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之前的文章中,有关第三次清缅之战始末,以及清军主帅明瑞率军出征过程和最终阵亡战场的经过,已经全部讲完了;但自上一篇文章开始,有关富察氏家族‘一等承恩公’世爵的起始、传承、改袭情况,又另起一篇继续讲述,所以不可避免地还得从历代‘承恩公’的生平和袭爵经历讲起,所以这一批文章就将明瑞袭爵后的人生经历和改爵故事再复述一遍,以串联上下文章的内容,有重复繁琐叙事之处,还请大家理解了。
回到之前曾讲述的故事中——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四月,明瑞由新疆抵达云南、接任云贵总督,随即开始调兵遣将、准备第三次发兵南征缅甸。当年十一月初二,筹措完成了征缅的前期后勤物资准备后,明瑞于当天率军出发,经宛顶(云南畹町)攻入缅甸境内。
按明瑞事先的军事筹划战略,第三次出兵缅甸后,明瑞亲率主力南出永昌、腾越,经宛顶(云南畹町)、木邦(缅甸腊戌)、孟艮,直攻缅甸国都阿瓦,这一路为南路主攻方向。
另一路军队则由参赞大臣额尔景额等率领,由北路虎贲关、新街一线进攻,并自猛密、宛顶、木邦,由锡箔与明瑞的南路大军会师阿瓦、一举攻克缅甸国都。
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十一月初十,明瑞亲率南路大军攻出国境、并顺利地占领了木邦(缅甸腊戌);之后明瑞分兵五千人给参赞大臣珠鲁讷,命其驻军木邦城内,保护后路的后勤粮草物资运输顺畅。
与此同时,北路清军在额尔景额率领下,于十一月十六顺利抵达缅甸老官屯(新街、即缅甸八莫以南处),与据守江岸、树栅抵抗的数千缅甸守军隔江对峙;但北路清军虽连日猛攻当面缅军,却战果寥寥、自身又伤亡惨重、军士多患瘴疾,就连主将额尔景额也染上了瘴疾在军中不治身亡。
乾隆帝接到北路军主将额尔景额因患病在军中病故的消息后,令同在军中的其弟额尔登额(有史料说二人并无血缘关系)接任北路军主将,继续率军攻打老官屯。但额尔登额接任北路主将后,始终无法彻底击败缅军、并在连续的交战中损失了千余人,北路军将领中,也有多人阵亡或者病故。
此时,老官屯缅军利用熟悉当地地形优势,不断派出军队偷袭清军、断其粮道,还攻占了清军后方的新街、孟密(猛密)等地;额尔登额胆小怕事,得知缅军已经出现在自己后方后,惶恐之下擅自从老官屯撤军、退到了四十里之外的旱塔地区驻军,不敢再与缅军接战。
另一方面,南路清军在主将明瑞的率领下,出木邦、直逼阿瓦,一路上连克旧小(臼小)、锡箔等地,并渡过大叠江(锡箔江),一路向南进攻、所向披靡,连克正面所据守的缅军防御营垒。
缅军抵挡不住清军的猛烈进攻,只得退守阿瓦以北约一百五十里的重镇蛮结(缅甸南渡河以东的郎考),等待缅军主力后续增援。
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十一月二十九,明瑞率军向蛮结发起了进攻,将一万二千人的大军分为三路,相互掩护着向蛮结缅军营寨猛冲攻击,双方进行了数日的大战,明瑞还在激战中眼部受伤。
在清军三路猛攻之下缅军纷纷溃败回营;此后缅军就坚守营垒不出,不敢和清军进行交战。
而缅军坚守不出后,明瑞于十二月初二留二千人看守后方的辎重粮草,自己则率其余一万人直接冲击缅军营垒,从缅军营垒附近的山梁上纵马冲击而下,连克缅军两座营垒;之后,明瑞再接再厉继续分兵进攻,在左右两翼友军的配合下又攻下两座缅军的营垒。
至当晚二更,蛮结缅军见反攻已经无望,于是在进退两难之下纷纷丢弃了据守的营垒、溃败撤退;清军则尾随其后全力追杀,直到第二日黎明时分、全破缅军十六座营寨后才胜利收兵,这就是‘蛮结大胜’。
