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和亲》
做太子青梅替身的第二年,他松口要娶我。
但他那爬上龙榻的青梅失宠了。
太子嘴上嘲弄,晚上却将人堵在冷殿「怜爱」。
还让我在殿外好好听她求饶声。
「这个贱人,这一日后,我与她便彻底结束了。」
不久,我主动请去北戎和亲。
他发恼问我为何,若是为了青梅,她怎么都越不过给我的名分,不值计较。
我歪头看着他的脸,弯起嘴角。
「不要了,那日偏殿望风,望到了一个更像我爱之人的男子,我要去找他啦。」
太子啊,他其实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1
太子的青梅在入宫伴读公主时,上了天子的龙榻,封了才人。
太子大病一场,在皇恩寺养病时。
遇到了在那祈福的我。
他认得我是青梅的闺中好友,问我可愿跟他。
我看着那张脸,不顾名声,不顾重孝,义无反顾跟着他不明不白以婢女身份入了东宫。
人人都说这不过是太子一时赌气,看着我新鲜,过不了两日,我就会被赶出去。
到时候声名狼藉,只能找根绳子寻死去。
可是一年过去。
我还在东宫住得好好的。
太子从最开始厌烦我出现,到不再抗拒带上我送他的丑荷包。
在第三次我通宵为他制墨抄书趴在桌上睡去时,他给我盖上了斗篷。
他生辰那日,我为他做了一桌的菜。
他满身酒气回来,看着我带伤的手,一筷子一筷子试吃。
我看着那双发红的眼睛和眼尾的朱砂痣,用面纱盖住他的唇,闭眼吻了上去。
他浑身一颤,抓着我的手,我轻轻说:「手疼。」
他再也没有推开我。
那一次之后,他和我越发亲近。
我生辰那日,他终于说:「陶陶,出了孝期就嫁给孤吧。」
左右宫人都为我高兴,觉得我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直到这一年的中秋皇家夜宴。
太子带着我参加,他给我精心亲选了最昂贵的珠宝和头面。
想要给他那个负心的青梅贝菀看。
可是贝菀没有来。
她失宠了。
被打入冷宫。
2
这宫中的女人,无论多么鲜妍,一旦失宠,拜高踩低,那再无生机。
能出冷宫的,更是十无一二。
何况,她得宠时得罪那么多人。
丝竹声不断,太子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就再也没有笑过。
他一杯接着一杯开始喝酒。
我侧头看他,不动声色压住酒壶,他顺势抓住我的手。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一紧。
我抬头看去。
竟在那群仅穿薄纱的舞姬中看到了贝菀的身影。
她带着面纱,婉转动人,起跳腾挪之时,衣衫抖开,五彩蝶从衣襟飞出,美如仙子。
这番用尽心思。
但天子一眼都没看,他怀里抱着新得的美人,正灌那美人酒。
一曲舞罢,贝菀不得不下场了。
她却不死心,故意走得磨蹭。
而就在这时,一个宫妃认出她来。
几番羞辱,贝菀几乎快碎了,她颤抖着跪下低头,说想要求个做普通宫女的机会。
最后还是被人拖了下去。
曾经骄矜的贵女如今碾落凡尘,看着着实可怜。
后半场,太子半醉了,说要更衣离开了宴席。
他许久没回来。
察觉到天子的狐疑,我连忙跟了出去。
3
得到两个东宫太监的暗示,我在一个偏殿转角处找到了太子。
他在和贝菀争执。
太子嘲弄她的自食其果和始乱终弃。
他字字句句冷漠无情。
「贱人,这一日相帮后,孤与你便彻底结束了。」
贝菀声音只一调一调软下来。
她扑进太子怀中,薄纱贴紧他身体,委屈又难过:「你当真以为我这舞是给他看的吗?」
更多委屈的声音传来。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为什么要留一个和我那么像的女人在你身边?」
太子顿了顿,说:「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她。」
「喜欢她?我不信。真的喜欢,那你们可曾这样?可曾这样?又或者……这样?」她的声音委屈、沉默,旖旎,柔媚。
