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传记《高志远传》第三部《在平西》第三章 联系吴佩孚 3.联系吴佩孚（3）吴佩孚（下）

高志远画像

3.联系吴佩孚（3）吴佩孚（下）

汪精卫要组建汉奸政府，但日本人说：“你要成立新生之政府，恐怕你的号召力还不够，最好，你去拉吴佩孚出来，北吴南汪，通力合作，我们才可以让你放手干一干。”

汪精卫不远万里上北平，找了联络者，要见一见吴佩孚，当面恳谈。

联络者转告吴佩孚说：“汪先生的意思，可否就在大日本华北军总司令的公馆里接席长谈？”

吴佩孚听了，脸一沉，眼珠一弹，佛然不悦地高声说道：“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中国人，谈的是中国事，要谈就该在中国人的家里谈，为啥要选在日本人的家里？”

于是汪精卫因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谈话地点”，从六月二十六日等到七月十日，整整等了半个月，吴佩乎不但不允出山，连跟汪精卫见一次面都不屑为。

汪精卫又派他的亲信陈中孚，千方百计钻营到了和吴佩孚见一面的机会。

陈中孚见了吴佩孚，鼓其如簧之舌，甘言令色，极尽蛊惑之能事。

吴佩孚听着听着，忽地勃然变色，大发雷霆，还没等陈中孚说完，他便虎地起立，砰地一拍桌子，把一屋子人，全都吓得舌矫不下。然后，两只眼睛狠狠地瞪住陈中孚，毫不容情地破口大骂：“谁跟汪精卫合作，这人必定下贱！”

日人又派吴佩孚的日本“学生”川本大作游说，川本甚至说出老师再不答应，他要切腹自杀的话。

吴佩孚吃他逼不过，只好藉词延宕，虚晃一枪说：“好哇！你们一定要我出山，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新成立的政府，必须以我为首。其次，不论北平或南京，你们得划出一个势力范围区，交给我管。第一政治、军事实权，都得归我。”

他心想，提出如此严苛的反条件，简直是叫日本人跟他投降了，日本人怎么肯干，再说，川本是来请他和汪精卫合作的，而他这反条件里，对于汪精卫只字不提，分明是一脚踢开了汪精卫，凡此，全是日本人绝对无法的。所以，他提这些条件的用意，无非是叫川本知难而退，自个儿打退堂鼓。

但诡谲狡诈的川本，让吴佩孚吃了一次哑巴亏，他果真搭机南下，“代表” 吴佩孚去跟汪精卫磋商条件。可是却在行前透过日伪报纸，发布消息：这一回千真万确，吴佩孚已经开出条件，马上就要出山筹组日本人卵翼下的伪政府。

吴佩孚即将出山的谣传，使沦陷区的人心大为撼动，尤其华北、北平。川本的制造谣言登场，报上说吴佩孚正跟日本人谈条件，北平人的心齐齐往下一沉。

利用吴佩孚曾经提过条件，作为继续劝进的基础，川本大作亮出了他的王牌，怂恿他的顶头上司、时任日本驻华派遣军总参谋长坂垣征四郎，轻车简从拜会吴佩孚。

坂垣提出，日方“决定划出湖南、湖北、江西、河南、山东、河北六省的地盘、交请大帅主持一切，总称，名义，概由大帅自行定夺。”

吴佩孚屹立不动。

坂垣、川本对吴佩孚的包围攻势却越抽越紧。他们发动已落了水的吴氏故旧当说客，连七老八十的“北平雄持会”会长江朝宗，也被他们拖上什锦花园胡同，专诚拜访吴佩孚。

在北洋系的旧军人中，江朝宗的资格要比吴佩孚更老。但吴佩孚心鄙江朝宗的为人，当江朝宗剌剌不休，痛切陈词，吴佩孚越发心头火起，遏耐不下。他突然间一跃而起，目光如电，直盯住江朝宗怒喝一声：“老而不死！”

猛然吃了一惊，垂垂老矣、动止维艰的江朝宗，吓得鼠窜而逃。

吴佩孚向他左右随侍的人摇头苦笑，感慨万千地说：“这家伙，年纪比我还大，眼看着是个行将就木之人，还要搞什么政治，当他的大汉奸，真正老而不死是为贼！”

吴佩孚的一死报国，以全气节，是无可挽回了。

日本人也看穿了这一点。坂垣和川本狐注一掷，发动劝进的人海攻势，在直、鲁、豫、湘、鄂、赣六省人士之中，挑一批跟吴佩孚有关系、够交情的为虎作伥者，排日亲诣吴公馆，敦促吴佩孚。他们自称是六省人民公推的代表，专程晋京，吁请吴佩孚做苍生霖雨，出马拯救六省数以亿计的民命。

连朝风雨，四面楚歌，吴佩孚烦恼、焦躁、厌嫌、憎恶，心情越来越坏，脾气越来越大，经常目眦欲裂，暴跳如雷，跟那帮子“代表”吼叫：“你们尽来缠我干啥？要讲和，你们应该去找日本人！要我出山，你们也该去找日本人，只要他们肯撤兵，全面撤兵，以国民政府为媾和的对象，诚心诚意，不要骗人，到那时候，无论你们叫我怎么样出山，我都肯干！”