指挥大军取得如此辉煌的大胜后,明瑞用六百里加急向远在京师的乾隆帝‘奏凯告捷’;而乾隆帝得到捷报消息后也是后大喜过望,在明瑞‘一等承恩毅勇公’之外,再封明瑞一等公,赐嘉号‘诚嘉毅勇’,称‘一等诚嘉毅勇公’,并赐明瑞黄带子、宝石顶、四团龙补服等赏赐,以为酬功。
明瑞被加封为‘一等诚嘉毅勇公’后,其原先所承袭的‘一等承恩公’爵位,因为是乾隆帝推恩外戚(岳父李荣保、小舅子傅文)得来的世爵,所以不宜停袭;因此乾隆帝便以明瑞之弟奎林(傅文次子)承袭‘一等承恩公’爵位(毅勇嘉号不予转封),再将奎林由云麾使升为御前侍卫,以表彰明瑞‘蛮结大胜之功’、加恩其弟并富察氏家族之意。
明瑞在取得‘蛮结大胜’之后,只在当地休息了数日,便继续率军深入缅甸的腹地,准备乘胜攻击缅甸国都阿瓦(今缅甸曼德勒)。
此后明瑞率军抵达了由蛮结至阿瓦的必经之路-天生桥天险,两面夹击突破了缅军的防守,顺利拿下了天生桥。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十二月十三,明瑞率大军抵达并攻克宋赛(缅甸送速),于十二月十七抵达了邦亥,清军斥候在次日甚至杀到象孔(缅甸辛古)附近,兵锋距缅甸国都阿瓦仅仅只有七十余里的路程了。
但此时,北路军主将病死,继任主将从老官屯撤军、不能与南路军按计划会师合攻阿瓦的消息传到了明瑞军中。而经过了两个多月的艰苦作战后,南路清军已粮尽马疲、人乏弓伤,再无力气发起对阿瓦城的攻城作战。
无奈之下,明瑞只得于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十二月十九下达退兵的军令,全军改道到阿瓦东北地区的孟笼(缅甸孟隆)就食、休整补充长期作战后已近疲惫不堪的军队。
十二月二十一,明瑞率军到了孟笼,在当地获得了缅军军粮二万余石,大大缓解了军中缺粮的窘境;因人困马乏、疲倦不堪,明瑞下令全军在孟笼当地休整,以恢复士兵的战力和士气。
清军撤走后,缅王孟驳立即下令缅军反击;但缅军不敢与清军野战,只是隔着十余里的距离远远地监视清军;缅军的主要攻击方向,是南路清军后方重要的驻军点和后勤中心——木邦。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正月初八,数万缅军包围了仅有四千余清军驻守的木邦,随即发起强攻;坚守十日之后,守城清军因补给断绝、援军未至而最终失败,木邦于正月十八陷落,守将珠鲁讷自杀以尽忠,守军则大部分溃败逃出木邦。
就在缅军围攻木邦前后,因担心深入缅甸腹地明瑞大军的安危,乾隆帝多次下旨让停滞在旱塔地区徘徊不前的额尔登额北路军赶紧转兵木邦,援救珠鲁讷及接应深入缅甸的明瑞。但额尔登额勉强出兵后,不按计划进军,反而擅自改道退兵、迁延不前,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二月初四才到达边境上的宛顶(畹町)。而此时的木邦,早已失陷于缅军之手。
在上年年底转兵到孟笼、获得粮草补充后的明瑞所部,得知北路军已经不可能南下会合后,主将明瑞下令北撤,准备经大山(地名)、木邦返回云南内地。
但在撤兵半途中,木邦被缅军围困、即将失守的消息传来,于是明瑞在正月初十下令改道经南坎江从孟育、小孟育向宛顶方向撤退。
撤军期间,,明瑞率军在蛮化设伏反击,斩杀缅军四千余人,把尾追的缅军给远远驱离;但此时木邦已近失陷,缅军主力五万大军纷纷围拢至赴明瑞驻军蛮化处。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二月初七,击破了缅军的重重尾追堵截后,明瑞率一万多清军杀至小孟育,距云南境内的宛顶只有二百里了。二月初十夜,大军沿着地方波霙人指引的内地矿场‘桂家银厂旧址’中所探明的小路,开始奋力突围。
