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孤胆英雄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2-28 16:27:32

这是一幅青年战士的肖像。你看他静静地卧在茅草丛里,手扣扳机,正准备对敌人射击。他就是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只身闯入敌阵,连续毙敌数十名,被云南边防部队领导机关授予“孤胆英雄”称号的傣族战士岩龙。

岩龙,一九七八年三月参军。正当英雄树红花怒放的时候,解放军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五连迎来了这位新战士。他中等身材,圆圆的脸,笑咪咪的一双大眼睛,闪现出聪慧的光辉。

岩龙被分配在二排四班。这个班,九名战士来自九个民族,只有岩龙一个人不懂得汉语。可是岩龙满机灵:开饭了,班长一个手势,他拿上碗跟着;集合了,班长手一招,他提着枪就走。

只有上课没办法,要班长专门辅导,操作要领也得手把手地教。班长特地为他“聘请”一位懂傣语的战士当翻译,岩龙学得很是认真。

战士杨昌隆,自愿教他学习汉语。岩龙用自己的津贴费买来小学课本、作业本,一有空就嘟嘟囔囔地念,歪歪扭扭地写。渐渐地,“保卫祖国”四个字会写了,《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也会念了,后来可以写简单的决心书了。

岩龙特别喜欢听故事。他经常从连里借来《董存瑞》、《黄继光》、《雷锋》等连环画,请战友们讲给他听。他如饥似渴地从中吸取着政治营养,迅速地成长起来。

英雄事迹鼓舞、激励着岩龙,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象董存瑞、黄继光、雷锋那样,苦练杀敌本领,把青春献给祖国和人民。

他把整个身心投入到军事训练中去。步枪射击训练,做完规定课目,许多人已经汗流浃背,可是休息时,他又提着枪出去了。烈日下,他伏卧在滚烫的泥地上,一卧就是几小时。

苦练必然出成果。步枪实弹射击时,岩龙是九发九中:八十七环,“优秀”;间歇隐蔽靶射击,九发八中,“优秀”。连、营、团举行的七次步枪实弹射击,他又是七次优秀。

练习投弹,他甩肿了胳膊,关节痛得弯不转。班长问他:“累坏了吧?”岩龙从来不说谎:“有点累,不怕!”班长端来热水为他敷肿,劝他慢慢来,岩龙笑笑说:“不行,要掉队啊!”

就这样,岩龙投弹大有长进。副班长是个投弹能手,岩龙紧紧盯住了他。副班长投到五十米,他追到四十六;副班长投到五十八,他追到五十六,硬是步步进逼,咬住不放。

岩龙一向笑咪咪的,只有一次流过泪。那天,他练习机枪射击,一扣扳机,“哒哒哒”,子弹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报靶员举起信号:“光头”。岩龙脸上笑容消失了,低着头,不敢看人。

从此,他机枪不离手,几小时,几小时地卧在地上不动。胳膊红肿了,后来又生起厚厚的老茧。

白天练,夜晚还要抱着机枪瞄星星、瞄远方的灯火。夜间两三点钟了,哨兵听到草堆后有拉枪栓的声音,大声问:“谁?”听到对方的回答,哨兵才知是岩龙。

第二次机枪实弹射击,岩龙的成绩是“优秀”。他又笑咪咪了。岩龙处处关心集体,爱护同志。星期天,他不休息,叮叮当当地把班里的破板凳修好了。

战友们换下的衣服,他悄悄地拿去洗净晾干。他为战友们补鞋子,给连队的菜地上肥······

岩龙在具有光荣传统的人民军队里茁壮地成长。他四次获得连、营的嘉奖,人们都按照傣族的习惯,亲切地喊他“龙仔”,岩龙也高兴地回答“斯(是)!”

不久,岩龙的脸上出现了乌云,眼睛里射出了愤怒的火星。他从战友读报中得知就在部队驻地不远的东面,越南侵略者侵占我国领土,杀害我国边民!消息使他的内心十分痛苦。

满载难侨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从营房前驶过。车上衣衫褴褛的同胞,脸上是泪水,身上是伤痕。

岩龙看着,眉头皱得紧紧的。战友们纷纷议论:越南当局怎能这样虐待我们的侨民。

这天,连队路过河口,有两副担架抬着两个死者走过。抬担架的社员告诉战友们,死者是河口镇的公社社员,是在我国土地上劳动时被越南侵略者杀害的。

中越边疆上传来一件件越南侵略者骇人听闻的暴行,使战士们胸中怒火燃烧。岩龙攥紧着拳头,用汉语怒喊道:“欺负人,真坏,狠狠地揍它!”