偏殿的门嘎吱,撞开了。
衣衫碎裂。
太子说:「不行。」
贝菀委屈说:「为什么不行?这么久,难道你都不想我吗?当初,要不是我陪着她进宫,要不是她非要拖时间,我怎么会遇上陛下,又怎么会……」
她说着委屈哭了:「而今,到了现在,我才知道,陶陶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她说是因为我爱慕太子,才给她这个闺中好友下了套,让她被迫飞上枝头。
以往这些荒唐话没人信。
但现在人人都知道,我爱慕太子如同自己的眼珠子。
上一次太子遇袭落水,我舍身跟着跳下悬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捧着太子的脸,边看边哭,庆幸他没事。
浑然不知自己身上中了两箭。
太子,也信了。
他喘息说:「你要是不喜欢,过两日,我将她送走就是。」
4
殿内暧昧声愈浓。
太子喝了酒,贝菀有备而来。
我脑子里只想着那句要将我送走,恍惚中玉佩掉下。
惊动了一对鸳鸯。
等看到是我,太子酒意醒了一半,却先松了口气。
贝菀却害怕极了,颤声说我是故意的,还说我定然会去告状。
她说偷情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为爱连累家人,再无面目活下去。
太子安抚她,到最后不耐说。
「她就像孤的一条狗,成日跟着孤,赶也赶不走。对孤不利的事绝不会做,忠心得很。」
贝菀不信:「可怎么证明?她毕竟是将军府的养女,镇北大将军和少将军殉国后,是名义上唯一的血脉。她的话,陛下会听的。」
「这很简单。让她做个同谋可好?」
他轻笑命我去门口望风。
我看着他的右脸,点了点头,依言去了。
身后,是太子醉意含糊的声音。
「这些日子,孤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那她呢……」
「若非看她和你有几分相像,孤岂会容她在身边。」
门再次关上了。
我认真坐在门口,圆圆的月亮挂在半空,白梅树枝叶扶疏,四周渐渐再次安静。
我使劲忍着不去想上一年的中秋日,阖家团圆,欢声笑语。
几个赴宴的贵人离场走错,走到了殿门口。
为首那个歪着头看我:「咦,怎么会有一个如此美貌小娘子,在此独守?」
他手里拎着宫灯,晃晃悠悠,身上是一件不太合身的旧锦衣。
一头小鞭归拢束发。
是北戎来的。
他调戏我:「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出去喝喝酒呀。」
那宫灯晃悠,和五年前我烧毁那盏一模一样。
那衣衫刺绣做工,和梦中被我剪坏那件如出一辙。
就连他的脸……也比那个里面的太子像多了。
我站了起来。
「好啊。」
5
第二日早上我从皇后寝宫回到东宫时。
太子早就坐在正殿。
他昨晚的衣衫没换,带着残酒。
「你去哪里了?一夜未归!」
我捏着衣裳袖子,太子看出这是皇后新赏的衣裳,冷笑一声。
「你倒是不必使这些手段,知道母后可怜你们将军府,但用这些威胁不了孤。如果你想用母后的身份对贝菀做什么,孤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不知道一晚上听进去多少枕边风。
当日贝菀被纳入后宫,要不是皇后拦着,他早就不知死活求到天子面前。
但皇后这一拦,和他这个养子的关系就更差了。
连带皇后娘娘对我的好,都成了示威或者别有用心的证据。
他又问:「昨夜孤隐隐听得你和别的男子在说话?」
「是路过的小可汗。」
太子顿时凉凉看我一眼。
「身为宫女,当守本分。那小可汗是来朝中求婚的,今日听罢已随意选了个宫女封为公主送嫁。你不想惹上麻烦,便安分些。」
「这北戎习俗粗野,兄死弟及,父死子继,若是去了,那便是再无翻身之日。」
见我一直恍惚低着头,他看了我好一会,最后忽然很轻说了一句。
「那个…昨晚,孤多喝了些酒,有些话。」他有些不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道歉吗?
可是,不是酒后吐真言吗?
