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原子论唯物主义产生的内在逻辑

小双评历史 2023-07-15 03:01:01

古希腊早期哲学解决的核心问题是世界的“本原”问题。

当时,无论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哲学家都把这一问题作为首要的问题加以研究。这种现象的出现是由于古希腊早期哲学受到了古希腊先民创世神话思维方式的深远影响。

而随着野蛮时代的结束和文明时代的开始,这种由野蛮时代后期产生的神话思维方式便成了遗留给文明时代的一件珍贵的精神遗产,成为哲学产生的主要精神来源之一。

在古希腊,创世神话未能真正解决的世界起源问题,这一问题便落在了刚跨入文明时代门槛的古希腊早期哲学家肩上,与此同时,创世神话由结果推原因的思维方式也连同世界的起源问题一起被接受下来。

这样,创世神话的"神"的表象便被提升为哲学的"本原"概念。

由于"本原"概念是在创世神话思维方式影响下,由"神"的表象提升而来,因此,"本原"的含义便被确定为产生万物的最初元素。"

一个东西,如果一切存在物都由它产生,最后又复归于它,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存在物的原素和始基",亚里士多德对本原概念的解释是符合古希腊早期哲学家的原意的。

创世神话把万物产生的原因归结为"神",而早期哲学家们则把它归结为"原初物质"或人类精神。由此可见,古希腊早期哲学家在哲学产生就提出世界的本质问题,是时代认识发展的必然结果,是由古希腊时代的认识水平和思维方式决定的。

也正是由结果推原因的思维方式,决定了古希腊早期哲学家对世界本原问题的解决必须以现存世界为出发点,以寻找合理的"原初物质"为目标。

而衡量"原初物质"是否合理的尺度则是看它能否合理地解释万物的多样性和变动性,因为,这是经验世界人们首先遇到的问题。

泰勒斯是古希腊提出并解决本原问题的第一个哲学家。"水是始基"的命题,是泰勒斯解释客观事物的多样性和变动性的最初尝试。

随后,阿那克西曼德的"无限者"、阿那克西米尼的"气",赫拉克利特的"火",都是在对前人本原概念批判分析基础上,不断寻求本原概念逻辑圆满性的结晶。

尽管每个哲学家对本原的规定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就是作为"原初物质"的元素本身是不生不灭,不能由别的元素产生。

这是古希腊本原概念的内在要求。作为本原的元素能产生万物,但这种元素本身又不能由别的元素产生,很显然,这种始基变形说存在着一个深刻的内在矛盾。

巴门尼德揭示了这一矛盾并对其进行了尖锐的批判。巴门尼德认为,伊奥尼亚学派的本原概念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按始基变形说的理解,本原是变动的,水是流动的,气是变化的,火则是永恒的活火,但是,变动只能是一物变为他物。

如果本原是变动的,则它必然由它物变化而来,这样,便有了一个存在物先于本原而存在,即本原的本原,进一步的推测则出现本原的本原的本原,这是无穷的系列,于是人们就无法最终把握事物的本原。

通过本原概念逻辑基础的考察,巴门尼德否定了本原的最终存在从而完全破坏始基变形说的根基,宣告了始基变形说的失败。

因此,要切实解决世界的本原问题就必须首先解决伊奥尼亚学派始基变形说所存在的内在矛盾。哲学发展的这种内在要求呼唤着、期待着一种新学说的到来。

那么还有什么途径和方法能帮助古希腊哲学家沿着本原概念自身所包含的思维方式来解决世界本原问题呢?

在经验世界里,人们观察到的万物产生的途径无非是两种:一种是一物由它物生成,这侧重于事物产生的动态和过程,突出的是事物产生的历史性和时间性;另一种是作为整体的事物由其自身的内部要素构成、这是基于对事物空间规定性的观察。

显然,伊奥尼亚学派的哲学家对世界本原问题的解决是从万物生成的角度进的,因而始基变形说实质上是一种生成说。生成说与客观事物产生的第一条途径相吻合。

但正如前所述,生成说由于自身不可克服的内在矛盾,并不能真正解决一与多,万物的运动问题。

因此,古希腊后期的哲学家便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转移到第二条途径上来,试图从事物构成的角度来解决世界的本原问题。

当然,客观事物本身生成和构成这两条途径的存在与人们对这两条途径的认识毕竟不是等同的。

特别是由部分构成整体这一事物产生的途径,对人类来说,其认识的难度显然比对事物的生成这一途径的认识要大得多,因为,对这一途径的认识必须是以对部分与整体的区别以及部分与整体的联系的认识为前提的。

因此,由早期唯物主义的生成说过渡到原子论唯物主义的构成说,虽然有其认识上的必然性,但这种必然的过渡又必须是建立在对事物的部分与整体关系的认识上才是可能的。那么,原子论唯物主义哲学家是否已认识到事物部分与整体的区别和联系呢?回答是肯定的。

在泰勒斯之前,古希腊人就有灵魂是作为自然组成部分存在于宇宙的说法。泰勒斯曾经把宇宙作为全体、整体,把灵魂作为部分,认为万物都充满了灵魂。

但部分与整体的观念在泰勒斯那里还是朦胧的。阿那克西曼德已经提出了部分与整体的问题。他曾认为本原"变换其部分,而全体则常住不变。"

