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与熊的博弈:诺门罕战役

芝兰学摄 2024-10-24 11:37:39

诺门坎战役,又称诺门罕之战,发生在公元1939年,即中日全面战争爆发两年后。

人们一般认为,正是这场规模并不算太大的战役,促成了二战中日本放弃“北进决策”,转而全力投入“南下作战”。最终引发欧美连锁反应,进一步加剧了轴心国方面最后的失败。

先说结论。客观的说,倘若当年日军选择在德国入侵苏联之际发兵远东,的确会给苏联的卫国战争带来重大影响。但事实上就此仍不足以说明就会改写历史。

实际上被人们所忽视的是,相较于联军来说,以德意日为首的轴心国体系,其实缺乏一个系统性的全球战略指导计划,而其合作也缺乏一个全面的协调机制。

故而在这种前提下,日军北进远东配合德国先拿下苏联再瓜分世界,只能说是一个妄想而非深思熟虑的战略考量。

而与此同时,诺门坎战役发生在德国正式入侵苏联的两年之前。此时甚至德波战争也还没爆发,故而并不存在说日本因为诺门坎,就完全忘记了北进。

事实上,无论是1941年前后的关特演(即关东军特别大演习),还是后来南下后关东军长年保持数十万人的配置都说明,日军其实都是一直很重视“北进”战略的。

其之所以最终没有执行,与其说是受诺门坎影响,倒不如说是日本发现在与苏联在远东的角力中,苏联一直保有相当的实力和警惕。这一点哪怕直到苏德战争期间最危险的时刻,苏联在远东方面的驻军仍具有强大的实力。

至于说诺门坎之战,这虽然是日本陆军的一次惨败,但其影响实际上在当时并不像后来人们认为的那么深,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日军也并未真正吸取到诺门坎的经验与教训。

而接下来就让我们从头来回顾下这场百年前的战役。

诺门坎之战的背景

与很多人所了解不同的是,早在诺门坎之战爆发前,苏联和日本在远东方面就已经发生过多次冲突了。其中除了著名的张鼓峰事件外,还有1936年长岭子事件、观月台事件、1937年申奴哈岛事件等等诸多事件。

而在这些不大不小的诸多冲突中,尽管日军也颇有伤亡,但正是由于1938年的张鼓峰事件和苏联远东将领留希科夫大将的叛逃,加剧了日本方面对于苏联的误判。最终导致在随后1939年的诺门坎战役中,日军一系列迷惑操作的出现。

那么,想要讲清楚诺门坎,我们必须先简要介绍一下1938年发生在张鼓峰的事件情况。

张鼓峰,位于图们江口上游二十多公里的东岸,属于一个该河道附近一个海拔百来米的小高地。然而该高地虽然小,但却是周边为数不多的制高点之一。只不过该地域的归属历来属于争议地段。

1938年7月29日,日本借以苏联在该地域“非法入境”为由,派出四个步兵中队、2个山炮中队及1个野炮大队前出试图武力驱逐苏军。

双方事态随即快速升级,原本在此期间日本陆军大本营和内阁并不主张将事件扩大,以避免双方发生更大规模的武装冲突。但身处第一线的第19师团长尾高龟藏却利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私自决心以武力解决张鼓峰问题。

为此,在7月29日上午,日军第19师团以一部正式展开进攻,并于当日下午3点击退了苏军。最终,日军这一行促使双方不断增兵至万余人,并爆发了激战。至8月10日,双方才就停战达成了相关协议。

这场翻版的诺门坎之战,其直接的第一个影响是,由于该战役中日军仅投入不到1万官兵,却在和约两万的苏军交手中伤亡接近1比1,且全程中日军没有出动空军一架飞机。为此,使得整个关东军对于苏联的轻蔑越发严重起来。

与此同时,尽管第19师团长尾高龟藏事实上并没有恪守上级朝鲜军司令官和陆军大本营的命令。但有鉴于张鼓峰之战至少日军看起来并不算怎么吃亏,且天高皇帝远,遂对尾高龟藏究竟属于是“见机行事”还是“擅作主张”就没法定性,最后干脆不了了之。

