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摆烂日常》作者:陈十年

冰悦谈小说 2024-10-01 17:08:32

《庶女摆烂日常》

作者:陈十年

简介:

姜雪容是家中庶女,虽生得貌美,但只想摆烂。

无他,只因有个摆烂的姨娘。

后宅斗得水深火热,姨娘坐在摇椅上吃着自己种的西瓜看热闹,顺嘴教育雪容:你可别学她们,有吃有喝就够了,应付什么男人,多傻啊。

别家院子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使,自家姨娘一向打着哈欠嗑瓜子。

只有被欺负狠了,日子混不下去了,才放放大招,对着爹爹哭哭啼啼撒娇,哄得爹爹晕头转向。

一次哄上半个月,哄一回,能管用小半年。姨娘教育雪容:做人啊,也不能太努力,意思意思能吃好喝好活下去就行。

以后你嫁人啊,可千万别太努力。

雪容谨记姨娘教诲,把摆烂贯彻到底。

那年太子殿下选妃,嫡姐胸有成竹,雪容与家中几位姊妹一道去给嫡姐做陪衬。

哪里晓得嫡姐落选,自己却入了选,成了东宫侍妾。

做太子的妾也成吧,左右在哪里摆烂都差不多。

雪容对争宠毫无兴趣,看那群女人们勾心斗角,自己在小殿里种菜做饭,香的嘞。

哪里知道,太子殿下不知道抽什么疯,召她侍寝的次数是越来越多。

雪容哄完半个月,实在累得不行,各种理由往外搬,把人拦回去。

某日太子又来,雪容得心应手躺在床上抱着手炉叹气,“殿下,妾今日身子不适,您还是去旁的姐姐那里吧。”

太子沉默半晌,戳穿她:“这次是哪里不舒服?这个月你已经头痛过三次,腰痛过三次,来过三次癸水。”

雪烟:“……”

就这么摆烂着摆烂着,莫名其妙她就成了太子妃。

后来太子即位,更是尊她为皇后,为她空悬后宫。

旁人问及她御夫之道,一向摆烂的雪容表示:讲真我也不想当太子妃和皇后,累死人了。

众人:能不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精彩节选:

树影碎碎地落进窗牖,日头已经升起来了,挂在东边院墙上。

姜雪容的梦里却还未天亮,正是夜色深浓的时候,街上热热闹闹的放着烟火,叫卖声吆喝声,浮着烧饼煎饼等各色吃食的香味,直直往鼻孔里钻。眼看着她就要咬到手中酥脆香咸的烧饼,丫鬟银蝉的声音却突然悠远地传来,将她的梦叫醒了。

“四姑娘,四姑娘……”

姜雪容勉强睁开眼,瞧见丫鬟银蝉有些急切的面容,她翻了个身,又将杏眼阖上,带着懒音开口:“哎呀,别叫我,马上要吃到烧饼了……”

银蝉叹了声,对此情此景早已经见怪不怪,仍推她起来,催促道:“四姑娘,到了请安的时辰了,再不起来就要迟了……”

听到请安二字,姜雪容终于有了些反应,阖着眸子神思恍惚地坐起身来,叹了口气,认命地让银蝉随便摆弄。

银蝉动作娴熟地替姜雪容宽衣,一身藕粉色的襦裙,衬得姜雪容愈发娇俏可爱。

姜雪容肤色白皙,一张娇靥尤其胜雪三分,如凝脂玉一般,吹弹可破。一双杏眼懒懒地耷拉着,透出几分茫然的天真,鼻梁高挺,却又不过分突兀,嵌在这张巴掌大的小脸蛋上恰恰好,仿佛写意画中点睛之笔。

银蝉看着铜镜中四姑娘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感慨,在银蝉看来,姜家几位姑娘中,就属四姑娘生得最漂亮。

可惜漂亮是漂亮,却偏偏一点不争气。

想到这,银蝉不住地叹气。

府里共五位姑娘,大姑娘早两年出嫁了,二姑娘是嫡出,又一向是温婉端庄,大家闺秀,不论谁提起都要夸一句;三姑娘精于诗书,颇有才名,五姑娘擅长琴艺,曾在太后娘娘寿宴上献礼,被太后娘娘夸赞。

