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虚伪的人,曾经为了别人的一句夸赞,假装成一个贤妻,假装成一个开明的妈,一个好媳妇,这些都容易,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我都不记得结婚前我是啥样的人呢。
老六总是把我的这些改变,归结为他教育有方。老六始终不知道有句话说得好:
能改变自己的是神,
想改变别人的是神经病。
每当老六把我的优点当成他打磨的成绩时,我就附和着笑,附和着夸他,老六一高兴,没准还会给我几百块钱呢。
就是急性子这一点,打死我都改不了。要说出门坐火车,我恨不得提前两个小时到候车室,老六经常生气的说,“你先去。”
那一年去青岛,因为我催得急,快到车站,老六才发现没带车票,要知道那时候可没有扫码进站这一说。
这不,昨天早起老六说吃了中午饭要回市内,第2天他要上班。
老六洗碗,我就开始收拾打包要带回去的东西,老六问我急啥,下午四点再走也可以。
我说怕下午走的时候,有些东西忘记拿了,回来的时候满满一大袋子,回去又是一大袋子,主要是带回来清洗的床单被罩,还有几件衣服。
老家里有个洗衣机,我和老六这段时间在市内的衣服我都带回来洗,再也不敢用手洗了,害怕我的老腰受不了。
早起还一直在下雨,吃了中午饭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午觉还没睡半个小时,我就起床了。
老六瞅我一眼,“急啥?等着回去抱孙子呀。”
我笑,“抱孙子有丈母娘,我才不积极呢。”
楼下的小朋友们也在做假期最后一天的狂欢。从早上8点多一直到这会儿,孩子们的笑声一直都不断。
有打牌的,有聊天的,还有一个来收破烂的,还有一个卖红薯粉条的。
路边的粉黛子
放假前大家兴奋,开班之前大家好像更兴奋,午觉虽然把门窗全都关了,但声音还是能飘到7楼,根本睡不着。
我又检查了一下地板上的那个大袋子。吃了午饭我主动去洗碗,老六还好奇的问,“今天你咋抢着洗碗呀?”
“我得把厨房收拾好,用干净的布子盖起来,下次回来不一定又得多长时间了。”我的厨房只有两平方,厨具少,很好收拾。
太阳一照进来,感觉到地板上又有一层灰,前几次我还是用脚踩着旧衣服在地上擦,这两天腰舒服一些,又开始用吸水拖把,跪在地上,连沙发下面全都掏洗两遍,看着光洁的地板,心里猛的一舒坦。
“老六,你觉得机器人有没有我拖的地干净呀?”我去卧室里拖地,老六还躺在床上玩手机。
“肯定人拖得更干净呀。”老六看看窗外的太阳,“把窗子打开透透气。”
我家里没啥家具,也没有啥装饰品,拖起地来就比较快,半个小时,120平方的屋子可以弄两遍。
老六还仰躺在床上,我就开始叠他的被子,“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回家。”我挠老六的痒痒。
“这还不到3点呢。”老六嘎嘎嘎的笑,“哪有你这样叠被子的人。”
“我得再去趟图书馆,把那两本看完的书还一下。”
老六笑着爬起来,“人家还没起床,你就开始叠被子。”
把盖被折叠好,枕头放在上面,再把垫被拉到一边搭到上面,外面再盖一层厚布,“好了,下周天气如果好,咱再回来,揭开布子就能睡觉了。”
老六关水关电检查门窗,我把厨房里剩的两个红薯,一个洋葱,两个萝卜,几头蒜,全都打包带回去。
锁门的时候,我把地垫也折叠起来了,因为对门的邻居在后面种了几亩地,每天穿着泥巴鞋子上下楼,我的地垫上蹭的全是泥巴,楼梯每天我也得扫一遍。
共用的楼梯道里,邻居还放了好多农具,搞的那些外卖小哥总是敲错门,以为我们家点的外卖呢。
老六提着大包先去车棚,我在后面倒垃圾,老远就看到母亲背着小马扎,和两个老年人站在楼头那儿聊天。
我赶忙笑着跑过去,“妈,你咋跑到我们小区里面来了?”
母亲笑着走过来,“听你王婶说,社区食堂要开门,我来看看。就在前面,走,我带你去瞧。”
社区食堂离车棚挨不远,我告诉母亲我们要回市里去,下次再回来,大约就得等到我父亲过生日了。
母亲小声的问,“家里的水电都弄好了吧。”
“弄好了,你不用担心,刮风下雨也没事。”
老六骑着电瓶车从车棚里出来,我赶忙喊了一声。
老六调转车头,到我和母亲跟前来,笑着喊,“妈,你也出来遛弯儿了。”
母亲又问老六,“你们这就回去呀?”
老六说明天上班得起得早。
母亲指给我看社区食堂,“你看里面有人在洗盘子,听说明天就营业了。”
我和母亲站在窗外看,里面好几个人在忙活着,“那你明天可要来尝尝。对80岁以上的老人免不免费呀?”
母亲说不知道,价格肯定比外面便宜,“我和你王婶都约好了,明天早上来吃饭。”
母亲还想再和我聊两句,又抬头用手挡住太阳,看看天,“你们麻走吧,一会儿天都黑了。”
我让老六先拐到图书馆,把那两本看完的书还过去。
老六问我还借不借?
