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和老公决定协议离婚。其实，那段时间我们已经折腾得够呛了。争吵成了家常便饭，话里话外全是指责和埋怨。说实话，当时的我，心里只有疲惫，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离婚，可能是对彼此最好的放过。约好了上午九点去民政局，签字拿证，一切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可谁能想到，那天一大早，天就阴得吓人。等到七点多的时候，雨突然像瓢泼似的砸下来，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我站在客厅的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帘子，心里有点乱。这雨下得这么大，出门都成问题。老公，也就是那会儿的“准前夫”，从卧室走出来，手里端着杯热水，抬眼瞥了瞥窗外的天色：“这雨，咱今天还能去成吗？”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也没心情跟他搭话，就随口回了一句：“再等等吧，看雨小点没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非但没小，反而越下越猛，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水。早饭是老公做的，简单的煎蛋和白粥。他端到我面前时，我下意识地道了声谢，然后安静地吃起来。可能因为这是我们婚姻中的最后一顿饭，那白粥竟然喝出了点回甘的味道。吃完饭，我们对坐在沙发上，气氛有点尴尬。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早就习惯了争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话可说。我低头刷着手机，试图打发时间，可耳边却不自觉地捕捉到老公的叹气声。他看着窗外，皱着眉头，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要不，”他忽然开口，“咱们趁这会儿雨停不了，好好聊聊？”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竟然有点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期待。这是他这些年里少有的神情，至少，对我来说是。他以前总是喜欢用那种不屑的语气和我说话，带刺的，挖苦的，今天却突然变得这样……怎么说呢，温和？“聊什么？”我下意识地反问。“随便，聊聊为啥走到这一步吧。”他伸手挠了挠头发，动作有点笨拙。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其实，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每次想开口，结果就是吵架，彼此翻旧账，一句两句的，所有的怨气就都喷涌而出，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余地。但那天可能是雨声的缘故，淅淅沥沥的，像是替我们隔开了外面的世界，也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好吧。”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一边。他起身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我。接着，他开口了：“我承认，我这几年工作忙，对你和家里的事疏忽了不少，但我也不是故意的……”这句话的开头，就让我眼圈有点热。我没接话，只是低着头搅拌手里的水。他说着说着，开始提到他这些年在单位的压力，说他其实也很想多陪陪我，可是每次一开口，都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他说他真的很累，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眼角的细纹比我记忆中的多了不少。那一瞬间，我有点恍惚，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又熟悉？“那你呢？”他忽然问我。“我？”我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家里里外外的事我都在管，可是换来的是什么？你每次回家就只会挑毛病，从来没一句好话。我也有压力，也会累，可你从来不在乎。”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发颤，情绪一点点涌了上来。这些话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总算有机会说出口。说完，我觉得自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他没有立刻反驳，反而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对不起。”这两个字，短短的，却让我一下子愣住了。他是个很倔的人，从来不轻易认错，可是今天，他竟然道歉了。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一直在聊，从刚结婚时的甜蜜到后来柴米油盐的琐碎，再到最近几年的矛盾和冷战。我们聊到很多细节，彼此都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的误会和心结是可以解释清楚的。那天的雨下了整整一天，我们也聊了一整天。等到傍晚，雨终于停了，天边透出一抹橘色的霞光。我看着老公，他的眼神里多了一种久违的温柔。他轻声问我：“我们真的要去离婚吗？”我摇了摇头，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那次之后，我们决定给彼此一次机会，重新开始。这八年来，我们慢慢学会了沟通，学会了换位思考。日子虽然依旧有磕磕绊绊，但我们会坐下来好好聊，而不是一味地争吵。如今的我们，成了朋友眼中的模范夫妻。他会主动帮我分担家务，我也开始关心他的工作。我们学会了如何更好地爱对方。有时候我会想起那场大雨，想起那一天的谈话。如果没有那场雨，或许我们早就各奔东西了。可正是那场雨，把我们困在一起，让我们有机会重新认识彼此。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哪怕是一场暴雨，也能成为改变命运的契机。而我们，只是抓住了这场雨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