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和亿万富豪丈夫离婚》

悦旋讲小说 2024-12-28 21:44:54

第1章

  首席舞者这条路,徐嘉恩走了两辈子才走到。

  当她站上国家剧院的舞台,拿到舞者最高荣誉后。

  专栏记者问她:“徐女士,一路走来,你认为自己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徐嘉恩想了想,笑着回答:“我的前夫吧——感谢他心有所属,和我离婚。”

  ……

  1988年,天津,大年初一。

  巷子里家家户户鞭炮热闹,唯有徐家挽联雪白。

  徐嘉恩飘在花圈上空,无知无觉。

  对,她死了,死在33岁这年。

  灵堂寂静,她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前夫秦序安站在她的遗像前。

  这两人一块出现,徐嘉恩并不意外。

  毕竟徐母向来看重这个年纪轻轻身价上亿的香饽饽女婿,对秦序安好得像是对亲儿子。

  她意外的是——秦序安会来看自己这个前妻。

  毕竟,如今铺天盖地的都是商业大鳄秦序安向著名歌星姜明姗求婚的新闻。

  婚期将近,他还来这种晦气的地方?

  徐母还在号哭:“我可怜的女儿,你要是听序安的,哪里会这样啊……”

  “你要听序安的”是徐母最常说的话。

  除此之外,还有“一定要好好对序安”“什么事都没有家庭和序安重要”。

  徐嘉恩发现,自己生前就像个没主见的木偶,围着秦序安打转。

  转到最后,丈夫和自己离了婚,另娶他人。

  甚至离了婚还要受前夫可怜、住在他安排的房子里,活得像个笑话。

  可是,谁让她放弃了文工团的工作……

  这样想着,徐嘉恩又见徐母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她眉心一跳,视线不受控地黏在了上面。

  徐母打开盒盖,徐嘉恩就见里面装的是她从小到大的奖状和荣誉,徐母却把这些都掀起,拿出最底下的信件来。

  徐嘉恩顿时觉得被重重锤了下,呼吸不畅。

  土黄色的信封上,还能看见【总政话剧团邀请】的字样。

  8年前,1980年总政话剧团改制,便从各地的文艺团吸收人才,她还为自己没收到邀请遗憾难过了许久。

  没想到是收到了,被自己的母亲藏了起来!

  徐母将信件放进火盆里,哭着说:“嘉恩啊,你别怪妈,妈也是不想你跑太远……”

  秦序安面上没有丝毫惊讶,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他淡声劝慰:“姨,嘉恩不会怪你的,您也别太伤心,身体要紧。”

  分明已经死去,徐嘉恩却感受到从灵魂深处冒出的寒意。

  母亲瞒下她未来的事业,那时还是丈夫的秦序安,怎么能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从前的温情,此刻都和利剑一般,狠狠扎进了徐嘉恩的心里。

  她冲向火盆,不顾那燃烧着的火。

  可手伸进去,却连灰烬都摸不到。

  是了,她已经死了。徐嘉恩颤抖的收回手,崩溃地哭出声。

  她想:“如果还有下一世,我徐嘉恩绝不要再做一个‘好妻子’‘乖女儿’!”

  阴沉的天空忽然一道惊雷,徐嘉恩惊骇抬头,却忽然眼前一黑。

  ……

  不知身处黑暗多久,徐嘉恩才猛然惊醒。

  她剧烈地喘息着,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大:“这衣服坏了……”

  “我眉毛画歪了……”

  搬衣服架的、化妆的,乱糟糟一片。

  徐嘉恩抬眼,在镜子中看见了自己——两条长辫子,白领绿裙。

  是话剧《报春花》女主角的装扮!那么她现在,竟然是在阔别十年的文工团后台!

  徐嘉恩恍然转头,看见一旁的日历。

  1980年12月1日!

  她竟然回到了和秦序安结婚的第三年!

  愣神间,有人叫她:“嘉恩,你家秦老板来看你了!”

  徐嘉恩下意识起身,门口的男人撞入她视线。

  轮廓深邃,黑色的毛呢风衣,称得秦序安越发身姿挺拔,冷峻沉稳。

  如今秦序安已是国内最大的服装公司的老板,事业有成,大有名望。

  往后只会愈发水涨船高。

  可上一世灵堂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徐嘉恩只觉身心寒凉。

  她问秦序安:“你怎么来了?”

  徐嘉恩向来热切,这平静的态度让秦序安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他淡淡道:“文工团年末的汇报演出,理应来看看。”

  看看?

  是来看她,还是来看姜明姗呢?

  徐嘉恩思绪翻涌,面上却平静点头:“好。”

  报幕员喊着:“话剧《报春花》,准备了!”

  徐嘉恩转身,没再看秦序安一眼,和大家一起上了台。

  虽然已经很久没登台,但走位和台词,徐嘉恩仍是烂熟于心。

  一出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下台时,徐嘉恩看见秦序安手里捧了束花。

  红玫瑰、白百合,开得热烈,徐嘉恩脚步停住。

  却见秦序安直接越过了她,将花送给了她身后的人。

  在满场的惊羡声中,徐嘉恩怔然转身。

  就见身穿群演服装的姜明姗捧着花,笑意娇羞。

  徐嘉恩这才想起,这时的姜明姗还不是被秦序安捧得大红大紫的歌星,只是文工团的小配角。

  她将心里那些苦涩和难受掀过去,却突然感觉面前一阵风刮过。

  竟是徐母扑向了姜明姗,口中大喝。

  “小狐媚子!敢勾引我女婿!”

