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前面是急转弯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5-22 20:44:42

道路,有曲折,有高低。在转弯的地方,行车最容易出差错。这种地方,往往设有“注意转弯”的路标。

不过,在生活的道路上,却没有什么“注意转弯”的路标!这是一座普通的城市,从日出到日落,从黑夜到天明,要发生多少事情啊!

故事发生在一个春天的夜晚。新闻记者列娜,带着刚从集体农庄采访的录音报道,匆匆往公路上赶去。能不能及时赶上去莫斯科的火车,准时把录音新闻送到呢?

这时,故事的一个主角——汽车司机安德烈,顺着公路往城里赶去。他疲倦得要命,嘴里叼着一支烟,警惕地望着路标。妻子、孩子,恐怕早已睡了吧

故事的另一主角——工程师彼得,他要到明斯克去,特地来和未婚妻伊莲娜告别。三个不相识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从不同的方向,先后来到公路这个急转弯的地方,交错过去了。

安德烈回到妻子塔尼雅身旁,望着甜睡的儿子。几天不见,他是不是又长了一些?彼得已经到了明斯克,和伊莲娜通了长途电话。

但是列娜,却没有到达莫斯科。她被汽车撞伤了,孤零零地躺在公路上。血,不停地流着,浸透了衣服,浸湿了土地…………

直到早上五点多钟,天蒙蒙亮了,列娜才被一位过路的汽车司机发现,送到医院。大夫摇摇头: “她流血过多,送来太晚了,太晚了…………早一分钟都是宝贵的!”

列娜昏迷不醒。公安人员随后来了。他们根据列娜被震碎的手表,知道车祸发生的时间大约是夜里一点零十七分。

路捷维奇大尉很快弄清楚了列娜的姓名、职业、住址,一方面派人把录音新闻送往莫斯科,一方面想和她的家属联系。

但是他们发现,列娜在这城里没什么亲属。她的丈夫在卫国战争中牺牲了,只有一个女儿维拉,在小学四年级读书。那么,谁来照顾这孩子呢?

这时,列娜的女儿,她唯一的孩子维拉,正在家里独自睡觉,睡得很香甜。早晨,阳光从窗帘缝里照进了屋子,闹钟按着妈妈昨天拨好的时间叫起来。

妈妈给维拉订了作息时间表:几点起床、做早操、梳洗…………唉,妈妈有多啰嗦啊!现在,书包还没收拾齐,铅笔盒又不知弄哪儿去了!当然顾不上练早操了。

被子还没叠,妈妈回来一定要生气。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一边还要背诵课文,真倒霉,昨天忘了背书!

上课了,偏偏老师又叫维拉背书。维拉的老师,这位美丽而又端庄的姑娘,就是伊莲娜,是彼得工程师的未婚妻。

“欢乐的五月,向大地闪烁着光芒……闪烁着光芒 …………”下面怎么也背不出来了。伊莲娜老师拿起了维拉的记分册,当然啊,准是画了一个“二”分。老师不知道维拉的妈妈出差,还要找她谈话。

正在这时,校工叫伊莲娜老师接电话。谁都知道,上课时间老师是不接电话的,不过,这次特别,是公安局要找维拉的班主任老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公安局的路捷维奇大尉,他委托伊莲娜老师照顾维拉。伊莲娜老师立刻就同意了。她很难过,自己对学生们家庭生活了解得很少,刚才还在责备维拉呢。

伊莲娜老师带着维拉到医院,因为妈妈仍然昏迷不醒,小维拉没有见到妈妈。她发了多大的脾气啊,非要闯进病房。

值班的护士塔尼雅(她就是汽车司机安德烈的妻子),耐心地劝啊,说啊,维拉仍在发脾气。塔尼雅看见维拉眼里含着泪,咬着嘴唇,心里十分难过。

塔尼雅自己也有孩子,她知道这一切有多么不幸!唉,安德烈是载重汽车司机,多容易出差错。一想到这个她就揪心,安德烈不如改行当机械师。

确实,载重汽车司机是个累差事,今天刚去工地运料,明天又要去支援农业播种,连睡觉也睡不足。安德烈法定的休假一次又一次被推后了。

但是,如果你知道一个汽车司机多么爱自己的汽车,多么爱自己的同伴,那么你就会知道,安德烈决不想改行,甚至还要他的儿子也当司机呢!

