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49年,《第二性》出版。
这是波伏娃呕心沥血之作,可是因为书的内容过于前卫,让很多人难以接受。
波伏娃在书中大谈性启蒙,大谈女性性生活,这些虎狼之辞,即便是如今,都让人脸红心跳,可波伏娃竟然公开出版。
因此,很多传统的卫道士觉得被挑衅了,他们化身键盘侠,对波伏娃进行攻击和谩骂,说她“饥渴、冷淡、淫荡、女色情狂、女同性恋、流产过一百次”。
这些话很难听。
但还有更难听的,有人攻击波伏娃,说她不配做女人,因为她背叛了自己的性别,世上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也有人说,波伏娃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她让自己的国家蒙羞。
而自诩圣洁的梵蒂冈教会,直接将《第二性》当作禁书,它的作者应该被送上火刑架。
奇怪的是,这本书一边被人诟病,为它的作者引来无数谩骂,另一边却收获了无数读者的喜欢,出版一周,就被抢购一空,被很多人当作女权主义的‘圣经’。
时过境迁,许多年过去了,但我们再去读这本书的时候,慢慢的就会看到人类命运的奇诡。
所谓命运,一半是自我选择,另一半是社会塑造。
不论男人和女人,都不会甘愿忍受社会强加给自己的命运,我们都想改变命运,但我们首先得知道,造成我们命运差别的根本原因。
《第二性》给我们的这些启示,可以让我们看到命运的强悍,但它更会让你拥有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
任何时候,你都要自己拯救自己,自己成全自己,一千次,一万次,无数次。

人类社会,善于制造各种标准,善于给人分类,也善于将人困在某种规定里。
可是,这些标准和规定,从何而来?
我觉得,很大一部分,是从历史的传统还有人们过往所遵从的某种习惯里。
波伏娃之所以创作《第二性》,就是因为她看到了女性长期以来被捆缚在“女人应该做的事情里”,她们在历史上长久地成为男人的附庸。
当时,女性可选择的工作很少,很多工作不欢迎女性,而大多数女性一辈子都围绕着家庭在打转。
因此,在上个世纪以前,相比于男性来说,杰出的女性屈指可数。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女性从小就没法跟男性一样接受教育,在中国古代,还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荒谬的观念。
到了波伏娃生活的时代,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偏见依然盛行,就比如,波伏娃的父母让波伏娃去学校学习,只是希望她能长成一个端方淑女,而不希望她成为一个才女。
19岁那年,波伏娃发表了一个宣言:
我绝不让我的生命屈从于他人的意志。
父母听后,大为震惊,因为在当时,女人能嫁一个成功的男人就是成功,但波伏娃拒绝做任何人的附庸。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可是在生活中,依然困难重重,波伏娃自己也因此而痛苦,因此,她不断思考,究竟应该怎么办。
最终,波伏娃明白了: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成为的。
确实,没有人生来就已经是什么样,文化、传统就是塑造我们的模型。

在《第二性》里,波伏娃回顾了造成女性命运的各种因素。
首先,从生物学上来看,没有人会特别强调男人的性别,但人们却很容易强调一个女人的性别。
因为在很长一段历史里,男性是主角,而女性只是配角,男性自身创造意义,而女人的意义需要通过男性来体现。
就连哲学家黑格尔也觉得,两性之中,一个主动,一个被动。
毫无疑问,女性被放在被动的位置上。
确实,普遍意义上来说,男性机体力量更大,爆发性更强,在生育过程中,男人只是提供精子,而女人则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她们的身体就是婴儿形成的温床。
由于各种各样的习惯,男性渐渐完成了一种超越,成了‘主体性’的存在。
可是,大自然将人分成男女两种,并没有规定谁从属于谁,而是平等存在。
但自从人类文化诞生后,人们就渐渐创造了一种文化,来确定男性的统治地位。
波伏娃说:
当人的两个范畴出现时,每一个都想把自己的统治权强加给另一个。如果两者之一享有特权,一个就战胜另一个,设法让后者处在被压迫状态。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使男人实现了这种意愿呢?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人类一开始的时候,生存是艰难的,他们通过打猎和耕种获得微薄的财产,那个时候,他们不懂节育,一个劲地生孩子。
因此,在生育孩子的过程中,孩子妨碍了女人参与财富的增长,导致她们没有自己的财富,为了生存,只能依靠男性的劳作,去获得生存的需要。
这种暂时的依靠,渐渐形成了一种文化,女性的从属地位也初见端倪。
经济地位,决定了最初的家庭地位。
波伏娃说:
在这种行动中,他感受到自己的能力;他提出目的,设想通往目的的道路,他作为存在者自我实现。为了维持,他创造;他超越了现在,他展开未来。
事实上,人类历史上许多偏见,都是由一个一个细微的习惯创造的。

