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精选完结:霸道帝王VS倾城皇后,追妻火葬场,前世今生

惜筠聊小说 2025-02-21 20:04:49

简介:女主前一世为男主付出了真情,处处为他着想,全心全意为他料理府内的一切,但是男主并不领女主的真心实意,还怀疑女主在他身边有别的目的,导致女主为了他惨死,女主再一次回到大婚,她清醒的不再为上一世买单,她只想洒脱的为自己而活,男主再次归来时,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上一世的错误,也辜负了女主,这一次他只想好好补偿女主,始料未及的是女主的改变让他追妻之路漫漫长……

【文章片段】

两世为人,他们仍绑在一起,还双双重生至新婚当晚,他不可能放她回去给别人当娘子。

  有些真相,他会助她慢慢揭开。

  有些抉择,他会令她心甘情愿作出。

  寂静的书房中,萧承渊无声长舒一口气。

  目光淡淡从漏钟上扫过,萧承渊恍惚了下,竟然快午时末了。

  萧承渊转动轮椅驶向门口。

  小厮不敢在萧承渊想事情的时候打扰他,听到车轮声越来越近,垂手在门口恭声询问:“王爷,可是要传膳?”

  萧承渊目不斜视,冷冷出声:“去含章院。”

  **

  裴时语此时十分窝火,从昌乐伯府回来时已是午时过半,收拾了一通后,刚通知厨房传膳,萧承渊便派人传她伺候用午膳。

  真当她是一心只有夫君的新妇了。

  可今日方得了萧承渊的好,且沐长史给祖母请的大夫下去才有时间去昌乐伯府,她此时若是不去,依那厮阴晴不定的性子,此事恐怕得出幺蛾子。

  裴时语无奈起身,拔步朝正房走去。

  今日午间没有按时吃饭,胃部隐隐不适,将疼不疼的。

  一进屋,果然看见萧承渊连同他的轮椅已在桌前候着。

  裴时语收起情绪,微微颔首,不咸不淡地同萧承渊行礼,“拜见王爷。”

  萧承渊的视线从裴时语身上扫过,最终落在裴时语精致的面庞上。

  她今日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看清裴时语的手轻抚的位置,萧承渊挥退小厮,面无表情地开口:“坐下。”

  裴时语这才注意到,桌上竟摆了两副碗筷,她眨了眨眼,他这是要同她一起用膳。

  裴时语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毫无疑问,今日可没有皇后的人在。

  胃部隐隐作疼,裴时语顺势坐下,纤手下意识捂住胃部。

  意识到对面还有人,她掩去眼底的痛苦,坐直身子打起精神,且看他闹哪一出。

  萧承渊的视线从裴时语的眸子上滑过,的确如传闻中那般漂亮动人,奈何眼神不好。她要的东西明明他也能给,她偏偏舍近求远,去与那封家人与虎谋皮。

  脑中还残存着她眼中凝了几瞬的痛楚之色,萧承渊墨眸一转,声音又冰又冷地砸出来:“怎么,等着我来伺候你么?”

  裴时语方才被压下去的火气瞬间涌了出来,对上他那能冻死人的目光,裴时语突然也想恶心一下他,唇角轻勾:“如此,便麻烦王爷了。”

  闻言,萧承渊的深眸更添幽深,置于膝上的手紧了紧。

  被封皇后摆了这一道,她这是恼羞成怒,借题发挥呢。

  倒是给她脸了,即便她与旁的女子相比有几分不同,他是她可以随意撒气的对象么?

  萧承渊定定看着他,嗓音依旧冰冷:“你再说一遍。”

  裴时语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不该这般冲动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祖母的眼睛和腿没有治好前,她不能惹怒他。

  可这人着实神奇,一旦心绪变了,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生气,实在无解。

  她敛去眼底情绪,不言不语拿起碗筷,替萧承渊盛好饭菜递到他面前,坐回位子上,垂着头生闷气。

  见她重新低眉顺眼,萧承渊决定大度些不与她计较。

  待看清碗中的食物后,萧承渊深深看了眼裴时语,周身的寒意又散了几分。

  人的情绪会变,可长久养成的习惯并不会变。

  他们前世在用膳时碰见的次数并不多,可她依旧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最爱吃的那几样。

  可见上辈子她为了讨好他,的确下了不少功夫。

  萧承渊的薄唇动了动,望着她比之前苍白的面容,淡淡开口:“将这些通通拿走。”

  裴时语闻言抬头,眼底还有来不及收回的恼意,眉眼里皆是不耐烦。

  她就知道,这厮要闹幺蛾子。

  裴时语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平静,她甚至挤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微笑,“请问王爷这是何意?”

