快地发了一条朋友圈：“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加油，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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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 图 |《平凡的荣耀》&后期处理
配 图 |《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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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猫七甜芋，*正文系“小说家族”独家首发原创小说，享有独家版权授权，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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