直到这时，坂垣、川本方始绝望。于是，川本决定向吴佩孚摊牌。

川本来谒，面容严肃，神情凝重。大客厅里气氛紧张，川本鞠躬如也，问话却咄咄逼人：“老师，请你见示你对中日和平的最后主张？”

“跟最先的主张没有两样，日本如欲和平，必须全面撤兵。”“试看今日中日之战：中国大，日本小，中国人众，日本人寡，中国力弱，日本力强，以二不敌，对一可敌，终必失败。川本君，这便是我对中日之战结局的看法。若干年后，希望你能回想我所说的这几句话。”

不几天，吴佩孚吃晚饭的时候，小石子卡着了牙齿。

民国二十八年十二月四日，下午三时，日医石田，大汉奸齐燮元和符定一，以及若干护士卫队，首尾相啣的驱车来到什锦花园胡同，“给大帅医牙”。

有田左手拿一根小白钢条，右手从皮包里取出一柄狭长锋利、寒光四射的手术刀，那把狭长锐利的手术刀伸进吴大帅的嘴巴以后，石田却并不使刀锋向左，划开灌脓肿胀的齿槽，他紧攥刀柄，猛地刺向吴佩孚的喉咙······

石田一刀戳穿了吴佩孚的喉管。杀害吴佩孚后，一行人匆匆下楼，仓皇溜走。（参见章君毅著《吴佩孚传》，新华出版社，1987年11月第一版）

对于吴佩孚“拒绝日本特务的引诱，不做汉奸的言行”，“我党元老董必武于1939年2月20日在重庆以中共中央发言人的身份，撰文肯定”，文章说：“吴佩孚虽然是一个军阀，他有两点与其他军阀截然不同。第一，他平生崇拜我国历史上的伟大人物是关、岳，他在失败时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表现了不愿依靠外国人讨生活的性情······第二，吴氏做官数十年，统治过几个省的地盘，带过几十万的大兵，他没有私蓄，也没有田产，有廉洁名······难能可贵！”称他在敌人统治之下的言行“尚能维系全国人民之望”，激励他“发扬其固有精神”，“留取丹心照汗青”，“自全晚节”，“不做日寇傀儡”。（董必武《日本企图搬演新傀儡》,《群众》2卷15期，1939年2月出版）

吴佩孚被害身亡，“蒋委员长在重庆闻悉噩耗，殊深怆悼，他立即向吴氏在平家属拍发一通情见乎词的唁电：

“北平吴子玉先生家属礼鉴：顷闻子玉先生因患牙疾，竟至不起，噩耗传来，殊深怆悼。溯自寇患凭陵，于兹八载。先生托志春秋，精忠许国，比岁以还，处境弥艰，劲节弥厉，虽暴敌肆其诱胁，群奸竭其簧鼓，迄后屹立如山，不移不屈，大义炳耀，海宇崇钦。先生之身虽逝，而其坚贞之气，实足以作励兆民，流芳万古。除请政府优颁饰终令典，以彰明德外，务希善体遗志，节哀顺变，藉襄大事，是所企盼。中正鱼。’”（见章君毅著《吴佩孚传》，第735页）

而就在吴佩孚与日寇、汉奸苦斗之时，冀东抗联“到了平西后的1938年底或1939年初春时节，赵云昌随同高志远到莲花山瑞云观去拜访吴佩孚当权时的老部下一一师旅长们。因为这些军官们是因吴佩孚下野而出了家的，高志远对这些人也挺佩服，一共去了两次，第二次还在那儿住了一宿。我们听说是吴佩孚知道抗日联军的生活比较艰苦，又缺乏物资，想接济抗日联军部分粮饷啥的。”（陈维 周土亭《高志远与吴佩孚的关系》，见《魂系冀东》，第275页）

田益庭考证：“距龙门台不远的地方有个莲花山，山上有个寺名叫‘瑞云观’，此观以积德行善为宗旨，扶贫济困，施舍粮米，附近有一自然景观，被当地群众称之为‘圣米石塘’。住观的和尚、道士中，也有吴佩孚原部下的师、旅长，吴佩孚也常来观中看望他们。

高志远得知‘瑞云观’是个施舍粮米的地方，引起了他很大兴趣，心想找找吴大帅，在粮饷上可能给些接济，以助抗联返回冀东。

1939年春节过后，高志远带着卫兵去‘瑞云观’拜访吴佩孚，不巧吴佩孚早已离观，回到北平吴宅了，高志远只好扫兴而归。高志远回司令部后，马上派他的部下孙善蛟去北平，与吴佩孚联系。因为北平沦为敌区，孙未敢去，借此机会逃跑了。

尔后，高志远又派他的秘书陈飞(陈绍昌) 去北平与吴佩孚联系，陈也未敢去，便在平西老乡家猫了几天。”（田益庭《孤胆杀汉奸、舍家去抗日》，见《魂系冀东》，第178页）

高志远联系吴佩孚的愿望终未实现。

吴佩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