最终,尾高龟藏不仅未被追责,反而还被晋升为军司令官,而这也为后来一系列其他关东军将校的行动,带来了恶劣影响。

激战前夜

1939年5月11日,一群蒙古牧民照例驱赶着马群渡过哈拉哈河前往东岸的诺门坎一带放牧。在往些年的日子里,他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按惯例,由于该地带属于争议地区,为此无论是苏蒙方面,还是伪日满方面的哨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互用眼神应付下就了事。

但不知是去年的张鼓峰事件大大助长了日伪军的嚣张气焰,还是谁太紧张,走了火。总之,伪满军率先开火,而蒙古人方面也随即迅速调来几十个边境骑兵,一下子就冲上来把伪满军的哨所给端了。

当消息来到呼伦贝尔的关东军第23师团部时,师团长小松原道太郎立即做出反应,派出一支200人的小分队前往驱离。这一举措立即引发苏联远东方面第57特别军司令费克连科的强烈不满。

为此,在5月17日即日军分队撤离没多久,苏蒙军一部奉命前出河岸东面的列米佐夫即733高地上修筑工事,以做威慑。

眼见苏联人如此不上道,小松原怒了,他随即便派出约2000日军,开始前往列米佐夫高地试图迫使苏蒙军队撤离,期间双方发生了几次有限的交火,但并未进行大规模进攻。

然而令小松原未曾想到的是,对面的苏蒙军队不仅未有撤离迹象,反而显得更为强硬起来。而这里一个待证实的地方是,不知是由于小松原未曾离开呼伦贝尔的指挥部,还是因为前线日军的疏忽。

总之,在小松原的情报里,他错误的认为位于列米佐夫高地(即733高地)的苏蒙军队仅有500余人,但实际上该地苏蒙军队有足足2300人之多,且苏蒙军队还在积极的搭设浮桥,随时准备渡河增援。

为此,小松原最终决策以山形武满率三个大队步兵和伪满军500名骑兵构成独立支队,进攻夺取列米佐夫高地。值得一提的是,该部一般也称为山形支队,除步兵和骑兵外,也配有运输车300多辆、7辆装甲车、1辆坦克和18门火炮。

在计划上,小松原计划以山形支队一部约200人组成迂回分队(即东八百藏搜索队),沿河岸迂回高地侧后在哈拉哈河的桥梁,以断敌军退路,而山形支队主力则全力夺取列米佐夫高地。

起初,尽管日军正面打得不太理想,但东八搜索队却还是很幸运的切断了苏蒙军的退路。为此,苏蒙军队立刻派出一支数辆装甲车构成的装甲分队快速反击,试图趁其立足不稳将其歼灭。

但东八搜索队抵抗顽强,硬是扛下了苏军这波冲击,且连连击毁苏军多辆装甲车。就此,东八队一度切断了东岸苏蒙军的退路。

只是很快,东八就从“不世之功”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因为他在缴获的苏军文件中发现,原本估计的苏蒙军兵力远远超过自己加山形主力还要多。而且自己手下这区区两百来人,表面上看似卡在了苏蒙军的要害,可实质上也意味着他们正处于苏蒙援军和高地守军的围攻中。

为此,东八百藏一面命令手下加紧构筑工事,一面数次派出联络员试图前往数公里外的山形部求救。然而就在联络员出发没多久,苏蒙军便集中兵力在空军的掩护下一举突入东八的阵地。

最终,经过一番激战后,苏军重新打通了交通线,而东八百藏包括其本人在内的200名搜索队全军覆没。

此后,尽管山形支队后来收敛了东八等人的尸体,但由于列米佐夫高地仍在苏蒙军手上,为此日军也是如鲠在喉,时刻想着复仇雪恨。双方于是就这么相隔两地不断为前线增兵添将,以备大战,而诺门坎真正的大战也即将到来。

大战前夕,此时,一个在当时并不算起眼的命令悄然发生,那就是苏联高层在1939年5月底做出了一个重要决策,即他们启用了一个名叫朱可夫的家伙,前往远东准备接替第57特别军的指挥。

