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狠站不稳,心不毒难立足:如果过了头,狠如朱温也不过十六年

理想吕 2025-03-20 07:20:33

经常可以听到“人不狠站不稳,心不毒难立足”这句话,意思是如果想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大事业,就必须对人对己都要狠、为人处事也要有手段、够狠辣。

这种“良言”到底有没有参考意义呢?不妨看看唐朝末年、五代十国第一个王朝后梁朱温的故事。

公元852年(唐宣宗大中六年),朱温出生在安徽宿州砀山县午沟里,尽管朱温的父亲和祖父都未曾考取功名,只是当地的学者和教师,但在当时来说,能读书会识字那么在当地的地位就很高。

朱家有三子:长兄朱全昱,二兄朱存,朱温排行三。后来由于朱温的父亲早死所以家中贫困,母亲王氏只好带着他们兄弟佣食于萧县富户刘崇——佣食,就是给富户当佣人,换取饭食吃。

公元874年-879年,山东、安徽等地出现罕见的连年饥荒,成群的盗贼呼啸相聚,黄巢趁机崛起于曹州、濮州地区,饥民们自愿追随他的共有数万人之多。

公元877年,已经25岁的朱温和自己的二哥朱存一起投军黄巢。当义军转战岭南时,朱存战死,朱温却因为立功而晋升为队长——从此开始了朱温能征惯战且血腥残暴、凶狠毒辣的一生。

(一)对唐朝军队够狠

公元880年黄巢义军攻陷唐都长安,唐僖宗逃往成都避难。

此时朱温受命领兵驻扎在东渭桥,当唐将诸葛爽率领工北行营的兵马驻扎在栎阳(现在的陕西省西安市阎良区境内),黄巢命朱温去招安诸葛爽,朱温顺利完成这任务,诸葛爽被朱温说服后归降了黄巢。于是朱温被任为东南面行营都虞候。

随后两年,朱温屡立战功,作战十分凶狠,累计杀伤唐军数万,成为黄巢手中的王牌将领之一,但却引起了他人嫉妒,比如黄巢的左军使孟楷。

公元882年朱温被唐军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击败后,多次向黄巢请求支援,连续上了十次表章(求救信),都被孟楷故意隐瞒不报。而且朱温通过派出去的探马打听消息后,黄巢军队已经有多路都遇到窘境,甚至被包围。

朱温自知此次必败,而且黄巢整个义军也必将失败,便悄悄做好了降唐的准备。公元882年九月,朱温下令诛杀黄巢的监军使严实,率领自己驻防的同州(现在的陕西省渭南市境内)军民投降王重荣。

王重荣幕僚曾多次劝其诛杀朱温,免留后患,但王重荣爱惜朱温的勇猛善战,不仅没有为难朱温,还答应为其上奏请功。

因为朱温的母亲姓王,所以朱温便认王重荣为舅父——有了这层关系,王重荣在上报朝廷的奏章中把朱温说成黄巢义军中数一数二的猛将(倒也不算夸张),必能为朝廷平定叛乱立下大功。

唐僖宗在川地看到奏章后很高兴地说:这是上天赐给我的上将啊。于是下诏授给朱温左金吾卫大将军的官职,担任河中行营副招讨使,又赐名“全忠”。不过,为了方便叙述,仍称其为朱温。

(二)对黄巢义军够狠

有了靠山舅舅和高官厚禄的朱温,立即统率他的旧部以及河中的兵士向黄巢各部的义军发动猛攻,一个月之内打了十多仗,而且还能“所到之处战无不克”。

公元883年二月,由于朱温击杀黄巢义军十分卖力,所以唐廷授予朱温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等职位,不过,这是一张承兑汇票——需要等到唐军正式收复京城长安后才能赴任。

朱温当然更加卖力,加紧与各路唐军围攻长安。

眼看无法坚守的黄巢,于当年四月主动退出长安,由蓝田关(现在的陕西省蓝田县境内)向东撤走,并顺势攻入蔡州(现在的河南省汝南县境内),唐朝蔡州节度使秦宗权投降,而后黄巢又下令包围陈州(现在的河南省淮阳县境内)。

原本在公元883年七月,时年31岁的朱温已经进入汴州正式上任节度使了——支票兑现了,但唐廷怎么会放过他这么一把打仗的好手呢?而且唐廷又知道朱温对黄巢的用兵方法极为熟悉,所以朱温在汴州还没坐稳,就被诏书要求去陈州解围了。

此时的朱温对黄巢义军的镇压已经带有个人情感色彩了,不仅追着起义军猛打,而且每战必能屠戮上万义军,这个数字大概率是包括义军随军家属以及裹挟的普通百姓。另外,朱温并非总能善待已经缴械投降的俘虏,不同史书中都有他多次故意下令屠杀降兵的描述。