第2章

  一阵鸡飞狗跳。

  经历了秦序安护着姜明姗,徐嘉恩拉着徐母,众人劝说等一系列步骤后。

  四人终于离开了文工团剧院。

  徐母拉着徐嘉恩追在秦序安和姜明姗的身后,秦序安却没看两人一眼,带着哭泣的姜明姗上了车。

  轿车在两人眼前绝尘而去。

  徐母却转身就怒骂徐嘉恩:“不争气的东西!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吗?还不快回去给序安做饭,小心他真不要你!”

  徐母一通气撒完,也走了。

  徐嘉恩只觉得麻木,循着记忆,慢慢地走回了家。

  屋子里是这时代最流行的红木家具。

  徐嘉恩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才终于有了重生的实感。

  她随便弄了点吃的填肚子,将晚餐含糊地过了。

  没一会儿,秦序安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

  当发现桌上没有饭菜,屋子里也没有徐嘉恩忙活的身影,他有几分惊讶。

  当看见徐嘉恩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看书时,秦序安心中的讶异更甚。

  良久,他抬手叩了叩书房的门。

  徐嘉恩闻声抬头,撞进了他冷清的眼眸。

  秦序安冷声开口,警告意味十足:“徐嘉恩,管好你妈,做好你妻子的本分,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妻子的本分……

  这话,徐嘉恩上辈子听过。

  当时秦序安和姜明姗港城同游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她打电话求证时,他就是这么对她讲的。

  徐嘉恩轻笑一声,却是反问:“你当着我的面把花送给其他女人,你有把我当成你妻子吗?”

  秦序安真的愣了。

  但他很快收敛了惊讶,冷眼看她:“结婚那天,我就说过,我爱的不是你。”

  徐嘉恩垂下眼不再说话了。

  两人结婚,是娃娃亲。

  从她爷爷和秦老爷子那一辈定下的。

  她本在江苏长大,嫁到天津来后她才知道,原来秦序安有个相爱的青梅姜明姗。

  他是被逼着娶了她。

  秦序安的视线在她白净的脸上垂落片刻,又收回,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一块去爷爷家吃饭。”

  第二日。

  两人按时到了秦家,是秦老爷子亲自来开的门。

  见了秦序安,老人家横眉冷对:“来了。”

  看到徐嘉恩,又立马换成暖如春风的模样。

  “嘉恩啊,快进来。”

  秦老爷子的态度对秦序安并没造成什么影响,他进了屋,面色如常地坐到了沙发上。

  秦序安作为红三代,改革开放后却没继续继承军人衣钵,而是选择转业,下海经商。

  这离经叛道的做法当时就把秦老爷子气得不行,差点把秦序安腿打折。

  秦序安倔,而秦老爷子也倔。

  比如娶徐嘉恩,就是秦老爷子绝食逼得秦序安娶的。

  一顿饭过去,秦老爷子把徐嘉恩拉到一边,嘱咐道:“嘉恩呐,你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序安那小子就是面冷心暖,其实是个长情人。”

  “你最是温柔妥帖,爷爷相信你,肯定能走进他的心。”

  许是太久没和秦老爷子这样说过话,徐嘉恩眼眶有些酸。

  秦老爷子是对的。

  秦序安面冷心暖,所以离婚后,还愿意养着他这个前妻。

  他也长情,所以爷爷一去世,就和她离了婚,和他一直喜欢的姜明姗在一起了。

  但秦老爷子也错了。

  他看错了她,徐嘉恩的心已经冷了,没有余热再去贴秦序安的冷脸。

  她要离婚的。

  从重生那一刻开始,徐嘉恩就已经下定决心。

第3章

  从秦家出来,天色昏沉,冷风直往衣服里灌。

  徐嘉恩裹着身子闷头往前走着。

  秦序安看着前头那一小团,竟觉得有些稀奇。

  以往徐嘉恩对他总是热切无比的,一有机会便见缝插针地往自己身边凑。

  秦序安步子大,几下走到徐嘉恩身边,脱下大衣把她罩住了。

  徐嘉恩愣了下,很快挣动拒绝:“不用了,走几步路就到家了。”

  男人摁在她肩膀上的力道不容拒绝:“穿着,你病了我不好和爷爷交代。”

  徐嘉恩动作一滞。

  她的确是被强塞给他的责任。

  她不再拒绝,只说:“谢谢。”

  徐嘉恩愈发觉得自己要尽早和秦序安离婚,这样纠缠,对彼此都不好。

  第二天,徐嘉恩很早就出了门。

  她先去了一趟邮局,询问有没有自己的信件。

  她记得总政话剧团改制的事儿就在这个月。

  她不能再让徐母拿到邀请信。

  没想到工作人员说有,徐嘉恩又惊又喜。

  看着信封上【总政话剧团邀请】的字样,徐嘉恩立即拆开来,看见了信内写着——【请受邀人于一个月内到北京总政话剧团报到。】

  她恨不得马上去这个地方,又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之后,徐嘉恩去了话剧团。

  刚到排练室门口,就看见几个女生正热热闹闹地围着姜明姗恭维。

  “明姗,这么好的胶片相机,是秦老板送你的吗?”

  姜明姗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有人恭维,自然有人看不惯。

  一个女生直翻白眼:“人家秦老板是嘉恩的丈夫,你插足别人婚姻,还敢这么招摇,也太不要脸了吧!”

  “喂!怎么说话的,谁不知道明姗和秦老板从小玩到大,我看徐嘉恩才是插足的那一个!”

