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屈培壅 刘耀华 王克俨 黄学文 胡雄飞整理
第一部分 一九三八年——一九四二年
冀中军区第八军分区,地处冀中东部,经常活动的范围是,天津以南,津浦铁路以西、沧石公路以北、子牙河(滏阳河)两岸广大地区。八年抗日战争中取得了多次反“扫荡”、反“蚕食”保卫麦收等胜利。
.一九三九年二十三团参加了南下讨逆战役,一九四〇年分区参加了百团大战,一九四一年进行了青大战役。
一、·无线电通信概况
八分区电台是逐渐发展起来的。一九三八年十月,军区给分区派来第一部电台,一九三九年二十三团、三十团先后建立了电台,到一九四一年底已发展到六部电台:分区两部,二十三团、三十团、任河大支队、青沧交地区队各一部。分区还有一二部备用机器
当时分区及两个团的电台都是用手摇马达,功率五瓦、十五瓦,地区队用的三瓦发报机,干电池做电源。这些电台多数是军区发的,有一部是邵宝珍同志买来的,有三部是机务员贺清池组装的。
邵宝珍同志冒着生命危险从天津、上海等地,给冀中军区无线电中队买了大批的马达和器材。他是河北省武强县人,属八分区地区。因此,八分区电台的器材比较充裕;同时,机务员贺清池同志工作认真负责,保证了电台工作的顺畅。
分区的电台在一九四〇年前有时叫电台,有时叫队:第一任台长为崔铮,第二任为刘亚民,第三任为宋国栋,均任职不久;第四任为哈文光,自一九四〇年编为电台区队,区队长为屈培壅(四二年下半年至四三年春为黄学文),下属六个分队。
当过分区电台领导人的有:
崔铮、刘亚民、宋国栋、哈文光、屈培壅、黄霖、黄学文。
当过分队长、报务主任的有:贾秋长、郝景祥、胡雄飞、王克俨、庞树楷、王志廉、张鹤山、李丙昌、关福才、郝永志、刘耀华、刘树勋、高继贤、贾隆昌、柳恒发。
当过报务员、机务员的有:
刘坤城、宋嘉禄、贺清池、张冠儒、甄汗卿、李树德、张文勋、刘国栋、许建航、陈英、李友杰、周廷柱、杨建章、王登云、李长库、边瑞修、张谦、赵孚雨、刘汝尚、王培桐、李正、石四海、张明昌等。
分区的报务干部在一九四二年以前都是从军区分配来的,一九四四年分区培训了几名。一九四一年报务干部最多,约二十六、七名,派到团队的电台有干部三至四人,分区台经常有七、八人。团队回根据地休整时,电台人员集中到分区学习政治、业务。一九四一年曾集中了近二十名报务干部,胡雄飞兼任班长。
当时,分区直属台干部、战士约三十多人,是一个党支部。党内生活较健全,每月一次支部大会,由区队长、指导员汇报行政、政治工作,党员每周汇报一次,十天左右一次党小组会。学习空气浓厚,学《论持久战》、《新民主主义论》及《大众哲学》。业务方面除练习发报外,还学机务常识:文化生活也很活跃,歌声不断,常出黑板报。电台支部在1941年创模运动中被分区评为模范党支部。屈培壅、黄学文、王克俨、胡雄飞等同志被评为模范干部。
冀中平原根据地,到一九四〇年被日寇封锁分割成几百小块,部队之间有线电通信无法使用,传递通信穿越敌人封锁线也很困难,文件经交通站传送很不及时,因而,无线电通信成为主要的通信手段。那时,分区电台主要联络对象,对上为冀中军区,对下为分区所属团队,友邻为六、七、九分区,此外,还有冀南军区五分区。对下组成网络,网内台也可互相联络,但要经分区台批准。分区台每天收发报多达二、三十份,工作很忙。
二、南征讨逆作战中的电台
一九三九年冬,二十三团带电台参加了讨伐石友三战役。
石友三很狡猾,见势不妙,即南逃。我军追击,连续行军作战一个多月,打垮了石友三叛军。二十三团在狼窝战斗中,歼敌一个团。
当时,二十三团电台分队长是王志廉,报务员是胡雄飞(胡志曾)、张冠儒。用的是三瓦干电池发报机,由于黄北距冀中有千里之遥,所以与分区通报信号特别小。在总结会上,团领导表扬电台保障了作战指挥。