公元884年,黄巢起义失败,其本人自刎于泰山狼虎谷,余部分散到各地,数年内还有零星战事。

(三)对唐朝宗室够狠

在镇压黄巢义军的过程中,以朱温、李克用等人最为卖力,唐僖宗自然格外嘉奖。以朱温为例,公元885年三月,唐僖宗从川地返回京师长安后,改元为光启,随后便加封朱温为检校太保,将朱温的食邑增加到一千五百户。

只可惜,后来的历史证明,唐僖宗每加封朱温一次,等将大唐王朝往绝路上又推了一步——就唐僖宗而言,这也没办法,那时既能打胜仗又听皇帝招呼的将领不多,朱温算一个。

公元886年十二月,唐僖宗颁布诏令加封朱温为检校太傅,改封为吴兴郡王,食邑增加到三千户。

公元888年三月,唐僖宗去世后唐昭宗即位,朱温已经有了自己的宏大计划了。公元903年,趁着唐昭宗的朝中大臣与后宫宦官争权之机,朱温几乎倾巢而出,最终成功挟持了唐昭宗,从此唐昭宗成了他的傀儡。

此时已经36岁的唐昭宗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便对朱温说:宗庙社稷是卿再造,朕与戚属是卿再生。从此,唐昭宗对朱温唯命是从,不敢有任何违逆,仿佛朱温才是真皇帝一般。

在凶狠霸道、斩草除根方面,朱温对当时内斗的三方即皇帝、大臣和宦官做到了一视同仁:

先是诛杀宦官七百多人,唐代中期以来长期专权的宦官势力受到了彻底的打击。

接着杀皇帝,公元904年八月,朱温命人乘夜暗之际,以入宫奏事为名,率兵进入内宫,当时夜间天气仍很炎热,唐昭宗身穿单衣绕着殿柱想逃走,结果追上杀死,时年37岁。

再是杀高官世家,比如白马驿之祸,就是朱温在滑州白马驿一举屠杀裴枢为首的朝廷高官三十多人,并把这些尸体投入黄河。

唐昭宗死后,朱温立唐昭宗的其中一个儿子李柷为帝,时年13岁,史称唐哀帝——至于唐昭宗其他的子嗣,全部被朱温处死。

公元907年四月,时年55岁的朱温不想再等了,自己又不是曹操,没必要让儿子当皇帝。这一年朱温正式接受唐哀帝禅位,即皇帝位,更名为朱晃,改元开平,国号大梁,共历21个皇帝、享国289年的唐朝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朱温为了处处表明与唐朝不同、有新气象,便故意做了很多调整,比如升汴州为开封府(现在的河南省开封市),即为东都;而以唐朝东都洛阳作为西都。

至于唐哀帝,朱温先是把他降为济阴王,迁往曹州济阴(现在的山东省菏泽市境内)的封地居住,其实就是囚禁起来,第二年开春就把唐哀帝毒杀了,而且葬礼的规格给得不厚道——以王礼葬于济阴定陶(现在的山东省菏泽市定陶西北)。

【后梁势力范围示意】

(四)对自己的兵士够狠

朱温经常可以打胜仗,固然有他的军事天赋的因素,但更重要的还是部队的战斗力。

至于朱温的部队为何十分勇猛、宁死不退,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兵士执行了一种叫跋队斩的恐怖连坐制度——《资治通鉴·后梁太祖开平元年》:初,帝在藩镇,用法严,将校有战没者,所部兵悉斩之,谓之跋队斩,士卒失主将者,多亡逸不敢归。

里面的“帝”指得就是朱温(梁太祖),跋队斩的核心就是,无论战场上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如果军官阵亡,那么这个军官的所有属下都会被斩首。

跋队斩开始的头几年,尽管野蛮残忍但确实可以快速提高部队的战斗力,但时间一长,兵士们发现自己的主将意外战死,就索性逃亡了,谁也不敢回来。

于是朱温就下令把所有军士的脸上都刺上军号(标记),凡是敢逃走的军士,只要凭脸上军号就可以抓回来。不过结果是一样的,开始时有些作用,后来逃亡军士不再逃回家乡,而是直接投靠敌方了。

最终朱温自己都觉得执行不下去,所以就废止了跋队斩——再不废止,就连强征的兵源都在逃跑或者投敌。

(五)这次狠错了地方

朱温对黄巢义军狠,可以立功封赏;对大臣宦官狠,可以扫除异己;对唐朝宗室狠,可以取而代之——唯独不该对同样会打仗而且同样勇猛的实力派狠,比如李克用。

李克用, 本姓朱邪, 沙陀族人,之所以能够姓“李”,是因为公元882年,李克用受敕勤王,阻击黄巢义军,后来由于李克用在长安收复战中功劳最大,因此被命为河东节度使,赐姓李氏。