与她们几位一比,四姑娘……除了这张好看的脸蛋,什么也没有。

更让银蝉叹息的,四姑娘不是蠢笨,分明在琴棋诗书上也都学得会,可她偏偏是一点也不努力,以至于学无所成。

银蝉收起感慨,赶紧给姜雪容梳洗装扮,给她梳了一个飞仙髻,又簪了支木兰簪子,便算梳妆好了。

只是到底起得迟了些,到孙氏的雅韵院时,还是慢了一步,其他姊妹已经在门口候着给孙夫人请安。

姜雪容快步跨进院门,眸光扫了一圈,只剩二姐姐姜思娴身侧还有个位置,她垂下眸子,硬着头皮在姜思娴身侧站定。

“二姐姐。”

姜思娴目光淡淡地瞥来,她一向瞧不上姜雪容的懒散做派,这会子又心情不佳,教训道:“四妹妹这睡懒觉的坏习惯还是得改改才好,如今尚在闺中便也罢了,母亲宽厚不计较。可日后四妹妹嫁去婆家,婆母未必有母亲这般宽厚,恐怕还会觉得,是咱们姜家教女无方。”

姜思娴样貌不俗,五官气质偏冷硬,因而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威严之态。她又是孙夫人嫡出女儿,在家中最受宠爱,大姑娘早已经出嫁,二姑娘便是排行最大,她说话她们几个都得听上一听。

姜雪容赶紧应下:“二姐姐说得是,是我不对,我日后必定努力改掉这坏毛病。”

这自然是场面话,她若是能改,这么些年早就改了,何至于拖到今日?但她不想与姜思娴起冲突,倒不如先随便应下,至于日后,姜思娴又不会盯着她非要她改了才罢休。

姜雪容如此想着,困倦之意再次袭来,对上姜思娴的冷脸,默默将脑袋低下去,打了个呵欠。

姜思娴见她敷衍,轻哼了声,不依不饶:“你最好是真的会努力改掉,否则以你这般懒惰性子,又能寻到什么好亲事?”

姜雪容没想到姜思娴会不依不饶,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二姐姐放心,我一定改。”

她心中暗道倒霉,瞧出今日姜思娴心情不佳,只盼她别再说下去。

姜思娴还欲再说,余光瞥见孙夫人身边的杨妈妈打起帘子出来,姜思娴便撂下了姜雪容,走上前去:“杨妈妈,阿娘可起了?”

姜雪容觑她背影,轻拍胸脯,松了口气。

五姑娘姜兰芷从身后拍姜雪容肩膀,笑眼弯弯道:“四姐姐,你别难过,二姐姐今日心情不好呢,恰好你撞上来了。”

姜雪容摇摇头,只道无妨,左右不过是说两句,只要她不放在心上,又不会掉块肉。

姜兰芷拿眼瞧姜思娴背影,神神秘秘地开口:“四姐姐可知晓二姐姐她为何心情不好?”

姜雪容摇头:“为何?”

姜兰芷压低了嗓音,凑在姜雪容耳边道:“我听说啊,是爹爹想给二姐姐定亲,二姐姐不愿意。”

姜雪容又问:“定的谁家?”

姜兰芷掩嘴笑:“谁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姐姐心里只有太子殿下,一心想着要做太子妃。可偏偏太子殿下一直专心国事,无心选妃,都好几年了,二姐姐的年岁也不小了,拖不起了。”

诚然,姜思娴今年已经十九,在大启,女子一般十五六岁婚配,十九岁已经算老姑娘。姜国公家世不低,姜思娴又才貌双全,倘若太子殿下选妃,她的确有极大把握能选上。

至于太子殿下其人,姜雪容只远远见过几回,记得是个很出众的人,芝兰玉树,君子临风,饱受赞誉。也难怪姜思娴念念不忘。

姜雪容叹了声,她倒不太能理解姜思娴的执念,再好的男人也不能当饭吃。

“几位姑娘请进吧,夫人梳洗好了。”杨妈妈的话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姜雪容与姜兰芷二人皆噤声,进了门。

孙氏坐在紫檀木圈椅上,雍容华贵,姜思娴站在她身侧,面色仍有些沉。

三人齐齐见礼请安:“给母亲请安。”

孙夫人笑道:“不必多礼,都坐吧。”

