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在中国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后人对他的评价比较高。但如果仔细研究的话,发现曾国藩为官数十年,最令人称道的是他的品行、德操,以及用人、做官的那一套哲学。
不管是在官方文献还是私人笔记中,都没有提及曾国藩有“爱民”之举,也就是说,曾国藩久任封疆大吏,对大清王朝有再造之功,但在百姓心中,曾国藩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一个“好官”。而且可以这么说,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过程中,但凡湘军所过之处,几乎是寸草不生。
咸丰十年六月,张集馨调任江西布政使,主掌该省的钱粮事宜。当时担任江西巡抚的是毓科曾经是张集馨的下属,见了面后,毓科感慨万分,拉着张集馨的手,整整倒了一天的苦水。
江西巡抚的顶头上司是两江总督,咸丰十年的时候正是曾国藩担任该职。毓科在同僚眼中是个老好人,但是能力一般,所以到了江西以后被曾国藩掐得死死的。
不仅如此,江西周边省份的督抚腰一个比一个粗,如湖广总督官文、湖北巡抚胡林翼资格都很老,湖南巡抚骆秉章又是他的老上司,浙江巡抚王有龄霸道跋扈,这些人毓科一个也得罪不起,所以他这个巡抚当得极为窝囊。
张集馨接任江西布政使后,很快就收到江督曾国藩的指示,说国家用兵皆出于湖南,这些年来已经死了不少人。既然湖南出人,那么江西就得出钱,令张集馨用心筹集湘军的军饷。
湘军的开销巨大,仅靠江西供应显然是不现实的,张集馨也是一个老官僚,在很多省份任过职。他马上给曾国藩写信回复,说江西恐怕拿不出这么多军饷,是不是从其他省份也筹集一部分。
张集馨说得也是事实,江西历来不算富裕,全省的地丁额征180万两,但实征之数不到120万。江西又是个水袋子,很多地方十年九水,咸丰一朝太平军在江西又是几进几出,整个江西省早已是十室九空。
这种情形下,官府只能征收一部分,减免一部分,只有如此才不至于竭泽而渔,江西百姓才有机会得以喘息。
张集馨是翰林出身且久在地方为政,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于是便将江西的情况汇报给了曾国藩,建议“酌量情形,分别蠲缓”。不料此举遭到曾国藩的严厉训斥,总督署很快发来批示,说江西的灾情大部分是州县官捏造出来的,就是为了用减免百姓为幌子,为自己捞点好处。
曾国藩还说自古以来国家用兵,有哪个不是从老百姓那里筹饷的。现在只收地丁银,已经够仁慈了,让张集馨把“酌量情形,分别蠲缓”八个字去掉,好好当差。
张集馨对曾国藩的意见不敢苟同,认为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想做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见张集馨难以伺候,曾国藩原本是想参他一本,但鉴于张集馨在官场上颇有声望,故而言语有所放缓。
曾国藩软硬兼施,陈述当前朝廷之艰难,信中对张集馨说:老百姓手中的钱就像海绵里的水一样,只要用力挤,总是有的。
张集馨的本意并不是要与曾国藩为敌,但江西的情况他十分清楚,让他每年拿出几百万两军饷,显然是无法实现的。
江西除了地丁银之外,每年的漕粮指标又有七十万石,但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后,漕运中断,户部规定,每石漕粮折1.3两白银,即每年91万两。但还是那句话,江西近年多灾,肯定无法全征。可曾国藩下了死命令,规定全省按每石3.3两征收,在户部的基础上加了三倍。
苏州、常州没有陷落之前,贸易还算畅通,江西省每年还可以收取厘金150万两,这笔钱是曾国藩派专人征收用作大营征兵之用的,由粮道李翰章专管,不与巡抚和布政使衙门发生任何关系。
自从苏、常陷于敌手之后,厘金的数额降至100万两以下,为了弥补不足,曾国藩将地方的牙税、盐课也纳入其中,就连商人捐输的那部分也都被湘军侵夺。
越到后来,曾国藩的胃口越大,他上奏朝廷让江西每月拿出五万两,用以接济皖南大营;又让江西每月买米一千五百石,分送到鲍超、陈大富两位总兵营中。
经过曾国藩的这么一折腾,江西省藩库银子早上入库,下午就被提走了,整个省的能动用的银子才区区十几万两,连最基本的保障也难以维持。
张集馨软磨硬泡,铁了心要与曾国藩叫板,但谁都知道曾国藩正在势头上,岂是张集馨能够匹敌的。咸丰十年七月底,曾国藩一纸奏章递到京师,张集温被弹劾革职。掐指一算,张集馨担任江西布政使不过才一个多月时间。
事实上,不仅仅是江西,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后期,很多省份都受到曾国藩的裹挟,百姓的负担到了极限。
御史向来也推崇曾国藩,他身上有很多旁人所不具备的特长,然而在对待百姓一事上他是有亏欠的,或许这就是古话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