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金通灵（300091.SZ）财务造假案被罚超4000万，并暂停从事证券服务业务6个月后，大华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大华所”）疑似“金蝉脱壳”的操作遭到市场质疑。

几周前，江苏证监局发布了对大华所的处罚决定，短短几天内，大华所就流失了十余家客户。但红星资本局注意到，大华所遭处罚前，其部分原有客户和员工已流向两家名称相似、注册地也相近的会计事务所——北京大华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和深圳大华国际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北京大华国际”和“深圳大华国际”）。

这不禁引发市场猜测，大华所原有团队改换门庭去新事务所继续从业，到底是“金蝉脱壳”还是巧合？5月31日，红星资本局致电北京证监局，负责接线投诉业务的工作人员称，目前没有收到关于大华所的相关投诉举报。

红星资本局注意到，6月3日，北京大华国际发布声明称，其作为独立的市场主体依法运营，与其他任何机构无任何实际控制关系。撇清与大华所的关系后，北京大华国际已悄然更名。

大华所被质疑“金蝉脱壳”

人员密集转所，多处办公地相同

大华所是内资八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已成立39年，常年服务的客户中有近500家都是上市公司。2023年6月，大华所客户金通灵被查出连续6年财务造假。一时间，对金通灵进行财务报表审计的大华所陷入风口浪尖。

今年5月初，证监会对大华所的处罚决定落地，短短几天内，大华所就流失了十余家客户。与此同时，大华所遭处罚前疑似“金蝉脱壳”降低影响的操作，引发广泛关注。

市场质疑大华所“金蝉脱壳”，主要源于两方面：一是北京大华国际和深圳大华国际“接盘”了大华所部分原有客户，这三家公司不仅名称相似，部分注册地也相邻，甚至是“楼上楼下”的关系；二是在处罚决定公布前，大华所的多位会计师就密集转所至两家“大华国际”继续从业。

红星资本局发现，不少大华所的注册会计师陆续转所到深圳大华国际和北京大华国际，甚至还出任后两者分所的负责人。

比如，深圳市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的公告显示，2023年8月，大华所深圳分所有46名注册会计师转入深圳大华国际，1名注册会计师转入北京大华国际。2023年11月，大华所深圳分所有9名注册会计师转入深圳大华国际。2023年12月和2024年5月，又分别有3名和4名注册会计师从大华所深圳分所转所至深圳大华国际。

另据上海证券报报道，注册会计师行业统一监管平台显示，北京大华国际山东、福建分所执业许可申请获批，福建分所负责人杨雄此前担任大华所审计业务主管合伙人。山东分所的负责人为李政德，同样从大华所转入北京大华国际。

穿透股权可以发现，北京大华国际、深圳大华国际和大华所并没有实际关联。但三者不仅名称相似，部分注册地也相邻，甚至是“楼上楼下”。例如，大华所深圳分所和深圳大华国际，其在中注协的登记办公地址均为广电金融中心，前者在11至14层，后者在14层。有相同办公地点的，还有北京大华国际江西分所、贵州分所和大华所江西分所、贵州分所。

撇清与大华所关系

北京大华国际悄然更名

6月3日，“北京大华国际”微信公众号发布《北京大华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郑重声明》称，其作为独立的市场主体依法运营，与其他任何机构无任何实际控制关系。

北京大华国际表示，“大华”作为会计师行业的品牌，形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由上海财经大学的娄尔行教授、徐政旦教授等资深会计界专家前辈所创立。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提升，全球排名靠前的会计师国际机构MOOREGLOBAL将中文名字确定为“大华国际”。

北京大华国际称，该所原名为北京荣审会计师事务所（普通合伙），成立于2008年，在获得会计师事务所行业内九家持有“大华”品牌字号机构的正式同意函之后，进行了会计师事务所的合法更名，并改制为特殊普通合伙。

“无论在法律层面，还是实际情况，本所一直作为独立的市场主体依法运营，与任何历史或现存的其他任何机构既无法律上的关联关系，也无事实上的任何实际控制关系。”北京大华国际指出。

北京大华国际在声明中称，近三年，本所全体合伙人及注册会计师无因执业行为被行政立案调查和处罚；未涉及与执业行为有关的刑事判决；未涉及任何证券虚假陈述或者审计责任等民事赔偿诉讼；不存在因证券违法违规被中国证监会采取认定为不适当人员、限制业务活动、证券市场禁入等情形。

