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二十年小三,她穷到了尘埃里

虹虹评情感 2023-10-29 23:03:00

她本就走在一条如履薄冰的道路上,但却刻意忽略了其中的风险,宁可听信男人的谎言,也不愿去面对真实的生活。当曾经埋的隐患在多年之后爆发,她的生活又该何去何从……

1

我认识她,算起来有近二十年了。但对她的了解,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她的微信名叫“点点”,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取一个听上去很幼稚,甚至像小狗一样的名字,只能说她很中意这个名字,或许她认为这个名字很可爱,很单纯。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的确很单纯。我做了她十年房东,知道了她这十年来的故事,又从她朋友口中,听到了我结识她前十年的故事,总共加起来,整整二十年。

十年前,我成了她的房东,直到现在。不过我相信很快我就不再是她的房东了。

记得那天她和一个看上去年纪比她大很多的男人来看房时,她一直在偷笑,我不知道她笑什么。

直到她跟我还价,我的报价是700元一个月,交三押一,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老房子,在一楼,两房一厅。我之前租出去的价格是800元一个月,基本就是市场价。但是没有遇到过超过一年租期的租客,短的租三个月,最长的也就租了九个月,还有一个只租了一个月的年轻人,退租时我很不高兴,但懒得和她争执,还是把押金退给她了。

从那以后,我就把租金调为700元,想通过降低租金的方式遇到一个有缘长租的租客。

她笑眯眯地问我可不可以600元一个月,她老公会长租的。我并不太相信她的话,谁还价时不这么说呢,我们买个什么东西都会跟卖家说“便宜点,以后我会带朋友来”。其实买卖双方都知道,这只是个信不得的客套话。

所以我一开始没答应她,我很自信地认为700元一个月是一个很有市场竞争力的价位。我父母的这套老房子位于老城区,当地人称“老地委大院”,交通和生活还是很便利的。

她有点故弄玄虚地问我:“你是不是肖记者,还记得我吗?”我大惊,那时我从报社辞职不到一年,我在脑海中搜索当记者这些年来遇到的人,可是就是想不起她是谁。

我赶紧请教她是何方高人,因为做记者时我是跑政府线的,打交道的多数是宣传部门的人,难不成她是个公务员?可是看她的气质,又实在很不像。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又带了点得意的神色说:“肖记者,我们还是老乡呢,我对你印象很深哦。”

这句话她是用我的家乡话对我说的。

说实话我有点尴尬,还有点烦躁。一来在我的同学和认识的老乡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二来我是一个不太有耐心,也很不喜欢和别人打哑谜的人。但我没让情绪外露,毕竟她声称认识我,还是我老乡。

我只好耐住性子,再次请问她是哪位。

她猛地拍了一下我肩膀,做出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继续用家乡话跟我说:“唉哟我的肖记者,你以前去我家采访过我爸的呀。”

后来,她用语序杂乱的语言,费了好长时间,终于让我想起来她到底是谁。

2

那时我刚参加工作,正碰上省委宣传部要搞一次走基层访扶贫先进人物的大型宣传活动。说大型,其实就是让省城的大小媒体都派出记者,来一次浩浩荡荡的集体采访。

这次活动真的是各路媒体都请到了,除了我们这些本地媒体,还有央级媒体驻当地记者站的,甚至连刚成立不久的新闻网站也派出了人,每个电视台有两人,一个采编一个摄像,党报和发行量大的都市报也是两人,一个文字一个摄影,我所在的都市报发行量一般,所以只派了我一个人。而每到一个城市,又会新加入当地的媒体,所以每一个采访点,都会涌入三十多人的记者队伍。

光是这个阵势就挺能唬人的,想想看,一个小地方,一下子涌来这么多摄影机摄像机和记者,还有不少陪同的政府工作人员,加起来不下小五十人。

费这么多笔墨强调这个,是因为前面提到的我们的主人公,在这里就管她叫“点点”吧,她就是在这么多人中记住我的,而且仅此一面,她记了我十年。

当我想起来时,确实是有一点感动的。

回想起来,当年去她家采访是一个偶然,我们的采访活动涉及到五个地级市下面的十几个乡镇,采访历时一个星期,采访结束的前一天是到我老家下面的一个乡。

然而我们驱车一个多小时到达时,乡干部十分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们,半小时前,采访对象突然中风被送往医院去了,但是为了我们这一大群人不白跑一趟,他推荐我们采访那位原定采访对象的邻居。