毫无疑问,当你习惯某种东西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会反过来束缚你,就会反过来创造你。
当男性创造去创造外在的世界,女性退居幕后,开始将时间花在家里,她做家务,带孩子,照顾家人,这些东西,花了的生活的大部分时间。
她每天醒来,想到的都是家务,都是一家人的需要,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太多,尤其是考虑自己怎样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样的问题。
一代给一代做榜样,就这样延续下去。
直到某一天,有些女性觉得不太对,想要反抗的时候,已经太难了,因为一旦某些传统被普遍接受,反抗的代价将会更大。
在中国古代,一直奉行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从小不读书,只学女红针线,这些家里的活计,她们想要学习更多的东西,就会被指责,而且指责她的,不仅仅是外在,还有她自己。
因为在她周围,大家都如此听话,没有提出如此奇怪的要求。
一代又一代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凭什么你就会特殊?
在这样的压力下,谁还敢无视这把传统的利剑?
最后,这些传统被写进书里,写进戒条,慢慢就成了一个笼子,将人关进里面。
到那时候,要想走出这个笼子,非得大多数人都站起来闹一闹不可。
可到了这时候,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了,慢慢也演化成主宰人们命运的潜意识。
波伏娃说:
基督教意识形态大大助长了对女人的压迫。
早期的时候,她们还相对受到尊重,但男女不平等的种子早已深入,女人只能完成世俗的任务,照顾病人,援助穷人。
即便是在婚姻里,也不要求男人附属女人,却要求女人附属男人。
所谓古人的“三从”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些可笑的观念,慢慢就变成了一部分传统,构建了人的某一部分命运。

克尔凯郭尔说:
做女人多么不幸啊!然而,做女人最大的不幸,说到底,是不了解这是一种不幸。
她们接受了被强加在身上的命运,一如今天,我们接受了社会强加在我们身上的压力,任由那些压力去塑造我们。
于是,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命运,是我们接受了这样的命运,这样的命运才会到来。
对此,萨特说:
半是受害者,半是同谋,像所有人一样。
很多来到我们身上,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的东西,都是我们自觉自愿接受的。
没有我们的允许,那些东西不会到来。
波伏娃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得出:
今日的女人正在废除女性神话,她们开始具体地肯定她们的独立,但她们不是毫无困难地、完整地经历她们作为人的状况。
确实,当她们试图摆脱社会、传统强加在她们身上的命运,去自觉自愿地做自己,困难重重。
她们不得不承受着沉重的过去的传统,带着一个沉重的枷锁,尽力铸造自己的未来,就不得不面对很多问题。
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是成长中的教育问题,人们教育男孩子,都是希望他变得更加强大,能独立处理人生的所有问题。
而人们教导女孩,是希望她温柔、淑女、举止端庄,甚至是学会照顾别人。
但很少有人告诉她们,你应该做你自己。
事实上,到了今天这个社会,虽然大家都在说,要做自己,但从小教导我们的,依然是那些传统而强大的习惯和观念。

波伏娃说: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
任何生理的、心理的、经济的命运都界定不了女人在社会内部具有的形象,是整个文明设计出这种介于男性和被去势者之间的、被称为女性的中介产物。
在她生活的环境里,父母就是她所接受的第一个强有力的塑造者。
他们给她灌输的观念,无非就是长大,温柔,嫁人。
她不能像男孩子一样玩各种游戏,不能像男孩子一样随意畅想自己的人生。
最关键的是,在家庭生活里,她已经看到了父权的强大。
而还是孩子的她,根本分不清自由与禁锢,只是逆来顺受。
对任何东西,一旦你忍受久了,它就成了你的命运,钻进你的血液里,跟你的呼吸一起,时刻影响着你。
当你做什么的时候,它都在一旁虎视眈眈,监视着你,当你的行为不符合它的标准,它就会提醒,你不能这样,这是不对的。
等到她再长大一点,这种禁锢就越来越严重,青春期到来,她的身体慢慢发育起来,未来在她身体内开花,她就感受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她的身体却变得更加虚弱,灵活性、耐力、体力,都不如男孩。
久而久之,在她的生命体验里,她看到了自身的很多弱点。
于是,她年幼时的新年崩溃了,她承认自己是女性,承认自己的被动性,接受了依附。
这就是成为自己会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当我们接受了外在强加给自己的某种命运的时候,我们的人生,就很难再发生变化了。