朱温对李克用的“狠”,一共两次,但都没有得手。

公元884年,黄巢久攻陈州不下,便直逼朱温的地盘汴州,那时因为黄巢是主动撤离长安,所以总兵力仍有数十万,朱温有些担心便求援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

此时28岁的李克用毫不犹豫地亲自率精锐骑兵驰援朱温,黄巢兵败后向山东方面撤退。朱温见过李克用及其部众均骁勇善战,既感激又惶恐,担心此人成为自己日后的劲敌——李克用对唐朝的忠诚度肯定对朱温要高得多。

【李克用,有一眼失明,所以有个代号独眼龙】

朱温在自己的辖区汴州上源驿设宴犒劳李克用,为他庆功。年轻的李克用刚刚救过朱温,在宴会上上自然傲气凌人,对朱温有些言出不逊。朱温气愤难忍,动了杀机,便隐忍不发,不断恭维李克用,让他酩酊大醉。

喝醉的李克用当然也就不能连夜回到自己的军营,便由亲兵卫队保护着住在上源驿。当晚朱温派重兵火攻李克用,左右亲信唤醒大醉的李克用,拼死组织抵抗。此时大火已经烧了起来,但却突然下起了大雨将火势浇灭。

在侍卫们的拼命保护下,李克用侥幸突围,而朱温也对这场恰到好处的大雨有些困惑,认为这是天意,李氏今日命不该绝,便没有追杀李克用。

劫后余生的李克用马上上奏唐僖宗,但此时帝国已经虚弱不堪,哪里还有实力处罚朱温这样的实力派将领。唐僖宗和起了稀泥,封李克用为陇西郡王,无奈的李克用只好把对朱温的仇恨牢牢记在心里。

第二次是在公元885年,靖难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结交朱温,意图消灭李克用。前一年的上源驿之变已经让李克用领教了朱温的狡诈狠毒,所以这次很快就识破了诡计,率军击溃了李昌符和朱温派出的前锋部队。

(六)生子当如李亚子

公元907年朱温篡唐称帝,国号大梁,消息传到河东(唐朝时的河东,是指现在的山西省境内),51岁的李克用痛哭流涕仍沿用大唐天祐年号,并且反复告诫自己的儿孙,一定要消灭后梁、复兴唐朝,回报唐廷的恩德。

但第二年即公元908年,李克用就病死在征讨路上的军营之后,不过他的后代教育做得极好。临终前李克用留给儿子李存勖三支箭,代表需要击败或者消灭的三个人(三股势力),朱温名列榜首,李克用嘱托李存勖一定要完成三支箭的使命。

如果只看军事能力,李存勖比他的父亲李克用(李克用在当时已经是名将悍将了)更会打仗,创造过以骑兵击败契丹骑兵的军事奇迹,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

经过多场恶战,李存勖不断消耗后梁的野战精锐力量,不过公元912年朱温就病死了,但李存勖可不会善罢甘休,对后梁跟对契丹不一样,李存勖是本着灭国去的。

朱温打了一辈子仗,能识人——在战场上见过李存勖的军事能力后,朱温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与哀叹:生子当如李亚子,克用为不亡矣!至如吾儿,豚犬耳。

李亚子,是李存勖的小名。

公元923年,李存勖派遣李嗣源攻打后梁的都城汴京(就是汴州,现在的河南省开封市),后梁的末代皇帝、朱温的儿子朱友贞眼见无法坚守便自杀了,后梁余部打开城门投降,后梁正式灭亡。

这就结束了?远远没有。

朱温去世后被葬在宣陵,位于伊川县城东约十公里的常岭村北高台地上。后梁灭亡后,李存勖一边下令到处搜捕朱氏宗亲,力求斩草除根;一边还派兵发掘宣陵,以羞辱朱温的名声并掠夺陵中的珍宝,宣陵在当时就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李克用的儿子:击败契丹、建立后唐、扫灭后梁的李存勖】

结语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狠人还须狠人磨。所以,人不狠站不稳,心不毒难立足,算是一种乱世中的生存方法,但绝对不是正途大道,偶尔为之也许有用,但绝对无法持久。

无论世道如何艰险残酷,凡事都会有一定的度,如果过了头,就算军事才华横溢、阴谋狠辣如同朱温一般,后梁的国祚也不过十六年而已,随后便是天道好还、夷灭宗族,令人心生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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