  萧承渊楞了瞬,他从来不知,她不刻意讨好自己时,脸上竟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他的喉头不自在地滚了滚,示意裴时语看她方才盛的饭菜,沉着脸说道:“我不要这些。”

  裴时语脸上的笑容再也崩不住,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她就知道,这厮果然以折磨她为乐。刚要开口反驳几句,却听萧承渊理所当然地示意她将刚盛好的汤也拿开,“还有这个。”

  说完他迅速补充了句,“你的碗筷给我。”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他隐隐有种预感,他若再说话,她会真的生气。

  虽然他从未见过她发脾气样子,但潜意识里并不希望看到。

  裴时语怒极反而想笑。

  他嫌弃她伺候得不好,她还嫌伺候他麻烦。

  裴时语腾地起身,麻利地将自己跟前的碗筷放到萧承渊面前,冷冰冰地开口:“王爷慢用!”

  爱谁伺候谁伺候,她胃难受,正不想干了。

  说完裴时语转身离开。

  “等等。”萧承渊望了眼一动未动的饭菜,想了想,用自认为比方才温和的语气说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王妃在昌乐伯府时也这般奢侈浪费么?将这些吃完再走。”

  闻言,裴时语感觉脑中像是飞入了一百只蜜蜂,嗡嗡作响。

  她前世的确不够了解他,光以为他无情无义了,没想到这人还会逼别人吃他不吃的东西,也忒能侮辱人了。

  裴时语气得连胃疼都忘了,连珠带炮丢下一句话:“那便先请王爷以身作则吧!”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出屋。

  “回来!”

  见她离开,萧承渊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冷峻的面庞上也现出怒意。

  他竟不知,她竟是这等不知好歹之人。

  他不过是见她老毛病犯了,好心让她早些吃上东西。

  她明明知道的,他根本没有动过筷!

  他好好说的,难道还要让他求着她不成!

  可惜裴时语连脚步也没有顿一下。

  前来找萧承渊的沐长史一进含章院,便见到裴时语气呼呼地从正房的堂屋里冲出来。

  下一瞬,他听到了萧承渊那声饱含怒意的呵斥声。

  沐长史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一颗心忍不住悬起,他顾不得其它,连忙加快脚步朝正房跑去。

  刚一进门,便见萧承渊怒气冲冲转动着车轮从次间驶出,一幅要去追人的样子。

  沐长史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问:“您与王妃吵架了?”

  对上沐长史忧心忡忡的眸子,萧承渊顿时冷静下来。

  他似乎又因那个女人失态了。

  萧承渊停下手中的动作,顿了瞬,复又转动车轮,用背对着沐长史,冷哼:“她也配?”

闻言,沐长史在心里默默腹诽。

  裴氏配不配与王爷吵架他无法置喙,但他清楚的是,争吵这种事一个人铁定吵不起来。

  沉寂了会,萧承渊转动车轮驶回次间,在靠窗户的炕床旁停下:“你带回来的人医术如何?”

  沐长史收回神思,行至萧承渊跟前:“元大夫考量过了,小胡大夫虽说行医的手法与众不同,但医术很高,应不在元大夫之下,特别是对解毒一道,小胡大夫常常有独特见解。元大夫的建议是,仅从医术才上讲,可以让他试试给您解毒。”

  这一点与萧承渊的预判差不多,元大夫的医术在上京已经算是顶尖,但他花了近两个月才查清胭脂里的缃莹花,而这个年轻人只是从裴时语身旁经过就认出了这等阴毒之物,确有几分本事。

  “什么来历?”

  沐长史一五一十回答:“时间仓促,没法一一验证他所说的,但从与他接触过的人那里得知,此人应该不是封家派来的。”

  “如今人在何处?”

  “和元大夫切磋完以后,小胡大夫来找我,他担心今日在回安堂遇见的那位病人去善堂找他,先去善堂那边打声招呼。”

  沐长史之前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说了,萧承渊听知晓此事的缘由,他轻启薄唇,淡淡道:“倒是个实诚人。”顿了下,复又道:“盯着此人,确认他没有问题带来见我。”

  沐长史颔首。

  不怪王爷对此人心怀戒备,实在是这些年吃了封家人不少苦头。

  此人医术高超,且擅于用毒,万一是封家人派来的,可就太危险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萧承渊醇厚的声音再次在室内响起:“知会元大夫一声,得空了给裴氏诊一诊平安脉。”

  沐长史猛地看向萧承渊。

  王爷先是不计较王妃对他的奚落,而后默许她去西厢房住,接着破天荒允许她回门,如今连平安脉都替她安排上了,这些都是做给封皇后看的?

