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久,名伯远,字可久,号小山,仕途困厄。《全元散曲》辑存其小令855首,套数9篇,占全元散曲的五分之一。著有《吴盐》、《苏堤渔唱》、《小山北曲乐府》等散曲集,又有天一阁本《小山乐府》共六卷。
张可久是元代散曲“清丽派”的代表。清代诗论家刘熙载推崇他为“曲家翘楚”。他的散曲讲究格律音韵,着力于锻字炼句,对仗工整,字句和美,融合诗词作法,籍以入于典雅。许光治说他“俪辞追乐府之工,散句撷唐宋之秀”。
山水人家
【满庭芳】 客中九日
乾坤俯仰,
贤愚醉醒,
今古兴亡。
剑花寒,
夜坐归心壮,
又是他乡。
九日明朝酒香,
一年好景橙黄。
龙山上,
西风树响,
引兴杯长。
吹老鬓毛霜。
【注】满庭芳:中昌宫曲牌。又可入仙吕宫,又名满庭霜。定格句式是四四七、七四、七七(有时作六六)三四五,共十句十韵;客中:寄寓他乡之中;俯仰:瞬息;剑花:比喻蜡烛的余烬结成剑的形状。寒:蜡焰不旺,烛光暗淡。古人以蜡芯火旺爆成花状为吉兆,是报喜的预兆。
“每逢佳节倍思亲”,作者客居他乡,恰逢重阳,思乡之情愈深,归乡之心愈切。全曲笔调深沉,情感真切,流露出一种感叹人生不得意的悲凉心情。
山居图
【普天乐】 秋怀
为谁忙,
莫非命。
西风驿马,
落月书灯。
青天蜀道难,
红叶吴江冷。
两字功名频看镜,
不饶人白发星星。
钓鱼子陵,
思莼季鹰,
笑我飘零。
【注】驿马:忙碌于驿站间往返奔波的马匹;“红叶”句:化用《新唐书/崔信明传》崔信明诗句“枫落吴江冷”,形容寂寥凄清的境况;思莼季鹰:西晋张翰,字季鹰。此处喻指归隐或思乡。
这支曲子悲秋叹老。作者一面心慕超越宦海的归隐生活,一面到处漂泊,对仕途仍抱有些许幻想。所以流露出依违两难、无所适从的彷徨情绪。
山水图
【寨儿令】 次韵
你见么,
我愁他,
青门几年不种瓜。
世味嚼蜡,
尘事抟沙,
聚散树头鸦。
自休官清煞陶家,
为调羹俗了梅花。
饮一杯金谷酒,
分七碗玉川茶。
嗏,
不强如坐三日县官衙。
【注】青门种瓜:汉代长安城东门因门色青称青门。召平在此种瓜;抟沙:捏聚散沙;聚散树头鸦:西汉翟公的故事。他任廷尉时,宾客盈门;调羹:喻指宰相之职。此句含人一做官即失去梅花般的品格,成为俗人;金谷酒:石崇常在所建的金谷园内宴请宾客,赋诗饮酒;玉川茶:唐代卢全,自号玉川子。有《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诗。
这支曲子连篇用典,内容丰富却不冗繁。上半部分先用"召平种瓜"和"聚散树头鸦"两个历史典故,引出"世味嚼蜡,尘事抟沙"的感慨,以此写出世间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下半部分通过陶渊明、梅花、金谷酒、玉川茶这些人和事,表达出作者企求挣脱功名羁绊,向往消闲自在的生活。
文朋诗友聚
【殿前欢】客中
望长安,
前程渺渺鬓斑斑。
南来北往随征雁,
行路艰难。
青泥小剑关,
红叶盆江岸,
白草连云栈。
功名半纸,
风雪千山。
【注】青泥指青泥岭,又名泥功山。在甘肃徽县南、陕西略阳县西北,古为甘、陕入蜀要道。悬崖万丈,上多云雨,泥泞路滑。杜甫诗云"朝行青泥上,暮在青泥中"(《泥功山》),即指此山;剑关:即今四川剑阁东北的剑门关,地势险要,是去蜀必经之地;湓:充溢、涌漫;白草:我国西北的一种草名。长熟时为白色。唐代诗人岑参有"北风吹沙卷白草"、"北风卷地白草折"等诗句。曲中取其苦寒之意;云栈:极高峻的栈道。
这支曲子描述了仕途奔波的艰难、无奈和心酸。明知"前途渺渺",又不得不在"风雪千山"之间"南来北往",曲中用青泥岭"、"剑关"、"云栈"等自然界中的奇险道路喻宦海奔波的困难,与【普天乐·秋怀】中的"青天蜀道难"一样,不仅描述了仕途奔波的艰辛,也倾诉了"沉郁下僚"的元代士子们人生境遇的尴尬和困顿。
滨水居
【金字经】 乐闲
百年浑似醉,
满怀都是春,
高卧东山一片云。
嗔,
是非拂面尘。
消磨尽,
古今无限人。
【注】高卧东山:东晋孝武帝时宰相谢安,入朝前隐居会稽。后以“高卧东山”喻隐居或隐士行径;嗔:恼怒,怪怨。
元代知识分子"沉郁下潦",在现实生活中看不到希望,无法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深感现实生活中无是非可言,何必还卷入是非的漩涡中,消磨今生?作者在这里提倡逃避是非求得安闲。但这个决定本身又饱含着多少的无奈和痛苦,隐藏着许多人一生的遗憾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