  这头一开,一群人顿时吵得不可开交,闹哄哄一片。

  徐嘉恩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外头突然有人进来,问候了句:“嘉恩,你在这儿呢。”

  一群人的目光全都朝她聚过来,场面霎时安静。

  徐嘉恩也觉尴尬,装作平静地抬了抬嘴角:“我刚来。”

  还是姜明姗率先打破沉默:“在话剧团里,大家就别讨论别人的家事啦。”

  说着,她朝徐嘉恩走过来,笑意盈盈地将相机拿给她看。

  “嘉恩,你看,这是序安送我的新相机。”姜明姗说着压低了声音,“他说啊,想记录下所有我们的美好时光,等我们老了再一起看呢。”

  姜明姗的惺惺作态让徐嘉恩觉得可笑,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话刺痛。

  怔然间,她想起上辈子,自己和秦序安一张合照都没有。

  就连结婚照,都没有拍过。

  思绪惊起,又沉然落下,徐嘉恩笑起来:“这样啊,那挺好的。”

  上辈子,她和秦序安本也没有什么美好时光。

  这辈子,她和他也很快就要到头了。

  徐嘉恩没急着回家,在排练房加训到九点。

  走到门口,才发现舞鞋没拿,徐嘉恩又折返回去。

  没想到听见了姜明姗的声音。

  “哎呀,序安,让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然后是秦序安沉稳低沉的声音:“有什么关系,让她们说,我不在乎。”

  屋里那一盏暖黄的灯晕开了黑暗,也将两人的身影印到墙上。

  徐嘉恩上前一步,看见秦序安单膝跪在姜明姗面前,正替她换着鞋,温柔又认真。

第4章

  灯光暖黄,两人圆满。

  这一瞬,好像只有徐嘉恩的世界漏失了一拍。

  徐嘉恩下意识后退一步,年久失修的地板吱嘎一声。

  两人朝她看来。

  徐嘉恩这一刻说不清是尴尬更多还是苦涩更多。

  秦序安愣了一下,立即站起身来。

  姜明姗故作惊讶地捂起嘴:“嘉恩,你也在啊!”

  徐嘉恩强行收敛了情绪,点点头:“加训了一下,你们聊。”

  没有哭闹,也没有激烈的情绪,但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声音,仍透露出了脆弱。

  秦序安心里怪异的感觉一晃而过。

  徐嘉恩没等两人反应,转身就走。

  秦序安下意识想跟出去,又被姜明姗给拽住。

  “序安,太晚了,你送我回家吧。”

  秦序安回过神,点了点头。

  ……

  徐嘉恩独自回了家,洗好澡的时候,秦序安才从外面回来。

  徐嘉恩自顾自铺着被褥,谁知却听到秦序安一句破天荒的解释。

  “刚刚的事情,你别误会。”

  徐嘉恩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秦序安继续说:“我和明姗从小一起长大,这些都是做惯了的。”

  徐嘉恩没说话。

  她想到自己,别说被换鞋了,秦序安恐怕连她穿什么颜色的鞋都不知道。

  他的解释只是让她显得更可怜罢了。

  最后,徐嘉恩只是平静地一点头:“嗯,你不怕别人说,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秦序安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愣了一下。

  半晌,他才开口:“年末了,之前的战友回乡,说要聚一下,就在这周六,说想见见你。”

  徐嘉恩这才诧异了。

  前世,两人结婚十年,秦序安也从没带徐嘉恩去见过他的战友。

  是愧疚,还是补偿?

  可他不爱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了,你们聚会我不掺和。”

  她很快要离开秦序安,也不必多此一举。

  秦序安本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但徐嘉恩的拒绝让他一下不爽起来。

  他口气不容置喙:“我已经答应了,你做好准备就行。”

  秦序安说完,就直接走向浴室。

  徐嘉恩看着他的背影,哑口无言。

  第二天,话剧团。

  今天是新剧目选女主角的日子。

  在几人的竞争中,徐嘉恩高票当选,毫无悬念。

  排练结束后,姜明姗从后面追上她。

  “嘉恩!”

  徐嘉恩停住脚步,侧眼看她:“有事?”

  姜明姗并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依旧笑意盈盈:“现在有句话叫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看你这样,我就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徐嘉恩一愣,想说什么又觉得何必多费口舌,直接转身就要走。

  姜明姗见此,脸色几经变化,最后竟是自己向后一倒,惊叫一声,跌下了楼梯!

  团里其他人被这声惊动,全都围了出来。

  姜明姗哭得委屈不已:“嘉恩,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一拨人围上去扶姜明姗,纷纷打抱不平。

  “徐嘉恩你也太小肚鸡肠了,借着自己主演的身份为难人嘛不是?”

  “看来之前那相机的事情,觉得脸上难看呗,就想伺机报复。”

  徐嘉恩只觉瞠目结舌。

  她还没反应过来,有人拨开人群,声音无比熟悉:“这里怎么了?”

  徐嘉恩转过头,不出所料地看见了秦序安。

  男人看见摔倒在地的姜明姗,脸色骤沉。

  姜明姗哭得更大声:“序安,嘉恩她推我……”

  秦序安直接蹲下身,把地上的姜明姗抱起,语气温柔:“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做完这些,他才终于分了个眼神给徐嘉恩,力道之重,仿佛能在她脸上刻下一道伤痕。

  徐嘉恩想说什么,秦序安却没给她机会,抱着姜明姗直接离开了。

  晚上10点。

  徐嘉恩还在客厅等人。

  直到听到秦序安回来的动静,她立马起身。

  迎着男人冷冽的目光,她开口解释道:“姜明姗是摔倒的,不是我弄的。”

  秦序安上下打量她,开口便是嘲讽:“不是你?难道她拿自己的腿来害你?”

  徐嘉恩一时憋闷,深吸一口气说:“今天选主演,我都当选了,有什么需要我去害她?”

  她不过说实话,秦序安却变了眼神:“徐嘉恩,你很得意明姗比不过你吗?”