这个人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是苏联军神级的存在。只不过对于他在1939年5月末的任命却是一个蛮有意思的话题。那就是此时的朱可夫尚不算是特别有名,且其本人也正在1398年底接任白俄罗斯军区的副司令员。

而时任第57特别军军长的费特连科至少在5月28日的战斗中,并没有发生严重错误。那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身在后方的苏联高层舍近求远的空降个指挥官过去,实在是个蛮有意思的话题。

要知道按朱可夫的说法,他和斯大林的缘分是在这次战役结束后。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从朱可夫的回忆录中至少能知道的是,他的这次调动规格很高。为此,当朱可夫于6月初到达苏联第57特别军指挥部向费特连科询问情况时,朱可夫不动声色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但不管真相如何吧,总之朱可夫的到来也为第57特别军带来了一系列好处。那就是这个未来苏联元帅不仅亲历亲为,积极从一线去着手了解敌情我情.更因同时为有和上头的良好关系,从而给第57特别军拉来了大量运输车(约3000载重汽车和1000辆油罐车),解决了始终困扰苏蒙军队的后勤问题。

要知道此时的诺门坎前线,距离苏联远东铁路有长达750公里的距离,且当地物产匮乏、鲜有居民,以至于苏军哪怕烧饭的木材也得从大后方运过来(朱可夫语)。而正是因为朱可夫钦差大臣的身份,才为第57军争取到了这一关键援助。

那么,就在苏联方面厉兵秣马之际,日本人又在做什么呢?事实上,自5月冲突以来,日军也在积极备战。此时关东军司令部已经确认有必要在诺门坎付诸武力,以“粉碎苏联的侵略野心”,但在实际部署方面却发生了严重误判。

其中的第一个误判是,不知是出于对日俄战争的记忆,还是对张鼓峰刚过去的前车之鉴,日军对于苏联远东的运载量和决心均严重估计不足。

造成这一误判的核心在于,一方面按照日军的传统,师团级别以上的兵站设立,其长度一般不超过200-250公里。因而理论上说,日军方面认为,苏联远东地区铁路最近至诺门坎这超过700多公里的距离不可能靠运输车来完成输送。

与此同时,则是张鼓峰事件中日军几乎以1敌3的经验,使得日军对于苏军的机械化作战能力估计不足。

而最后一点,则是一个并不算特别突出的因素。那就是传统上人们认为外蒙草原十分开阔,非常适合机械化作战,但这在20世纪30年代其实是有待商榷的。

因为彼时各国的坦克性能都还比较弱,为此在外蒙境内不少杂草丛生的地段,对于坦克的驾驶而言,其实并非就一帆风顺。

只不过日本人之所以得出这一结论,也主要是通过对自己的89式坦克和97式坦克测试的结果,事实上对于1935年-1939年苏联国防工业和军备的实际情况,日军方面的了解颇为有限。

毕竟说到底,尽管日本人一直对于这个北方的邻居颇为忌惮,但其战略重心却一直摇摆。尤其1937年中日全面战争爆发以来,则其有限的注意和资源更是更多集中在中国方面的攻略上了。

当然了,客观的说,这一点也并不能完全就说是日本人的短视。毕竟作为二战中首个机械化战争狂飙的波兰之战,也尚还在酝酿之中。

此前,除了意大利在埃塞俄比亚有所尝试,以及西班牙内战各国有所启发外,整个世界就还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机械化冲击对于整个战役层面所将带来的巨大影响。

另外一个点则是,事实上日军对于张鼓峰之战中的经验是颇为奇怪的。一方面从地形上来说,张鼓峰和诺门坎地区的态势的确有相似之处,但整个张鼓峰的地形更为破碎。

且当时日军不正是依托张鼓峰、沙草峰以及哈桑湖的分割,才从防御中有效抵消了苏军的进攻吗?但不知为何日本人就是觉得,换自己上去打进攻会比苏联人更好。

而且在这场战争中,日军其实是比较能很好的看出,苏联军队在火力和装甲上要远比日军强悍的。但奇怪的是日军得出的结论却是帝国官兵在精神上远较苏军强大,只要配上飞机大炮,那焉能战败之理?

