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沐言。
这周末店里来了一位藏家,久久伫立在当阳峪窑白釉剔刻花梅瓶前,看他如此感兴趣,主理人让他上手感受了下,他兴致勃勃的与主理人聊开了。作为一个学习国画出身的人,他对磁州窑系烧造的黑白双色演绎的器物有一种特别的偏爱,尤其喜欢磁州窑白地黑花器物,藏家说磁州窑虽是民窑,但它并非只是接地气而已,它将中国传统艺术与器物结合,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变化衍生,有属于它的独特魅力。我们将店里那件磁州窑白釉黑花盖盒拿给他时,他眼睛又是一亮,反复摩挲盒盖上的牡丹纹饰,他说画家李苦禅曾感慨自己画了一辈子,还不及磁州窑这几笔,这件牡丹纹虽是寥寥几笔,但已经足够。
因为这位藏家见解,也让我想与大家聊聊磁州窑,这两期我们就来说一说磁州窑白釉器物中都玩出了哪些新花样。
宋-金 磁州窑绘牡丹纹盖盒 北京邢定文物商店藏
磁州窑是一个懂得取长补短的窑口,虽然其本身胎土不具优势,但是工匠使用化妆土掩盖了胎土的瑕疵,并使用多样的装饰技法,让装饰的“花样”映衬器物的特别,而在其白釉器物中,这样的演绎更为突出,也造就了很多磁州窑中极具艺术性的工艺产品。
北宋、金、元时期,磁州窑的生产进入了鼎盛期,产量伴随着销量大增,产品种类丰富多彩,各种装饰技法最为精湛而别具特色,成为我国北方的大型窑场之一。宋代是文化艺术的繁盛时期,磁州窑绘画装饰艺术作为一种工艺美术,体现了当时的审美思想,深受宋代院体画、风俗画的影响。
那时以黄庭坚、米芾等为代表的文人画家,主张以书画展现情怀,注重意境与神韵,这种绘画思想及风格为磁州窑绘画装饰艺术提供了新鲜的养料,器物之上的绘画装饰中融入了描绘现实生活的画面,具有浓郁的风土民情。
宋 磁州窑白地黑花花卉纹梅瓶 故宫博物院藏
拿磁州窑白地黑花装饰技法来说,它是对中国水墨画的纵深延展,磁州窑的白地黑花装饰更多表现的是写意手法,水墨画风情浓厚,笔法简洁流畅、粗朴豪放、挥洒自如,在程式化的纹饰中表现了欣欣向荣的姿态和蓬勃的生命力。色彩上黑白分明,对比强烈,是烧造工艺和我国传统绘画艺术的完美结合,这些都是其他窑所不能比拟的。
一如2018年纽约佳士得春拍中的一件磁州窑白地黑花鱼藻纹小口瓶,并不繁复的水藻游鱼图景以舒展流畅的线条构成,让静止的画面凸显灵动之态。整器显露出宋瓷的内秀,圆润器型之中,蕴含了造物者对圆满生活的期许。
北宋-金 磁州窑白地黑花鱼藻纹小口瓶 2018纽约佳士得春拍
磁州窑作为民窑,烧造的主要目的就是供普通百姓日常所需,它的装饰题材反映了普通百姓的审美思想,是根植于中国传统的审美理念,将传统文化中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凝结成积极乐观的审美情操,又通过瓷窑工匠将这些审美情操反映在磁州窑的绘画装饰艺术风格上,“接地气”的世俗性一展无余。但世俗并不等同于俗气。
就像2017年香港嘉德春拍中的一件磁州窑白釉黑彩划花牡丹纹瓶,瓶身白釉黑彩划花工艺,其牡丹纹饰虽然看似立体感不强,稍显平面化,但平铺直叙的表现力,反而更增单纯强烈的物华之美,迸发出积极向上的生命力。
北宋 磁州窑白釉黑彩划花牡丹纹瓶 2017香港嘉德春拍
在磁州窑白地黑花器物中,还隐喻一种唐朝诗人白居易的“中隐”思想。白居易在江州被贬之后撰写《泛湓水》,将现实之景通过文笔宣泄心中的苦闷,写实成为“中隐”的艺术表现手法,意在通过现实的艺术手法表达自己的所见所感,同样这种“中隐”思想的写实精神对磁州窑造物产生了影响。
金 磁州窑白地褐彩蝴蝶纹钵 2002香港佳士得秋拍
唐时与民窑器物相比,官窑器物的审美趋势多是浑圆饱满的,这也是大唐盛世最直观的体现,表达一种丰满美学。而等到宋代磁州窑黑白双色成就的白地黑花器物,则表露出中庸之道的精神,唐代另一诗人王维认为“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与白居易的“中隐”思想有异曲同工之意,他们的思想伴随宋代文人画兴起被引用到制瓷中,一如这时期磁州窑的代表装饰技法—“白地黑花”,摒弃了唐代瓷器的绚丽,将含蓄的隐士精神通过水墨艺术表达,内敛的精神驱使,是磁州窑工匠的禅悟。
鸟纹也是宋代陶瓷纹饰中最常见的绘画内容,也是禅宗的观想物之一,“飞鸟之喻”是佛教著名典喻,《涅槃经》云: “如鸟飞空,迹不可寻。”禅宗以鸟飞之迹彰显内心的寂灭之感,体现人类对大自然世间万象的独特把握和理解,飞鸟图因此具有了浓厚的禅意。磁州窑器物装饰中,包含飞翔的群雁、游动自由的鱼、水中摇摆的水草,将大自然中的物化幽静转向内观的了然,形式自如活泼,富于生活气息意境的极致,映射在器物上,也融于每一份独一无二中。
元代 磁州窑白釉黑花芦雁大盆 邢台博物馆藏
而除了白地黑花装饰技法,磁州窑还有哪些装饰技法,下期我们继续聊。
划花剔花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