  徐嘉恩一时哑然,唇边有自嘲的弧度掠过。

  秦序安已认定了是她干的,再怎么解释他都不会信,何必白费口舌。

  秦序安见她不说话,一声嘲讽又了然的轻笑后,直接进了书房。

  第二天,姜明姗没来话剧团,徐嘉恩在一片异样的眼神中排练着。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冲进排练室,朝她大喊。

  “徐嘉恩,你妈来替你交退团申请了!”

第5章

  这消息太过猝不及防,徐嘉恩听得脑袋骤然一空。

  上一世,徐母提了退团的事情之后,徐嘉恩纵然不愿,但最终还是屈服地打了申请。

  这回被她有意拖过,没想到徐母会这样不依不饶。

  徐嘉恩连忙到了后台,刚走几步,徐母就怒气冲冲地进来了。

  徐母声音大得惊人:“徐嘉恩,你现在都是富太太了,干嘛整天泡在这下九流的地方,你又不是什么舞女!”

  这地图炮让周围看热闹的视线一下就变了个意味。

  “妈!”

  徐嘉恩几乎要窒息,提高音量打断了徐母的话。

  “这是我的工作,我喜欢它!”

  “你这个拎不清的死丫头!”

  徐母几步冲到徐嘉恩面前,狠狠戳了下她的额头:“跳什么跳!有什么事情能比序安重要!序安都来找我抱怨你不顾家庭了你知道吗?!”

  原来如此。

  徐嘉恩额心生疼,心口更是发寒。

  她这才明白徐母为什么突然跑来要强行给她退团,原来是秦序安在替姜明姗报复自己。

  徐母见徐嘉恩不反驳自己了,以为她又像曾经那样屈服了。

  她命令道:“立马给我把这个话剧团退了听到没?好好在家里待着!伺候好了序安要什么没有!”

  徐母说完,扫视周围一圈人后高昂着下巴走了。

  徐嘉恩在一片指指点点中,浑身无力地坐到凳子上。

  重活一世,她再一次看清了自己到底活在怎样荒唐的世界。

  徐嘉恩一抹眼睛,稳住情绪后继续上台排练。

  午休前,她到了团长办公室。

  看见她,团长开口就是一声叹息:“嘉恩啊,你是来申请退团的?”

  徐嘉恩一怔,也明白了自己之前有多听徐母的话。

  团长竟是默认她会听话退团……

  徐嘉恩苦笑一声,却是认真地说:“团长,我要拿回我的退团申请,这不是我的本意。”

  这下,团长才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她看着徐嘉恩有几分欣慰:“嘉恩啊,继续文艺事业,或者去国外深造,都是可以走的路。”

  团长语重心长:“人啊,还是要为自己活的。”

  经历过上一辈子,徐嘉恩早就决定不会再照着徐母的话围着秦序安转了。

  她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我会的。”

  从话剧团出来,寒意料峭。

  徐嘉恩往街口走,看见了秦序安的黑色轿车。

  这时,她才想起今天是要跟秦序安的战友聚餐的日子。

  徐嘉恩垂眸上了车。

  秦序安冷着脸,没有一声招呼。

  汽车开动,车内一片压抑。

  良久,徐嘉恩听见秦序安说:“今天团里的事情,我听说了。”

  分明是他授意的事情,却还要装模作样。

  徐嘉恩一口气憋闷在胸口,仍回得轻描淡写:“哦,就是一件小事。”

  秦序安这才瞥了她一眼,语气平平:“你退团在家待着不好吗?”

  徐嘉恩语气亦平平:“不好,这是我的事业。”

  秦序安勾勾唇角,略显讥讽:“事业?是不愿意让明姗顶替你主演的位置吧?”

  徐嘉恩胸口更闷了,她感觉身体里有种情绪在横冲乱撞,又被自己硬生生压下。

  她闭上眼,不想和他再争辩什么。

  饭店包厢内,暖气正盛。

  秦序安的战友们一见徐嘉恩,就热情地招呼道:“这是嫂子吧?今天可终于见到了!”

  秦序安揽住徐嘉恩的肩膀,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她躲了一下,又被男人按住。

  耳边,是他略带笑意的声音:“我妻子,徐嘉恩。”

  徐嘉恩也只能挤出笑点头:“你们好。”

  两人落座,桌上几乎每人都带了家属来。

  秦序安和战友在一块时,他身上那种商人的精明感被削弱了,袒露出别样的生气来。

  徐嘉恩有些出神,发现前世今生,两人结婚这么久,自己其实真的不太了解他。

  他的世界,自己很少涉足。

  他不愿意,她也没机会。

  中场休息时,徐嘉恩从洗手间出来。

  就见秦序安正和一个战友在阳台上抽烟。

  战友醺然发问:“序安哥,当时不都在说你和姜明姗好事将近吗?怎么娶的是现在这个?”

  夜晚寂静,冷风寂寂,也将秦序安的声音清晰地送到徐嘉恩的耳朵里。

  “不用把她当回事儿。”他吐出口烟,答得漫不经心。

  “明姗和我赌气了,今天才会带她来,说不定哪天就离了。”

第6章

  徐嘉恩怔怔地站着,心像被撕开一个大口。

  她的脑袋却清醒地意识到,这就是她在秦序安心里最真实的地位。

  ——一个随时随地就能甩开的累赘。

  此时,秦序安的战友无意间回了下头,看见了她,又连忙拍了拍身旁的秦序安。

  秦序安本有几分不耐地回头,看到徐嘉恩后,却愣住了。

  她同他对上视线。

  半晌,徐嘉恩勾着唇,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从她的背影里,秦序安竟看出一种古怪的决绝。

  半晌,他收回视线,才发现手中的烟已经烧掉了半截。

  战友拍拍他的肩膀,几分歉意几分唏嘘:“序安哥,既然都和嫂子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吧。”

  秦序安想起徐嘉恩刚刚那个眼神,竟然一时说不出什么否认的话。

  回去后,徐嘉恩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秦序安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心照不宣一般,回家继续过日子。

  只是,徐嘉恩对秦序安的事情更不上心了。

  她不再每晚都准备好一碗醒酒汤,不管多晚都等他应酬回家。

  也不再每晚都殷勤地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他需不需要按摩。

  这样明显的转变,秦序安不察觉都难。

  晚上回家,当他再一次被徐嘉恩无视了个彻底,终于破了功:“你最近在和我闹脾气?”