不管怎么说吧,总之张鼓峰之战使得日军其实并未很好总结日苏双方的特点,甚至于对于这场战斗中双方的战役指导、装备对比也未有很好研究和评估。

而这一点的直接结果,就导致当双方在1939年诺门坎发生激战时,整个关东军上下就完全对苏军没有有个清醒的。

但有意思的是,相比于关东军的鲁莽。事实上远在日本东京的陆军大本营却相对清醒一些,为此他们一度约束关东军,并强调要尽量避免越境打击,而使得日苏双方冲突扩大。

当然了,之所以大本营能有这种判断,其原因主要还在于是为避免影响对中国的入侵,故而早在诺门坎之前,日本陆军大本营就给关东军发布过相关的训令。并随后命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下达了《满苏边境纠纷处理纲要》的相关指导文件。

只不过,当这个指导文件在正式出台时却又非常晦涩,一方面它要求日军不得主动挑起事端,但另外一方面又强调一旦发生纠纷,则前线部队务必要采取断然措施,予以果敢回击。

尤其致命的是,这个文件并未事先划定好各前线部队的进攻限制线,等同于默许各个部队有临机处置权,可以自行展开越境攻击行动。

单从军事角度来说,这一做法有一定道理。毕竟在广袤的蒙古草原上你不能指望说边防部队,如果凡事都必须先经过后面的关东军司令部和东京大本营处置,那黄花菜都凉了。

但就广域层面来说,这种弹性处置却对于战略层面却危害不小,因为这其实跟日本大本营不扩大日苏冲突的指导思想有根本性矛盾的。

毕竟你文件没有说明我反击停止线在哪,那为了不辱没我帝国威严,我打远点不也是为了更好歼灭敌人和扬我国威吗?君不闻兵法有云,犯我帝国战狼者,虽远必诛吗?

而正是基于上述种种原因吧,1939年5月后,日军在调集援兵方面动作显得异常缓慢。直至6月中旬,无论是第一线的日军第23师团官兵,还是后方的关东军大本营,都对于前线苏军的实力严重估计不足。

6月25日,日军更是集中第二飞行集团约119架飞机出其不意的袭击了苏蒙境内的塔木斯克附近机场。而其目的也很明显,日军意图通过赢得制空权,从而确保接下来的第23师团对诺门坎附近的苏蒙军进行歼灭。

有必要指出的是,关东军这一行动远超过日本陆军大本营所设的限制,属于一次日本二战中典型的下克上。基本上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打脸了大本营和关东军司令部下达的诺门坎事件处理纲要文件。

不过若从结果来说,即使朱可夫也承认,此阶段中日军“调来的是较有经验的飞行员”,为此应该说日军还是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的。

但不知是出于对陆军的自信,又或是对于后续地面行动的保密考虑,日军并未趁此机会集中对哈拉哈河上的桥梁进行重点打击。

而吊诡的是,为了保证地面作战的顺利,日军却又不惜血本的将当时整个日本陆军中少有的机械化单位,第1战车团安冈支队调往了诺门坎。那这里不炸苏军交通要道,究竟是出于对战力的绝对自信呢还是单纯的失误呢?

无论如何吧,日军正式的地面进攻发生在6月27日,即空中行动结束的两天后。

原本日军的计划里,是准备以安冈支队的装甲力量从侧翼迂回渡河,然后包抄切断哈拉哈河苏蒙军的退路。而第23师团主力则正面进攻歼灭河东岸的苏蒙军部队。

但此间一个意外的出现,无形中却最终决定了日军这场战斗的惨败。那就是当日军工兵在实地考察后,却神奇的发现,工兵手头现有的材料并不适宜搭建方便日军坦克通过的浮桥。

于是乎,原本作为迂回行动的安冈战车部队,最终被留在东岸硬钢苏蒙军早就挖好的防御阵地,而第23师团的肉脚步兵们却承担起了进入西岸进行迂回的任务。

那么,这一问题究竟是因为日军长期缺乏步坦协同演练的原因所致?还是工兵们的疏忽?又或者则是第23师团长小松原有意让友军啃骨头,而留手下更好吃肉?