  沐长史深深觉得,若只是为了明面上好看,不必做到如此地步,这与他成亲前对裴氏的态度完全不同。

  对上沐长史探究的眼神,萧承渊有一瞬间不自然,他镇定自若地接口:“裴氏是封家人选的,她身上定然有令封家人看中的价值,王府对她越重视,封家人越会认为这枚棋子有效。既是棋子,也得看握在谁手里。”

  沐长史恍然大悟:“她若只是个寻常女子,不足畏惧;她若是奸细,您想策反裴氏,让她为咱们办事。”

  萧承渊颔首。

  沐长史瞧着他刻意避开的视线,心情有些复杂。

  以他对王爷的了解,王爷似乎对裴氏上了心。

  她若是个寻常女子,只要王爷愿意,并无任何不妥。

  她若是个奸细,若能策反她,当然是件好事。

  照裴氏目前的表现来看,她更像是后者。

  假若裴氏是皇后的人,在权势地位金钱方面,皇后更有优势,更能让裴氏死心塌地。王爷凭什么让裴氏改变主意呢?

  沐长史的眸光落在萧承渊冷峻的面庞上,脑中浮出一个荒谬的想法,王爷最大优势不就是他自己了……

  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王爷他愿意?

  沐长史晃了晃脑袋,试图将方才那个荒谬的念头晃出脑海。

  萧承渊主意到沐长史的异样,浓眉拧起:“怎么了?”

  “无事。”沐长史摇头,脑中飞转。

  王爷已年满二十,这几年一门心思在暗中壮大势力,根本无暇顾及男女之事,别说女子,身边连只母蚊子也没有。

  他们这些部下私下会为王爷的子嗣着急,若裴氏不会伤害王爷,倒也不是不可以。

  王爷再冷静沉着,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裴氏虽然家世不显,但也确实是个美人,如今两人又是这种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王爷对裴氏与众不同也在清理之中。

  以裴氏的倾城容貌和王爷的才智,将来的小主子定然是聪明伶俐,玉雪可爱,讨人喜欢……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会更有奔头……

  突地,沐长史猛然惊醒,他想太多了。

  沐长史轻咳了声,强令自己止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看向萧承渊的沉静的脸:“属下这就去安排。”

  “别说是我让去的。”萧承渊交代道。

  在裴时语彻底与封皇后那边割席之前,他不能让她看出端倪,不能让她知晓他重生的秘密。

  “再者,尽快查出缃莹花是如何到裴氏手上的。”

  “是。”

  离开正房之前,沐长史深深看了眼萧承渊。

  照王爷时常被裴氏牵动情绪的情形来看,他不会没将人策反,先将自己搭进去吧。

  罢了,王爷并非感情用事之人,他有数。

  ***

  裴时语从萧承渊那里出来后,在西厢房用了午膳,休息了一阵之后,胃部不适缓解了许多。

  春晓仍很心疼:“不是有府医在么,不如婢子替您去请元大夫。”

  “不碍事,以后会注意。”

  裴时语这会唯一能想到萧承渊的好,是前世她替他按摩时犯了胃疾时,恰逢元大夫例行给萧承渊问诊,萧承渊满脸嫌弃地让元大夫给她开了道方子。

  前世她初入王府时,日日惶惑不安,疼了不舒服了只敢忍着。

  那是他第一次从祖母以外的人那感受到善意,才在过去三年里,无论处境再艰难,总忘不掉他的那点好。

  门口传来敲门声。

  春晓去开门,紧接着,裴时语听见春晓饱含惊喜的声音:“元大夫!”