这位邻居是20世纪70年代末在战场上因伤致残的退伍老兵,是立过军功、获得奖彰的。

于是我们一行人转去采访这位老兵。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采访老兵不过是走走形式,这部分内容是很难被写进这次新闻报道中的,因为和“扶贫”主题不搭。

老兵姓陈,我们去的时候他家人挺多,也很热情,一进门,就看见大厅正对大门在墙上挂满了奖彰和各级单位颁发的证书。

老兵大概五十出头的样子,头发花白,坐在轮椅上,略显拘谨和羞涩,我们人太多,许多人进不来,站在门口和院子里。老兵的妻子是个朴实的乡下妇人,拿着一个装满了葡萄和花生的簸箕在人群中穿梭,邀请大家尝尝。

老兵家里几个后辈模样的年轻人忙着将水壶里的水倒进一性纸杯,给我们一一端来,这时,一位同行提醒我,我的裙子脏了。

我往后一摸,心想糟了,我的大姨妈一向是推迟半个月的,所以这次出行我根本没准备卫生用品,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问了几个女记者,她们身上也没有这个东西。

我们的行李都在市里的酒店里,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求助主人家了,一个陪同的工作人员找来了老兵的一个女儿,她把我带去了她房间,给了我一包卫生巾。

我在厕所把裙子脏的地方洗干净,又用吹风筒把裙子吹干,我向老兵的女儿表达了感谢,出于职业习惯,还递给了她一张名片。

采访很快结束,我因为突发状况,没能参与采访,解决完问题就直接跟着大部队回市区酒店了。

等完成所有采访,我们坐上大班车班师回府,就开始了例行的赶稿,因为是宣传部的统一行动,所以写完稿后都要发给宣传部的负责人审稿,审稿通过后,在同一天进行报道。

和我所料不差,这次主题报道,央级媒体只发了个百来字的短消息,本地党报则拿出一两个主要版面来做,我所在的都市报,在第三版的角落里给了千来字版面,旁边配了个小图,所有媒体都没有提及那个老兵。

3

我是真想不到点点就是那个给了我一包卫生巾的老兵的女儿,那次见面太匆忙了,但是她记住了我,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点点站在我面前,跟我讨价还价时,我刚离开报社不到一年,对一个干了九年的工作,我还是很有感情的,而遇见点点的时机,又是我初入行经历的第一次“大型”采访,所以故人相见,很有点感慨。

我很痛快地答应了点点提出的价格,事实上,这十年来,我也没有涨过房租。

而陪点点一起来的那个老男人,尽管点点称他为“老公”,但直觉告诉我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那个男人高高瘦瘦的,我和点点年纪相仿,这个男人看上去比我们大二十岁左右,很精明的样子。点点和我谈价格时,他站在一旁不说话,手里拿着一支烟,一边抽一边毫不掩饰地打量我,令我浑身不舒服。

成为我的租客后,我和点点不免要打交道,但我都尽量避免接触那个男人,第六感让我很不喜欢他。

点点的嘴很甜,是那种有点虚浮、有点做作的甜,她在人前张口闭口必提起“刘哥”,“刘哥”就是她有时称为老公的那个老男人。她说话的句式永远是“刘哥说……”、“刘哥不让我……”

这十年来,除了第一次定下房子时一次性交了三个月房租和一个月押金,后面没有一次交房租是准时的,通常都要延期一个月到三个月。疫情这三年,我给他们免了一个季度房租,但他们还是常常一拖就是半年,最近这次,已经拖欠了一年。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欠我一年房租。

最开始拖欠房租时,点点说:“刘哥和他的朋友上面有关系,几年前就拿下了某地一个政府主导的甘蔗田项目,现在在等回款。刘哥的应酬开销多,所以很不好意思啦,反正钱一到位,肯定不会欠你房租的。”

欠房租时,点点常常给我打电话,说是刘哥请了好朋友到家里吃饭喝酒,请我一起过来吃土鸡土鸭什么的。刘哥的好朋友都是和他年纪一样大的老男人,这些老男人聚餐时,会带着不是他们老婆的女人一起。