总之,这一决策致使整个安冈支队无可奈何的被派去正面作战,稍懂机械化精髓的人们都不难理解这样做的后果。更有甚的,小松原还以安冈支队已经拥有了坦克炮等“大量炮火”为由,进一步抽离了该方向用于支援安冈支队的野战炮兵。

日军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继续行动。

7月2日,第23师团渡过哈拉哈河前进至巴英查冈高地不久,苏军随后便展开了反击。此时的巴英查冈与其说是高地,不如说是个60多米的大沙丘。

但眼光毒辣的朱可夫看出了不能让日军在此站住脚跟,不然苏军后续的动作就都会陷入被动。为此,朱可夫不等主力集结完毕,当即命令还处在北面行军中的第11坦克旅由行进间转入到对日军的进攻。

与此同时,为了一锤定音,朱可夫更在随后从南面陆续增调摩托化第7旅和蒙军骑兵中的装甲汽车营加入反击。

双方激战之余,日军由于立足未稳,且缺乏反装甲力量而一度被迫用肉弹加以抗衡。

而苏联方面,尽管朱可夫这样的反击违背了苏军坦克不应脱离步兵的条令,但架不住朱可夫铁一般的意志,苏军的坦克和装甲车硬是以密集的队形发起多轮冲锋。其进攻之狂暴,以至于苏联自身方面都产生了不少误伤。

然而朱可夫的判断是有其道理的,毕竟此时一旦示弱,那日军占据巴英查冈后,将直接逼迫河东岸的苏军不得不撤离。而此时要知道,该方向上苏军也正面临日军装甲部队的进攻,为此必须尽快处理掉这一威胁。

甚至于,双方激战正热之际,朱可夫还极为大胆的从河东岸抽出大量部队加入到对巴英查冈方向的进攻上。

而习惯了欺负东北军的日军第23师团,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战斗最激烈时候,苏军坦克甚至一度逼近第23师团长小松原的司令部。

关键时候,要不是恰逢日军一支80人的速射炮小队刚好抵达,才使得小松原转危为安,但刚刚过去的激战却也使得他心有余悸。

因为为了阻挡这波攻势,这个80人的小分队最后竟战死高达90%,且其原本携带的的6门炮,战后也就已仅剩1门可用。可见双方在装备上的差距之大。

而就在这夜晚上,小松原在日记中第一次表示,丧失了对战胜苏军的信心。

那么,相比于第23师团在西岸的损失惨重,东岸的安冈支队又打得怎么样呢?要知道为了成功歼灭第23师团,朱可夫可是挖空心思的从各地抽调兵力,其东岸苏军更是被抽的血空。

只不过,虽然东岸的苏军兵力被朱可夫一再削弱,但留下来的苏军在装备上却颇具优势。

那就是,以苏军BA-3型为首的苏军装甲车在火力上可与T26坦克相比肩,其都装备一门45毫米主炮。以至于开打起来,日军才发现,苏军这种不讲武德的玩意儿使得装甲车完全可以当作歼击车来使。