此时军粮已经告罄,军中的马骡也被当做食物食尽,弓箭火药也已近耗竭;在如此危险绝境下,明瑞让部将们带着步军和文官先行突围,自己则与副手参赞大臣观音保、领队大臣紥拉丰阿率随军御前侍卫及八百名八旗精锐骑兵殿后、掩护大军安全撤退。
清军主力开始突围后,面对数万缅军的蜂拥围攻,明瑞与殿后诸将士以一敌百,和缅军进行了最后的决战;激战中领队大臣紥拉丰阿不幸中枪阵亡,参赞大臣观音保重伤后为了避免被俘,以携带的最后一支箭刺穿咽喉自杀。而主将明瑞也在激战中两肋中枪、身受重伤,由几名亲信家仆护卫着、用尽全力向北疾驰二十多里,暂时逃出缅军的包围圈。
此后,重伤的明瑞再次拒绝了家仆们请求他火速北返回到云南境内的请求,并以小刀截断了发辫、摘下随身的扳指,授其仆以归报,自己则自刎于大树下,以死殉国,以生命维护了富察家族的荣誉和国家的尊严颜面。
明瑞亲自为主力断后并自尽殉国后,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二月十三、十四这两天,在总兵哈国兴、常青的带领下,万余名南路军将士从缅甸胜利突围、回到了宛顶,其中包括了许多伤病的官兵,以及体弱的文官;而他们得以胜利突围回到国内,都是由于他们的主将明瑞(还有其他掩护突围的将士们)主动殿后血战、拼死阻挡住缅军的追击、力战殉国,以生命换来的万幸结果。
在明瑞率南路清军出征、发起第三次征缅之役的初期,乾隆帝获知明瑞所率大军连战连捷、已经深入缅甸腹地之时,自觉此次征缅之役大功即将达成,所以得意不已,寄希望明瑞能毕其功于一役,攻克阿瓦,生擒缅主。
可明瑞的南路大军虽然已经打到了距离阿瓦只有七十里的象孔,但另一边的北路清军却出师不利,不但主将(额尔景额)意外染病身亡,且继任主将额尔登额能力平庸、性格优柔怯懦,非但没有击败当面的老官屯之敌,还擅自避战退回了旱塔地区徘徊不前,这就让明瑞的南路军陷入了孤军深入的危险境地。
因此,得到前线军报的乾隆帝心急如焚,立即下旨命额尔登额率部出击、接应明瑞部安全返回;为了保证能安全迎回明瑞所部,乾隆帝还派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阿里衮(遏必隆之孙、二等果毅公)紧急前往云南督战。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的正月,缅军已经开始围攻明瑞大军后方的重要补给地、由参赞大臣珠鲁讷所驻守的木邦城。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正月十八,缅军攻克木邦,清军守将珠鲁讷自尽,大部分清军从木邦逃回了云南境内,明瑞大军的后路被断绝。而在此之前的正月初十,焦急万分的乾隆帝下旨让停滞在旱塔地区徘徊不前的额尔登额率北路清军赶紧转兵木邦,援救珠鲁讷、接应深入缅甸的明瑞大军。
可额尔登额在出兵前往木邦途中害怕遭受伏击,居然违抗乾隆帝的旨意,擅自退兵进入了云南境内的铁壁关,从陇川改道前往木邦;一路上额尔登额走走停停,直到二月初四这天才到达中缅边境上的宛顶(畹町)。
此时,木邦早已失陷,在缅甸腹地的明瑞大军也陷入了缅军的重重包围,但额尔登额在如此的危急时刻依然没有出兵,继续率军驻扎在宛顶,以‘严守险隘’的名义观望。
当时,身在额尔登额军中的将领、记名副都统海兰察(后来的乾隆朝晚期名将、领侍卫内大臣、一等超勇公)曾向主将额尔登额进言,说局势危急,必须要尽快出兵前去援救明瑞大军,且明瑞身为全军主将、皇亲,万一失陷在阵中的话,天子一定雷霆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海兰察还特别建议——要是主将(额尔登额)对出兵有顾虑,怕中了缅军的埋伏,那自己情愿只带一千人为前锋,先行出兵援救,要是成功了是主将的功劳,即使失败也不会连累他人;但不管海兰察怎么说,额尔登额就是驻军不前,拒不援救明瑞(额尔登额这匪夷所思的举动或许是有深层原因的,之前的文章中已经细说过了)。