安德烈进了经理室。他来的正是时候,简直是辽沙大叔的救命星。

安德烈一心想休假,因为老丈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辽沙大叔早就答应过安德烈休假,现在只得叹口气,在他的休假证上签了字。

就要休假了,安德烈乐呵呵的。这时,公安人员进来,向经理室走去。又是哪个倒霉的司机出了事?不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一秒钟后他就把公安人员忘记了。

晚上,安德烈的家里充满了欢乐。再过两天,等安德烈运完了管道,就可以到孩子的姥姥家去了。整整两年了,孩子打生下来,还没见过姥姥呢!

孩子奇怪起来: “大人也有妈妈吗? ”爸爸妈妈都笑了: “好宝贝,都有妈妈,小孩有妈妈,大人也有妈妈……”

这时,维拉却一个人在静静的黑屋子里,没有妈妈陪伴。她的眼睛都哭肿了,她的倔强脾气现在全都没了。

她望着妈妈订的作息表,唉,等妈妈回来,再也不嫌妈妈管得多了!

她正在伤心,伊莲娜老师来了。她怎么能让维拉一个人过夜呢!而维拉,再也不拒绝伊莲娜老师了。

公安人员还没有睡觉,他们在研究案情。他们已经在现场进行了调查,拍了照片,还在路边拾到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照片。

是一个美丽姑娘的照片。这是谁?他们查出来这是伊莲娜老师。是谁掉在这里的?

丢照片的人在这里!彼得,是个出人头地的年轻工程师,一帆风顺地成长,是妈妈的好儿子,家庭的希望。他已经跟明斯克总局联系好,就要调到那里去工作了。

母子俩畅想着未来:他们要找一座带花园的房子,要找最有名的裁缝做衣服…………再也不在这小城里蹲着了!真是要感谢上帝,妈妈有了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儿子!

彼得要去找伊莲娜了,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顺便把新洗的照片送给她。他明明记得照片是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咦,怎么没有了?

他翻遍了所有的口袋,打电话问遍了所有的地方,没有!都没有!妈妈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对这照片那么担心。

是啊,一张照片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千万别丢在那个倒霉的地方,万一丢在那里,岂不是惹了麻烦…………

他懊丧地和妈妈说起事情的经过。那天夜里,他心里充满幸福:工作、爱情都很顺利。他开着自己的小车,在公路上飞驰着。汽车的无线电,传出阵阵的音乐。

突然,在转弯的地方一前面是什么?他刹住了车。天啊!是一个被撞伤的女人,身旁扔着录音带。这是谁撞的?应该赶快把她送到医院去…………

他碰了她一下,血,那么多血!他害怕起来。如果把这女人救起来,说不定她会死在自己的汽车里,会惹起多少麻烦!在这黑夜里,又怎么能证明不是自己撞的呢!

他往后退去。不行,不行,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不能为这个影响自己的前途!他掏出手绢擦净手上的血。天晓得,说不定正是在这个时候把照片带了出去。

讲完了。妈妈尖叫着责备道:“你真多事,换了别人,根本就瞧不见那个女人;就是瞧见了,也不会停车!现在,公安人员要是发现了…………上帝啊!”妈妈哭起来。

彼得越发懊丧了。是的,他应该根本装着什么也没看见就走掉。现在,怎样择清自己呢?金黄色的前途一下子变成灰色的了。

彼得又驱车到那个倒霉的地方寻找,这里有野花,有小草,偏偏没有那个小纸袋子!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带着伊莲娜,赶快离开这个城市。他叫了门,开门的不是伊莲娜,却是一个陌生的孩子。

伊莲娜非常高兴地把这两个人互相介绍了。她没注意,彼得的脸色发白。伊莲娜正要带维拉到医院去看妈妈,彼得截住了她,他必须和她谈一件重要的事,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彼得非常郑重地要求伊莲娜明天就跟他到明斯克去,永远生活在一起。伊莲娜笑了,她的未婚夫简直在说傻话!