三人谢过孙夫人,便都落了座。姜思娴站在原地没动,孙氏觑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按照惯例,接下来还要说会子话,姜雪容困意再次袭来,又想打呵欠,可也知晓不雅观,只好将呵欠忍下,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了。

她眸光落在窗台边那盆葱茏的罗汉松上,那罗汉松绿油油的冒着光,仿佛泼出一盆绿漆似的,泼在了孙夫人头上,化作那抹翡翠如意钗。

姜雪容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不知怎么,又觉着那盆绿漆也像泼在她今早那梦里,在那烧饼摊的招牌上幽幽地亮着。她便想起了那个梦里没来得及咬上一口的羊肉烧饼,一定很好吃吧。

姜雪容不禁吞咽起口水来,想着待会儿回若水阁让姨娘给自己做羊肉烧饼吃。

她这一走神,自然没注意听孙夫人的话。临走的时候,只瞧见银蝉面色欣喜,似乎发生了什么好事。

“怎么了?”姜雪容茫然发问。

银蝉一听她这话,便知她方才一句话没听,露出些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四姑娘,奴婢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您才好……方才夫人说了,府中几位姑娘都到了定亲的年岁,因而过些日子将办一场赏花宴,为几位姑娘们相看夫婿。四姑娘,这可是大好的机会,您可得抓住了。”

姜雪容哦了声,只道自己晓得了,但并未放在心上,比起那劳什子赏花宴,还是羊肉烧饼更得她心。

姜雪容放快了步子,往若水阁赶。

没走出多远,撞上了白姨娘与苏姨娘二人。

二人站在路中间,谁也不让谁,气氛颇有几分焦灼。

姜雪容原本抬腿想走,又有几分好奇,便悄悄地走近了些,想听听她们在吵些什么。

姜雪容寻了个角落,听见苏姨娘说:“烦请姐姐让一让,这大太阳晒久了,妹妹我会头晕的,夜里我可还要伺候老爷呢。”

白姨娘急道:“呵,昨夜老爷本就是要来我院子里的,分明是你横插一脚,将老爷拉去了你院子里。”

苏姨娘拿着帕子,掩嘴轻笑:“姐姐真会说笑,老爷这么大一个人,自然是因为愿意跟我走。姐姐若是不服气,让老爷再回姐姐院子里呗。”

白姨娘跺了跺脚,冷笑一声道:“风水轮流转,你等着,姓苏的!”

姜雪容在身后听着二人阴阳怪气的对话,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精彩。

白姨娘说罢,便从苏姨娘身侧撞了过去,苏姨娘指着白姨娘的背影骂骂咧咧。

姜雪容见状,也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若水阁时,邹若水正给院儿里的小菜地浇水。

“姨娘,咱们中午吃羊肉烧饼好不好?”姜雪容道。

“行啊。”邹若水应声,从菜地里抬头,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微微眯着眼睛,逆光之下,肌肤柔嫩白皙,瞧着一点也不像三十岁的人。邹若水拿帕子挡了挡日头,扭着腰从菜地里出来。

姜雪容看着邹若水的身影,想到方才看见的白姨娘与苏姨娘。

姜国公除了夫人孙氏,还有六位妾室,自打姜雪容有记忆以来,后宅里争宠斗艳便没停过,但邹若水甚少参与其中。因而大多数时候,若水阁都没什么存在感。

姜雪容曾问过邹若水,为何她不像她们一样,去争爹爹的宠爱。

邹若水的回答是:有吃有喝就够了,应付什么男人,多傻啊。

比起应付姜国公,邹若水更爱在自家小院里种种花果蔬菜,安于一隅。

但邹若水也并非全然不争宠,毕竟在这女子以夫君为大的时代,没有夫君的宠爱,日子自然不容易好过。当吃穿有愁的时候,她也会端出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讨姜国公欢心。大抵是因邹若水不常争宠,因而每回她柔情似水的时候,姜国公总会坠入温柔乡。

耳濡目染,姜雪容自然也养成了一个散漫的性子,为人处世皆秉持着“有吃有喝就够了”的准则。

邹若水行至廊下,吩咐丫鬟银雀:“你去厨房要些羊肉,我去和面。”

姜雪容抱住邹若水,在她怀里蹭了蹭:“我就知道姨娘最好啦。”