  “没有。”徐嘉恩把书翻过一页,“我最近很忙,怎么会有空闹脾气。”

  秦序安眉毛拧紧,对上了徐嘉恩那毫无情绪的眼睛。

  他难得觉得心中憋闷,转身进了浴室。

  ……

  之后的排练中,徐嘉恩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要将惯常的舞台做得更好。

  随着时间推移,她在剧团里的风评也在好转。

  “嘉恩做得这么好,确实犯不着去找明姗的麻烦啊……”

  “呵呵,都是演戏的,谁知道姜明姗是不是自导自演。”

  生活充实,心里也充实,徐嘉恩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演出当天。

  徐嘉恩刚准备出门,没想到在门口撞上了徐母。

  见她要出门,徐母立马横眉竖眼:“徐嘉恩,你不在家里待着,要干什么去!”

  徐嘉恩只得说了实话:“妈,我要去参加剧团演出,这对我很重要。”

  徐母却把她往门里一推,大声斥道:“不准去!不都叫你退团了吗?天天泡在你那个破剧团里,连序安都不好好照顾!”

  徐嘉恩被推了个趔趄。

  她终究忍无可忍道:“妈,到底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女儿?你嘴巴里心里只有他,那我呢?”

  徐母脸色骤变,一阵青紫:“你个小白眼狼!我要是不在乎你,早就改嫁把你扔了!你能嫁给序安这么好的男人还不是多亏了我!”

  徐嘉恩感觉心扎扎地疼,深吸一口气回道:“你当年没改嫁,是因为没看上那个男人!结婚的事情也是爷爷定下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母气得双眼通红,冲上前,不由分说就给了徐嘉恩两巴掌。

  徐嘉恩顿时被打懵了,又被徐母狠拽着,关进了房间。

  等反应过来,她发现门从外头被反锁了。

  徐嘉恩只能重重拍门:“放我出去!妈!我真的要去演出!”

  却是徒劳。

  徐母狠狠斥道:“你今天休想出这个门!”

  徐嘉恩手掌发麻,心里更是悲愤交加,浑身都在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此时,大门突然传来响动,徐嘉恩听见了秦序安的声音。

  “妈,你怎么在?”

  徐嘉恩连忙叫他:“秦序安!你帮帮我,我要去演出,我是主演,不能缺席!”

  门外的徐母呵呵一笑:“序安啊,我正帮你管教她呢,最近真是太不听话了。”

  秦序安沉默一瞬,只道:“是吗?那麻烦妈了。”

  话落,大门重新传来响动,被重重地关上了。

  徐嘉恩滑坐到地上,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

  下午,她终于被放了出来,匆匆往剧院赶去。

  刚到后台,她就对上团长怒气冲冲的脸。

  “徐嘉恩,这么重要的演出你都能缺席?!”

  徐嘉恩一张脸又白又红,她抖着声音解释:“不是的,我是被我妈关在了家里……”

  团长却只觉荒唐。

  她扬手打断徐嘉恩:“不用说了,都是借口!”

  “既然你不想来,之后这出剧的女主角就交给姜明姗。”

第7章

  这话给了徐嘉恩当头一棒。

  团长声音愈发严厉:“徐嘉恩,你严重扰乱演出,予以记过大处分,剧团将暂停你之后所有演出!”

  徐嘉恩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却无话可说,只能点头认错。

  之后的日子,剧团所有人都对徐嘉恩冷嘲热讽起来。

  “亏我之前还对她有所改观,结果临演出就掉这么大个链子!”

  “就是啊,她以为她是谁,一点交代都没有,说不来就不来!”

  “还主演呢,这么多部话剧了,这点责任心都没有,真让人失望!”

  成为主演的姜明姗也要到徐嘉恩面前晃:“徐嘉恩,还要多谢你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

  徐嘉恩没理她,一言不发地去了训练室。

  她愈发勤勤恳恳地练习,每天都在剧团里待到很晚才回家。

  她数着日子,离到【总政话剧团】报道的日子越来越近,只剩十天了。

  徐嘉恩有意避开和秦序安的会面,没想到这天回家还是和他碰了个正着。

  秦序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几分忙碌后的倦懒。

  见她一身风雪地回家,男人一撩眼皮:“还没吃够教训?”

  重生以来,徐嘉恩第一次,连理都不想理这个男人。

  她不说话,径直从他眼前走过去。

  没想到被秦序安抓住手腕:“徐嘉恩,说话。”

  徐嘉恩心堵得厉害,却神情平静地同他对视着:“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秦序安不敢置信向来温顺的徐嘉恩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将她手腕捏得更紧:“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这词放在他身上多么可笑。

  徐嘉恩一颗心酸痛不已,抖着声音反问道:“那你呢?你有哪怕一天把我当作你的妻子吗?”

  秦序安愣了一下。

  徐嘉恩却直直地看着他,声音颤抖:“秦序安,我是嫁给你了,但我是个人,你可以不爱我,但你凭什么为了另一个女人伤害我?”