我当然拒绝和他们混在一起,然而点点的朋友圈常常会发九宫格的美食图,还会配上文字,什么某地正宗的土鸡,正宗的黑毛猪,当日从渔船上卸下的海鲜,还有茅台酒,她的图片会给“茅台”两个字一个特写。

我委婉地提醒过点点,那个政府主导的甘蔗田项目,我做记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点点总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好像是我没见识。

我那时确实是一副穷酸样,刚和前夫离婚不久,一个人带着三岁的儿子,衣食住行都以方便为主。儿子在幼儿园全托,我开了个小店,有时候忙不过来,人手不够,又看到点点一天到晚闲得无事的样子,偶尔也请她帮忙看店,按她看店的天数来给她发工资。

看店时我请她吃快餐,可能是为了掩饰某种自卑,她不停地在吃饭时展示对食物的优越感,比如盒饭里的鸡肉没有一点鸡肉味啦,“不像昨晚刘哥朋友从山里带来的土鸡,那才叫有鸡的味道。”她很喜欢批评网红美食,说那些全都是香精调味品的功劳,而她跟刘哥生活这么多年,口味已经变得很刁,只吃得下真正的山珍野味。

有一次她特地来找我说一件事,说是昨晚她和刘哥跟一个副厅级的领导应酬,领导的老婆也在。她特别强调了“副厅级”三个字。点点兴奋地说:“一开始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理谁,但几杯酒下肚,我就和副厅的老婆互称姐妹了。”

她把每次和刘哥在外吃饭,或请人到家吃饭时用“应酬”两个字来定义,却全然不知道应酬的真正含义,她的每次吃喝除了满足口腹之欲,没有任何建设性的作用。

而她穿的衣服全是一眼地摊货,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套,用的包也是那种单肩斜挎的布包,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再加上她时常拖欠房租,所以她每次炫耀时,我都不作声,她似乎也知道有些外在的东西掩饰不了,于是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刘哥给她画的饼:等年后刘哥的钱到位,她就要买几套房子,再生个孩子,一套房子拿来住,另外的用来出租。“我也没有什么理想,不像你们成天想着工作,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收租婆,每个月收收房租就好啦。”

然而这些话年年说,刘哥回款的事永远有个“年后”。

4

孩子放全托我终究有些不放心,就想请个靠得住的保姆住家里帮我看孩子,连找了好几个我都不满意,看到我发愁,点点向我推荐了一个人,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好友。

我一听是她朋友,心里断然否决,面上却不显,只是找借口推开,点点却执着地一连往我微信里发了好些她朋友的照片,又不断地说着她朋友的好话。

后来我实在找不着人,想着干脆就试试她那个朋友算了,反正不合适辞了就行。

她的朋友叫珊珊,出乎我意料,珊珊确实比她靠谱得多。珊珊人长得很漂亮, 虽然和点点一样没读过什么书,但人温柔话不多,还特别勤快爱干净。

我挺喜欢珊珊的,有空时就喜欢和珊珊聊天,时间一久,我和珊珊成了朋友,于是我从珊珊口里得知了许多关于点点的事情。

十年前,点点和珊珊在同一家美发店打工,两人就是从那时起成为朋友的。美发店的女孩子到了晚上常常会有男人请吃饭,同样从农村出来的两人幼稚又虚荣,都想凭借自己的青春美貌,让有钱的男人为自己买房,买车,存够几十年开销的钱。

点点没有珊珊的美貌,也没有珊珊聪明,那个叫刘哥的老男人只请点点吃了两次饭,点点就上了那个男人的床。

听到这里,我想到,原来十年前我在点点老家遇到点点时,她就已经和这个男人扯上了关系,真不知道她那得过军功章的老父亲,知道女儿委身于一个老男人时,会怎么想。

其实刘哥先看上的是珊珊,但珊珊嫌他老,也看出了这是个没什么本事,只会在小姑娘面前画大饼的老男人。看到珊珊这边没有机会,刘哥转头就把点点勾上了。

点点曾经在珊珊面前感慨:“如果当初你点头, 这一千万就跟我没关系,就是你的了。”