撇清与大华所的关系后，北京大华国际悄然更名为北京德皓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以下简称“北京德皓国际”）。

天眼查信息显示，北京德皓国际在2023年9月至2024年6月期间，曾用名为“北京大华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2022年11月至2023年9月期间，曾用名为“北京大华国际会计师事务所（普通合伙）”；此前，公司曾用名还包括“北京荣审会计师事务所（普通合伙）”“北京恒庆国际会计师事务所有限责任公司”“北京东审鼎正国际会计师事务所有限责任公司”等。

半个月内60家上市公司改聘大华国际

红星资本局发现，早在2023年底，大华所的处罚决定落地前，两家大华国际就已经“接盘”了部分大华所的客户与员工。

如2023年12月4日，坤恒顺维（688283.SH）公告，鉴于前任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团队已整体从大华所分立并被北京大华国际吸收合并，经综合考虑，公司拟聘请北京大华国际为公司2023年度财务审计机构和内部控制审计机构。

据不完全统计，仅2023年12月1日-12月14日，就有60家上市公司发布类似公告，辞去大华所改聘北京大华国际或深圳大华国际，包括遥望科技（002291.SZ)、新天药业（002873.SZ）、金丹科技（300829.SZ）、侨源股份（301286.SZ）和ST联络（002280.SZ）等。

到2024年，“接盘”还在继续。如联创光电（600363.SH）4月25日发布上述类似公告改聘北京大华国际；5月16日，新国都（300130.SZ）也发布类似公告，改聘深圳大华国际。

5月31日，红星资本局致电上述部分上市公司，对方均表示，转所流程都是经过董事会批准的，可参考相关公告。

北京证监局：目前未接到关于大华所的投诉

律师：应将责任和处罚落实到个人

大华所原有团队改换门庭去新事务所继续从业，被市场质疑到底是“金蝉脱壳”还是巧合？北京大华国际、深圳大华国际是否为大华所的“马甲”？

对此，红星资本局于5月31日致电大华所北京总部，对方称只接受邮件的方式采访，截至发稿，暂未收到大华所的邮件回复。

同时，因大华所注册地位于北京，红星资本局也致电了北京证监局，负责接线投诉业务的工作人员称，目前没有收到关于大华所的相关投诉举报。

会计师事务所被处罚前后，有客户和员工转移至新所是否合理合法？

5月31日，北京市盈科（广州）律师事务所宋竟一律师向红星资本局表示，根据《注册会计师转所规定》，注册会计师因执业行为受到司法、行政机关和行业协会的检查、调查，检查和调查结论未下达之前和受到暂停执业的处罚，且处于暂停执业期间的是无法办理转所手续的。如果是未被牵连的其他注册会计师考虑到个人执业发展，选择转所也是正常的职业选择。

以会计师事务所为代表的审计机构可以说是资本市场的“守门人”，但会计师事务所遭处罚后“换马甲”的行为也屡屡发生。据公开报道，深圳鹏城、瑞华、中磊、正中珠江等会计师事务所在被曝涉及财务造假事件后，均有一批团队转移至新的会计师事务所，继续从事审计业务，部分客户也随着团队转至新的会计师事务所继续接受服务。

针对此类“换马甲”行为，监管机构应该如何加强监管？宋竟一律师向红星资本局表示，事务所的背后是具体的会计师在承办项目，仅处罚机构而不处罚个人是不够的。其认为，监管机关既应该保障会计师合法转所的权利，也要将未勤勉尽责的责任和处罚落实到个人。事务所内部负责风控的主管人员、内核组人员也应该加强行业自律，规范会计师执业，提高执业质量，如果内核成员有过错，也应当承担与其过错相对应的个人责任。

上海明伦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智斌在接受券商中国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对会计师事务所层面的处罚有其必要性，但更重要的是将法律责任“穿透”至个人，签字会计师、会计师事务所内部负责风控的主管人员以及会计师事务所负责人均应当承担与其过错相对应的个人责任。

2020年1月，财政部召开企业年报审计监管工作视频会。会上提到，重点加大对业务规模大、执业风险高、连续收到行政处罚的会计师事务所的检查力度和频率，对“接下家”“换马甲”“卖报告”等问题，将露头就打。

近年来，监管部门对于包括会计师事务所在内的中介机构监管力度持续加强。红星资本局注意到，今年4月以来，有多家会计师事务所因审计项目现场检查、年度财报审计等领域出问题而收到监管罚单，处罚记录已超90条。

红星新闻记者强亚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