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时代过春节,我最高兴的事是放炮竹。那时虽然家里穷,炮竹总是要买的。不过父亲每次只买两掛不太长的土制黑硝炮。一掛在大年除夕夜燃放,另一掛留给我与弟弟玩着放。
难忘那时的除夕之夜,当父母用酒肉祭罢“天地君亲师”的神龛后,我便兴奋地点燃一掛炮竹,顿时,大堂里噼哩叭啦响起了清脆的炮竹声。火光照得四壁生辉,也映红了我们喜气洋洋的脸膛。这时,母亲总是对我们说:“你们又长大一岁了”。
第二天是新年正月初一,天一亮我就跑出家门,到外面放炮竹玩。我把一掛炮竹拆散,一个一个地放,玩“打仗”。你放一个扔过来,我放一个扔过去,炮竹在空中响,我们在地上跑,真好玩。还有一种玩法是“炸碉堡”一一我们把积雪堆成”碉堡”,把炮竹插在雪堡上,然后点燃炮竹,跑开去。当“呯”的一声雪煲被炸开时,我们高呼:“同志们,冲啊!” 俨然自己就是黄继光、董存瑞……
也许从那时起,我就萌发了当兵打仗的愿望,经常做梦参军入伍。后来果然好梦成真,十八岁那年我入伍了,离家那天,全村人来送行,炮竹放得震天响,我的眼泪不停地流……
入伍后,金戈铁马,我踏遍三湘四水,转战南疆沙场,很多往事渐渐淡忘了,唯有一听到炮竹声就激动不已,孩提时代点炮竹炸“碉堡”的情景,炮竹声声中离家出征的场面,时常闪现于眼前,有时候还将炮竹声与边防御敌的枪炮声联系在一起,想入非非。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南国有战事,自卫还击战打响了。我兴奋得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多么想去打一次冲锋,炸一次碉堡。可我所在的部队没有作战任务,我只作为战地记者去“参战”了几天,连一发子弹池没有射出,遗憾终生啊!
再后来,我就转业从政了。当我以政府官员身份,第一次参加一个企业开工庆典,听到噼哩叭叭的炮竹声时,才猛地感觉到,自己已置身于另一个战场了。这震天的企业开工庆典炮竹声,不正是我第二次出征的冲锋号声吗?
(宾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