二十二团在一次战斗中部队都去追击敌人,剩下团部与直属队,受到数千敌人的袭击,他们通过电台与二十三团取得联络,迅速转移到二十三团附近,避免了一场损失。
三、百团大战中的电台
一九四〇年八月,华北八路军发动了百团大战。第八军分区在战役第一阶段,发动了二十万军民,反复破袭沧石路、平大公路百余公里,使敌交通瘫痪。与此同时分区司令员常德善,率三十团一部带一部电台(台长黄学文)活动于津浦路西侧,破袭铁路,电台在紧张的战斗中工作,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第二阶段发动了任河大肃战役。参加这一战役的有二十三团、三十团及九分区十八团、三十三团一部。历时二十天,攻克据点二十九个,歼敌一千五百余人。这一战役行动,要求指挥及时,密切协同,行动快速。因而电台工作非常忙,特急电报很多。分区开设了两部电台,一部专门联络二十三、三十、十八团及三十三团,并定时发通布报。一部对上级及友邻。整个战役中电台联络顺畅。
四、“五一”反扫荡中的电台
八分区的部队在“反扫荡”中英勇作战取得了很大胜利,也遭受严重损失:电台既保证了通信顺畅,人员、器材,也受到了损失。但在“人在电台在”的号召下,基本上保证了电台的安全。
当时,八分区机关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司令员常德善、政委王远音率领,非常精干,指挥全区反“扫荡”。电台人员有屈培壅、贺清池、庞树楷、张冠儒、陈英和政指赵贤斌等人。在反“扫荡”开始后的一个多月中,多次巧妙地避开了日寇袭击、合围。那时电台对上,对下与友邻电报非常多,特急报也多。尤其是每天中午之后要抄收各方面的敌情通报,供分区首长晚上下决心用。为了电报收的及时,常双人上机抄收特急电报,一个人抄另一个人整理好一页送机要股一页。见习员和发报手法不好的报务员,自动提出只“打更”不收发报。所以分区电台收发报很及时,受到分区首长的表扬。
一九四二年六月六日晚,分区带二十三团二营转移到了滹沱河以北窝北一带,在对如何避开敌人大合围问题上,分区首长意见不一致。部队于六月八日拂晓转移到顶汪村,就被敌合击。部队在突围中又受到敌人骑兵、自行车队的迂回、堵击,部队伤亡很大,司令员常德善和政委王远音均光荣牺牲。电台人员在突围中,干部按分工和战士在一起背机器。为了保护机器的安全,报务主任庞树楷、见习机务员陈英同志光荣牺牲,政指赵贤斌负了伤,分队长关福才同志受伤后将机器埋好。屈培壅、贺清池等人冲出重围后,与作战股长晓冰、机要股长张庆丰等会合,经过派人寻找了一天,电台人员大部回来,机器、马达、电池、陆续凑全。即与副司令员孔庆同的电台用“应急法”(在无密码本时用)通了报,按规定地点汇合。
八分区机关大部分人员,由参谋长李弗畏、政治部主任张逊之率领,并指挥回民支队、抗大三分团、等转移到渤海地区。电台人员有黄霖、王克俨、胡雄飞、郝永志、王登云(地委台)、李友杰等人。联络对象除分区外,还有渤海军区、清河军区,在繁忙的工作中保障了联络顺畅。后来根据冀中军区的指示,将马达电台与渤海军区使用的干电池电台对换。
五月下旬敌人在肃宁南、饶阳北、献县西撤出了一块地区,可是经常进行合围。二十三团团部在五月下旬进入这一地区,在西张岗被敌合围。激战半夫,团长谭斌同志及三营的干部牺牲了,部队损失严重。在突围中二十三团电台分队长王志廉、报务员甄汗卿被俘,报务员王培桐和当时由军区派来检查帮助工作的商祯祥队长光荣牺牲;报务员李树德同志突围出来。电台砸碎。
一九四二年七月三日,二十三团一营,由政委姚国民、副团长赵振亚率领越过津浦路住在沧县东南之东圈子,遭敌一千余人合围,激战一天,敌伤亡六、七百人。夜间突围,副团长赵振亚、政治处主任孟庆武等壮烈牺牲。电台人员带机器突围出来,分队长是李丙昌同志。