邹若水一脸宠溺,摇了摇头。

只是这面和好了,银雀回来时却是空着手,且沮丧着脸,与邹若水道:“邹姨娘,厨房的人说,今日羊肉没了,让您改天再去要。可奴婢分明瞧见了,那案板上就放着好大一块上好的羊肉。奴婢自然不服气,便质问厨房的人,可谁知道她们说,那羊肉是要给苏姨娘院儿里送去的。”

银雀方才在厨房受了气,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这都第几回了,回回都少咱们东西,分明就是故意欺负咱们嘛。前些日子给姑娘们的首饰,送到咱们院子里也是挑剩下的……”

这般事迹,不胜枚举。

邹若水柳眉轻蹙,垂眸看了眼案板上的面团,喃喃道:“算起来,是许久没见过你爹爹了。”

邹若水口中的许久,约莫两年。距离她上一回得宠,已经过去两年。

邹若水得宠时,府里下人们对若水阁的态度自然不敢怠慢,有什么好东西也是紧着若水阁先挑。后来邹若水失了宠,府里下人对若水阁的态度便急转直下,如今竟连要份羊肉都为难。

邹若水犹豫着,似乎是到了该去找姜国公争争宠的时候了。

姜雪容撑着下巴叹气,心心念念的羊肉烧饼是吃不上了。

邹若水回神道:“罢了,咱们改吃韭菜盒子吧。”

姜雪容也只得点头。

-

孙夫人办事利落,赏花宴风风火火地操办起来,邀请了京中好些闺秀小姐,又请了好些适龄的郎君赴宴。

孙夫人忙得口干舌燥,放下手中名册,拿过白瓷茶盏,喝了口茶水润嗓子,又忍不住一声叹息。

杨妈妈知晓孙夫人在叹息什么,宽慰道:“夫人宽心,二姑娘聪慧,定然会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

孙夫人抬眸:“但愿她与世子见过后,能想明白吧。”

孙夫人如此重视这场赏花宴,是因为此番赏花宴想让姜思娴回心转意,见一见那位定北侯世子。至于其他人,都是顺便。

转眼便至赏花宴这日,天朗气清,阳光从支摘窗里落进来,好像洒了一地的碎金。

姜雪容这回梦见的不是羊肉烧饼,而是白切鸡,鲜嫩可口,令人垂涎三尺。

银蝉推着她胳膊:“四姑娘该起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再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保准今日能让您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姜雪容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继续睡:“什么如意郎君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好银蝉。”

说罢,便将整个人卷着被子往里滚一圈,贴着床角,任银蝉怎么叫都没反应。

银蝉又气又好笑,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番折腾下来,姜雪容终是多睡了两刻钟。这两刻钟是从她梳妆的时间里扣下来的,因而银蝉只来得及给她简单梳了个得体的发髻,脸上薄薄施了一层脂粉。

而后,便掐着点赶到了赏花宴。

孙夫人已经在招待宾客,一番寒暄过后,抬眸瞧见定北侯世子沈泽身影。

“思娴呢?”孙夫人问身边丫鬟,“去请她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丫鬟应声而退。

孙夫人看着沈泽身影,面上浮出几分满意的笑意。

原本姜平与孙夫人商议女儿婚事之时,孙夫人也不太愿意,毕竟她知晓这些年来女儿对太子殿下的执念。作为一个母亲,她希望女儿能如愿,得到自己所想得到的,过得开心。

另一方面,她也私心里期待着万一太子殿下便改了主意,答应选妃,以她的思娴的才与貌,自然有很大机会能中选。若是能做太子妃,日后太子继位,那她的思娴便是皇后。

可眼看着太子殿下那边毫无动静,思娴年岁又大了,是不好再拖。这位定北侯世子,年轻有为,相貌英俊,与思娴倒是般配。孙夫人是极满意的。

姜雪容到时,姊妹几个早已经到了,正聚在一处闲聊。她们也都知道孙夫人今日打算撮合姜思娴与沈泽,正八卦此事。

姜月华道:“这位定北侯世子倒是挺不错的。”

姜兰芷掩嘴笑道:“那是自然,不然爹爹怎么会想将二姐姐许给他?”