  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药箱站在门口,笑得慈祥:“听说王妃这里有一味名为缃莹花的药,老夫之前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没有见过实物,实在好奇得紧,斗胆请王妃允老夫一观。”

  裴时语听闻许多医者都有个习惯,遇见没见过的病症药方之类的,总想一探究竟。

  她前世的胃疾是靠元大夫的方子好的,她没有拒绝,让春晓取来玉琮瓶。

  元大夫拿出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勺子,却有些犯难,这瓶中剩余的胭脂也太少,来回倒腾间极易不知不觉间损耗得什么也不剩。

  见元大夫犯难,裴时语干脆道:“您可先将玉琮瓶带回去,只是这瓶子于我而言有特殊意义,届时您将空瓶还我便成。”

  元大夫长眉舒展,连忙拱手:“那老朽就先谢过王妃。”

  说罢,他将玉琮瓶收于药箱中,示意裴时语坐下,微笑着开口:“这缃莹花乃阴毒之物,恐于王妃身体有损,请王妃准予老朽替您瞧瞧。”

  裴时语自然不想被这阴私之物损了身子,大大方方谢了元大夫的好意:“那便麻烦您了。”

  元大夫从交谈中得知,裴时语总共只在新婚当天和今日回门时用了这种胭脂,他将心放回肚子里,但面色渐渐凝重。

  春晓亲耳听到那位胡大夫说着这东西损人子嗣,又见元大夫这幅表情,满目担忧:“元大夫,王妃的身子如何了?”

  元大夫收回诊脉的手,认真地看向裴时语:“接触得时间短,缃莹花对王妃的身子无甚影响,只是王妃这胃疾像是有些时日了,请问王妃,您这胃部不适持续多久了?”

  裴时语心绪微动。

  讳疾忌医的道理她前世不懂,也不想被人看到她的难堪,连回答这种攸关健康的问题时也是含含糊糊的。

  但这一回她想自己好好的,裴时语轻轻爽爽地开口:“从有明显的不适开始,七年了。”

  黎氏刚入昌乐伯府时,还想着在父亲和祖母面前表现,明面上不敢苛待她,吃饱穿暖总不成问题。

  后来见祖母迟迟不松口将她扶正,她又彻底取得了父亲的信任,从此在内宅里一手遮天,挨饿受冻便在所难免。

  也幸亏母亲给她的这副身子底子好,总算磕磕绊绊长大。

  元大夫听了心惊,行医多年,内宅阴私见得多了,大抵能猜到怎么回事。

  他面上不显,仍用那副慈祥仁和的语气开口:“如此,老夫便给开道方子,王妃年纪轻,仔细调养着,不日便能好。”

  两世都是这位仁善的老者给她治疗胃疾,裴时语谢了又谢。

  送元大夫离开后,裴时语想起了伯府里的祖母。

  回安堂的大夫这会应该去了昌乐伯府,裴时语恨不得回到祖母身边,亲自看到祖母药到病除。

  但上午才回去过,再回去一趟不现实,裴时语让春晓取来笔墨,亲手写下一封信。

  一则让老人家放心治病,这大夫是她请的;二则她想问问祖母,这胭脂都经过哪些人的手。

  裴时语将封好的信交给春晓:“你再回一趟昌乐伯府,将这个亲手交给祖母。”

  前世今日,她并没有机会回门,但她知晓祖母定然担忧她在王府的处境,也给祖母写了信。

  只不过她那会本能地惧怕黎氏,担心春晓去送信会被黎氏截了去,她的信根本到不了祖母手里。于是她转而求其次,让春晓将信托可靠之人交给祖母的心腹,辗转交到祖母手里。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担心黎氏,也无需再托别人。

  春晓临行前,裴时语嘱咐春晓:“你带上云绮,若是遇见黎氏的人,不用同她客气。”

  云绮那丫鬟不言不语的,倒是有一把子力气,有她跟着,不用担心伯府的仆妇欺负人。

沐长史离开后,萧承渊在东边此间歇了会,看了眼漏钟,已是未时末。

  王府平日里申时末摆晚膳,萧承渊的眼神微微一沉,没再唤人推他去澹月堂,反而转动车轮,穿过堂屋,去了西边的书房。

  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尽头便是西厢房。

  萧承渊的眸底接连闪烁了几下,最终转身回到书案前,拿起墨锭研了墨,再取出纸笔,根据前世的记忆,将些许信息列于纸上。

  二十年前,他的舅舅宁远侯被诬通敌叛国,姜家上下一百四十八口满门抄斩,留下西南的宁远军群龙无首,他身处宫中的母妃无法遭受打击动了胎气,最终难产而亡。

  事实却是,宁远侯通敌叛国是假,被恶意构陷是真。

  没有了宁远侯在朝中抗衡,以封皇后兄妹为首的魏国公一脉声势日大,党同伐异,残害忠良,在大楚朝堂之上一手遮天。

  至于金銮殿里的那位,身为人君不能明察秋毫,身为人夫不能维护妻子,身为人父不能庇佑孩儿,文不能提笔著述,武不能上阵杀敌。

  他唯一的长处,便是运气好。

  先帝子嗣不丰,统共只有三子一女,先太子才成婚便暴毙而亡,只留下一个遗腹女;没过几年,他那二皇叔狩猎时失了一只眼,失去了登位的资格;等先帝一去,皇位自然而然落于他头上。