岩龙妈妈是个翻身长工,哥哥是个复员军人,来信叮咛他:“你当解放军为人民站岗,是光荣的,要保护人民的好日子。谁来侵略我们,你要狠狠打,不要给我们丢脸!”这些话,岩龙铭记在心中。

就在这个时候,岩龙光荣地被批准参加共青团。他激动地向党、向团、向战友们发出庄严的誓言:“只要祖国需要,我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自卫还击越南侵略者的炮声响了。我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军阵地进攻:一个个敌军盘踞的城镇被攻克,一个个敌堡被摧毁,一批批敌军被击毙!

越过南溪河后,岩龙满怀愤怒,机警而又大胆地打 击敌人。但是在第一仗中,他最好的朋友、他的汉语“老师”杨昌隆,牺牲在他身边一座高地的战壕里。

岩龙一句话也没说,神情极其悲愤,怒火在胸中燃烧:小杨,一个多么可亲的小伙子!他俩同睡一个铺,同用一挺机枪。现在,再也听不到这个贵州来的侗族战友爽朗的笑声了。

二月二十一日,五连奉命向南征急进。四班是全排的刀尖,岩龙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战士们前进到离南征不太远的一个地方,与敌军遭遇了。据守着军用地图上标为七十八号高地的敌军,以猛烈的火力阻挡部队前进。

二排长潘昆华立即命令:“六班抢占左侧山头掩护, 四班跟我来!”说着,领着部队猛冲上去,迅速占领了高地前面的一个小山包。

敌军七十八号高地比四班占领的山包高,地形对我军很不利。狡猾的敌人早把这里的竹林、树木砍倒在山坡上,战士们匍伏前进都很困难。

战士们分散开来,选择有利地形向敌人还击。战斗非常激烈。暴露在低岗上的战士,遭到敌人四个火力点强烈火力的射击,打得树叶、竹片四处乱飞。

战斗正激烈时,二排长潘昆华身负重伤,战士小高把他背到岗坡下面。潘昆华坚定地说:“小高,我不行了,快叫四班长代替我指挥!”四班长果断决定:避开不利地形,迅速向右侧山岗转移。

转移时,大家发觉岩龙不见了。四班长派一个组去找,找不着。又派一个组去找,还是没有。再派第三组去找,战士们回来报告:还是没有。

难道岩龙牺牲了?负伤了?战士们再看对面敌军阵地,见占据有利地形的敌军远不止三、五十人,已经暴露的火力,就有重机枪、轻机枪、六O炮、八二迫击炮······而我们的后续部队一时还赶不上来。

这是一次力量悬殊的战斗!战士们边射击边赶筑工事,死死地钉在这里,准备迎击敌军的反扑。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突然,敌军阵地一挺叫得最凶的重机枪不响了;同六班对射的机枪也哑掉了;环形工事里的冲锋枪声也稀疏下来。

过了好一阵,敌军突然调转轻重武器,放过四班阵地,向左侧山谷猛射,打得石头进出火星,树枝四处乱飞。只是在敌军火力间隙时,大家才听到左侧山谷里传来时断时续的步枪声。

战士们估计是兄弟部队抄到敌人侧面去了。四班长向连里报告,连里回说,附近没有我军部队,要他们抓紧时间构筑工事,准备坚守。

部队坚守阵地已经四个小时。敌军阵地的枪声几乎已经停止,左侧山谷里的枪声也听不到了。就在这时,四班长接到了连部命令:立刻撤下山岗,向别处转移,待机消灭这里的敌人。

四班战士刚撤下岗来,岩龙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四班长气呼呼地问:“刚才到哪里去了?几次找不见你!”岩龙却笑嘻嘻地回答:“打着了。你们没听见?我打死好多。”

一切都明白了。班长爱惜地看着这个可爱的战士,高兴地问他打死多少?岩龙指指敌阵地正面:“这边,二十个少不了!”

没有时间多讲,部队紧急转移。这时岩龙的高兴劲儿,从脚步上也看得出来,走的那么轻快。战士们问他,他只说:“打着了,打着了,打了好多!”