而这也就意味着,尽管朱可夫抽调了东岸大量的苏军坦克和步兵,但留下的装甲车和炮兵仍对日军装甲具有极大威胁。

与此同时,日军安冈支队打从7月2日的突击开始,就和步兵脱了节。为此尽管其一度得以杀入苏军阵地,但却缺乏步兵巩固阵地。

更为尴尬的是,哈拉哈河整体的地势西高东低,外加上苏军重炮在射程上占有优势,这就导致整个日军在发起进攻的开始就一度出于被吊打的地位。

但尽管敌我装备悬殊,在7月2日当天日军安冈支队夜并非毫无建树。事实上就在该日夜间,安冈支队就利用夜间雷雨交加的条件,一度以两个坦克联队突进苏军重炮阵地大杀特杀。

其据不完全统计,日军一共摧毁苏蒙军坦克2辆、装甲车10辆、卡车12辆和十数门各型火炮。而这场奇袭也是整个诺门坎战役中日军坦克部队的唯一胜利。

不过,尽管日军这波奇袭打出了世界夜间坦克战的经典范例,但安冈支队在总的局面上,仍无法对东岸苏蒙军队造成实质性的危害。

7月3日至4日,有鉴于巴英查冈方向局势得到缓和,朱可夫开始转移部分兵力至东岸,于是乎日苏双方的大规模坦克对抗就此拉开。

当然了,说是坦克对决,但实际上东岸的苏蒙军装甲力量主要由装甲车构成,其坦克还不到20辆。相比于安冈支队的近百辆坦克来说,可谓弱到姥姥家了。

但很快,苏蒙军队就令日军坦克们笑不出来了,因为随着不断的冲击,日军渐渐发现对面的苏蒙军装甲车也强的惊人,其不讲武德的竟然在装甲车上装和坦克一样的主炮,23333333。

与此同时,苏蒙军还在此之中利用特质的钢琴弦隐蔽在草丛中构成一道道反坦克陷阱。每当日军坦克不幸进入,马上就会被钢琴弦缠住履带,再然后就是死猪一样的被苏蒙军的炮兵挨个点名。

眼见苏蒙军狡猾若此,日军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强攻。双方激战至5日。客观的说,无论是东岸的苏军还是日军的安冈支队,甚至于双方的普通步兵都有过不俗的表现。

尤其日军步兵往往在极度劣势下,以燃烧瓶等方式进行肉弹攻击,更是给了苏军官兵很深的印象。

但此时对于整个局势来说,日军却颇为不利,那就是此时位于西岸过河后的日军第23师团主力来说,由于缺乏重武器,

他们一度不得不面对苏联坦克几乎鲁莽的横冲直撞。

这种钢到极点的打法,不仅从肉体上消灭了大量日军,更深深震撼了第23师团的剩余官兵。

7月3日-5日,整个巴英查冈山的日军全面撤退,期间尽管苏军未曾追击,但仍以大量炮兵礼送日军过河。

7月25日,最终,随着关东军司令部下达命令。日军被迫将西岸部队全部撤回,杀红眼的的双方遂暂时陷入对峙状态。

此时,一个十分奇怪的点是,不知是时任第23师团长的小松原谎报了军情,还是此前亲临诺门坎的关东军参谋长辻政信施了妖法。

总之,整个关东军高层仍没有从7月份的这场失败进攻中回过味来。为此,日军方面不仅撤下了安冈支队,更在第23师团的基础上,临时成立了一个第6军的编制,并于后方调令荻洲立兵中将出任该军指挥官。

事后来看,关东军司令部的这一做法颇为耐人寻味,因为整个第6军的核心仍旧是以第23师团为基础,其尽管为其配备了第8国境警备队,但毕竟不如野战师团来得强。

所以很大程度上,我们有理由相信,当年的小松原乃至整个第23师团的一众将官很可能在给后方的战报中做了手脚。为此才使得关东军司令部,决心成立一个新的军来尽快结束战斗。

而荻洲立兵的出任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关东军司令官对于诺门坎的前线战况是有所怀疑的。

当然了,需要说明的是,上述这点属于帝林个人的一点浅见,因为在今天能看到的资料中,我并未看到日军当年的战报和相关电文。另外很抱歉的是,我也不懂日文。

但理论上,如果不是第23师团有意隐瞒了战报,没理由关东军司令部要新组建一个并不充实的第6军,且还从千里之外的调令新将官前往。

要知道的是,在当时的一众日军将领中,小松原作为曾经的驻苏武官,是少有的“通俄派”。且如果第23师团真打了胜仗,那没理由不就近给小松原增兵添将,反而要从后方新设指挥。

与此同时,或许正是安冈支队的惨重伤亡,使得关东军司令部对于诺门坎的真实战况存有疑惑。为此,尽管日军高层对于前线尚未有清醒认识,但却依旧认为日苏双方的总体格局上,日军仍整体占优。

而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在8月12日关东军司令部所发布的《诺门坎事件处理纲要》中,其仍强调要在保障既得成果的同时,摧毁苏军战力和野心。