三十团根据冀中军区和分区的指示,坚持深、武、饶、安中心根据地的反“扫荡”。五月十二日,日军一两万人从沧石路(深县武强段)向北,深(县)、安(平)路向东,对中心区实行“拉网扫荡”。三十团与敌人激战一天,伤亡很大,后被敌压缩到小尹村一带。晚上突围,虽冲破了敌人层层封锁,但部队失散了。
这天三十团电台在激烈战斗中,坚持工作,只要团部在一个地方,停个把小时,不论在野外和村庄,都架起天线与分区联络。突围后,电台和一个机枪班在一起活动,电台分队长关福才确定,将电台掩埋在西北召什村边的一个草棚里,电台人员穿过河流、公路等封锁线,到了任河大地区,找到了分区。三十团这部电台,后来由饶武献地区队取出。
六月初,分区曾派作战股长晓冰带少数机关人员及报务员张冠儒同志去肃宁、饶阳地区执行任务,不久又被合击,张冠儒同志光荣牺牲。他的任务是取出三十团掩埋在西北召什的电台。
一九四二年八月,大扫荡已近尾声,任河大支队主力,在念祖桥一带遭受日寇合围。敌人一次次冲击,均被我击退,但我寡不敌众,下午五点钟突围,英勇善战的丁支队长牺牲了。电台在紧张的战斗中,炮弹落到房上和院子里,仍坚持收发报。在突围时,电台报务员许建航同志光荣牺牲,马达埋在交通沟的泥水里。
一九四二年七月底八月初,电台区队根据上级指示,一部分外转,一部分坚持斗争。外转的有屈培壅、黄霖、王克俨、李丙昌等同志(屈培壅同志一九四三年春返回)。坚持斗争的有黄学文、关福才、李树德、高继贤、王登云、张文勋等同志、
第二部分 一九四二~一九四五年
经过“五一大扫荡”,冀中的形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岗楼如林,沟路如网。在日寇“细碎分割”,严密封锁下,电台成为最主要的通信手段,只有依靠它才能得到冀中区党委、军区和晋察冀分局,军区的指示,收到新华社的消息。在极端残酷的形势下电台如何工作呢?八分区电台经过一段的摸索,创造了一套工作的方法。
一、开始隐蔽活动,不断总结经验
一九四二年九月间,分区党政军领导机关,从白洋淀陆续返回中心区。分区孔庆同副司令员派任河支队的白参谋长带一个连,送电台到献县找县委。电台人员有黄学文队长,报务员高继贤、张文勋。孔副司令于十月一日河间左家庄战斗中不幸牺牲。这时,电台人员持县委介绍信在孝举、毛于一带活动,白天一人住一家,规定好有情况时跑的方向和联络办法,夜间在村外找个柴禾堆、低洼地露宿。并开始在毛于村挖洞。
后来黄学文等人商量,过滹沱河去找地委和部队。经过了两三天,黄学文等在张保、韩合一带找到了地委书记金城同志(兼分区政委),汇报了前段情况。金城同志指示分区电台与地委电台合并。约在十月下旬,黄学文等人沿交通站过子牙河找到了分区李弗畏副司令员、张逊之副政委。这时新闻台关福才分队长,在献交地区大鲁屯一带活动。
一九四三年春节后,屈培壅和李耀华同志奉命由冀西山地区返回八分区,并带来一部主振放大式电台,它效率高,倒“L”天线架设撤收方便,为隐蔽活动创造了条件。他俩由山地去冀中,由交通站转送,通过平汉路封锁线后,沿着定县、安平、饶阳、献交等县的交通站,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到达了分区,与黄学文等会合。以后黄学文、李丙昌、王克俨等去路西,屈培壅、刘耀华、高继贤、王登云、张文勋等坚持斗争。
当时电台区队有两项任务:一部电台与冀中军区(区党委)晋察冀军区(分局)联络;一部收信机抄收新华社新闻,供党政军领导看,为《胜利报》供稿。一九四二年冬至一九四三年夏是最困难时期,电台的隐蔽活动方法如下:
随小部队活动。当时分区机关有时集中活动十天、八天。人员很精干,包括电台只二十多人。每天夜间至少转移一次,住在靠村边的胡同里,哨兵守胡同口,只放进,不放出,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没有敌情才放行。我们电台在放行后开始工作,但作好迅速撤收的准备;倒“L”天线架在房顶上,用小木棍支起,顶端打个活结,一拉可撤下来;马达、电池的外套不解开,一背就走,联络文件贴在机箱的盖子上;干部、战士都具体分工背机器、器材。有一次在小流屯,下午五时敌人突然到了村边,我们只用了二、三分钟就撤收了电台,顺利突围。
利用夹皮墙工作。通常在下午没有敌情时,我们便把机器、电池开设在夹壁里,天线沿房檐架在房顶。还派摇机员在房上,藏在柴禾里,观察敌情,随时撤收天线。这种方式用的不多,因为有夹壁墙的“堡垒户”很少(我们总共才两个)。
以地道为依托工作。那时我们在滏阳河东有三、四个“堡垒户”但大都是利用村中已挖好的地道。白天在房东家隐蔽,夜间在村边找个磨坊、草棚、菜园小屋开设电台工作。为了减弱马达声和挡住灯光,把窗、门都用被子堵上。上半夜工作,下半夜回到“堡垒户”这种工作方式,容易暴露,而且只能在上半夜工作,信号弱联络不顺畅。
在这个时期,我们电台人员多次被敌包围,遇到许多惊险情况。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分区首长和新闻台在鲁屯附近的杨庄被包围,有内奸告密,敌人破坏地道,并放火、灌水、放毒。地道中有的人被挖出,有的人中毒,分区首长非常危险。这时在鲁屯附近郑屯的高继贤同志,找到机要人员带着电台跑步到了常村,架起电台与冀南五分区联络,顺利地将求援的电报发出。五分区立即派两个连赶来解围,打跑了敌人,救出了分区首长。
一九四三年四月,敌人“清剿”献交地区,分区机关转移到饶阳地区。我们分为两组活动利用地委电台的“堡垒户”活动。一天屈培壅与王登云住在南善村,“堡垒户”是小区委员,洞口在东屋伙房地面。凌晨,敌人包围村庄,并压了顶。我们进洞后房东大娘从北屋跑过来把洞口盖好。这时,地道里大人喊小孩哭,非常嘈杂。我们对于大地道走向、内部设置,一点也不清楚。敌人在村东头挖开了地道,捉了几个人。黄昏时,我们出了洞,敌人还不走。房东领着我们走家串户从西南角出了村,到了邹村与刘耀华等同志会合。从这次被围中,深刻地体会到只依靠村中地道不行,必须自己动手挖地道。
二依靠电台地道,保证了无线电通信顺畅
一九四二年八月,八地委号召村村挖地道,献交县开展的快,分区机关自一九四二年十月起在献交地区活动。活动的方法是,司、政机关住在一片的几个村庄,各住各的“堡垒户”’,转移时统一部署,各走各的路。联络办法是,规定一个接头地点(多是交通情报站),每天下午首长、机要、电台派人去交换电报、电文,并取回当日敌情通报。
电台一开始多是利用村里的大地道,后来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电台自己挖地道,或改造“堡垒户”的地道。经过一九四三年、一九四四年两年的努力,电台的“堡垒户”分布在三大片,即河东献交、武强县九个,河西饶阳中心区七个,滹沱河北大尹村一带六个,共二十二个。当敌人清剿这一地区时,我们可以跳到另一地区。电台地道由不完善到完善,达到了能藏、能打、能工作的要求,电台工作方法也由地面而逐渐转入地下
1.设计巧妙的洞口
开始挖的地道,洞口多是留在牲口槽、锅台、土炕里,不久成了公开秘密。后来把洞口留在草棚、伙房屋里,敌人来了要从住屋往洞口屋跑,进洞后还要让别人给盖洞口,太暴露,同时敌人到处墩,有咚声就是洞口。后来把洞口改在住屋的墙根上,取下五、六块砖,并按原来砖缝固定在木板上。洞口两边各用一根木条固定住,平时把木板上的砖放在木条上推进去,有情况时推出来。这样,自己可以盖洞口了,也不怕敌人墩了,我们叫他“抽屉式”洞口。
后来在“抽屉式”洞口的基础上,又加以改进。即在洞口靠墙的地面上挖个能上能下人的坑,并作好填坑的木头,上面加上泥土,这样墙上只需拿下一块砖就行了。进入地道后,先用木头把坑填好,再通过拿下来一块砖的空子,伸出手用土或砖按原来地的面样子铺好,最后把一块砖堵上就行了。这是最好的一种洞口。