到了新的阵地上,岩龙才用简单的汉语加上手势,回答战士们的询问:“排长牺牲后,我就从陡坡滚下山沟,摸到了敌阵地左侧······

“那里的草很高,敌人看不见我,我却能清楚地看见敌人。我打两枪换个地方,再打两枪又换个地方。

“后来被敌人发现了,集中火力向我耽着的方向射击。我沿着山岗又摸到了右侧。我一枪一个,一枪一个,敌人只见人倒下,却找不见子弹飞来的方向。

“敌人向右侧射击时,我又摸到敌重机枪阵地附近,几乎连敌军的嘴巴、眼睛都看清楚了。我举起枪照准机枪手就是一枪。那家伙向后一仰,不动了。

“敌副射手把头缩回去,一会又冒出来。我又打一枪,把他放倒了。就这样,威胁四班的火力点哑了!另一个机枪火力点也这样被我敲掉了。

“后来,我又转到了敌军右后侧,那里的敌人一点也不防备,有的坐在战壕上,有的半露着身子在擦枪。我就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观察、瞄准。

“砰!'我一枪过去,坐在战壕上的敌军四脚朝天地滚了下去;我转到另一处,又放一枪,那个擦枪的家伙又倒了下去。

上来一个拖尸的,刚动手,我一枪将他放倒。敌人只要一冒头,我就当作活靶打。

“我刚要返回班里,忽然山坡上走来两个敌人:一个浑身挂满水壶,一个端着冲锋枪。我就放他们过去,隐蔽在草丛里,等他们打水回来时从背后打。

“两个家伙回来了。我一枪先放倒那个带枪的敌军。“另一个摔掉水壶就跑。我赶紧一枪,那家伙咕噜噜滚下山坡。

“我就这样东边打,西边打,足足打了三个多小时。回来一检查,随身带的一百五十发子弹,只剩下二十五发了。”连长问他究竟打死打伤了多少敌人?岩龙计算了一夜,最后向连长报告:五十六个。

五十六个,足有半个连哩!战士们都相信:这位诚实的优等射手,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事有凑巧,当我军另一支部队占领七十八号高地时,从山下一个桥洞里,发现了六十多具敌军的尸体!这里有多少是岩龙打死的呢?还有多少被岩龙打伤后,又给敌人抢运走了?

这一仗以后,岩龙一直处在兴奋、欢乐的情绪中。他感到好友杨昌隆可以安息了,因为敌人夺去杨昌隆一条生命,却付出了五十六条的代价!受灾祸的边民以及在西双版纳的妈妈、哥哥也可以放心了,岩龙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啊!

攻势继续向前发展,岩龙以高昂的热情战斗着。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六时,岩龙所在部队向铺镂北面一个敌军据点进攻。岩龙走在最前面,胸前挂着新缴获来的望远镜,沿着一条公路前进。

刚刚拐过一个山嘴,一丛树林里射出一梭罪恶的子弹,其中两颗穿过岩龙的胸膛。

走在后面的班长看见他倒下去,又见他慢慢地抬起头,向着北方—祖国的方向,深情地看了一眼,然后不动了。

副班长小何马上抢上去把岩龙抱住,让他静静地躺在担架上,轻轻地擦掉他脸上的尘土,又把五星军帽给他戴正。

战士们愤怒地冲上山头,用复仇的火焰,扫荡着敌人。

人们再也看不到笑咪咪的岩龙了。年轻的战士,共青团员岩龙,为了祖国的安全,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岩龙没能看到云南边防部队领导机关给他记一等功的命令—只差几小时就传到他所在的连队。

岩龙的英雄事迹传遍了祖国各地。云南边防部队领导机关,授予岩龙以“孤胆英雄”的光荣称号。中央慰问团的领导同志,亲切慰问了岩龙妈妈,说:你有这样的好儿子很光荣,全国各族人民要永远记着他!

岩龙妈妈带了糯米饭分给岩龙生前所在班的九名战士吃,对这九名分别属于不同民族的战士说:“各族战士要象糯米饭一样团结紧,齐心打击敌人!”

现在,岩龙安详地躺在河口镇附近一座绿草如茵的山岗上。从这里南望,就是祖国神圣的边界线,他的血就是为了保卫她而流的。

他牺牲在祖国新长征的斗争中。人民会永远永远地怀念他,铭记他英雄的业绩,学习他英雄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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