  “你想爱姜明姗,可以,那你和我就离婚,这样就能去娶她了。”

  秦序安回了神。

  他却不信她会愿意离开自己,冷笑道:“离婚?你先过了你妈那关再说吧。”

  徐嘉恩浑身一颤。

  两人对视几秒。

  她挣开他的手,转身回了房间,一双眼眶湿得厉害。

  秦序安也没再说话,视线落在她单薄的后背上。

  苍白、脆弱,却莫名给他一种振翅欲飞的感觉。

  ……

  之后,徐嘉恩愈发沉静,一心打磨自己的台词台风。

  团长见她兢兢业业,每天都在剧团待到最晚才回家,终于心软松了口,安排她带队到沥江村去演出。

  演出剧目是她相当熟悉的话剧,徐嘉恩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排练几天后,一行人踏上去往沥江村的公交车。

  上午,看台下观众热热闹闹一片,话剧团的人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前台刚报完幕,徐嘉恩作为主角带着众人上台。

  一句台词还没开始,她就看见怒发冲冠的徐母到了台下。

  “徐嘉恩,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刚教训完你,就又敢跑到村里来演话剧了?!”

第8章

  徐嘉恩身形微顿,片刻的僵硬后卸了力气。

  台下的观众还在状况外,有着被打断的迷茫和不耐。

  “什么情况啊,家务事没处理好耽误我们看戏?”

  “看着都二十多岁的女同志了,怎么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徐母也叫嚷得更加大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还不快给我下来!”

  徐嘉恩在台上,看着眼前再一次歇斯底里的徐母,心里叹了口气。

  不复上一次的不甘,她只是平静地和身旁的人交代了几句,下了台。

  徐嘉恩看着徐母,淡声说道:“妈,我们回去吧。”

  走在路上,徐母狐疑地看她好几眼。

  见她神情乖顺,徐母才终于放下心:“你早这样乖乖的不就好了,也省去我前面的功夫!”

  ……

  在徐母的看视下,徐嘉恩正式去剧团提了退团。

  她完全照着徐母说的做,到菜市场买了菜,又回家做了一大桌子菜。

  对一切安排都没有异议。

  徐母欣慰不已:“想通了就行,以后在家里待着,听序安的话,好好和他过日子。”

  重生回来这么久,徐嘉恩难得看到徐母这样和颜悦色的一面。

  她笑得平静,点点头:“知道了,妈。”

  晚上,秦序安回到家,看着家里重新摆上的饭菜,发现自己竟有些不适应和怀念。

  徐嘉恩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得轻软:“你回来了,一起吃饭吧。”

  秦序安散了领带,点点头:“嗯。”

  他并未多想,只觉得徐嘉恩这大半个月来莫名的抗争终于落下帷幕。

  之后,她又变回了从前那样,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厨房里每晚备着醒酒汤,家里的灯常亮着,而不管多晚,徐嘉恩都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

  温柔又乖顺。

  秦序安难得感慨一句:“以后也这样就好。”6

  徐嘉恩没说话,只是笑,在他低下头的片刻,表情变得毫无温度。

  以后?她和他不会有以后了。

  时间推移,很快就到了12月24日。

  平安夜、圣诞节是从西方传过来的节日。

  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天津城里张灯结彩、已稍有庆祝的端倪。

  循着前世的记忆,徐嘉恩也把家里布置了一番。

  秦序安回来时,对家里浓厚的节日氛围又很是惊讶。

  “今年怎么突然想要过圣诞?”

  徐嘉恩语气轻柔:“最近你不是和外国人有合作吗?家里刚好赶个时髦。”

  餐桌上是烤鸡和牛排,徐嘉恩亲手做的西餐。

  注意到秦序安的视线,她笑起来:“第一次做,试试味道怎么样吧。”

  秦序安心情愉悦,眼前还是那个讨丈夫欢心,处处尽心尽力的妻子。

  分好牛排,徐嘉恩问道:“刚刚收拾家里的时候,发现少了几个花瓶,展台上空落落的。”

  秦序安一撩眼皮,漫不经心地回道:“拿去给明姗了,她刚好缺。”

  徐嘉恩动作一顿,垂下眼,嘴角的弧度未变。

  两人的婚姻,姜明姗的一切也都细细密密地穿插在其中。

  味同嚼蜡,索然无味。

  所幸这顿饭马上就要结束,这段婚姻也是。

  吃完饭,徐嘉恩倒了两杯酒,递给他:“暖暖身子,庆祝一下。”

  秦序安未作他想,接过喝了一口,说:“味道有些奇怪。”

  徐嘉恩心下一紧,声音却还平静:“是吗?我听说国外圣诞喝的红酒要加糖,我照着他们的食谱处理了一下。”

  秦序安没再说什么,静静喝完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来到客厅。

  灯光昏暗,显得徐嘉恩神情温柔,整个人异常柔软。

  秦序安凑近了,竟是想吻她。

  徐嘉恩垂眼,偏头避开,只让这个吻落在了自己的耳畔。

  秦序安立即不悦地眯起眼:“为什么躲我,是拒绝履行妻子的义务吗?”

  腰间的手实在炙热,徐嘉恩抬眼看向他:“你觉得你是我的丈夫吗?”