2.能藏、能打、能工作的电台地道
根据电台工作的特点,要求电台地道既安全,又能打击敌人,还能保证电台昼夜工作。地道长三十——四十米,尽量走房子下面,使敌人不易破坏;地道内有机器、马达的工作点,有二—三个休息室,有二—三个卡口和翻口,有枪眼、了望孔、通气孔、有突围用的 暗口,达到了能打、能藏、能全天工作和“三防”的要求。
洞口底部搭一条木板,木板下边一直挖出水来。我们下洞时踏着木板,钻入第一休息室,将木板撤掉,敌人下来时就会掉进深坑里。假如洞被敌人发现就通过卡口进入第二休息室,把卡口堵上,什么毒啊水啊!都进不去。卡口很窄小,必须一只手前伸,一只手下垂,一挺一挺的才能通过。倘若敌人胆敢冒险钻卡口,正是我们敲他脑壳的好机会。
进入第二休息室后比较保险了,这里离地面较深,并选在建筑物比较多的地方,敌人破坏时展不开。我们还可以通过了望孔、枪眼射击敌人。
从第二休息室进入第三休息室,要经过一个翻口。第三休息室是最后一道防线,设施比较完善,除气眼外,还有了望孔、枪眼,了望孔也可以射击敌人。这里有两个暗口,一个通村中的公共地道,但平时不挖通。一个通到村边磨坊、场院或坑洼地等隐蔽地形,使用时再挖开。
3.巧妙伪装天线,机器、马达进洞
电台工作,天线必须架在屋外。而天线又是近二百根细铜丝绞合成的铜线,最惹人注目。起先我们把天线从窗子上部伸出,沿房走,再引到房顶上,用玉米杆子盖好。但一有情况必须上房才能撤下来,既费事又暴露。后来经多次改进,在侯屯阎支书帮助下,把天线拧在多股麻绳里。工作时把他栓在院里,扔到房上,再凉晒几件衣服就象一根普普通通的晒衣绳。它既不妨碍发射电波,又隐蔽伪装的很好。
手摇马达发电,发出嗡嗡声,很惹人注意,若被敌人特务发现,就会遭到破坏。为了消除这种声音,我们起先把窗子堵上,马达也用被子裹上,声音虽然小了些,但外边仍然能听到。后来我们把它放到地道第一休息室里,再盖上洞口,外边就听不到声音了。报务员同摇机员之间拉一条绳子拴个小铃铛,报务员一拉铃,摇机员就摇,再一拉就停,两者合作默契,这样马达行洞问题就解决了。
收发报机是最后才入洞的。为了应付突然情况,我们把机器开设在洞口一侧的“猫耳洞”里,靠近洞口比较干燥,机器不易受潮,天线进洞很少,不影响发射效率。
这样,我们电台就有了一套利用地道,昼夜可以工作的方法,除天线外,机器、马达、电池都可在地道内,既隐蔽安全,又保证了联络的顺畅。
4.张庄被围一天,电波从地下发出
武强县小范镇是水陆码头,沧石公路和滏阳河交会于此,因而是日寇的重要据点,一九四三年十月我武强县大队化妆奇袭小范,消灭日军一个小队。日军吃了亏,必然进行报复。当时屈培壅带着电台正在小范以东十余里的侯屯,经分析敌情和我们“堡垒户”的条件,决定转移到张庄。
张庄在河东,小范在河西,隔河相望,是日寇的“治安村”。同时张庄的地道很保险。房东赵全贵大哥,受了一辈子苦,又是党员,他家还有一位慈祥的大娘。地道的进出口是“一砖式”的。地道内设有电台、马达工作点,还准备了埋藏机器、马达的坑;有卡口、翻口,枪眼、了望孔、三个休息室,两个暗口。
夜间,我们转移到了张庄,当即将电台开设在地道内,又把编织在麻绳里的天线架设在院子里,晒上几件衣服和烟叶,并在房上放了哨,就工作起来。拂晓小范之敌直奔东南一带“扫荡”,只路过张庄未停留,我们电台照常工作,还收了军区一份报,直到黄昏,鬼子才回来。可敌人进了张庄却住下了,未去小范。于是,我们进入了地道休息,高继贤在口部值班,还发了一份电报。大概在早晨八点钟,大娘按规定在进出口附近敲了三下小声说:“小鬼子吃过早饭了,但不见要走作样子。”并给了我们几块用麦苗和谷子作的饼子。