“一千万”就是刘哥给点点画的饼,从上床第一天就开始画,一直不停地画,除了一千万,还有宾利,宝马,富人区的高档房子。这些都是点点常常挂在嘴边的精神食粮。

后来,珊珊找了个有点钱的已婚男人,这个男人长得帅,比珊珊大十二岁,除了珊珊,在外地还有一个情人。

珊珊跟了这个男人几年,打胎打得子宫都薄了。后来这个男人给珊珊买了一套老破的小房子后,激情就渐渐淡下去了。珊珊那时想从宗教上寻找精神寄托,就去教堂听讲,又在教堂结识了几个做保姆的大姐,有了宗教信仰后,她和情人彻底分手,去学做保姆,因为圣经上说,淫乱是罪,如果不悔改,死了以后是不能上天堂的。

点点和刘哥在一起生活得很拮据,点点在我面前喜欢吹嘘,但在珊珊这个“同道中人”面前,就多了许多抱怨。

在珊珊的叙述里,刘哥据说以前是当过警察的,四十多岁就内退了,内退时每个月退休金只有两千多块钱。

刘哥就是拿着这每月两千多块钱泡上了点点,一泡上点点,就让点点不要工作,全心全意伺候他就好了,反正等他的项目成功,肯定会给点点至少一千多万人民币,这是二十年前的一千多万,可以说是巨款了,相当于现今的一个亿。

点点和刘哥一拍即合,她非常认同刘哥跟她说的,要吃好的,要多休息,这么拼命工作伤了身体,再有钱又有什么用。

然而刘哥每月两千多块钱,拿出三百多在城中村租房,每月还要给点点几百块生活费,再加上水电费什么的,每月所剩也就千把块钱了。

刘哥有一个当时在上海读大学的儿子,他老婆也在上海给人当保姆,每月有五千块钱,后来据说涨到了一万,但两个人已经没什么感情,基本上各过各的,财产更是分开的。

有时刘哥还要贴补自己儿子生活费,这样一来,拖欠我的房租就成了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5

刘哥怂恿点点跟珊珊借钱,他说,反正都是别的男人给的钱,有什么不好意思借呢。珊珊是个面皮薄的人,点点开口借钱,她就拿出来了一万块钱。

后来点点再没有提还钱的事,尽管如此,她在珊珊面前也从来没有不好意思,因为在她的设想里,等她有了那一千多万,肯定会加倍还给珊珊的。

当然刘哥的收入来源不止这每月两千多的退休金。他和他的那些朋友做的“项目”,除了前面提到的甘蔗田项目,还有什么内部价买房子,投资有政府背景的金融项目等等。

每次他搞出一个新项目,就派点点去忽悠珊珊投资,珊珊借出了一万块钱,至今如同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嘴上虽不说,心里是很不爽的,再加上她见识过刘哥的为人,自然不肯拿出钱来。点点就当着珊珊的面打电话给刘哥,让刘哥“远程”说服珊珊。珊珊虽然没文化,但不管电话那头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出现多少珊珊闻所未闻的专业词汇,珊珊硬是咬住钱包不松口。

点点回去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和刘哥吵起架来,那个老男人把什么难听的,脏的话都骂到点点头上,把点点推到门外,说是不想再养她了。

点点跟他闹气出走,身上没钱,偌大的城市再没有别的朋友,只好躲到珊珊那里去,珊珊忍不住劝了几句让她出去找工作,不要执迷不悟的话。转头那刘哥就找上门来,三言两语把点点哄了回去,点点回去后,又原封原样地把珊珊说的话告诉刘哥。

刘哥没通过点点从珊珊那里搞到钱,心里本就窝火,听到有人劝自己情妇出去工作,隐隐有劝离他们之意,心头之火终于找到了出气口,一个电话打到珊珊手机上,他在电话里大骂珊珊贱人一个,自己没了男人,就见不得别人有男人,像她这样的女人,最好出门就被车撞死。

接了这通电话,珊珊难过了很久,尽管后来点点找到珊珊,竭力为那个老男人解释,说什么当时是刘哥和自己吵架,刘哥只是不希望自己出去工作,说的是气头上的话,当不得真,自己这么多年来习惯了,希望珊珊也不要计较。

这些话没劝到珊珊,反而使珊珊更加生气,忍不住问了点点一个问题:“我们都是做小三的,我好歹挣了一套小房子,你呢?”