  秦序安未答。

  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箍紧了她的腰身。

  徐嘉恩攥紧了手:“其实……”

  话落,男人却没了动作,醉倒在她怀里。

  徐嘉恩未尽的话轻轻吐出口。

  “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算不得真正的夫妻吧。”

  夫妻这个词,放在他们两人身上实在悲哀。

  所以,这场由她单人演绎的夫妻剧情,也该谢幕了。

  徐嘉恩将秦序安摆到沙发上,又轻声叫他的名字。

  确认自己加在酒里的东西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徐嘉恩长舒一口气。

  她这几天的乖顺,确实让秦序安放松了警惕。

  徐嘉恩拿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和红泥,拿着秦序安的手指,在他的名字上盖了手印。

  她松手的时候,竟又被秦序安的手虚虚握住。

  徐嘉恩心跳瞬间飞快。

  才发现秦序安没醒,只是口中不知喃喃着谁的名字。

  她没再去听。

  离婚协议书一式两份,一份她自己带走,一份留在了家里的茶几上。

  随后,徐嘉恩提起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大门被拉开,又悄然阖上。

  平静落下的冬雪中,徐嘉恩向前走,再没回过头。

第9章

  冬日的清晨,空气稀冷寂静,薄雾飘在窗外,一切仍是将醒未醒的静谧。

  秦序安迷蒙睁眼,发现天花板上串起的彩灯还亮着,在白日里不甚明显。

  徐嘉恩鲜少这样粗心。

  恍惚间,他又意识到自己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秦序安额角跳动,头疼得厉害。

  “徐嘉恩。”

  他下意识地叫她,却没得到回音。

  他抬起手、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毯。

  又发现自己窝在沙发上一夜,姿势不当,全身麻了个彻底。

  秦序安皱眉起身,麻意在身体里乱窜。

  随后抬眼,他的眉头又在看到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时骤然蹙紧。

  一直想拿到的文件乍然出现在眼前,秦序安竟然离奇地没有庆幸。

  他拿起翻开,发现盖章、手印、各种条款一个不少,已然有了法律效应。

  【女方需求:无】

  秦序安的视线定在这几个字上片刻,又很快盖上了这几页纸,抛到茶几上。

  “啪——”

  一声纸碰石桌的尖锐轻响,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许久。

  秦序安撑着发痛的额角,感到被人戏耍的愤怒之余,又觉得好笑。7

  他那稍显阴沉的脸上,也真扯出个嗤笑来。

  真不知道徐嘉恩这女人到底是蠢,还是聪明。

  做了个局,伪装乖顺,给他下药,签下了离婚协议,却什么也没要。

  她只要离婚。

  他无端烦躁,搞什么,徐嘉恩之前说的竟然是认真的?

  她难道真的搞定她妈了?

  等身上的麻意彻底消失,秦序安才起身。

  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自己,洗漱完了,到了衣帽间,发现里头空了一半。

  他动作一顿,神色如常地穿好衣服,出了房门,视线却落在茶几上两个通红的苹果上。

  平安夜,好节日。

  秦序安走到电话旁,转动了几个数字。

  电话接通后,他安排道:“带点人,帮我到汽车站和火车站去找人。”

  秦序安沉吟片刻,说的徐嘉恩的特征也不过是身形好但是瘦、细眉大眼瓜子脸。

  那边人迟疑回:“有点……抽象,虽然咱们知道嫂子漂亮,但是别人不知道那就是嫂子啊,老板,你有没有嫂子照片。”

  老板大早上没到公司上班,还打电话来安排事,这已经够反常了。

  没想到他说的话更反常。

  他家里那位终于受不了老板这工作狂的性格,逃跑了?

  听了这问话,秦序安向来表情浅淡的脸上空滞一瞬。

  ——他和徐嘉恩没有过一张合照。

  她获奖的照片、舞台照,他也没见过。

  秦序安回过神,“车站人早换了一波,拿着照片问也没用,你就直接去问执勤的人。”

  “哦哦。”那边人连忙应道,“老板您说得对。”

  “嫂子形象好,打眼得紧,见过的人肯定有印象。”

  电话挂断,秦序安捻捻手指,发现食指上还有干掉的红泥印子。

  他垂下眼,表情很淡,轻声嗤道:“知道盖毯子,不知道把手给我弄干净。”

  其实徐嘉恩很少干这种浪漫又不着边际的事情。

  他昨晚就觉得反常,却没细想。

  秦序安在心里轻啧一声。

  派出去的人效率挺高,很快就回了电话来。

  “半夜是有个白白净净的女人上了大巴,但是说停靠车站很多,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序安有种恨不得自己能手眼通天,把人抓回来的焦躁感。

  他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已平静了大半。

  最后,他将烟按灭了,冷嗤一声:“找不到算了,也就是个女人。”

  还是一个自作主张,和他离婚的女人。

第10章

  出了门,秦序安才发现外面在下雪。

  风雪飘摇,干冷的空气直往衣服里灌。

  他回身,想去拿条围巾,又发现门口的立式衣架上正挂着一条。

  秦序安手指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拿起来围上了。

  出了门,风大而冷,如刀在割。

  秦序安垂着眼,撑着伞,垂眼往前走。

  晚上只会更冷。

  徐嘉恩就是晚上走的,避之不及,和在逃命一样。

  秦序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文工团。

  来都来了,进去问问徐嘉恩的事情也行。

  这样想着,他推开了门。

  同他格格不入的热闹顿时充盈在耳畔和身边。

  “序安!”一声清脆。

  秦序安应声转头,看见姜明姗欢天喜地地跑过来,满面红光。

  “序安,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她脚步太急,身形不稳,差点扑到秦序安身上,被他拖着手扶了一下。

  姜明姗不至于摔倒,却也没如愿到他怀里。

  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3

  在肢体接触上,秦序安其实向来界限分明,今天却叫姜明姗觉得不同寻常。

  男人表情未变,语气也没起伏:“来问点事情。”

  “哦,好吧。”姜明姗跟他一块往团长办公室走。

  女人二十多岁了,还和个小女孩儿一样,一路叽叽喳喳。

  秦序安则是不咸不淡地回应几个语气词。

  他漫不经心地想,姜明姗的确被宠得很好。

  徐嘉恩呢?他思绪沉顿一瞬。

  她安静的时间居多,就像一团漂浮的清雾。

  前一个月里,倒觉得她鲜活了些。

  姜明姗终于察觉到他情绪有异,止住了话,问他:“序安,你有心事吗?”