姜月华看了眼沈泽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嫉妒,她也想有一桩好亲事。

姜月华移开视线,在今日来的众多年轻公子之中逡巡一圈,试图寻找自己今日的目标。

可扫视一圈,她发觉最出色的还是沈泽。

沈泽与姜思娴二人站在雕花栏杆旁,不知在说些什么。沈泽脸上带着清浅笑意,似乎对姜思娴颇为满意,反观姜思娴,愣着一张脸,仿佛沈泽欠了她钱似的。

姜思娴心里只有太子殿下,又不愿意嫁给定北侯世子……

姜月华心念一动,忽地想,既然如此,她未必没有机会。左右今日只是相看,姜思娴与沈泽也并未定下。

她想罢,唇角微勾,起身:“我去看花了。”

姜兰芷看着姜月华背影,不屑道:“看什么花啊?分明是去看人了。哎,四姐姐,我也去瞧瞧他们,你要不要一起?”

姜雪容摇头:“你去吧,我便不去了。”

她趴在美人靠上打哈欠,比起相看男人,她更想睡觉。

今日来的都是青年才俊不错,可她好吃懒做的名声在外,那些青年才俊谁会瞧上她啊?与其巴巴地凑上去浪费时间,还不如在这儿坐着躲懒休息,饿了就吃些糕点。

姜雪容对自己的婚事一点不着急,她年岁还小,还能再拖两年,即便拖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左右家中会看不下去,到时候肯定会帮忙让她嫁出去。

所以有什么好急的呢?

再说了,定下亲事就意味着她不得不开始学规矩,想想就累。

如此想着,姜雪容心安理得地躲懒。

银蝉在一旁替她着急:“四姑娘,您应当主动一些,与他们多多交谈,好歹露个脸。”

姜雪容摇头:“那他们就不能主动来找我吗?怎么非得我主动与他们交谈?”

银蝉:“……”

您自己什么样您自己不清楚么?

沈泽看着面前冷淡的姜思娴,心中有些不悦,他知晓两家人的意思,对姜思娴此人也算满意,因而才答应与她接触。可他堂堂定北侯世子,又不是非她姜思娴不可,何必要在这里忍受她一张冷脸?

沈泽没了耐心,敛起笑意道:“我瞧那边的花不错,姜二姑娘,先告辞了。”

姜思娴并未挽留,仿佛得到了解脱般,起身便走。

沈泽看着她背影,冷笑一声,亦是拂袖而去。

沈泽正在气头上,只觉得满院的人声喧嚣都叫他烦闷,他视线四下打量一圈,快步走向角落的水边凉亭。

凉亭周边被绿树遮住,沈泽跨进来才发现亭中有人,他一时有些为难,正欲退出去,又发现那姑娘正趴在桌上睡觉。

沈泽回头看了眼,倒没旁处比这里更安静。

他放轻了步子,轻手轻脚在另一侧坐下。

目光不住被趴在桌上的姑娘吸引。

只见这姑娘肌肤白皙,睫羽纤长而浓密,微微颤动,勾起了沈泽兴趣。

姜雪容方才让银蝉去取东西,自己忍不住趴着小憩,也未料到一睁开眼,会对上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她迟钝地吓到,从石凳上直起身,莹润的眸子颤动着。

这一幕落在沈泽眼中,愈发显得可爱。

沈泽原本被姜思娴激起的火气陡然消失无踪,不禁失笑,自报家门:“我乃定北侯世子,沈泽,敢问姑娘芳名?”

姜雪容平素也跟着参加过一些宴会,不过一向只爱窝在角落,沈泽并未注意过她。

姜雪容扯出一个笑容,道:“我姓姜,名雪容。”

沈泽眉头微低:“你是姜思娴的妹妹?”

姜雪容点头:“那是我二姐姐,我在家中排第四。”

沈泽不动声色打量着姜雪容,姜雪容美貌不输姜思娴,只不过与姜思娴是不同的美,姜思娴的美更具有攻击性,而姜雪容的美则更娇憨。他听说过姜家的情况,姜思娴性子高傲,一向瞧不上几位庶妹。

沈泽微微勾唇道:“姜四姑娘,你与你二姐姐还真是不同。”

姜雪容礼貌笑了笑:“我不及二姐姐十分之一。”

沈泽却摇头:“姜四姑娘这话便太过自谦了,姜二姑娘固然优秀,可姜四姑娘也不差。”

这便是客套话了,她与姜思娴之间的差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姜雪容只好再次礼貌一笑。

她不知道沈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说沈泽这会儿不是应当同二姐姐在相看么?