我知道他急着回去打牌,吃中午饭的时候,老六的电话都响了两次。
我说还有两本书,够我看这一个星期的了。
还书很快,不要两分钟。
老六骑着小电驴一路狂奔,把我带到了市区,我拍拍老六的肩膀,“我就在这儿下来,走回去,反正晚上你也不在家吃饭,回去了也没啥事干。”
老六没有减慢速度,“这多远呢?走回去恐怕得两个小时呢。”
“你忘了,6月份我从老家地走回去过一次,三个多小时。”
老六说太远了,怕我的腰受不了。
我说没事,今天还没运动呢。
街上好多拖着行李箱的大学生,老六找个人少的地方把我放下来,“你要走不动了,就坐公交车。正好你也可以去逛逛步行街。”
我对逛街没有一点兴趣,一个人慢悠悠地朝家的方向走,去了一下我们市里最大的那家超市,东西都太贵,一分钱也没花出去,虽然我手里还有那张超市的卡。
今日温度不高,天气凉爽,一个多小时就走到了地下室的小屋,老六先回来的,窗户已经打开了,床走的时候我折起来了,桌子上也没有啥灰尘,热水器老六也已经插上电了。
拿块湿抹布,把两个小桌子擦一遍,再给我和老六换一床厚点的被子,等这些都收拾好,锅里我蒸的小红薯也熟了。
我是个一运动,饭量就会翻倍的人,刚才回来,我已经吃了两包馍干,一个紫皮糖,又喝了两杯开水。这会儿4个红薯下肚,一顿晚饭就解决了。
6:00又出去活动了一个小时,7点多回来洗刷刷,换上睡衣躺在床上,这几天腰好一些,我躺的时间也少一些。
翻开从图书馆借回来的海明威的小说《永别了,武器》,看到第50页的时候眼睛睁不开了,赶忙爬起来,关灯,把蚊帐掖好,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10点左右老六回来,先是开灯,接着又泡脚,小屋没有正常的楼房那么高,电棒管就在我和老六两个小床中间,又亮又刺眼,我穿了一件厚睡衣,又换了厚被子,有点燥热,把腿露出来,脸朝墙睡。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还没睡着,我睡觉不能见光的毛病总是改不了,“老六,你赶紧关灯睡觉呀。”
喊了两遍老六没答应我,扭脸朝老六的床上看看,好家伙,他已经睡着了。
“老六,你睡觉咋不关灯呀?”
老六像梦语一样,“啊,我没睡呀。”
“你还没睡,呼噜打的都快把楼顶掀起来了。”
老六眯眯着眼睛起来找拖鞋,“在老家坐着就能睡着,这边太吵了,我说看会儿手机呢。”
从安静的老家农村回来,突然到地下室小屋,落差太大,昨晚上没睡好,夜里老在做梦,早起又想不起来都做的啥了。
7:00闹铃响,老六一咕噜爬起来,“赶紧开饭,我今天得去的早。”
我把被子踢到床脚,“咋的,你要去讲话呀?”
老六边穿衣服边笑,“去听领导讲话。你看看我新买的皮带到了。”
“今晚上睡觉无论如何得把窗子留条缝,昨天晚上憋死我了。”太阳已经照进来了。
老六说,“你晚上把窗户关正紧干啥?”
“在7楼,咱家的窗户从来不关,这可是1楼呀。”
老六笑,“你就是开着门窗睡觉,也安全的很。就你那模样……”
不等老六说完,我飞起一脚,拖鞋正砸在老六黑色的裤腿上,立马留了一点灰印子,“你再嫌弃我,我就跑。”
“跑,往哪儿跑呀?你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老六总是笑话我,电话一年到头连个骚扰的都没有。
谁说没有?前天我们在湖边散步,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老六非让我接。
对方的声音是能掐出来水的娇滴滴的小姐,“你买的形体课咋没来上呀?是不是忘了呀?”
不等她说完,我捏着嗓子假装成小婴儿,“妈妈妈妈,我要喝奶奶。”
对方愣了。
我又咯咯的叫,又哈哈的笑,“妈妈,我要那只花蝴蝶。”
对方忍不住了,自己挂了电话,我和老六笑的东倒西歪,那个放羊的大叔还以为我俩发羊角疯了呢。
这几年不上班,我的社交几乎为零,除了娘家就是婆家,以前的朋友约我,我也总是推三阻四,我不想八卦,我也不想听别人八卦,我觉得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发呆也是挺享受的。
“我去小六那。”如果再年轻10岁,我可去的地方多的很,现在脑子里转几圈,好像除了小六那,别的我也没地方可去了。
老六哼哼一笑,“你当小六很待见你呢。”
我去厨房,把小米粥和蒸红薯和鸡蛋端出来,“小六前天给我打电话,说12月份他就闲了,要约我一块出去玩几天呢。”
树叶都落了
老六拿了两个碗和舀粥的勺子,“啥时候去玩呀?我咋不知道呀。”
“这是我和小六的秘密。”我把一个剥好的鸡蛋放到老六碗里。
老六咬一口,一个鸡蛋的1/2就没了,“你俩花着我的钱,有啥好事还瞒着我。”
“小六不愿意和你聊天,说知心话,你这大股东还不得好好的反省呀。”我笑。
老六拿起一个小红薯,连皮都没扒,一口咬了下去,“等小六结婚了,你还是得灰溜溜的跟着我。”
“今天有酒今天醉,明天没酒再隔兑。”
我才不做司马牛之叹呢,过好今天,至于明天——再说吧。
老六居然用筷子敲着我的头,“教导了你几十年,终于开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