女孩长大之后,她的身份会发生变化,波伏娃说:
从传统说来,社会赋予女人的命运是婚姻。
大部分女人今日仍然是已婚的、结过婚的、准备结婚或者因没有结婚而苦恼。
独身女人的定义由婚姻而来,不论她是受挫折的、反抗过的,甚或对这种制度毫不在乎。
当然,不唯独是女性,对男性来说,婚姻也是一种传统的命运。
走进婚姻之后,人们身上多了一些角色,社会所赋予的命运的沉重,就借由丈夫、妻子、母亲这些角色展现出来。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结婚后,女性的世界就围着丈夫在打转,她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家人,她没有时间去创造自己,没有时间去成为自己。
当然,不仅仅是女人,男人也是如此。
婚姻让他们更好地融入群体,也更好地失去了自己。
当今这个世界,很多人就是如此,按照传统的标准观念的要求,买了车,买了房,在接下来的很多年,就根本没时间考虑怎么做自己,只要能按时还款,就已经是大幸了,哪里还敢轻易冒险?
然而,这又是一种社会潮流,身处其中,当你不跟上别人的脚步,就总有一种被孤立和被淘汰的感觉,让你觉得自己是失败者。
潮流文化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反抗的代价也会变得更大。
更可怕的是,顺从的人越大,这种力量就会越大。
但不管这种力量再怎么强大,再怎么挤压我们自身,只要我们自身还有力量,就能对抗这种挤压。
但而今,很多人屈从于外在的力量,反而放弃了自身的力量。
当一个人放弃去成为自己,完全任由外在的力量去塑造自己的时候,他的人生,才真的完了。

在《第二性》的最后一部里,波伏娃肯定地说,法律给了每一个人自由,不再把服从列为妻子的义务。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人们真的自由了,波伏娃接着说:
这种公民自由如若不是伴随以经济独立,就仍然是抽象的。
确实,一个人若是不能经济独立,在经济上依赖于他人,他的自由必然也是依赖于他人的。
唯有经济独立,才有人生自由。
经济,是生活支撑,是衣食住行,是生存所需。
一个人,唯有在生存得以保证的基础上,才有精力去思考怎么成为自己,才有精力去探索怎么变得更自由。
什么是‘第二性’?
所谓第二性,指的是女性作为第一性男性的附属地位。
女性为何会处在附属地位?
波伏娃给出的答案是:
女性并非天生低于男性,而是因为后天的社会塑造才逐渐处于次等地位,成了第二性。
最初,就是从经济生活上的依赖附属开始的,这种依赖最后形成了一种文化,找到了一种‘道德’的支撑。
到了今天,男人和女人可以一起出去工作,他们可以一样做得很好,一样去争取成功。
外在的环境,给所有人提供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
因此,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塑造自己,尽管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没有代价的东西,是不存在的,即便是我们呼吸的空气,也是树木辛苦吐出来的。

存在主义有一个观点:
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这就意味着,人可以活成任何想成为的样子。
没有人天生就应该是什么样子,所有的样子,都是后天塑造的。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他想成为什么样子,就去选择什么样的行动,他的行动,会让他慢慢变成某个样子。
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自己的选择和行动创造的。
尤其是在今天,我们可以自由选择,我们可以自由行动。
倘若我们不敢,那就是我们的懦弱,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如此,最重要的,不是要解决外在的什么问题,而是解决我们内心的问题,最起码,让我们变成这样,想做什么的时候,能勇敢的去做。
《第二性》讲的虽然是女性,可是你却可以从里面看到一种全人类的命运,女人不是天生的,男人也不是天生的,都是后天的环境造成的。
我们所生活的环境,文化、道德、观念,紧紧地束缚着我们,影响着我们,它们在我们的身后,建构了我们的人生。
很多时候,我们多读书,努力学习,就是为了有能力对抗这种被安排的“命运”。
当这命运朝我们汹涌而来的时候,我们可以有力量去主宰自己的方向。
文|不有趣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