  “是。”秦序安没再隐瞒,回得磊落。

  “徐嘉恩走了,我来问问这儿的团长有没有什么消息。”

  他语气很淡,但姜明姗还是觉察出了些不同寻常。

  不告而别?

  这徐嘉恩真是心计够深的,竟然用这种手段叫秦序安对她牵肠挂肚。

  “她走都走了……”

  姜明姗话还没说完,秦序安便径直叩响了团长办公室的门。

  几秒后,他进去了,没看自己一眼。

  姜明姗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

  “秦老板,今儿怎么有空来?”团长从桌前站起来,笑得客气而不谄媚。

  秦序安这个大老板投资了话剧团,又提供了好些商演机会。

  在现场文娱产业不紧俏的如今,解决了剧团生存的燃眉之急。

  男人稍一颔首,也问得客气:“徐嘉恩昨天突然从家里离开了,您知道她最有可能往哪儿去吗?”

  他语气太过稀松平常,好像不在说自己的妻子,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可要真不在乎,也多余来问一嘴。

  团长把那些惊讶收好,亦是平静地回:“嘉恩啊,她可能去了北京?最近总政文工团改制,分出了总政话剧团,嘉恩很优秀,在邀请行列的。”

  李秘书一个文职工作者都被自家老板一声令下,派去北京出了外勤。

  三天后,在总政话剧团仍是一无所获。

  一想到自家老板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心里都有点发怵。

  在北京喧闹的街头,李秘书打电话汇报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

  “老、老板,这里的人说,没有叫徐嘉恩的人来过。”

  如李秘书所料,秦序安在电话那头确实是面无表情的,甚至说话间还带了些烦躁的情绪。

  “你好好搜过了没有?”

第11章

  此时,秦序安身上那种严肃的威压通过电话线都能让李秘书感受到。

  李秘书立马立正了,恭敬回道:“我每个人都看过了,就差被当作居心不良的变态了!”

  随后,李秘书就听见电话里传来老板压抑般的深呼吸。

  他这个老板,对自己情绪管控已经到了严格的地步,现在这样,肯定是真在生气。

  不一会儿,秦序安冷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点不可置信的气愤:“我亏待过她吗?我是没给她钱吗?她要这样和我离婚。”

  老板头回说起自己的私事,李秘书有些迟疑答道:“可能……不是钱的事情。”

  谁人不知秦老板对自己那个小青梅,才更像对妻子。

  受伤了要人照顾,他亲力亲为,还会亲自接她从文工团下班,带出去的聚餐也没少过。

  哦,昨天还刚投资了个她主演的商演话剧。

  电话被“咔”的一声挂断了。

  秦序安靠上椅背,转了个边,从透明的落地窗看向楼外林立的大楼。

  他做什么事,向来胸有成竹,对徐嘉恩这个妻子,也是不甚在意。

  可这么久没她的消息,他竟觉得焦躁。

  她就一如水滴汇入了大海,再难找到踪迹。

  像流水在指缝中错失,他抓不住,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

  他得知自己父母出事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一声骤起,打破了办公室内的平静。

  “秦序安!我好好的女儿交给你,却被你搞丢了,她到底去了哪里?”

  秦序安转过椅背,看见了怒气冲冲的徐母。0

  他这个丈母娘对自己向来客客气气的,这副样子还是头一回。

  秦序安扬了扬眉,沉声回道:“我派人去找了,没有消息,但她也二十多岁了,知道自己在干嘛。”

  “我不管,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都嫁给你了,你肯定得找到她!”

  徐母一跺脚就想开始撒泼,却被秦序安一个冷眼扫过来,生生制止了。

  她面对这个女婿,总会多几分忌惮,待会他叫保安来把自己送出去,都不稀奇。

  打火机轻响,秦序安指尖的香烟燃起。

  他父母早亡,由爷爷带大。

  虽说生活无忧,可审时度势、揣度人心的本事,比同龄人强很多,怎么会不知道徐母什么心思。

  但他最终还是掐灭了烟。

  秦序安撑着发痛的额角,目光审视:“您想过吗,徐嘉恩会走,其实也是你逼的。”

  她若非觉得无依无靠,无人理解,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走了。

  “什么?!”徐母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反驳道,“我逼她什么了?我不都是为了她?!”

  秦序安懒得再多说什么,一锤定音:“我和徐嘉恩已经离婚了,但也不会逃避照顾您的责任,有什么需求,您尽管提。”

  冷寂的眼神,公事公办的语气,不近人情地叫人不寒而栗。

  徐母哑了声。

  她弯着背,像一下老了十来岁,挎着包,默默走了。

  ……

  1981年的元旦如期到来。

  一串燃起的鞭炮打破了早晨的寂静,也扰了秦序安难得的假期里的清梦。

  空调不知道为什么半夜关了,窗子留了条缝没关牢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空气冷得秦序安鼻腔发疼,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哪里都难受,头尤其。

  感冒了,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当兵五年,身体素质够硬,其实很少生病。

  可能就是这样,才会格外严重。

  秦序安头脑昏沉,无意识地环视床边一圈。

  发现这床两人睡着不挤,一个人睡倒是格外空旷。

  他又躺下了,听着窗外的冷风呼呼直吹,又配着那小条缝隙猎猎作响。

  闭目片刻,他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最终还是穿了衣服起来,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到了客厅,秦序安又翻箱倒柜地找起药。

  找药在哪个柜子里花了些功夫,但感冒药一眼便知。

  按照功能药效,一大抽屉,全都被人分门别类地放好了。

  此时,他刻意去忽视的、徐嘉恩留下的痕迹,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秦序安轻啧一声。

  他心里的感受实在很难形容,但那份烦躁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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