敌人为何不走呢?我们把机器撤收,进入第二休息室,天线没撤,派人轮流到了望孔观察敌情。了望孔设在房东大门口的墙角里,鬼子、伪军的来往情况看的一清二楚。敌人二、三次进了院,并进了屋东找西翻,没有发现洞口,天线在院里,敌人穿来穿去也没有发觉
过了中午,鬼子吃了午饭,大娘报告说鬼子又睡午觉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能粗心大意,把机器、马达埋藏在预先准备好的坑里,人员作了战斗分工。
到了下午四、五点钟,鬼子集合出发了,向东边侯屯一带”扫荡”去了。我们在地道里坚持近二十小时,人员电台安然无恙,电波从地道里发出,经受了一次实战考验。
五、电讯器材的保管与使用
在敌人层层封锁情况下,电讯器材更来之不易。大家非常珍惜爱护器材。我们作了个小木盆把小A电池组成45伏的的B电池,电力不足时一节节的进行检测,有电的继续使用。大A电用完后,再泡在盐水里继续使用。
备份的器材和电池储存在三片地区,便于就地取用,储存方法很巧妙:如在河东候屯“堡垒户”老阎家,在他北房的西山墙上一人多高处拿下一块立砖,掏出里面的土坯,并向两侧扩张约二尺,形成一个空洞。把备份器材放进去,再把拿下的砖放好。这面山墙又在草棚子里,存放的器材,太阳晒不着,下雨淋不着,敌人看不见。
三、英雄的人民,艰苦的生活
在艰苦的环境里,残酷的斗争中,我们所以能坚持下来,一是靠党的领导,二是靠英雄的人民。八分区广大人民为了掩护共产党、八路军,不怕流血,不怕砍头,不怕倾家荡产,可歌可泣的例子太多了。
“堡垒户”,又叫“救命户”,仅饶阳一县就有一千几百个,一旦被敌人发现则大祸临头,一家人可能被抓被杀,房子财产可能被烧毁。就是担当这么大的风险,我们电台的二十多家“堡垒户”,没有一家推脱的,而且经过十来次惊险,没有一个被敌人发现的。这方面的事例,除前面已经述的南善和张庄事例外,还有献县隋庄梁春生家,为掩护摇机班长孙耀先在他家养病,儿媳经受敌拷打、灌凉水等折磨,始终未招认;高继贤同志在饶阳县东九吉王顺芝家被敌包围入洞,有坏人告密,他家三口人遭受了压杠子、灌凉水、灌尿等毒刑,都未吐一字。
我们二十多个“堡垒户”一个也没有暴露,除了群众的英勇坚强外,还由于我们电台人员临危不屈。如台长柳恒发、报务员张文勋先后被俘,扣押在敌人据点里。可是自他们被俘后,我们的堡垒户一个也没有遭到破坏,这就充分证明了他们在敌人严刑逼供之下,经受了皮肉之苦,保守了机密。
一九四三年春发生了几十年没有过的大旱灾,因而饶阳、武强、献县的广大群众普遍没粮食吃。人们吃糠、吃野菜、吃树叶、挖草根,后来树皮都吃完了。我们和群众同甘共苦,在村里不论搞到什么吃的,都和“堡垒户”合起来一块吃。有段时间实在搞不到吃的了我们利用富庄驿维持会长,派高继贤和摇机班副班长王树昌等同志并由刘铁房王福恒大哥带路冒险从富庄驿据点运出了三百斤粮食。
我们把“堡垒户”看作自己的家。“堡垒户”把我们看作自己家的人,不管我们住在哪家,他(她)们都为我们的安全和生活操心操劳。电台工作时,他(她)们为我们站岗放哨;我们进了洞,大娘给盖洞口,送水、送饭和报消息:
一九四三年冬,屈培壅的脚被扎伤、冻伤不能行走。住在隋庄梁春生家养病四十多天,在群众吃糠咽莱的情况下,他想法搞粮食给屈吃,屈行动不方便,大娘、大给洗衣服、端尿盆。类似梁春生家的情况还有东吉九王顺芝家,大王庄王嫂家。我们把他(她)们看作比自己的亲人还亲。当发生情况时,我们先让房东进洞;房东有病人,我们设法去搞药治病:晚上和他们边剥玉米边讲形势叙家常;帮助青年、小孩子学文化学识字。总之,真诚的阶级感情和共同愿望,把我们素不相识的人组成了一个大家庭。那个时期不发零用钱了,生活必需品极缺,没有牙膏就用盐水刷牙,没有肥皂就用灰水洗衣。会吸烟的没有大叶烟,就吸树叶。常年睡觉不脱衣服,人人都长了满身虱子。冬天大棉袍成了唯一的宝贝服装,行动时穿着它,睡觉时盖着它,小挎包、手枪当枕头,真可谓“枕戈达旦”啊!
