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羞羞,这文物也太开放了吧。”在山东博物馆内的一件青铜展柜前,聚满了一群指指点点掩面轻笑的观众。
不同于其他文物获得的“精美”“震撼”等评价、感叹,这件来自西周的青铜器,却被宣披上了“羞人”“猎奇”的标签。
中国人向来以含蓄著称,是什么样的文物,让见多识广的观众们如此见之色变?
这件文物,就是山东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国家一级文物青铜裸人方奁。
之所以被部分观众贴上了“太开放”的标签,是因为这件文物奇特的外貌。这件青铜器身长方形,直壁微内收,腹下部铸有六个光着身子的人形作为器足,这样的造型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但这器物还配着2个堪称大胆的盖子。
盖子上有两个手纽,是两个不着寸缕的小人对面而跪坐,一男一女,皆为裸身,而且铸造时特意将男女特色器官塑造分明……
这样的“惊世骇俗的”器型,也难怪部分游客见之惊奇不敢直视了。
而这样的一件青铜器,为何能评为国家一级文物呢?
这就要从三个方面说起了。
首先,就是这件青铜器的年份与器型。
这件青铜器出土于山东莒县,是西周造物,距今已经有数千年岁月。山东这个地方不仅有孔圣人,更是史前文明的摇篮,文化传承有绪、脉络分明,而出土的周代文化遗迹,也是独具特色。
除了年代久远,这件文物的器型也十分特别,高7.5厘米、长12厘米、宽7.5厘米,器型较大,而且保存完整。再加上这件器物上独特的双层垂鳞纹等纹饰与分毫毕现的裸人造型,更说明这件器物的独树一帜。
据统计,这样相似器型的器物只出土过3件,相比流落到海外的类似器物,这一件年代最久远,器型最精美,这样的稀缺性,也大大提升了这件裸人青铜奁的价值。
再有,就是这件青铜器承载的爱国情怀。
这件青铜器并不是国家考古队“挖”出来的,而是一位深明大义的民间收藏家捐献的,而他,就是庄恩泽。
庄恩泽是清宣统三年的举人,虽然走了“传统仕途”,但庄恩泽却在早年留学日本,就读于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系。庄恩泽曾担任山东政法专门学校教务主任、《民言报》主笔和山东教育厅科长等职位,出身于文物大省,庄恩泽也热衷于收藏,一辈子的积蓄也大多用于购买各种古董文物。1948年,庄恩泽去世,但作为一名身经清、民国晦暗年代的有志文人,庄恩泽一直渴望着自己的收藏能够得到更好的保存与传承。于是,1951年,夫人丁德萱和长子庄楚东根据庄恩泽的遗愿,将庄恩泽一生收藏的文物全部捐献给了新中国,山东古代文物管理委员会正是这一批文物的接受者,其中,有数千枚古钱、46件金石,136种碑帖等,而这件出土于山东莒县的青铜奁正是其中之一。
这一件青铜器因为其上承载的赤诚的爱国、爱文物的情怀,更加珍贵。
再有,就是这件文物的神秘用途。
之所以叫这件文物为青铜裸人奁,是因为这件青铜器用于贵族女性收纳化妆品与首饰。
类似用途的,还有2002年夏天在山东枣庄出土的春秋时期虎钮方奁,出土时,这件方奁中还装着两块玉佩和一件玉制挖耳勺,这文物“配套”出现,就印证了这种器物的收纳用途。
但作为女子的首饰盒,这器物造型为何如此“惊世骇俗”呢?
其实,看待一件文物还要回到特定的历史环境下看待。
如今,因为岁月的阻隔与沁润,文物们都多多少少被今人们笼罩上了神秘色彩,但在古人的生活中,这些物品大多是具有实用性、功能性的。
例如这件裸人青铜奁,虽然造型看似“非主流”,但用古人的生活习惯也可以解释。
古代生产力水平低,卫生条件差,人口就成了生产力的代表,所以社会上普遍存在着生殖崇拜,这种文化就一直延续,多子多福也一直是古人的追求,而这样的一只首饰盒就承载着祈求种族繁衍的愿望。
而这些光着身子的小人,除了有祈愿的作用,还很有可能具有一定的实用性。
这件方奁是给当时的贵族把玩观赏,有可能是陪嫁之物,用途在于婚前教育。这一点,后世流传千年的“嫁妆画”可见一斑。
在古代,女子出嫁之前,娘家人在嫁妆中会准备几部“女儿图”或是几个欢喜娃娃的泥塑放在陪嫁箱子底部,称之为“压箱底”。这一来,不仅有期盼新婚夫妻多子多福的寓意,还有教导新娘子闺房情趣的作用。
而古人也并非像今人想象中这样拘谨,例如明代画家仇英的《十荣》以及唐伯虎的《花营锦阵》等,就是著名的艳本,而一些文人甚至在书房等场所公开挂一些女儿图,为的就是“辟火”。
如明代著名书画家徐渭就曾在其所著的《路史》中说:“有士人藏书甚多,每柜必置春画一册。人问之,曰:聚书多惹火,此物可厌火灾也。”
而这背后,还有一段有意思的神话故事,传说中的火神是个美丽女子,所到之处容易引发火灾,书是易燃物,读书人们便在书中放上春宫,当火神见到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图画,就会羞赧离去,因此就达到了避火的作用。
所以这样的一件既神秘又生动实用的青铜器,就更加具有文化代表性了。
如今,这件青铜器就展于山东博物馆内,如果您也感兴趣,不妨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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