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贴身婢女变了个人,不再忠心,反而谄媚。
她处心积虑,在我的生辰宴里大放光彩,荣升贵妃。
皇帝给她赏赐,她却推脱不要,她只要我身上的流光纱。
皇帝逼我把流光纱给了婢女,可他明明知道,这象征着皇后的尊严。
婢女变本加厉,不断挑衅我的皇后之位。
我举起利剑架在脖子上,轻蔑一笑。
「你凭什么觉得,像你这样的活人,能斗得过一个死人?」
1.
我的婢女换了个芯子。
一次落水后,她忽然高喊人人平等,说我们是旧时代的产物。
太医说,她是患上了癔症。
我心疼她,便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只是有一天,她忽然盯着我的寝宫看得入迷,见到我,还笑着说和我长得相像,想试试皇后之位。
我当时就恼了,下令打了她几板子。
白安念自小与我一同长大,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姑娘,从不会如此大放狂言。
或是知道板子的疼了,她安分了几天,虽是乖巧,但却不如之前那般懂得礼数。
皇上李致渊来我寝宫时,她忽地脸红了几分,嘴里还小声嘀咕着:「皇上……真是好看。」
我急忙推倒了面前的水杯,这才将她的声音掩盖过去。
在皇上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要被砍头的。
事后,我谅她是癔症,便缓和了语气:「念儿,在宫中不可大放厥词,嬷嬷教你的可是忘了?」
白安念低垂着头颅,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念儿知错,念儿再也不敢了。」
后来几日,白安念倒也是安分了不少。
一同往日那般,我用完午膳,便喜欢在御花园走走。
白安念癔症逐渐显好,我便带上了她,顺便也让她透透风。
一阵清风刮过,鼻下一热。
我还以为是落叶刮在了脸上,就用手探了探。
一抹鲜红染上了半截手指,我心中一颤,不安的情绪逐渐蔓延全身。
太医诊过脉之后,一脸愁容:「娘娘,您这是……得了血症呀……」
我追问:「血症是何症?能否医治?」
太医咬着唇,瞥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娘娘,最多只有半年了……」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脏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
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中滴落下来,我越是想要控制,眼泪越是汹涌。
白安念为我拿来帕子,眼底晦暗不明:「娘娘……」
我给了太医一笔封口费,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2.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着去后院走走。
一股恶臭味夹杂着微风钻入鼻腔,我拿手帕盖着鼻子,一眼望到了白安念。
「念儿?」我轻声开口。
白安念抬起头,愣了一瞬,继而弯了唇:「娘娘怎么还不入睡?」
我没有回她的问题,指着她面前的大锅,疑惑不解:「你这是在熬什么?」
她忘了一眼大锅,拉着我走到一旁:「娘娘,奴婢知娘娘心情不好。娘娘生辰宴将至,奴婢这是在为娘娘准备惊喜呢。」
我淡淡笑笑,想着她有这份心,也是难得。
而且癔症的姑娘也是可怜,我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血症将我折磨得够呛。
镜中原本靓丽的女人,此刻已经消瘦了半截,我只得每天涂抹大量口脂,才能掩盖住惨败的唇色。
用过午膳后,白安念不知去了何处,我便独自一人去了御花园。
琴声幽婉,配合清冷如水的清唱声,几乎合一处,让天地万物都屏住了呼吸。
我寻着琴声走去,白安念身着我的白裙坐在亭子中,双手放在七弦琴上,垂下的眸深沉而遥远,手指微动,宛若一幅绝美的画像。
可印象中,白安念从未学过琴艺。
刚想抬步上前,忽地发现李致渊正悄悄从白安念身后走去。
他站在白安念身后聆听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环住了她的腰,「蕊蕊,如此雅兴?」
白安念身体一僵,嘴角却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再转过身时,又换上了一幅惊愕的表情。
李致渊看清她的脸时,也愣住了,急忙放开了手。
白安念起身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我生怕白安念被责罚,刚想上前制止,却见李致渊眉心松动,「你是哪个宫的婢女?」
白安念紧咬着下唇,「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
闻言,李致渊似乎是来了兴趣。
3.