沈泽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姜雪容咬唇,不知自己该不该走。正犹豫之际,银蝉捧着一盘糕点回来。

“四姑娘……”银蝉一进亭子,也被沈泽惊了惊。

姜雪容接过银蝉手中的糕点,道:“这位是沈世子。”

银蝉赶忙见了礼,退至姜雪容身后,心中疑惑,这沈世子怎的会与四姑娘在一处?

姜雪容本是想着此处无人,又一时嘴馋,这才让银蝉去取些糕点来吃。可突然来了个沈泽……姜雪容看着糕点,一时没动,转念又想,沈世子在又如何,他又不可能瞧上自己,管他呢。

姜雪容伸手捏了块糕点,送进嘴里,心满意足,不禁微微眯起双眼,仿佛一只吃到了鱼的小猫,委实可爱。

沈泽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察觉到沈泽的目光,姜雪容将糕点往前推了推:“世子要不要尝尝?这糕点味道不错。”

沈泽并未拒绝,也伸手拿了一块品尝后道:“原来姜四姑娘喜欢吃这样口味的糕点,我家中厨子也会做一些与这很相像的,若有机会,一定让姜四姑娘尝尝。”

听到吃的,姜雪容眼睛一亮:“真的么?那我可提前多谢世子了。”

不远处,姜月华看着姜雪容与沈泽相谈甚欢的样子,气得直跺脚。她方才暗中瞧着,见姜思娴与沈泽不欢而散,便想赶紧凑上去,在沈泽面前露个脸。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沈泽便不见了。她一番好找,竟发现沈泽又同姜雪容待在一处。

好个姜雪容,手段倒是厉害,表面上还装得不争不抢的。

姜月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些,而后提着裙摆走进凉亭:“四妹妹,你别一个人待着了,那边的花可开得正好呢。”

她说罢,好似才发觉一旁坐着的沈泽,惊讶开口:“见过沈世子。”

沈泽道:“我贪个清净,没想到姜四姑娘也在。”

姜月华掩嘴失笑:“让沈世子见笑了,我家四妹妹一惯不爱交际,打小啊就喜欢躲懒,旁人学东西,她也偷懒不肯学。”

姜月华说着,作势拿手指戳了戳姜雪容的脑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姜雪容在姜家这些年,哪里见过真正的姐妹情深,她们这些人一向只有表面上的和睦,一旦牵扯到什么利益,总要争来抢去的。她已然看出来了,三姐姐这是故意在沈世子面前抹黑她的形象。

不过她对沈世子没什么兴趣,沈世子身份高贵,与她本就不般配,何况定北侯府情况复杂,即便退一万步能让她嫁进去,她都不想嫁。这么麻烦,以后不知道多劳心劳力。

抹黑便抹黑吧,姜雪容懒得辩驳,只笑了笑。

姜月华又道:“既然沈世子也在,不如一道去瞧瞧那边的花吧?”

沈泽看向姜雪容。

姜雪容正欲拒绝,姜月华不由分说拉她起身:“走吧,四妹妹。”

姜雪容只得跟着她走。

三人出了凉亭,往花廊走。

姜月华挽着姜雪容胳膊,走在姜雪容与沈泽中间。

沈泽起初还会与姜雪容说几句话,但渐渐话题便被姜月华主导,二人相谈甚欢,只显得姜雪容多余。

“早就听闻沈世子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姜月华惊喜道。

沈泽亦听闻过姜月华的名声,对她颇有好感:“姜三姑娘亦是才华横溢。”

二人聊了许久,一直到宴会结束,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下回若有机会,再向姜三姑娘讨教。”

“沈世子说笑了。”

赏花宴结束后,姜月华当即松开姜雪容的手,面上笑意也敛去,道:“没想到四妹妹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算盘倒是打得好。可惜沈世子似乎不喜欢你这种草包。”

姜雪容心道,她哪里打了什么算盘?她方才分明全程做陪衬,一句话也不曾多说。

“三姐姐说得是,我就是草包。沈世子就是不喜欢我这种草包。”

她直接承认还不行么!

