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5月底,在四平响了30多天的枪炮声终于渐渐停息,面对四面进逼的国民党精锐部队,为了保存实力,林彪决定将东北民主联军主力撤离四平。
原定组织防守长春任务的洪学智和邓华在前往长春的路上接到了林彪的临时电告,让他们放弃坚守长春,转而带领部队向松花江以北地区继续转移。
5月28日,洪学智等人在辽北军区司令部所在地见到了老首长黄克诚,黄克诚告诉他们:四平失守之后,原先活动在民主联军后方的土匪十分嚣张。
他们认为人民的政权坚持不了多久,就接受了杜聿明“东北保安司令部”的招安和官位,在北安、黑河、嫩江、牡丹江一带四处活动,袭击我地方政府和部队政工干部,破坏我后方机关。
本来东北局的计划是让大批干部下乡组织发动群众,建立基层政权,现在在土匪的疯狂骚扰下这个计划的实施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有我无匪,有匪无我
因为四平失守之后,东北局的判断是杜聿明可能在短期内组织部队进一步北犯,有可能哈尔滨也守不住,在万不得已之际只能把哈尔滨以北的北安、黑河当做民主联军最后的根据地。
经过慎重考虑,东北局决定由军事和政治工作经验丰富的洪学智担任黑龙江军区司令员,全面负责剿匪工作。
这样的任命意味着林彪起码把自己一半的大后方安危交给了洪学智,这让洪学智顿感责任重大,他连一刻也不多耽搁,匆匆从齐齐哈尔赶到北安,虽然名义上是省军区司令员,但他此时手下只有一个特务团的兵力。
这里当时是黑龙江省的省会,省委、省政府、东北军政大学都在这里,还是哈尔滨-北安,齐齐哈尔-北安,北安-黑河等多条铁路的交汇点。
在日寇占据时期,鬼子在这里驻扎了关东军的一个师团,他们虽然名义上控制了北安和黑龙江的各大城市,但对于广大的农村和林区却是鞭长莫及。
日占时期的北安
因此,黑龙江省在日寇投降之前就长期活动着刘山东、张伯钧、杨青山、靳大马棒等多股惯匪。
加上苏联红军进入东北,日本投降,大部分地区陷入了管制真空状态,一些伪“满洲国”时期的军警特务趁机纠集流氓强盗,带着一些武器上山落草为寇。
杜聿明进入东北后,派出特务对活动在解放区后方的大小土匪封官许愿,大量批发“保安司令”、“师长”、“旅长”之类的官衔,诱使他们对解放区党政机关频频袭扰。
土匪的武器装备大部分来自于日占时期留下的弹药库,而且他们中间曾经当过伪军的还知道日本人修建的永备工事所在,因此干脆将之据为己有,凭借里面的粮草库存长期坚持,一旦遇到民主联军大部队来剿,就缩回工事固守不出。
而见到我军的小股部队甚至机关的队伍路过时,他们就出来伏击,由于土匪熟悉地形,枪法熟练,因此危害很大。
1930年代的黑河
等洪学智来到北安,当地的同志向他介绍了匪患情况,他才了解到这里的问题已经非常严重,几乎是“遍地是土匪,司令如牛毛”,再这样让他们嚣张下去,全省的人民政权都可能被他们颠覆。
形势严峻,洪学智亲自挂帅到黑河剿匪,研究了大小百多股土匪的情况之后,他决定对各路土匪分而治之。
首先,土匪是不可能主动投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因此只有让他们知道厉害,严厉打击一部分惯匪,才能让其他人老老实实地缴械投降,接受改造。
第二,要消灭遍地都是的匪患,只靠正规部队那几千人是完全不够用的,所以只能把各地饱受土匪祸害的老百姓组织起来,以村为单位建立地方民兵组织,加强训练,发给武器弹药,让他们配合正规部队一起围堵土匪。
第三,土匪之所以猖狂,还有他们在县城和农村里的内应、眼线配合,有了民兵组织之后要充分利用,把土匪的联络站有一个算一个地全部挖掉。
洪学智决定软硬并用
最后,土匪虽然上了山,但他们在县城、省城里还有家属,这些人还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因此也要向他们晓以利害,让他们帮忙带话,对于那些胁从的、没有作恶太多的,还是网开一面给条生路。
洪学智向各个县城的部队和政府下了死命令,分县包干,限期完成清理土匪眼线,建立民兵组织的任务,对于有名有姓的匪首到底是打死了还是活捉了,全都要验明正身,不能蒙混过关。
整个黑龙江军区范围内,哪个县的归哪个部队打,谁负责指挥,都明确划定,不完成任务不能鸣金收兵!