可见,在原子论唯物主义产生之前,早期哲学家对部分与整体的问题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而作为原子论唯物主义奠基人的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萨哥拉则对部分与整体的问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恩培多克勒认为,任何整体都由部分构成,整体又可以分解为各个部分。

同样,阿那克萨哥拉也认为世界万物是由"同类部分"的种子结合而成,具体事物是整体,而性质相同的种子是部分,是构成整体事物的内在要素。

此后,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同样继承了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萨哥拉关于部分与整体的认识,认为原子"形成一些复合物"。

从事物的构成角度来解决世界本原问题始于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萨哥拉。在爱利亚学派特别是巴门尼德对古希腊早期唯物主义哲学家的生成说进行尖锐地批判之后,二人显然也不赞同从事物生成角度去解决世界本原问题。

在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萨哥拉看来,事物的产生和消灭只是构成事物的内在要素的结合和分离的外部表现形式,事物的产生和消灭实质上只能是内部要素的结合与分离的过程。

因此,在用生成说来解决世界本原问题的途径完全被堵死之后,恩培多克勒和阿拉克萨哥拉便着手从事物的构成角度去解决这一问题便是十分自然的了。

从事物的构成角度去解决世界本原问题首先必然遇到的一个问题便是:作为本原的元素究竟是一还是多;很显然,单一的元素不行,因为单一的元素无论怎样组合最终还是这一元素本身,因而无法解决事物的多样性问题。

既然作为本原的元素不能是单一的元素,那么只能是多。因为,只有多种元素的互相组合才便于解释事物何以是多样的。

这样,恩培多克勒和阿拉克萨哥拉便分别把本原规定为"四根"和"种子"、"四根"即构成事物的四种基本元素——火、气、水、土。这四种元素构成万物就象画家绘画一样,四种元素不断组合,构成了世界万物。

万物的差别与不同,只在于四种元素结合的比例不同而已。在这里,万物的多样性是由作为本原的四种元素按不同比例构成的而非由流变的物质始基生成。

阿拉克萨哥拉也同样用本原的多来说明万物的多样性,把构成万物的本原规定为数目无限、性质不同的种子,每个事物都由自己特定的种子构成。

从事物的构成角度解决世界本原问题必然遇到的另一个问题是:万物虽然由"四根"或"种子"不断的结合和分离构成,但是,什么力量促使"四根"和"种子"不断组合和分离,从而构成万物呢?

经验世界的观察表明,"四根"和"种子"本身不具备这种力量,因此,这个动因就只能到本原之外去寻找,恩培多克勒认为是"爱"和"恨",阿拉克萨哥拉则将之归结为"奴斯"。

这样,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萨哥拉在寻找事物运动变化的动因时,便不可避免他陷入了外因论,并没有找到事物运动变化的真正原因。

恩培多克勒和阿拉克萨哥拉从事物的构成角度去解决世界本原问题,显然是对古希腊早期唯物主义哲学家方法的扬弃。

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萨哥拉的哲学由以往哲学家寻求生成世界万物的"原初物质"的道路转向了寻求构成世界万物的基本元素的道路,为后人解决世界的本原问题开辟了一条新途径。

但他们用本原的多来说明万物的多,表面上可以为解释万物的多样性找到合理的根据,但实质上却不符合古希腊早期哲学对本原的所作的规定。

因为,早期哲学家提出本原问题就是为了回答万物的统一性,寻找万物的"一",而用多来说明多,实质上偏离了古希腊哲学探讨的课题。

同时,把万物运动变化的原因归结为本原以外的力量,也与本原的最初意义相悖,因为本原本身就包含着动因,本原失去了动因也就不成其为本原。

因此,要合理地解决万物的多样性与运动变化的问题,就必须克服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萨哥拉对本原规定的局限性,正是哲学发展的这种内在要求,使得恩培多克勒和阿拉克萨哥拉的哲学为新的原子论唯物主义所取代。

于是,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认为,把构成万物的最初元素规定为"四根"和"种子"是不对的,因为"四根"和"种子"同样是可以由别的元素构成的,而能由别的元素构成的事物就不可能是构成万物的最初元素,这是本原这一概念的要求。

因此,要克服恩培多克勒和阿拉克萨哥拉哲学的不足,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要找出一个真正符合本原概念含义的构成万物的最初元素。

这个最初元素能是什么呢?

从事物构成角度来解决世界本原问题的思维方法,已经内在地决定了这种最初元素必须具备"最小""不可分"的属性。因此,从万物构成角度看,构成万物的最初元素理应是这种"最小""不可再分"的物质,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将其称为"原子"。

它第一次克服了伊奥尼亚哲学家的生成说与恩培多克勒和阿拉克萨哥拉对本原的规定所带来的种种内在矛盾。从而能比较好地解释万物的多样性和万物的运动变化的问题。

至此我们可以说原子论唯物主义的产生是古希腊哲学思维发展的必然结果,是对以往哲学家关于世界本原问题认识成果的扬弃。

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后起的原子论唯物主义对世界本原问题的解决在很多方面都大大超出了以往朴素唯物主义学说,成为古希腊朴素唯物主义发展的最高峰。

换言之,在古希腊唯物主义发展的历程中,原子论唯物主义之所以能达到最高峰成为古希腊唯物主义发展的最高形式,是古希腊哲学思维发展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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