点点的回答让珊珊哭笑不得,珊珊把这句话转述给我听时,我也忍不住笑了。

点点的回答是:“你不懂,我是放长线,钓大鱼。”

6

我准备开新店前,找好的店员临时不干了,我想来想去,想让点点帮我暂时顶开业的前三个月,工作很简单,就是简单的切配和烫粉,偶尔忙不过来时收收银。

点点听到切配和烫粉时连连点头,说实在的,点点干这些活还是应付自如的,她也一向自诩自己擅长做家务搞卫生,她原来偶尔帮我看店时,表现得也不错。

但听到收银两个字时,她却吓了一跳,“我不会电脑”,她的回答快速得像条件反射一样。

我想告诉她收银机和电脑是两回事,但想到她多年以来宁可穷死,也绝不打工的态度,似乎“不会电脑”就是她不愿面对的隐疾,于是无奈说,不用她收银,她只要做好厨房的工作就好了。

于是她满口答应下来,我承诺一个月给她两千八百块工资,包午餐,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做六天休一天,唯有一个条件:就当是帮朋友的忙,这三个月,在我没找到新人前,她不要提离职。

点点同样一口答应,又用她惯常用的口吻说道:“我也就最多只能做三个月,刘哥是不让我出来工作的,要不是帮朋友的忙,我天天在家养生不好吗,刘哥说了,又不是每个月不给你零用钱,何必让自己这么辛苦,再过几个月,等工程项目的钱一回款,我就要忙着去看房子……”

每当她提到刘哥,我都是不予回应的。等她答应下来,我便带她去店面开荒打扫卫生。

我们在店里干活,点点做得也很卖力,刷洗新买的碗筷,擦桌子拖地,活干得干净利落,我心下松了一口气,心想至少有三个月的缓冲期可以让我来找正式员工了。

这时刘哥带着好几个老男人不请自来,说说笑笑地就走进我的店里来参观,我跟刘哥几乎是不打交道的,我的新店店址只有我和点点知道,如果不是点点这么神经病连这个都要跟刘哥说,那刘哥怎么会知道呢。

刘哥的一个朋友一进来就问我:“有厕所吗?厕所在哪里,正好尿急了要解决下。”

我最见不惯这些成天无所事事,到处晃荡的老男人,又脏又油腻不说,你稍微搭理一下他们,他们就像苍蝇一样叮住你不放,恶心透了。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店里没有厕所,出门左转一百米有公厕,去那里上吧。”

许是见我态度冷淡,这群无所事事的老男人在店里停留了不到两分钟就出去了。

其实收银台旁边有一个隐藏的厕所,厕所门和墙面是一体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个细节也只有我和点点知道。

第二天早上过了九点,我在店里等点点过来一起去买东西,等到了十点钟也没人来,我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一直到晚上八点,点点才给我回电话,她直接说刘哥不让她在我这里干了,说是刘哥朋友说我这个人太高冷,没有礼貌,如果她继续在我这里做下去的话,刘哥的朋友就会天天到我店门口来坐,来一个客人就对客人说我汤里有毒药,吃了会死。

我什么话没说,心灰意冷挂断电话。点点总共在我这里干了五天,我给她微信打了五百块钱。

从此以后,除了偶尔催收房租,我尽量避免和点点联系。

7

我不再愿意租房给他们,每次欠租时,也曾旁敲侧击让他们两人搬出去。

但是刘哥坚决不同意,说是住了这些年习惯了,怕搬出去朋友找不到他。这不是屁话吗,一个到处都是网络,人人都有手机的年代,怕什么朋友找不到。

刘哥给我手机发短信,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他都打听到了,当年我租房给他们时,没有告知他们这房子死过人,算是我欺诈,多亏他八字纯阳,不怕鬼,就凭房子死过人这点,我这房租就不值每月六百块,这些年多付给我的房租他也不计较了,往后他也不会欠我房租,但这房子他想租就租,不想租就不租,就一点,租或不租,他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你是房主?我管你是什么,要我搬出去也可以,你一个单身带孩子的女人有能耐,你儿子读小学了吧,哪个小学我一查就知道。不用客气,你让我损失,我也让你损失,你房子可以租给别人,我天天拿喇叭在这里喊,这房子是凶宅,有鬼,下一个死人就是你。你看还有没有人敢租你的房子。

其实这房子没有死过人,我父母都是在医院病逝的,在点点和这个老男人搬进来前,就已经有好几拨人住过,根本和凶宅扯不上关系。

我一开始也不是很明白这个老男人为什么非得租住这套房不可,我父母留下的这套房子有四十年房龄了,外观很旧,而且在一楼,还不是如今常见的商品房那种一楼,这个一楼的地面是微微下沉的,比楼房外面的地面略低一点。