  明明得天独厚,偏偏无心正事,一心只知在后宫耕耘。

  二十来年,在朝堂上毫无建树,孩子倒是生了一大堆。

  乌烟瘴气。

  萧承渊墨黑的瞳仁里散发出锋利的光芒,“啪”地一声,墨染了宣纸,手中的小狼毫被折成两截。

  突然,门外又响起了匆匆脚步声,能在他这里这般自由出入的,也就沐长史一人。

  萧承渊抬起眼眸,朝门口冷冷投去一眼,低沉的嗓音里仿佛裹了冰:“又有何事?”

  沐长史顺着声音望去,被萧承渊这一眼看得心惊。

  王爷平日里虽总板着脸,但鲜少能有人真正能让他动怒,他离开不过区区小半个时辰,难道王妃又惹到他了。

  抑或是,他之前被惹恼后气还没消?

  沐长史快步步入书房,斟酌着回答:“一盏茶之前,王妃写了封信,让春晓带出了王府。”

  说完,沐长史感觉周围的气温霎时寒了几分。

  冰冷的暗芒在萧承渊的眸子里闪烁。

  他以为裴氏得知被皇后摆了一道后,至少会想法子反击,而不是继续像前世那样给皇后传递信息。

  这还不足以让她清醒么?

  萧承渊搁在书案上的手握成拳,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开口:“留意与春晓接头之人的动向,一有异样立即来报。”

  既然她不愿清醒,他便想法子让她清醒。

  沐长史颔首:“王爷放心,云绮已趁春晓不注意看了信中内容,王妃在信中主要劝裴老安人安心治病,然后问了裴老夫人胭脂经过何人之手。”

  沐长史还有点别的没有听懂:“王爷的意思是,派人潜入昌乐伯府,盯着裴老安人?”

  “什么?”

  沐长史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耐心解释:“这回回安堂的大夫应在昌乐伯府给裴老安人治疗眼疾,王妃许是想第一时间知晓老安人的病情,于是派了春晓前去探望,云绮这会已跟着春晓在去昌乐伯府的路上。您的意思是,想从裴老安人那里找线索,派人持续盯着裴老安人?”

  “她们没去成康坊?”

  萧承渊的醇厚的嗓音里带了些疑惑,许是因为太过惊讶,冷峻的面庞上还滞留着几分茫然。

  沐长史更加不解了:“成康坊?此事和成康坊有何干系?”

  萧承渊的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似乎多跳了几下。

  她没有和封皇后的人联系。

  前世成亲两个月后,他在鬼门关走了一趟,那时才查出根源是她所用的胭脂里有缃莹花。

  于是后知后觉地,对她这两个月来的行程梳理了一番。

  原来,她从回门之日起,已开始不断向封家人汇报他的情况与王府内的情况。

  如今她没有那样做。

  意识到说漏了嘴,萧承渊掩去面上的情绪,淡淡开口:“没事了,今后任何与裴氏有关的风吹草动,立即告诉我。”

  “好。”沐长史回答得干脆。

  他能理解王爷不想错过王妃的一举一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毕竟王妃是王爷想要策反的人。

  沐长史还没走,有小厮前来询问萧承渊,是否将晚膳摆在正房,是准备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在沐长史的注视下,萧承渊面无表情开口:“去请王妃前来伺候。”

  这就是两个人的了。

  沐长史更加认清了萧承渊的决心,王爷这几日回回发火都与王妃有关,可他宁可生气也想同王妃一起用晚膳,这个决心不可谓不大,这也足以说明王爷的确对王妃动了心思。

  年轻就是好。

  考虑到萧承渊不太易捉摸的性子,沐长史若有所指地提醒:“今日陪王妃去昌乐伯府,伯府的人对王妃不太友善,王妃这回没有忍让,从伯府的人的反应来看,她似乎是变了个人。”