此后,因为失去了明瑞大军在缅甸境内的详细消息(木邦已经失陷),乾隆帝更加忧虑不安,唯恐明瑞有失,于是再次下旨并让人火速发往云南,务必要联系到明瑞的下落,命他不可在缅甸久留,立即撤军回国,胜负不必在意(乾隆帝就差明说打败仗逃回来都可以的)。另外乾隆帝还直接调动云南境内的上万军队,准备援救明瑞。
但乾隆帝的撤军谕旨为时已晚——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二月初十,亲自率精锐为大军断后、掩护撤退的明瑞,在与缅军的激战中身受重伤,在拒绝了家仆们‘火速北返’的请求后,明瑞用刀割断自己的发辫、摘下随身佩戴的扳指,交给家仆带回京师以示一死殉国的决心,之后毅然自尽在大树下,尽忠殉国。
回到之间的叙事中——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二月十三、十四两天,从小孟育突围成功的上万名清军在总兵哈国兴、常青的率领下,安全回到了宛顶,许多伤病的官兵及体弱的文官都得以生还。
当时,负责接应明瑞撤军的参赞大臣阿里衮和云南巡抚鄂宁,在见到出征的大军基本上都安全撤回,但身为主将的明瑞和副手观音保、紥拉丰阿,以及主力八旗精锐却没能一起返回时,不由得大惊失色。
尤其是撤回来的将领和普通官兵们说明瑞等人是主动留下为大军断后、掩护他们突围时,阿里衮和鄂宁更加不信,甚至怀疑军中可能发生了内讧和哗变,明瑞是被厌战的士兵们给谋害了。
于是,阿里衮和鄂宁立即将撤回来的诸将、诸文官以及普通士兵分开软禁关押,再一一加以详细审讯,意欲从中探明主将明瑞没有随同突围、失陷缅甸境内的‘真相’。
但经过数天的严格询问(审讯)后,因被分开关押而没有‘串供’条件的突围将士们所提供的供词完全一致——大帅(指明瑞)及诸位军门(观音保、紥拉丰阿)确实是主动留下了为大军断后,掩护他们突围的。
就在阿里衮和鄂宁还在将信将疑之时,携带着家主明瑞的发辫扳指、突破重重险阻从小孟育脱险回国的明瑞的家仆们,也安全抵达了宛顶,随即也见到了阿里衮和鄂宁。
从他们的口中,阿里衮和鄂宁再次证明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又感怀万分的事实——兵部尚书、云贵总督、一等诚嘉毅勇公、征缅主帅明瑞,在此次撤军突围的危难时刻,确实是带着副手和少数精锐,主动为北撤的大军留下来断后,且已经壮烈殉国了!
查明实情后,神情激荡、心怀敬佩又惭愧不已的阿里衮和鄂宁立即以此据实向乾隆帝上疏,将整个事情原原本本地都汇报给乾隆帝知晓;同时,阿里衮和鄂宁在派人护送明瑞的家仆奉其发辫返京、以实物归报其家告哀之外,还将徘徊不前、贻误战机、违抗圣旨、有心玩误、戕害同袍的北路清军主将参赞大臣额尔登额、副将云南提督谭五格狠狠地弹劾至乾隆帝御前,请求严查这两名‘军中败类’之罪。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二月二十八,一直在提心吊胆等待云南军情急报的乾隆帝终于从阿里衮和鄂宁的六百里加急奏疏中获悉了确切的消息——南路军作战失败、大部分将士已经安全撤回云南境内,但主帅明瑞、副将观音保、紥拉丰阿为掩护大军撤退而主动留下断后,已经壮烈战死!
另外,阿里衮和鄂宁将自己在云南询问(审讯)撤回来的将领文官、普通士兵的详细笔录,以及明瑞家仆带回其家主发辫之事的文字记录,还有弹劾额尔登额、谭五格的奏疏,也一并送到了乾隆帝的御案上。
连日的忐忑等待,却等来了这么个让人沮丧的坏消息,且自己深为看重、有心着重栽培的俊才能臣、外侄明瑞也断送在了缅甸的崇山峻岭中,乾隆帝在哀伤难过、深感痛心之余,也不由得震怒愤恨无比——明瑞之亡,额尔登额、谭五格不可推卸其罪!