事实证明,当地的土匪虽然枪法好,跑得快,有些还装备了重武器,但打山地游击战还好,如果是面对面地对抗,就算在人数稍多一些的情况下也不是民主联军的对手。
洪学智带着特务团的3个营,第一仗就找到了盘踞逊克的土匪头刘山东,刘部的人马起码有好几千人,但发现洪学智的部队一股正面冲锋,一股绕背迂回之后军心大乱,立马四散溃逃了。
参加剿匪的民主联军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反映出当时民主联军部队的战术灵活,打法犀利,基层指战员临战素养过硬,他们无论是正面,穿插,绕后,夜战,几乎是什么有用就来什么,打得土匪猝不及防。
这次特务团几乎是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打了个胜仗,还缴获了土匪留下的重机枪和迫击炮等重武器。
随后洪学智临时决定分兵,2个营去松树沟,自己只带一个营去逊克,结果在一个山口上遭遇了刘山东的大股匪众。
此时刘山东所部还有2000多人,兵力是我军数倍,他们居高临下架起了迫击炮,还嚣张大喊:“缴枪不杀!”
由于向上仰攻地形对我十分不利,洪学智急中生智,让指战员把枪支架好,佯装缴械,一面喊道:“你们下来拿吧!”
1946年8月,剿匪部队留影
无利不起早的土匪见到这么多枪支武器不由得贪心大动,他们不顾匪头的喝止,争先恐后地从山上跑下来,打算抢夺我军的武器装备。
而我军则很有耐心地等待土匪冲到山沟下面,距离自己才只有几十米的时候突然开火,敌人当场死伤一片,还有200多人缴械投降,同时缴获战马400多匹。
可怜这些土匪们多年经营,从日本人、伪“满洲国”那里抢来偷来的武器装备,到最后都成了洪学智加强部队的资源。
经过这两仗,土匪们心惊胆战,从黑河向北逃窜,其实各路匪众的人数还有数万,而洪学智掌握的一个团才2000多人,但他们愣是不敢再和民主联军正面交手,因此洪学智所部所到之处士气大振,民心思定。
到黑河时,洪学智特地举行了部队武装游行,此时他依靠缴来的大量装备已经成立了重机枪连、迫击炮连、轻机枪连、骑兵连,步兵连每班有一挺机枪,这种火力配置就不是土匪能够打得动的了。
发动群众
黑龙江的剿匪从夏天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深秋,冬天来临之后更是大雪封山,积雪没膝,土匪都躲进了深山里。
民主联军部队不顾近零下40度的奇寒低温,一路追击土匪到最北的漠河,主力部队分几股,在民兵的向导配合下进山搜索。
虽然正规军数量不多,但加上各个县、区成立的民兵部队,此时黑龙江省全省已形成了剿匪人民战争的态势,随时都能组织起两三万人的剿匪队伍,土匪成了过街老鼠。
到了1947年初,刘山东藏在深山里的后方基地被洪学智摸到,他当即下令毫不客气地扒掉了土匪的所有房子,至于几万斤粮食就笑纳成了我军的军粮。
这样一来,断绝了补给的土匪陷入了衣食无着的困境,一部分人选择下山向我军投降,还有少部分人继续顽抗。
骑兵部队穷追猛打
刘山东没有选择,只好联系当地的栖林人(鄂伦春人),想要用黄金和他们换一些粮食,但也被我军的侦察员发现了,我军在半路上截击了土匪。
经过一场激战,本来就饿得人困马乏的大部分土匪投降了,只有刘山东带着700多人突围而去,但也只负隅顽抗了一个多月时间,随后也被我军基本消灭,1947年2月1日,刘山东被活捉。
与此同时,黑龙江大小百来股土匪全被肃清,民主联军后方的形势基本稳定,为实施全面土改提供了重要条件,洪学智也成了“土匪克星”。
多年后他回忆,一个土匪头目被活捉后二人曾经谈过一次话。匪首哀叹说:“你们厉害,比日本人厉害。”
洪学智问:“怎么个厉害法?”
那一代开国上将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说:“日本人都没把我剿掉,被你们剿掉了,用你们这种剿法,没有不被剿掉的……你看,线断了,我得不到消息,一跑就被你们堵住了,联络站被你们搞掉,人吃不上,马喂不上,鸦片也抽不上,人没劲,马乏困,众叛亲离,你们又换班追,马不停蹄,我们哪有不被剿掉的?”
洪学智在东北剿匪斗争的胜利,实际上是毛主席以人民为中心,一切为人民利益服务的革命路线的伟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