他坐在白安念身边,轻挑手指,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怪不得,倒是与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
白安念瞳孔一震,吓得不敢说话。
李致渊倒是兴起,接着问她:「皇后生辰宴,你会来吧?」
白安念连连点头,笑得明媚:「会呀,奴婢还准备了惊喜呢。」
「哦?什么惊喜?」李致渊歪了歪脑袋。
白安念嘟着嘴,像一只小白兔一般,闭口不说。
李致渊被她逗得开心极了,「那朕就等着你的惊喜了。」
李致渊走后,我缓缓来到白安念面前。
她一见我,就惊了。
「皇后娘娘……」
我没有恼,低头看着这把琴,「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琴了?」
白安念紧紧攥着手,好半天才开口:「娘娘……奴婢是为了让皇上能来多看看娘娘,才会出此下策,希望娘娘不会怪罪……」
闻言,不安的藤蔓缓缓将我包裹。
我指了指她身上的这件白裙,「这裙子,好似是我的吧?」
白安念疑惑地望着我:「娘娘,这不是您赏赐给奴婢的吗?」
是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悬浮,引得我头疼欲裂。
4.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生辰宴那天。
我试了好多衣服,可之前穿着合适的衣服现在却松垮垮的,穿着没有一点美感。
镜中的女人眼窝都凹陷了几分,我一怒,砸碎了镜子。
「娘娘,先去赴宴吧……」白安念穿着我当日的白裙,当真是好看。
我和李致渊是最后到场的。
桌上摆放着一杯杯黄白相映的东西,冒着冷气,看起来甚是好看。
「这是何物?」李致渊拧着眉,问道。
白安念弯了唇角:「禀皇上,这是奴婢特地做的芒果冰沙。」
我和李致渊异口同声:「冰沙是何物?」
白安念拿起自己桌上的那一杯冰沙,用汤勺挖了一勺,而后放入口中。
「皇上,这冰沙是用冰制成了甜品,这就是奴婢为您准备的惊喜。」
我心中一颤,却见李致渊已然挖了一口冰沙,连连赞叹:「妙哉,妙哉。」
「你居然能在炎炎夏日自己制冰?真是大开眼界。」李致渊声音抑制不住地兴奋。
我也震撼。
这冰只有在皇宫冰窖里才有,而且是冬季时存下的,到炎炎夏日,都会化个七八成。
而白安念,居然能自己制冰,也是稀奇。
如若这制冰之法可以得以流传,那寻常老百姓也能用得起冰了。
其他王侯将相进李致渊吃得津津有味,也连连点头,夸赞白安念是个奇才。
李致渊当场就赏赐了白安念数不尽的珍宝,但她都一一推辞。
她望着我身上的流光纱,满眼放光:「皇上,奴婢倒是喜爱这件流光纱。」
我拧了拧眉,这流光纱世间只有一件,是李致渊亲自为我寻来的,我平时都舍不得穿。
我原以为李致渊会拒绝,可他并没有。
他笑呵呵地同意了。
宴会到一半,白安念忽然提出要进行一场诗词大会。
她让李致渊出题。
李致渊将题定为夏天。
其他王侯将相一一作词,都是极好的。
最后轮到我,我坦然开口,也是赢得满堂喝彩。
话音刚落,白安念就悠悠说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大殿内静了一瞬。
下一刻,掌声轰鸣。
我看到了李致渊眼底的欣赏,还有欲望。
5.
隔了半月,白安念忽然被李致渊封为了贵妃。
她披着我的流光纱,来到我寝殿炫耀。
「江蕊,你这皇后的位置坐了那么久,是时候让位了吧?」
她笑得猖狂,手指轻抚在我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衣袍上。
胸腔一股郁气上涌。
啪——
她的脸歪斜过去,原本白皙的脸上染上了几分红晕。
这一刻,我才真的相信,她不是得了癔症,是换了芯子。
「占了我婢女的身子,有了贵妃的头衔,就当真以为自己不再低贱了?」
胸口不断起伏着,我恨恨地盯着她,明显看到了她眼底的错愕。
半晌,她忽地笑了。
「你还真是聪明。」
她拿出帕子,嫌恶地拭着我鼻下流出的鲜红,用力往地上一甩,「你都半截入土了,还硬气什么?」
是啊,我是快死了。
眼前升起一层热气,我眨眨眼,挺直了腰板。
「低贱的人披上了高贵的皮囊,还是一个低贱的。」
闻言,白安念笑得更得意了。
「听说皇上已经半个月没来你这了吧?」她忽地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你知不知道,皇上每日都去我那?」
我笑了。
我从暗阁中抽出利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朝着她笑:「你凭什么觉得,像你这样的活人,能斗得过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