我倒是有些看不懂太子了。
我回屋,跟进来的小宫女小茹悄悄说。
「殿下半夜回来,发现姑娘不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在殿中等了姑娘半夜。」
我嗯了一声。
小茹又说:「对了,听说,这次和亲是有个宫女自请去的。如今保密,要等出发前才宣诏呢。姑娘你说,会是谁呢。」
我笑了笑:「是我。」
小茹哈哈笑起来:「姑娘真爱开玩笑,怎么可能,您啊,把太子殿下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珍贵,我们都在说,姑娘啊,这是爱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舍得不要太子殿下呀……」
「是吗?」
6
门外,有请安的太监:「殿下。」
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太子的声音一瞬起伏,蹙眉问:「何事?」
是皇后娘娘来请。
小茹跟着一并去了。
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就来跟我说话。
原来皇后叫太子过去,是问他婚配之事。
太子说现在一心向学,并不着急。
皇后要他珍惜眼前人,说傅家满门忠烈,尽数死在抗拒北戎的战场,如今就留下我一根独苗,虽非亲生,但胜似亲生。
太子终于不耐烦起来。
他直接问皇后,说我昨晚来可就是要皇后出面逼婚?还说自己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他这话说得又梗又直。
皇后作为养母,已经不好再接话了。
半晌,她叹气说她会给我准备一套最好的嫁衣。
小茹给我形容太子当时的神情,一模一样的倨傲而冷:「所以,她果真如此迫不及待了吗?女子善妒,并非良配。」
这分明是再度厌烦了我。
所以,捂一个石头,哪怕有一瞬间暖了。
只要松开手,那石头很快又变得冰凉。
小宫女苦着一张脸:「姑娘,你真的去求嫁了吗?太子好像生气了。」
我摸了摸她的脸,学着她的样子:「是的呀。」
但,我不是求嫁给太子。
外面传来中公太监的声音。
是皇后送嫁衣来了。
一水的金绣明珠,华丽无双,规格远超我如今的身份。
太子冷眼看着,最后对我道。
「孤的正妃之位需得亲选。你若真想入东宫,便先从通房做起,好好学一学先来后到的规矩!!」
7
屋子放不下,一半先入了东宫的库房。
管事公公低声询问我何时搬出,皇后娘娘都依我的意思。
我转头看向这一屋子的东西。
「劳烦公公给我些时间,我将这些都清理了。」
屋子里东西太多,我将那些珍贵把件和首饰一一送人,再一一烧毁画卷。
小茹高兴极了,恨不得亲上我两口。
太子检视后,来院中看我。
「孤送你那枚九心玲珑佩可是贡品,你便如此送人?」
「那蜀绣之前你不是很喜欢吗?也不想要了?」
「那食盒可是你亲手所制,专门送夜宵的,为何也给了。」
「几句话就这样大的脾气?」
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住,屋子里金银器皿一概全无。
却还留着一屋子的画囊卷轴,张张都是他的像。
他拿起一张,看着那画卷上人眼尾的红痣。
本来有些紧张的脸平静下来,笑意渐浓。
「孤生在后宫,什么样的手腕没见过。闹脾气有个限度,过犹不及——」
我伸手将画夺过。
却在这时,看到他的眼尾受伤了。
那一瞬,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了一下。
「你的脸怎么了?」
太子一愣,伸手抚上眼尾那颗痣:「一点小伤而已。」
我急急走到他面前,伸手捧住他那张脸。
踮起脚尖,熟悉的红痣没有了。
我眼泪一下滚了下来:「痣呢。」
8
太子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站在原地,有些僵硬,任由我捧着他的脸近在咫尺,左右仔细查看。
脸上是指甲的挖痕。
不偏不倚,偏偏就在那颗痣上。
划痕入鬓,不仔细并不能看出来。
上面残留的血痕正好盖住了痣。
是昨晚他们在偏殿亲密时,贝菀故意所为。
9
我看着他的脸,努力稳住声音:「没事,一定有办法补救。」
「对了,上一回陛下赏赐剩下的犀灰,犀灰治伤很有效。」
我转身匆匆去我的小库房里翻找,箱子里,更昂贵的细软明珠御赐之物跌落在地。
太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我忙活:「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犀灰没有了。
想起是上一次我为他刺绣伤了手,用来止血了。
我盯着手上愈合的伤,猛然使劲去撕扯愈合的伤疤,想要从伤口里找到一点残余的药。
太子伸手按住我:「陶陶,好了。」
我定了定神,又说。
「别担心,皇后娘娘那里有西域送来的雪莲——培在湖心地宫,疗伤有奇效。」
我折身向外跑。
初冬的天,池水冰冷,我直接跳下湖,一口气就潜到了湖心岛,下了地宫。
等我满身是水浑身发抖冒着被杖责的处罚,带着一片雪莲花瓣回来时。
太子满脸的震惊,他长长叹气。
「罢了,就算你是有心计有心思,这些心思也都是用在孤身上……罢了,他日不必从通房做起,孤会纳你为太子良娣。」