但是彼得不是在开玩笑,他那么严厉,而且认为伊莲娜说的根本不是什么理由。伊莲娜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伊莲娜没有答应。彼得发火了,他还是头一次跟伊莲娜发火呢!难道别人的孩子比他们的爱情还重要吗?彼得恨恨地走了。

第二天清晨,彼得还没走,我们却看到安德烈一家,上了火车。他终于运完了管道,现在,一家子穿着新衣服,欢欢喜喜地到姥姥家去。

火车上,人们在吃水果、看书、看报。孩子站在窗前指指点点。安德烈抓起一张报纸,看着,看着…………

本月18日夜间一点十七在明斯克公路上,女公民列娜被汽车撞伤,肇事司机一直逃避不知下落。现在要求全体公民,凡是知道有关情况的,请通知明斯克第十区检察院公路上的车辆。报纸上登出这么一段启事。

安德烈呆住了,他正是在这段时间走过公路的。他用心回忆那天夜里的每一个细节:有雾的夜晚十分寒冷,里他又那么疲倦,以致不得不吸支烟来提提神。

他曾看过一次表,是午夜一点一刻。他决定直接回家,明早再回车库。在黑暗中,突然出现“转弯”的路标,他猛地转动方向盘,及时地来了个大转弯。

在急转弯的地方,他记得看见一个女人,从小路走到公路边…………想到这里,他浑身发凉。难道,难道是自己撞了这个女人?难道,难道是自己撞伤了人?

列车轰隆隆地行进着。安德烈把身边的钱都交给了妻子。他的脸色那么难看,塔尼雅吓了一大跳。

安德烈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突然下了火车。他喊道: “别为我担心,我给你写信!”安德烈找了辽沙大叔,他们来到那个急转弯处,研究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辽沙大叔站在那个女人曾经站过的地方。安德烈开着载重汽车飞驰而过。那拖车甩动的力量,逼得辽沙大叔后退了几步。

试验之后,安德烈迫不及待地问。辽沙大叔知道安德烈是个多么好的司机,他多么想安慰他。可是,他抓抓头,叹一口气,说了实话。

一个汽车司机闯了祸,要坐牢,而且不能再开汽车了。安德烈在车库里,摸着一辆一辆的汽车,难道,就这样和你们永别了?

这一夜,他是不能睡了,他把孩子的“汽车”修好。桌子、椅子、地板…………哪儿有毛病,都收拾好。深夜,塔尼雅抱着小家伙也赶了回来。她疲倦不堪,但,此刻还有什么比安德烈更重要呢!

安德烈看着妻子的眼睛,说了实话。塔尼雅简直不敢相信,因为这意味着:丈夫将去坐牢,而她将孤零零地带着孩子,过那可怕的日子。

两颗痛苦的心紧紧拥抱着。明天,安德烈要到公安局去,把一切讲明。两人默默地承担着不幸,唯有孩子站在一旁,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公安局,他们没有从材料中找到安德烈,却从伊莲娜那里发现了彼得的线索。这天清早,大尉来到彼得的工厂。

彼得还没来得及到明斯克去呢!一听说是公安局的侦察人员,他那“高贵”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大尉说:“这是在明斯克公路急转弯的地方拾到的。四天前,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受重伤的人,据调查,那天夜里,你曾开着自己的车去明斯克…………”

彼得急起来,他叫嚷着说自己没有任何责任。为了摆脱自己的责任,他一口气把当时的情形全说了。

大尉冷冷地说:“事情是会弄清楚的,但在未弄清之前,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而这时,安德烈、塔尼雅这对夫妇,正在默默地吃着他们全家团聚的最后一顿早餐。然后,安德烈和同事们、邻居们道别。人们都十分同情安德烈。