看姜月华一副凶巴巴的架势,与其浪费时间和她纠缠,不如回去多睡会儿。

姜月华被她的话噎到,冷哼了声:“你别装了,左右沈世子不会喜欢你的。”

她方才与沈泽一番交谈,这会儿对沈泽抱了极大的决心,预备俘获沈泽芳心。倘若她能嫁给沈泽,嫁进定北侯府,日后沈泽承袭爵位,她便是侯夫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姜雪容敷衍点头:“嗯嗯,对,沈世子不会喜欢我的。三姐姐,我可以走了么?”

姜月华本欲发作一番,连嘲弄的话语都已经打好了腹稿,此刻竟有一种无处发作之感,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眼睁睁看着姜雪容离开。

银蝉撇嘴,再次怒其不争:“四姑娘,那可是定北侯世子,您也不知道抓住机会,与世子多说说话……”

姜雪容道:“多说几句话,世子就能瞧上我了?”

银蝉道:“奴婢瞧着世子对您挺有好感的,后来三姑娘来了,您又不爱说话……”

姜雪容打断她的话:“首先,即便世子当真对我有好感,那我说不说话,都不影响什么。其次,定北侯府情况复杂,若是嫁进去日后一定累死,我才不想这么累。”

说到底,还是不想努力,看看人家三姑娘,多么努力。

银蝉无奈摇头,待回了若水阁,又忍不住将今日之事尽数告知了邹若水。

岂料到邹若水听罢,也赞同道:“定北侯府那情况,是挺麻烦的,不嫁也挺好的。”

银蝉无奈,这母女俩,一脉相承!

邹若水吃着自己在院子里种的黄瓜,清甜爽口,又若有所思。这几日她便在想,这日子是有些过于清贫了,该去找老爷争争宠改善伙食了,容丫头也到了要相看亲事的年纪,若是没有宠爱,她那没心肝的爹恐怕也想不起来要给她寻个好亲事。

思忖一番,邹若水心下有了决断。

这日,正是姜平休沐。

邹若水坐在铜镜前,给自己画眉。铜镜中映出一张好看的脸庞,虽有些岁月的痕迹,但仍美得不可方物。

又亲手做了一碟子糕点,用食盒装着,往朝晖堂去。

去朝晖堂的路上,正巧遇上苏姨娘。

苏姨娘这些日子可谓是春风得意,自己正得宠,加上姜月华与定北侯世子打得火热,她更是得意极了,虽然二人还未有什么实际性进展,俨然已经拥有了一个世子女婿似的。

苏姨娘性子一向张狂,不久前才在孙氏面前提起此事,把孙氏气得不轻。

孙氏本是打算撮合沈泽与姜思娴,岂料到让姜月华占了便宜去。

至于姜平,对这些事他并不在意,哪个女儿能嫁给定北侯都可以,左右都能与定北侯结姻亲,对姜国公府而言都有益处。

苏姨娘一见到邹若水,便道:“倒是许久没见邹妹妹了,邹妹妹还是这般光彩照人,一点也没老呢。到底是邹妹妹有福气,不用伺候老爷左右,不像我,眼角都长皱纹了。”

邹若水只笑了笑。

苏姨娘与邹若水入府的时间相近,当年入府时邹若水比她得宠,她心里一直记着,后来这些年,她一直想将邹若水比下去。

“噢对了,邹妹妹,听闻前些日子你院儿里想要羊肉,结果后厨那些人,把羊肉送我这儿来了。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邹妹妹可别放在心上,若是我早知道邹妹妹需要,我定然会让给妹妹你的。”

“对了,好像今儿他们又送了些羊肉过来,邹妹妹还需要么?我待会儿差人给妹妹送去?”苏姨娘故意挤兑邹若水。

邹若水不咸不淡应下:“那便多谢苏姐姐了。”

苏姨娘噎了噎,她也没想到这邹若水竟丝毫不觉得气恼,反而理直气壮地收了。

苏姨娘很快神色如常,仍笑说:“好,那我待会儿便让人给妹妹送去。”

邹若水道:“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朝晖堂内,小厮来报。

“老爷,邹姨娘求见。”

姜平搁下手中狼毫,有一瞬恍神,好一会儿脑海中才浮现出邹若水的脸来。

他许久不曾见邹若水,连记忆中她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让她进来吧。”姜平道。

小厮闻声而退,不多时,邹若水进来。

这么些年,邹若水对姜平的性子也算摸得七七八八,她知晓他多情又薄情。这么久未见,他应当会给自己一个机会见一面。

邹若水今日特意着了一身粉蓝色,是当年她与姜平初见时穿的颜色。当年姜平对她一见钟情,而后纳她入府。

她冲姜平微微一笑,福身见礼,柔声开口:“妾给平郎请安。”

姜平看着眼前人,记忆仿佛回到多年前,心念一动。

“你……怎么来了?”