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揉碎的花瓣从他脸上掉下,连同那个浅浅的结痂的伤疤。
「那颗痣呢?」我问。
太子温柔垂眸收拢我的手:「别管了,一点小伤,以后不要这么糟践自己了。」
我抬头,急得满眼泪水滴滴滚落:「那颗痣呢。」
他愣了下:「痣?孤的脸上没有痣,那个只是以前手上留的一点浅疤。昨晚被阿菀划掉了,她也是不小心……」
轻飘飘两句话,如同惊雷入耳。
10
不是不小心。
她啊,是故意的。
贝菀曾是我在京中第一个好友。
那时候,我跟着养兄和养父从边关回京。
我生父是养父心腹,为救他惨死,最后一口气求养父给我找个好人家收养。
那日,养兄牵着我的手:「以后陶陶做我妹妹可好。」
我在边关随父兄数年,及笄那年,养父说我实在顽劣,以后怕嫁不出去,要养兄送我回京,交由养母教养。
我回京后实在不习惯。
养母揉着额头,没法子,叫了好多世家小姐来同我玩耍,想着近朱者赤。
贝菀便是其中一个。
她起初并不和我亲近,直到有次碰见猎场回来给我送兔子的养兄,她眼里冒着星星,说羡慕我这么好的哥哥。
后来,她来得越发勤。
她本来生得便和我几分像,养兄很照看她,笑说这又是多了个妹妹。
却没想到,她一切都是为了养兄。
被拒绝第三次时,贝菀恶毒看向我,她发疯问是不是我在其中捣鬼。
我说不是。
她细数养兄对我的照看和细心,连一日说了多少话都清清楚楚,分明就是我俩有鬼。
我气说她胡说八道。
她冷笑:「若不是,那你脸红什么?」
她说自有办法证明。
转日,她便在一次宴会上,偷偷在养兄茶里下了药,然后将我关了进去。
那一日来捉奸的人,推开门却只看到满身是血的养兄。
他亲手断了自己一条腿,说有贼人强闯被他驱走,先带我走。
我哭得浑身颤抖。
他看着我,一字字说:「陶陶是我最珍视之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她分毫。」
贝菀脸色煞白,第二日被家中关了禁闭,然后再也没来过将军府。
后来,她入宫伴读遇见太子,那时太子只是一个母族不显的皇子,还没有被皇后收养。
皇后没有嫡子,后位不稳,贝菀便在伴读第三年找准机会爬上了龙榻。
她果真风光了一段时间。
她要最昂贵的皮草和玉器,要天子下令养父催逼纳贡的部落,一一如愿。
战事再起,养兄要走那日,在马背上摸了摸我的头。
「陶陶已经长大了,不会哭鼻子对不对。」
我吧嗒吧嗒掉眼泪:「当然不会。」
他说:「下回回来,陶陶做得那个白梅荷包就送给我罢。」
我袖里捏着那个变形的针脚粗陋的荷包,那是一朵朵雪,什么白梅,说:「不给,又不是给你的。」
「那画的画总可以给我吧。」
耳朵烧起来:「也不是给你的。」
他轻轻笑起来,眼角的红痣分明,一夹马腹,走了。
那之后好多次,我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送,为什么不给,为什么不说啊。
给你的,都是给你的。
11
我跟着太子从皇恩寺回来第二个月。
贝菀在御花园碰到我一次。
她摆足架子要我难看。
「本宫曾想着,傅雪阶向本宫卸甲跪拜是什么样,可惜他福薄没这个机会。」
她低头问我,为什么要不顾将军府养女的身份,自甘下贱去东宫做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侍妾。
是不是以为得太子欢心,以后飞上枝头?
「你晚啦。你以为太子有一张和傅雪阶的相像脸就会喜欢你。呵,这回,他喜欢的……」
她压低声音,「是本宫。你啊不过是个可怜的替身。」
从当日一入宫,她就留意到了那个母妃出身卑微、却和养兄容貌相似的皇子,闲来无事逗过他几次。
她嘲笑着我,说傅雪阶曾经给我几只打猎的兔子算什么,如今,她一声撒娇,傅雪阶不情愿,也得拼命为她送上半个边城的猎物。
她是故意的。
她要我罚跪在御花园,直到我看出神的那棵白梅花开。
最后是皇后出面为我解围,让我回了东宫。
那之后,每当太子对我好一点,她便会恰到好处偶遇一次。
每一次,她都是委委屈屈,不得已的模样。
太子回去便会生气,连带不待见我。
直到她后来失宠。
太子说帮她最后一次。
他私下帮她捉蝴蝶,帮她寻找最好的金纱,助她贿进舞姬中。
他越是帮助,越是心疼。
贝菀便越得意。
天子老迈,前朝又不是没有过太妃成为新帝宠妃的旧例。
她对自己和太子充满了信心。
所以,中秋那晚,她故意那样看我。
也故意,选在那一晚,亲手摧毁了太子最像养兄的一部分。
12
我呆呆看着眼前的太子。
失去了那颗痣,就像夜空失去了月亮。
再难入目。
我垂下手。
太子察觉到什么。
「陶陶?」
他说:「这个伤好了……但还有别的伤呢。」
他给我看他脖子,拉开衣襟一点,是遮不住的红痕。
他等着我的心疼,慢慢说:「这么好的药,上了兴许便好了。」
我失魂落魄转身就走。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我如今是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侧过来,那是平日我最喜欢看他右脸,常常看着就出神。
如今,我一眼都懒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