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亦民评健康 2024-12-04 08:53:07

人至中年,仿若历经千帆后靠岸的船只,于静谧中开始回味那一路的波涛汹涌,幡然醒悟,人生恰似一局棋,亦如一场饮食的修行。

中国文坛,有一颗独特的星子,那便是钟阿城。他宛如一位迟暮的舞者,而立之年才踏入文学的舞台,然其舞步轻盈且深邃,虽着墨不多,却篇篇皆为经典的华章。莫言尊他为 “偶像”,陈丹青赞其为 “作家里的作家”,王朔调侃他 “成精了”,梁文道更是直言:“没听过他的人,可就终身抱憾了!”1984 年,阿城以三日之功,挥就三万字的《棋王》,此作一经问世,恰似一阵狂风,席卷两岸三地,掀起阅读的巨浪,成为 “寻根文学” 的不朽丰碑,其地位至今犹如巍峨高山,无人能够逾越。

《棋王》之中,主人公王一生宛如一颗遗落在尘世的孤星,身世悲苦。他的母亲,从烟花之地转身,却被命运捉弄,怀着他改嫁,终在一位憨厚的苦力身边寻得安宁。生于忧患的王一生,自幼便深谙生活的艰辛,对每一粒米、每一顿餐,皆心怀敬畏,虔诚以对。下乡之后,生活虽有定数,然这份质朴与珍惜从未更改。用餐之际,他仿若一位虔诚的信徒,小心翼翼地将嘴边或下巴上的饭粒儿、汤水油花儿,用食指轻轻抹入嘴中;若有饭粒儿飘落于衣上,便迅速一按,拈起送入口中。餐毕,他将筷子细细舔净,拿水把饭盒冲满,先悠悠吸净上面一层油花,而后带着满足与安心,小口小口地呷着。旁人抱怨乡下生活的单调,无美食与电影可享,王一生却淡然道:“你怎的不知足?想的尽是锦上添花。” 听闻邦斯为食而亡的故事,他亦叹:“这是个‘馋’的故事,如果邦斯只吃不馋,他就不会死。” 相较那些炫耀家世或沉醉于口腹之欲的同伴,王一生于物质所求甚少,只求饱腹,常言:“人要知足,顿顿饱就是福。”

年少之时,谁不曾被口腹之欲所迷惑?在那追逐美食的道路上,渐渐失去了健康的体魄与匀称的身形;在车子、票子、房子的漩涡中奋力挣扎,最终身心俱疲,伤痕累累;双眼被金钱地位的幻梦蒙蔽,一步步踏入贪婪的泥沼,埋葬了理智与良心。直至中年,方觉人生之苦,多源于那无尽的 “馋”。欲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旦陷入,便会在无尽的深渊中沉沦。“不是所有追寻,都需要抵达。” 唯有不被欲望裹挟,不被贪婪侵蚀,常保知足之心,方能于万千欲求中寻得内心的宁静与安然。

于吃食之上,王一生所求极简,然于棋盘之间,他却似一位痴迷的行者,倾尽心血。幼时,偶然间与一本象棋书邂逅,从此便踏入了棋的奇妙世界。吃饭时,他的思绪在棋路中穿梭;放学后,他驻足棋局,观之入神,一盘棋常常下至忘却归家,为此不知遭受父母多少责打。为棋,他亦有诸多荒唐之举。曾因见棋局而挪不动脚步,被同学利用,在懵懂间卷入盗窃之事,险些难以脱身。国内名手欲收他为徒,却因技不如他而遭拒,他转身拜于一位收垃圾的老者门下。在那昏暗的路灯下,于垃圾站之中,二人以盲棋对弈,从最初的连输五盘,到渐渐持平,再到最终胜出,无数棋局见证了他棋艺的蜕变。他沉醉于棋谱的世界,一有闲暇便反复钻研,逢机便上手实践。于他而言,吃食、穿着、交友皆可抛却,唯有棋不可舍弃。

在那知青的岁月里,众人皆在简单而枯燥的生活中消磨时光,或干活,或沉睡,或上山寻野味,或结伴入镇消遣,日子如流水般悄然逝去,徒留空虚与寂寥。恰似当今之人,纷纷陷入 “多巴胺陷阱”。见书本便昏昏欲睡,然于游戏之中却能废寝忘食,如痴如狂;谈及上班便叫苦不迭,归家后瘫于沙发,在抖音的世界里沉醉整晚。游戏、小说、短视频,虽能带来片刻欢愉,然消遣过后,留下的却是无尽的空虚与懊悔。学业荒废,证书弃之,奋斗之志消磨殆尽。“虚度光阴的可怕之处在于,世界已走得很远,而你还留在原地。” 莫等岁月过半,惊觉自己徒增年岁,心智未长,皱纹渐深,智慧未增。当从今日起,以书为友,以锻炼为伴,远离那低级的快乐,追寻高级的趣味,让灵魂在知识与汗水的滋养中丰盈。

王一生的棋名,如春风拂过大地,在各个农场悄然传扬。场里举办象棋比赛之时,众人皆笃定他定能入围决赛,相约前往总场为其助威。然比赛将尽,王一生却不见踪影。彼时的他,正于路途之中匆匆赶来。因常请假下棋,触怒分场领导,参赛资格被无情剥夺,无奈之下,他唯有独自前来观赛。众人相逢,纷纷为其出谋划策。有朋友借助家中关系,以父亲珍藏之棋说通文教部门领导,为王一生谋得决赛名额。然王一生却毅然拒绝:“交易得来的比赛,赛了要被戳脊梁骨!要下,我自己找他们下。” 于是,他待比赛决出前三名,提出与他们同时下盲棋。此举引众多选手不满,皆欲加入战局,最终竟有九人同时与他对弈。

此乃书中最为精彩绝伦之处,一场一对九的棋局,仿若一场无声的战役。棋手们闭目冥思,观众们屏气凝神,上千目光聚焦于此。棋从晨曦下至夜幕,众人手持火把、手电,静静守护着这旷古奇赛。认输者陆续离去,唯王一生与冠军的棋局仍在僵持。最终,冠军率先停手,提出和局。刹那间,观众欢呼雀跃,将王一生紧紧环绕。他忆起一路的艰辛与旁人的不解,泪水夺眶而出。这位无冕之王,终以一场惊世棋局证明了自己的坚守与执着。

故事的尾声,有这样一句箴言:“衣食是本,自有人类,每天都在忙这个。可囿在其中,终于还不太像人。” 初入尘世之时,总信奉 “及时行乐”,纵情于山水之间,沉醉于诸般精彩。然当青春的光环褪去,方悟那些看似生活平淡无奇,却内心坚定之人,方为生活之强者。他们仿若牛油果,外表虽不娇艳,然内心却有着无比坚硬的内核。一个人,内心若有了支点,便能在岁月的长河中坚守自我,于风雨的侵袭中傲然挺立。

人这一辈子,总要有所追寻,有所坚守,方能谓之为活着。于物质的欲望,当学会删减;于精神的追求,应不断丰盈。少一些对外界的盲目张望,多一些对内心的深度探寻。找寻属于自己的人生课题,积累丰厚的精神财富。生活的琐碎与烦恼,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怕的是在这尘世的泥沼中放纵自我,沉沦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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