邹若水将手中的食盒搁在桌案上,拿出其中的糕点,笑道:“妾今日亲手做了些糕点,记起平郎爱吃,便想着给平郎送来。”

她微微侧过身,露出修长而白皙的脖颈,与微低的下颌线,这是姜平最喜欢的角度。

姜平眸色微颤,心中一时涌现出无数的回忆。

邹若水拿了一块糕点,微垂水眸,递给姜平。姜平接过糕点时,碰触到邹若水柔滑的手,心中一颤。

他忽地伸手,握住了邹若水的手。

……

这日夜里,姜平没去苏姨娘院子里,而是来了若水阁。

之后多日,姜平都宿在若水阁。

“容儿长得与你很像。”姜平道。

邹若水笑得温婉可人:“是,容丫头与我生得很像,不过她的嘴巴,是和平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平对这话很是受用,握了握邹若水的手,想起什么,又道:“容儿年纪不小了,她心中可有喜欢的人?”

邹若水低眉顺眼,替姜平整理衣襟:“没有的,容儿这丫头心思单纯,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她说罢,又一声叹息:“说起这个,我也真替容丫头担心,就她这样,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姜平笑了笑:“这你就多虑了,若水,你放心,我自然会替容丫头挑一门好亲事,不会叫她吃亏的。”

邹若水娇羞地垂下头,依偎在进姜平怀里。

姜雪容从雅韵院请安回来时,姜平已经上朝去了。邹若水躺在廊下的摇椅上闭目小憩,姜雪容走近几步,“姨娘,爹爹走了?”

邹若水睁开眼,叹息一声,道:“你爹终究是老了,越来越难伺候了。体力又不行,还得夸他厉害,捧着他,当真累人。”

姜雪容觉得这话题似乎不是她该听的,正欲转身离开,被邹若水叫住:“你羞什么?你也这年纪了,日后总要面对这些的。索性我今日教教你闺中之事?”

姜雪容连忙摆手:“别别别,我今儿还不想学,到时候再说吧。”

邹若水也只是逗逗她,便揭过了这话题,又道:“伺候男人可真是累极了,男人呢,就喜欢你温柔小意的模样,你得端着,得崇拜他们,不能落了他们的面子,还得满足他们的自尊心。你日后嫁人,定然是做正妻,不像你姨娘我,有些东西没得躲懒,不过可以给你夫君多纳两个妾,帮你分担分担。”

姜雪容哦了声,表示自己明白。

邹若水又道:“你别嫌姨娘说话难听,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他们若是同你说什么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你听听便罢了,可千万别当真。那些东西都跟放屁一样,信不得的。你看你爹也就知道了。”

姜雪容点头:“我知道的,姨娘。”

邹若水又道:“上回你不是说想吃羊肉烧饼么?现在咱想吃多少羊肉有多少羊肉,今天就给你做!不仅羊肉烧饼,炖羊肉、涮羊肉、葱爆羊肉、红焖羊肉……都给你做上,咱们今儿吃全羊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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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华今日又与沈泽出游,孙氏听闻,不禁在姜思娴耳边念叨此事。姜思娴听得烦,没好气道:“够了,阿娘,他沈泽与我有什么干系?他爱和谁出去便和谁出去,我又不喜欢他。”

孙氏也气,气女儿死脑筋:“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喜欢太子,可太子又不曾选妃,你又能如何?”

姜思娴红了眼眶:“太子殿下他总不可能一辈子不选妃……”

孙氏道:“太子是男人,他等得起,可你不同,你是女子,你等不起!若是太子今年仍不选妃,你便要二十了。”

姜思娴打断她的话:“阿娘,太子殿下今年一定会选妃的……您就让我再等一年吧,我求求你了。”

孙氏瞧着女儿,又说不出重话,只得叹气。

没想到,还当真峰回路转,让姜思娴等到了太子殿下选妃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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