因此,在怒不可遏之下,乾隆帝命御前侍卫手持自己的谕旨,疾驰赶赴云南,将额尔登额、谭五格逮捕进京,严加审讯,一定要追究此事的幕后真相。
在配合从京师奉旨前来逮捕额尔登额、谭五格的御前侍卫们将这两个‘败类’抓捕归案、押送京师的事情后,阿里衮还做了一件事——他偷偷地派人潜入缅甸境内,到达了明瑞自尽的小孟育处,以重金雇佣当地人找到了明瑞的遗骸,然后将其安全运送回国,以备避免日后乾隆帝为明瑞赐祭葬时,不至于遍寻遗骸不得、只能以‘衣冠棺椁’下葬的遗憾。
当额尔登额、谭五格被押送进京后,乾隆帝特命明瑞的叔父——领班军机大臣、保和殿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为主审,领三法司主官(刑部尚书、大理寺正卿、左都御史)会审此二人,明定其罪,以还明瑞及诸多征缅阵亡将士的公道。
虽然在这次征缅之役中,傅恒因失去了一个儿子(福灵安)、一个侄子(明瑞)而心痛哀悸不已(尤其是看到了侄子明瑞以死明志的信物发辫、扳指之后),但二十年的出将入相、执掌中枢生涯,还是让傅恒在对这两个人的咬牙切齿痛恨中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以及清晰的思维逻辑,没有让私仇影响到自己的审案公心。
在审讯中,傅恒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冷静且条理清晰地问了额尔登额五个问题(谭五格根本就被当已死之人一样无视了):
一、总督大帅(明瑞)出兵后,在南路进攻势如破竹,那时你已经代为北路主将,为什么不在老官屯意向加速猛攻配合南路,还要先驻垒对峙、后撤军旱塔,坐视战机贻误?
二、本年正月初四,军机处已经下发军情指令,让你火速转兵木邦协助防守、接应主帅(明瑞)回撤,你为什么不赶快率军救援木邦,却要绕道云南境内、迁延不前,二十多天才到达宛顶?
三、木邦被围、守将告急之时,云南巡抚曾十数次催你赶紧出兵救援,你为什么一兵不发、停留在宛顶观望?
四、你军中的记名副都统(海兰察)在情势危急之下,反复向你请求率少数精锐南下去寻找处在危险境地中的主帅,连他都知道要赶快发兵救援友军,你身为北路主将,为什么对此却强加阻拦、拒不发兵?
五、皇上要你出兵援救的圣旨,你胆敢违抗,军机处的军令,你也敢违背,你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是不是想造反?
面对傅恒这清晰又详尽的‘质问’和审讯,额尔登额面如死灰、哑口无言,毫无辩解的余地;事到如今,自知必死的他也没有再狡辩,老老实实地叩头认罪,承认了自己‘贻误战机、坐视主将失陷、有心玩误’的罪名。
审讯结束后,傅恒立即上书给乾隆帝,建议以‘大逆’之罪将额尔登额判处‘磔刑’(也就是凌迟),乾隆帝也立刻批复同意了(从这可以看出,傅恒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愤恨,情绪也控制不住了,对额尔登额是恨之入骨,要不是身份所限,傅恒搞不好都要亲自上去咬额尔登额几口;对此乾隆帝心知肚明,为了安抚心腹股肱,就得拿额尔登额的骨头和肉来化解一下了)。
另外,为了表示额尔登额罪行之严重,乾隆帝都没遵循秋后行刑的惯例,在判决下达的当月,就把额尔登额拉到了菜市口,直接活剐行刑了,同案犯谭五格减刑一等弃市(斩首);而额尔登额的父亲和儿女则连坐下狱,族亲家属一律削旗籍遣戍新疆。
从清初以来,满洲八旗贵族中,因罪被赐死的有、勒令自尽的有、直接论罪弃市(斩首)的也有,但以‘大逆’之罪被凌迟处死的,好像除了皇太极那个倒霉的姐姐莽古济之外(这个还有政治斗争的因素在),也就是额尔登额这个特例了;可见,额尔登额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人神共愤、罪孽深重、无可饶恕。
明瑞的故事,本篇全部讲完,下一篇就是继续富察氏‘一等承恩公’世爵传承的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