生活是艰苦的,斗争是残酷的,随时有生命危险,但是我们不悲观失望。而是心情愉快,满怀信心地生活。谁的日用品多一点,就“共一下产”,拿来我用。最令人感兴趣的是手枪子弹,谁的多谁就是“富户”,“富户”的东西当然要平分一下了。若是情况缓和时,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我们就在屋子里打扑克,下象棋、讲故事。有时地上敌人来来往往,我们在地下洞子里小声说笑,充满着共产主义乐观精神。
广大军民,为什么能忍受极大痛苦,克服一切困难坚持斗争呢?这是由于大家有个共同的理想,就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建设新中国。大家为实现这个崇高的理想随时准备牺牲宝贵的生命。因此,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这种革命精神,由何而来?来自党的领导,来自毛泽东思想。在激烈地搏斗中我们抓机会进行学习,主要学《论持久战》,著作中指出了相持阶段是最困难最残酷的阶段,也是战略转变的关键,要熬过这段艰难的过程,就是胜利。“熬”代表着忍受一切痛苦,咬牙渡过难关,坚持到最后胜利。因而,在那时有个习惯口头语——“咱们是咬牙干部啊”!
我们胜利了
从一九四三年下半年起,我们的部队已能逐步集中到一、两个连作战。一九四四年下半年,我们的部队实行地区队,县大队、区小队三级联合作战,拔点又夺堡,使敌人龟缩到城镇等少数大据点里,冀中解放区连成了一片。
一九四四年冬,冀中军区成立,整训部队,组建主力兵团,八分区37地区队改编为31团。一九四五年春开始,连续组织了五次攻击性的战役,八分区相继攻克武强、献县、饶阳、河间、交河等县城。相持阶段“熬”过去了。
八分区电台,随着形势的好转,隐蔽活动的方式也逐渐改变。自一九四四年夏,有时和首长随部队公开活动;有时半公开活动,在一个“堡垒户”可住十天半月,白天也可以出门上街了。我们电台还搞农业、运输、织袜、卷烟等生产,改善了生活,解决了零花钱的问题。由于形势的发展,军区派来了刘树勋、王克俨、刘国栋、贾隆昌等同志,我们还以师傅带徒弟的办法培训了张谦、赵孚角和刘汝尚等三人,并请王化南同志帮助组装了三套机器。于是,分区顺利地和33地区队派出了电台。
一九四五年八月中旬的一天,分区贾司令员把刘耀华同志叫去(屈未在),到了办公室,贾司令说:“日本投降了,我军要有大的行动,注意抄收军区的电报。”人们听到这个消息禁不住高呼,我们胜利了!三年不见阳光的隐蔽生活,终于“熬”出来了,八年浴血抗战,终于彻底胜利了。
经过三年的残酷斗争锻炼,我们政治上坚强了,政策水平提高了,克服困难的毅力增强了,人人成为刚强的硬汉子。在隐蔽活动中,电波传播着党的政策和指示,传播着上级的号召与下级的报告。三年如一日,没误过一份电报,卓绝地完成了无线电通信任务。
一九八七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