  何止变了个人,简直脱胎换骨。

  萧承渊心道。

  *

  裴时语听到丫鬟来通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使唤自己使唤上瘾了。

  一顿饭而已,彼此不舒坦,他这是何苦,只能认为此人身体废得久了,心态也跟着不正常了。

  来通知裴时语的是丫鬟红萝,见裴时语的脸色很不好看,尽量放软了声音,忐忑地陈述萧承渊的话:“王妃,王爷说您若不过去,春晓也不用再回王府了。”

  这厮果然不做人,裴时语气得胃疼。

  回头他再一闹腾,若是让祖母知道了,定然难以安心。

  裴时语静坐了阵,确定不会一见面就拿汤砸到他脸上后,这才愤然起身前往正房。

  萧承渊第一时间面对的,便是裴时语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些了。

  得知这是她的本心,而不是假脸,萧承渊惊觉自己竟然不怎么生气,他将原因归于他今日心情好。

  至于心情好的缘由,他暂时不想深想,指着对面的座位淡淡开口:“坐。”

  裴时语不见他用那张冷脸对人,心底反而涌起重重疑惑,不知他接下来要弄哪一出。

  懒得猜测此人的心思,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裴时语规规矩矩坐好,脊背挺得直直的,尽量不让他有可说道之处。

  萧承渊示意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布菜,等两人面前的饭菜皆已盛好,萧承渊示意丫鬟离开。

  他率先拿起筷子,先一步开动起来。

  久久不见对面有动静,萧承渊搁下筷子,面容冷了几分:“怎么,陪本王吃饭令你很为难么?”

  裴时语微笑着开口:“王爷说笑了,这是妾身的荣幸。”

  说完收起唇角的弧度,用葱白的手指拿起牙著,低头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方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落入眼里,萧承渊突然想起从前。

  那时的她,有一双干净纯净的眸子,总是忍不住看他,偷偷地,怯怯地,仿佛有满腔的话要对他说;她会柔声细语地替他布菜,小心翼翼地为他剔骨头挑鱼刺。

  每逢开口前,总有一声软软的“王爷……”如春风般,直钻人心底。

  他自认为心性坚定,但她是天生的奸细,最能惑人心。

  他没有沉沦,只是多看过几眼。

  萧承渊收回视线,重新拿起筷子,室内恢复沉寂,偶有碗筷轻微碰触的声音。

  萧承渊吃得比裴时语快,丢了碗筷后,视线在屋内漫无目的巡了一圈,复又落在裴时语身上。

  恰逢金乌西沉,夕阳透过窗格,斜斜地撒在她身上,为她整个人镀上了暖融融的光晕。

  她在光里,而他在阴影里,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叮”,轻轻地一声,室内的沉寂被打破,萧承渊的身子往后靠坐了下,收回思绪。

  裴时语放下牙著,侧着身子用巾帕细细轻拭唇角,女子侧面的姣好弧度尽显无疑。

  萧承渊的喉头滚动了下,抬眼看向窗外,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裴时语以为他吃饱了喝足了,按惯常该说些气死人的话了,她琢磨好了反击了话,等了阵,他竟然什么也没说。

  如此最好。

  裴时语唤来在外头等着的丫鬟,命丫鬟将桌上的这些撤了,而后施施然起身:“妾身告退。”

  他今日待她还不够客气!就这样迫不及待离开?

  萧承渊的眸中多了些燥意,语气也不耐烦起来:“怎么,本王的饭是白吃的?”

  裴时语只惊讶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果然来了,就知道这厮不会这样好心。

  裴时语淡淡扫萧承渊一眼,突作恍然大悟状。

  她慢条斯理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拍在萧承渊面前:“妾身的饭钱。”

  萧承渊的心火拱起,谁要这个了?主动提一次给他按摩很困难吗?

  望着裴时语于转身离开,萧承渊拔高了声音,“你站住!”

  裴时语居高临下看他,目光从桌上的发簪上扫过,落在萧承渊欲喷火的眸子上:“王爷莫急,不用找了。”

萧承渊的心口仿佛中了两箭,这个女人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回头必须给她得眼色瞧瞧。

  “来人!”

  萧承渊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眸光里的冷锋似乎能冻死人。

  他得早些将腿治好,哪怕不为别的,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回回惹火了他之后肆无忌惮地扬长而去。

  裴时语出了房门后便冷静下来,萧承渊这厮固然可恨,可不能被他牵着情绪走。

  疯子发疯,总不能为了一口气将自己弄得比他更疯。

  只是可惜了那根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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