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野话
疯了,考据癖上来了!
有道是,“春风送暖入屠苏”。
屠苏是一种酒不假,但是“屠苏”到底是什么酒呢?为啥叫屠苏呢?
查了无数说法,从论文到野史,从药草、紫苏、药袋、茅屋、华佗、张仲景,林林总总,全都无法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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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少说,直接上干货。
先来个当头棒喝!
“天竺国谓酒为酥。——宋· 窦平《酒谱·异域酒》”,这是宋人明明白白写的。
其实,土耳其人、韩国人都称酒为“su”,自己查字典。
本文所谓的“屠苏”是简化字,原来写作“屠酥”(也有写屠蘇的)。
天竺国就是古印度,印度人叫酒就是叫“酥”。
这下一目了然了吧,屠酥酒,就是“屠酒”。
这是真的吗?
不能胡说啊,赶紧求证。
梵汉、梵英大辞书,中外各类大词典,查了个遍,果然:
波斯(伊朗)语,酒为serab(实为葡萄酒)发音sul印度梵语(印地语)为sabh,或sov,发音suv这两种流行在西域的语言,酒的发音都类似su话说,古波斯是葡萄酒的发源地,随着张骞通西域后,东汉时波斯人发明的葡萄酒也传入内地,这种华夏人见所未见的“红色液体”令中原达官贵人啧啧称奇,遂也跟着波斯(或天竺人)称其为“酥(葡萄酒)”。
张骞出使西域
1975年,新疆天山北麓的一座古墓中,也发掘出公元前后的西汉时期(约距今2000年)的酿酒器具一套,其中有球形青铜壶、扁形陶瓷发酵器和木制压榨葡萄的工具。
本来,波斯语、梵语中“酥”就是葡萄酒的意思,酥字解决了,那么问题来了:屠,又是怎么回事呢?
汉人不明白“酥”就已经是葡萄酒了(就像英文的wine本来就是葡萄酒,但我们常常翻译为“酒”,而不是葡萄酒),认为“酥”就是酒,但是这样无法描述这种红色液体,遂又在前面加上了“朱”,这种红色西域酒,就被称为“朱酥”。
西域商旅
最巧妙的是,古代人们把血液雅称为“朱素”,这下合而为一了,于是这种汉地没有的酒类,就被称为“朱酥”,贵族士家也养成了喝“朱酥”的风气,甚至在新年的元日必定喝这种“大人小孩都能喝”的葡萄酒。(彼时葡萄酒度数很低)
春风送暖入屠苏
考据癖又上来了!
由于汉末两晋,五胡乱华北方大乱,北方贵族纷纷南迁,史称“衣冠南渡”。
这些南迁的贵族,就把“朱酥”的名字和这种酒也带到了南方。但是,“朱酥”的名字本来就是贵族间的雅称或戏谑称,因此大家只知“zhusu”叫法,不知“朱酥”写法。
五胡乱华
又因为上古,“朱、猪、屠”发音很相似,都类似“djwo”(类似卓音)。
逃到了南方的贵族世家,来自西域的“朱酥”葡萄酒可没跟着传到南方,当时五胡乱华情况下,北方也没有什么葡萄酒了。
经过几代人,原来的“朱酥”已不知其意,文人雅士遂写成“屠苏”或“屠蘇”。
屠字就是这么来的。
上古汉语,“屠、猪、朱”字发音像,也是有原因的,都是“见红”,古人不会随便乱造字,乱发音的。
唐代胡风盛行
到了唐代,胡风盛行。
“葡萄(蒲桃)”的种植也躲起来,也逐渐被人们认识,唐人逐渐明白也知道胡人带来的酒是用葡萄酿造的,于是出现了“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句子,这在唐以前,可没这种叫法,那时只有“屠苏”。
尽管有了“葡萄酒”,但是“屠苏”一词已经流行了500年了,这个词也在逃到南方,偏安一隅的华夏正溯南朝中就保留了下来。
但是,什么是“屠苏”,到唐代已经没人知道了。再往后,随着唐代的古文运动展开,人们兴起一股复古热潮,许多文人雅士也学汉代开始在元日喝“屠苏酒”,但是,没有人知道“屠苏酒”是个什么玩意!于是很多人开始各种配制,各种中药、香料都加进来,结果“屠苏酒”逐渐成了辟邪袪寒的“药酒”,每年过年的元月一日要喝屠苏酒,祈求健康长寿,这种习惯甚至还传到了日本。每逢过年,尤其是南方地区,人们都在喝一种配制的“药酒”谓之“屠苏”,酒酣耳热之际,有好事者就会问这酒“为什么叫屠苏呢?,到底有什么来历?”
多年来,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盖因战乱频仍,为了生存人们四处逃难,不仅丢了家园,还丢了文化。
当然,民间仍然能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比如直到现在,一些地区过年,一家之主操办年货时还是会买上一瓶红葡萄酒(十几块钱那种),年三十或正月初一给女人和小孩子喝,这种喝“红葡萄酒”的习俗,人们只知道要喝红酒,却不知道为啥会有喝红酒的习俗,也不知道,这就是“真正的屠苏”。
红酒红红火火
(终于完成了,手机打字太累!)
(幸运的是,我应是全网第一个厘清这个问题的人)
其实,还有一证,也列出来:
“屠苏卯酒红生晕,红菜辛盘翠作堆”——艾性夫〔元代〕《除日立春》
这两句是遵循格律,屠苏vs红菜,卯酒vs辛盘,由此可知,“屠”字应为“朱”,或同义,指红色。
巧妙的是,喝屠苏酒还有很好的“意头”,屠苏之名也有“借助春风以图苏醒”之意。比如王安石的诗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屠苏常在农历正月初一饮用。梁宗懔《荆楚岁时记》:“正月一日…长幼悉正衣冠,以次拜贺。进椒柏酒,饮桃汤,进屠苏酒。”
【以下是一些阅读辅助材料,可以不必再读了】
李商隐《隋宫守岁》:“沉香甲煎为庭燎,玉液琼苏作寿杯。”宋俞弁《逸老堂诗话》:“琬液、琼苏皆古酒名。”
王安石《元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陆游《除夜雪》:“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苏辙(东坡之弟)《除日》中有言:"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 即是一种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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