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民国二十五年(公元1936年),受火龙真人真传,已经练得金丹的李真果回到家乡安岳隐居多年,他平时在乡间治病救人,偶尔也会搞些杂货到镇上售卖,换点小钱用于采买药材。
这一日,李真果和同乡的刘伦、张仕和二人在与安岳相邻的塘坝镇上摆摊同卖小杂货。塘坝在潼南县(今天的重庆市潼南区),当时是个大县,县城人丁繁茂,客商来往忙碌。
说起来,三人所卖的东西一般无二,都是些安岳特产,诸如什么毛皮、山菌、灵芝之类的山货,到了塘坝这种大地方之后销路好,卖得快。
李真果为了尽快把货物卖完回乡行医,每天早起晚睡,他那些东西很快就卖得七七八八了,也得了不少银钱。
可是刘、张二人却好吃懒做,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天色将晚便收拾摊子回店,因此看看出来大半个月,东西却没有卖掉多少。
街头摆摊的小贩
刘、张二人眼看李真果拢共卖了四十多个大洋,也不算一笔小钱,心中羡慕嫉妒,但所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非但没有转念努力把货卖完,反而生出毒心,想要谋财害命。
刘伦悄悄花钱买通医馆的医生,推说家里有人肚子生了蛔虫,开了张带砒霜的方子,随后拿着方子到县里的药材铺子去,买了一钱砒霜回来。
这种东西好人是吃不得的,吃了用不了半钱就会毒发身亡,刘、张二人密谋,打算把一钱砒霜全下在李真果吃的饭食里,然后推脱说李真果急病身亡,直接把尸体火化完事,死无对证。
这天三人住在塘坝唐家店里,出摊回来以后煮了一锅红苕稀饭,待三人坐定,却假意说李真果发财最多,让他去买瓶酒请客。
待李真果离席后,二人瞅准他不在的机会,将砒霜全都下在他那份稀饭里,又看他吃下,然后装作没事人一般吃完饭就回房睡了。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话说刘、张二人假装睡觉,实际上却哪里睡得着?他们早就算计好,想要等第二天早上天亮时分就去他房间里分赃,反正李真果就是孤零零一个人,无非报个病亡,不会有家属来找自己。
结果早上天还没亮,自己房门口就传来李真果的声音,让二人早点起床卖货,“若是卖的银钱少了啊,只怕大家都要吃毒药了。”
刘伦、张仕和吓得屁滚尿流,不知道此时的李真果是人是鬼,而且听他口气,早已知道他们买了毒药打算药死自己,不管是人是鬼只怕都是来寻仇的。
解放前四川当地迷信思想浓厚,这下两个人跌跌撞撞,天昏地暗,连自己的货物和银钱都不要了,连看一眼李真果的勇气都没有,开了门就往外狂奔而去。
说也是巧,由于四川连年军阀混战,军队损耗很大,因此各地的军阀都在拼了命地招兵买马,强拉壮丁,扩军备战。
“四川王”刘湘
此时店外面正好有几个抓壮丁的军官路过,见刘、张二人年纪还轻,也不像是有什么重病的样子,不由分说用铁链往二人脖子上一套就带走了。
李真果见二人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想想教训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出门就要喊他们回来。
不料出门寻人时却被路人告知,两个人刚才被刘湘手下的军官当成壮丁抓走了,恐怕要带到重庆去。
李真果心想这个玩笑未免开得有点太大,虽然二人心地歹毒,但略施惩戒也就罢了,如果让他们因此丢了性命,不免违了道家济世救人的宗旨。
他回到二人房间,将他们的货物收拾收拾,又挑到街上货卖,不几日便将山货卖得罄尽,又得了不少银钱。
强拉的壮丁
随后又急忙赶路前往重庆,从塘坝到重庆有二百里地,李真果的脚程快,前一日早上出发,到第二日下午时分便到了。
他找到军营管事的长官,拿出银钱说了不少好话,又打通关节,把两个人赎了出来,最后钱花得还剩下四十几个大洋。
他把剩下的银钱全都分给刘、张二人,让他们踏实做人,回家安心做点生意,不可再生害人谋财的念头。
二人这才知道李真果不是凡人,甘冒奇险以身试毒,主要是为了点化凡夫俗子,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又是悔恨,连连磕头,承诺以后再也不敢做坏事了。
又过了十几年,四川解放,隔年李真果听说人民政府要修建成渝铁路,觉得这是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不顾自己年事已高(已近70岁),便主动报名参加了修路队伍。
修建成渝铁路
铁路工程局见李真果虽然生得相貌并不老,但自报年龄却有七十岁,怕他上工地出事,便给他安排了一个在工地看守仓库的工作。
仓库里平时堆放着一些钢筋,砂石之类的物资,有时还有电线电缆,这些里面有铜,可是比较值钱的东西。