但令关东军司令部未曾想到的是,此时位于一线的第23师团在此前已遭受了沉重伤亡,且因为安冈支队的撤出,日军已几乎没有任何一支机动兵力,同时防线却长达40多公里。

8月13日,荻洲立兵就任第6军指挥,并于当日巡视了诺门坎战场和会见了小松原。双方的交流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极为可能的是,小松原部分隐瞒了7月份双方交战的真实情况。为此,不管是荻洲立兵,还是小松原都并未认识到苏军可能的反击。

当然了,这一点也有可能因为是此前苏军在哈拉哈河西岸的大规模装甲冲锋,使得日军认为尽管其装甲的确凶猛,但帝国勇士只要依托阵地坚决抵抗,并非就毫无还手之力。

何况此前苏军坦克被摧毁许多辆也是事实,没理由说才过去十来天,苏军就能从几百公里外又调来几百辆坦克不是。要知道,调来一堆坦克是一方面,为其配备熟练的车组,储备必要的燃油和弹药那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拥有一个战车团的日本人,就十分清楚知道这么个玩意儿的摩托化小时严重耗油。且同时代里,也还没有人指挥几百辆坦克打出过大纵深的穿插战例(朱可夫:对对对)。

只不过和日本人想象不同的是,朱可夫对于巴英查冈山苏军装甲的伤亡认知完全是相反的。此战尽管他一度违反步坦协同的条令,而使得苏军坦克损失颇重。但却更加坚定了他践行图哈切夫斯基,关于机械化大规模纵深进攻的设想。

为此,在其回忆录中朱可夫着重指出:“巴英查冈山的作战经验表明,一支善于同空军和机动炮兵协同作战的坦克摩托机械化部队,是实施带坚决目的快速作战行动的决定性武器。”

于是,就在刚打退日军不久,朱可夫便在筹划接下来的反击。为顺利进行总攻,朱可夫可谓煞费苦心的向莫斯科请求,将第57特别军扩编为第一集团军。

并得到了苏军大本营派来的1个坦克旅、2个步兵师、2个炮兵团,以及更为重要的苏空军的全力支持。其中有许多飞行员参加过西班牙内战,不仅经验丰富,更装备有苏联最新的伊-16型战机。

而直到8月20日正式开战前,整个苏军第1集团军不仅成功秘密集结起5万多人、498辆坦克、385辆装甲车,更储备了大量弹药和物资,其中光是炮兵弹药储备就达18000吨。

如此大规模的资源调动,显然不可能完全逃过日军的耳目,但诺门坎之战的特殊之处在于,由于该地区属于草原深处,人烟稀少,故而实质上消弱了陆军地面的侦察行动。

而空军方面,尽管上日军方面也从空中侦察看到了前往后方铁路的苏军卡车,但却误认为这是苏军要撤离的征兆。

有意思的是,在《关东军和苏联远东军》一书中曾指出,事实上日本陆军大本营在8月13日就已经得出判断,认为第6军当面之敌不小于30个步兵营和5个机械化旅。

这个情报是比较接近实际情况的。但有意思的是,关东军方面却并没有接受或者说认同这一判断。

8月20日0545时,苏蒙军率先集中轰炸了第6军的高炮阵地,其后约150架轰炸机构成的编队开始对日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

0815时,苏军炮兵开始进行火力急袭。0830时,苏空军再次起飞,压制日军阵地各处要害。10分钟后,苏蒙军分为北、中、南三个集群开始向日军展开全面进攻。

其中朱可夫坐镇中央,指挥中部集群苏步兵第36师、第82师(欠一个团)、步兵第5旅和2个炮兵团对日军正面进行压制。

而北路集群则以坦克11旅两个营、苏第82师一个团、蒙军骑兵第6师、第7装甲汽车营及1个榴弹炮团构成主攻力量,由北翼弗伊高地进攻。

南路方面则由苏步兵第57师、蒙骑兵第8师、第8装甲汽车旅、坦克6旅(欠一个营)、1个炮兵营和1个火焰喷射坦克连由浩尔斯丁河南岸渡河,然后迂回诺门坎方向。

进攻至21日,应当说苏蒙军的两翼迂回均取得了相当进展,无论是北路集团还是南路集团均已嵌入到日军的两翼。而日军方面,尽管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十分狼狈,亦组织起激烈反抗。