包袱里,水壶、毯子…………一切坐牢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这一家人忧伤地向公安局走去。

安德烈望了妻子一眼,走进“侦察室”。塔尼雅坐在这里等待那无情的判决。儿子,是个天生的汽车司机,在过道里,嘟嘟地开起汽车来。

安德烈递上了驾驶证,对大尉说:“我是汽车司机,是为了明斯克公路那个被撞伤的女人来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我撞的。”

大尉请他坐下慢慢谈。安德烈简单地谈了经过,说明自己当夜未回车库,因此公安局未能查到他。大尉匆匆记录着。

安德烈的话,简单扼要,撞了,就是撞了,如果自己犯了罪,他不想隐瞒。现在,安德烈等候去坐牢了。可是,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尉说他可以走了,可以回家了。

安德烈冲出了门口,拉着受惊的塔尼雅说: “走,回家!”“怎么是回家?”塔尼雅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对夫妻怀着迷惑的心情,向家里走去。现在,再看看躺在医院里的列娜,她今天才清醒过来。

允许会面的时间很短。维拉和伊莲娜老师来看她。维拉拿出了鲜花,尽力让妈妈高兴,说: “这是我和老师采的,你喜欢吗?我就住在家里。”

妈妈的脸是灰白的。维拉望着床前的输血仪器,心里真难受。分别的时候,维拉把小鼻子使劲儿挨在妈妈脸上,强忍住了眼泪。

病人身体很弱,她要求见公安局的人。再说,安德烈利用在家的时间,积极做准备工作。他劈了这么一大堆柴禾,足够塔尼雅用两个月的了。

他一想起什么,便随时嘱咐塔尼雅: “要是钱不够用,可以先卖我的大衣;出了别的事,可以找辽沙大叔……”

汽车呜呜地响,是路捷维奇大尉来了。塔尼雅和安德烈意识到,这将是团聚的最后一刻了。

大尉笑了。他不是来抓安德烈坐牢的,而是来告诉他们,刚才列娜特意找他对他说,她因忙着赶火车,没看见汽车后面的拖车。以致被撞伤,这事故她自己负责。

这样一来,案件的性质完全变了。安德烈和塔尼雅激动地往医院跑去。但是,就在这天下午,列娜,这个女记者,这位诚实的公民,终因流血过多,死了。

也就在这天下午,彼得找到伊莲娜,像是怀着无限深情地说: “伊莲娜,我再也受不了啦!没有你,我哪儿也不去了,我等着你!”就这样,他们言归于好。

伊莲娜亲自做饼,准备晚餐。这天正是星期六,她要和彼得、维拉共度一个愉快的周末。路捷维奇大尉来找伊莲娜老师时,开门的是彼得。这两个男人彼此板着脸,对望了好一会儿。

路捷维奇本来是来安排维拉以后的生活的,但是他看见彼得这个人在这里(似乎他还是这里的主人呢!)半天没说话,最后只说出: “列娜……死了!”

伊莲娜十分难过,她望着窗外正在浇花的维拉,说: “那么让我照顾维拉吧!永远照顾!”路捷维奇大尉没有立刻回答,他用怀疑的眼光望着彼得。

大尉说:“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看样子不大可能了。我不知道您和这位先生的关系,而他,和列娜的死有关!我们还是以后再决定那女孩子的问题吧!”

大尉走了。但是他的几句话,像个棒子打在这两个人身上。

彼得用他那装腔作势的声音辩解说:“…………你知道,我当时不仅想到自己,我还想着你,任何人处在我这个地位都会这么做的…………”

彼得还在叫嚷着。伊莲娜苍白的脸转了过去。她看见:一个体面的青年,在生活的急转弯处,出轨了!她从心里,把彼得铲了出去。这样的人,不属于我们的社会!

远处,城市正在建设着。播音器里播送着维拉妈妈生前最后一次录音: “…………在我们的时代,真正的人,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集体,人们按照这个准则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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