随着铁路修建一直向山区延伸,就有一些胆大的毛贼看上了工程队的仓库,加上他们看到把守仓库的是个老头子,于是几个人合谋,打算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前来偷盗。
李真果的仓库在一座桥的边上,他平时在仓库进进出出,早已觉察到有几个不三不四的年轻人行踪诡秘,似乎有所企图。
为了打消他们的念头,李真果干脆以天为盖以地为床,直接就睡在了桥头上,贼人想要过桥到仓库去偷东西,就非得从他身上跨过去不可。
据说,这是李真果的相片
这天晚上,几个贼果然偷偷摸摸到了河对岸,打算当天动手,可才刚走到桥头就吃了一惊,因为看到李真果直直地睡在桥上,鼾声如雷。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和他们作对,也是一种警告,如果他们大胆妄为,可能就不是这么轻松的事了。
但几个小偷本来就是铤而走险,横下一条心干坏事,见对面只有一个老头子,心想就算你醒过来了我们也是不怕,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李真果抬起来,扔到了河里。
这已经不是鸡鸣狗盗,而是杀人越货,论情节可比小偷严重多了。
然而他们来到库房前时,却发现房门上了很粗的铁索,压根就不像是老头子能拿得起,锁得住的。
成渝铁路通车
这几个小偷身上并没有带什么趁手的工具,打不开铁索,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隔了几天,贼人又带了铁锯子上门来偷,毫不意外地他们又看到李真果睡在桥头,这些人看到李道长不由得恶向胆边生,这次更是做绝了坏事:既然把你扔到河里淹不死你,那把你绑住扔到河里看看你怎么上来?
于是他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把李真果的手脚捆住,又扔到了河里。可再到库房门口却不由得傻了眼,原来老头子又站在门前,背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月光静静地撒了下来,照出老头的人影,显然对方是人非鬼,但几个毛贼却已经吓得两股战战,连转身跑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老头子绝不是普通人!只有脑子发昏的人才会想着要和他动手,他们勉强举起脚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酸软,差一点就要跪倒在地上。
老天师既视感
我想,多年以后的著名网络漫画大作《一人之下》大概就是这种画风吧:高兴了一人之下,不高兴就是一人一下。
李真果动了一动,朝着对方走了过来,几个人顿时感觉一股热流顺着裤管子流下来,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请求大师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老头子淡淡地说:“道门有十戒,第一戒者,不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信。当尽节君亲,推诚万物。第二戒者,不得阴贼潜谋,害物利己。当行阴德,广济群生。你们,可知错了么?”
几个贼人听出他口气中还有网开一面之意,连忙磕头如捣蒜,表示以后再也不敢了。李真果笑着说:“那好,如果还有人要来偷东西的,请转告他们,老头子我在此恭候。”
那些人连连答应,相互搀扶着狼狈而去,不过说也是奇怪,从此之后铁路仓库一路延伸,也再也没人敢来偷东西了。
后人为纪念李真果修建的“真果观”
又过月余,李真果早上开门时发现门口齐刷刷地跪着几个人,他们一见老头子出来,便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千不该,万不该,做了混账的事,现在已经悔悟,恳请仙长收录门下!”
李真果定睛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就是上个月来仓库偷东西被他当场抓住的那几个毛贼。
他心中暗叹口气,也是前缘,虽然这些人心地险恶,视人命如同草芥,但如能痛改前非,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虽然自己已经隐姓埋名多年,从来不和旁人谈及修道的事,但教他们一些向善的法门,或许能够帮这些人改恶从善,为社会清理掉一些祸害。
于是只好答允这些人,让他们跟着自己学习一些道家清静无为的法门,还有强身健体的技巧。他们虽然只跟着李真果学习了几个月,却也各有心得,后来欢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