眼见进攻受挫,朱可夫当机立断的命令预备队摩托化第9旅和空降兵第212旅投入北部的战斗。这一生力军的出现立即引起日军阵地的强烈危机,原本日军还指望从各地收集起一支预备队(小林支队)从右翼展开反击。

没曾想,该部前进没多久,就迎面碰上了苏蒙军的钢铁洪流,几乎瞬间小林支队便被撕得粉碎。

至8月23日结束前,日军右翼已濒临崩溃。此时,无论是呼伦贝尔的第6军指挥,还是远在大后方的关东军指挥部才如梦方醒。

为挽回局面,他们一方面命令第23师团立刻组织兵力展开反击,另外一方面则紧急调集第7师团(呼伦贝尔)、第2师团(满洲)和第4师团(满洲)前往支援。

然而就在8月24日,小松原好不容易拼凑起7个步兵大队和9个炮兵中队对南线展开反击,迅即便被苏蒙军的炮兵打得晕头转向。

而南线苏蒙军更是利用这一契机,成功以第8摩步旅穿插深入,直抵23师团后方要点诺门坎。

8月26日,就在日军还在疯狂调集援兵之时,第23师团已被苏蒙军彻底分割包围,其作为师团已经不再具有成系统的抵抗能力。

8月27日-29日,尽管被困的第23师团仍旧困兽犹斗,但战役态势已难扭转,为此,日军不得不自行组织突围。

31日,除约2000人侥幸逃出外,整个第23师团全军覆没。

战后,日军在此战中共计伤亡12000多人,其第23师团的各种重型火器更是损失殆尽。而苏蒙军方面,一般说此役中苏蒙军共计损失了9000多人,负伤1.5万人,亦是打得异常血腥。

但考虑到历来的统计方面,双方均没有明确伪满洲国和外蒙方面的投入,以及日军未完成战役企图。故而,整个诺门坎还是不得不说是日军的惨败。

总结

文章开篇我们即已说过,事实上诺门坎对于日军来说,其教训并不算深刻。甚至在战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日军也并不认为苏军已全面超过了自己。

为此,无论是战后日本方面组建的诺门坎事件委员会,亦或是后来的关特演。尽管日本人认识到了苏日双方在火力上的差距,但却并未真正看到诺门坎中苏军大规模机械化立体协同攻势下的可怕威力。

尤其对于日苏来说,双方的差距并不仅仅体现在坦克质量上,更在于用法上。

但或许正是由于在诺门坎中,日军通过肉弹等办法一再摧毁抵近冲锋的苏军坦克,亦使得日军并没有看到坦克这一技术兵器的长期价值。

而知彼不能之余,日军在知己方面也显得尤为可笑。那就是整个诺门坎战役中,日军的安冈支队数次突进到苏蒙军阵地前沿,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是缺乏步兵等兵种配合,而无法巩固阵地。

但有意思的是,不管是对华战争还是后来关东军的整编上,日军对于混成旅团的编制一直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这就导致在战役指导层面,日军始终是以师团这一旧编制作为核心力量。

相比来说,其尽管后来也组建了坦克师团,但不仅为时已晚,且使用上也一度束手束脚,总是无法发挥机动部队的优势。

而这点在对华战争中,因为中国军队装备更差尚未暴露其弱点,可在后来的太平洋战争和日苏战争中却一再昭示其短视。因为师团固然人数占优,却在火力和后勤上相比同期西方军队都要弱得多。

尤其当1945年的8月风暴来临之际,日本关东军明面上还有几十万部队,却几乎拼凑不出一支可以反击的快速机动部队。这一点固然也是其山穷水尽的必然景象,但与此同时,何尝又不该说是其一系列错误的叠加所致呢?

某个破仑就曾说过,战争这事儿,比的就是谁犯错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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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学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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