南方潮湿,很多人不愿意住一楼,尤其是这种地面下沉的一楼,每年回南天反反复复,到处发霉,一楼更甚。

后来我想明白了,以前刘哥和点点住的城中村,环境有点乱,名声还不好听,他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而他的活动范围又在这一带,“地委大院”听起来好听得多,尽管如今的“地委大院”早已是鱼龙混杂的大杂院了。

关键是租房价格年年涨,他们原来住的城中村也涨到了近五百块钱一个月,自建房的房东收的水电费贵得离谱,而我父母这套房子,因为是老单位房,又没有安装一户一表,水电费几乎是整个城市最便宜的。且刘哥自认能拿捏我,房租近十年都不涨价,还能随时拖欠房租,正说明了这一点。

6

后来我的两家店找来了有经验的亲戚入股,我不用再守店,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正职工作。

不和烂人纠缠是我的原则,父母留下的那套烂房子,他们愿意住就住吧,虽然拖欠房租,但总体算下来,这么多年总归是补齐了的。

珊珊也不在我家干活了,她嫁了人,拼着命给老公生了个孩子,生完孩子后附件炎、盆腔炎不断发作,各种按摩理疗、艾灸,针灸都只能缓解,吃药打针也不顶用,天天喊腰痛。但等孩子大了点,她又去给饺子店包饺子,按钟点工算钱,一个月也能挣千把块钱。

疫情第二年的春节,我给珊珊打了个电话,忍不住发了点小牢骚,说现在点点他们是半年半年地拖房租。珊珊告诉我疫情前她劝过点点好几次去外面打工,好歹每个月能有个两三千块钱的进项,不至于把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但点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据她说,两三千块钱的工资,还不如不要,人家北京上海那边,工资都是以万为单位的。

珊珊说,其实这么多年了,点点多少也意识到了刘哥的不靠谱,只是她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而且多年来脱离现实,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残酷,一个身上连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的女人,却在嫌弃两三千的工资。刘哥告诉她,他老婆在上海干保姆一个月有一万块钱,她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一万块钱很好挣。如同二十年前相信老男人会轻易给她一千多万一样。

2020年初,我接到点点着急忙慌打来的电话,原来是老房子的水管爆了,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刘哥又不在身边,她只好打电话给我。

我从单位赶过去,在小区物业找了水电工上门处理,果然见到只她一个人在家,我随口问她刘哥去哪里了。

原来刘哥的儿子结婚生孩子,他赶到上海带孙子去了。

“过年回家吗?”我问。

点点没有直接回答我回还是不回,却说起她的几个兄弟姐妹今年都回老家过年。

我想起那年在点点老家给我们往一次性水杯倒水的那几个年轻人,还有热情地拿着簸箕招呼我们吃花生、吃葡萄的农妇。

说起老家和她那几个兄弟姐妹,点点又兴奋起来,她告诉我,她哥嫂在深圳开了好几间汽修店,现在存款至少有一千万。还有她姐姐,到现在也没有结婚,但是在广州买了房,就是有点小气。

还有她弟弟,大学毕业什么都不想干,就只想开个奶茶店,优哉游哉地混日子,她现在就想跟她弟弟合伙开店。

她不再提刘哥,而是夸耀她的家人。但我记得以前珊珊和我说过,点点和她家里人关系很不好,每次回老家过年都会和兄弟姐妹们吵架。

那几个月刘哥在上海回不来,我也给他们免了三个月房租,后来他们仍是半年才交上个半年的房租,我也懒得管了,这些年都习惯了。

等到快一年了还收不到房租时,我打了个电话给点点,她说:“房租你找刘哥要吧, 我准备和他分手了。”

我问:“分手?你找到工作了,在哪里做?”

她说:“等疫情结束,我去上海做保姆。”

我说:“快40岁了才想到要工作,那你怎么规划将来呢?”

她想了一想,用破罐子破摔的口吻说:“我40岁开始做保姆,一个月存一万块钱,做够十年,存够一百万,我就找家养老院等死。”

题图 | 图片来自《妻子的资格》

配图 | 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

(文/山中野人,本文系“人间故事铺”独家首发,享有独家版权授权,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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