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是如何偷熊猫的

伤感有你 2020-06-06 10:19:17

熊猫的发现史,是一个黑暗的故事。

1961年,中国大熊猫可爱的形象就已经俘获了全世界,成为世界自然基金会的标志。但在那30多年前,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的儿子,还以射杀大熊猫为荣。

故事最早要回到1869年3月11日。那天,法国传教士谭卫道来到四川宝兴县(今天属于雅安市),从当地猎户那里买到一张奇异的黑白熊皮。

谭卫道在日记里如此形容:“极好的著名黑白熊的外皮”,还对它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它除了四肢、耳朵、眼睛周围为黑色外,其余均为白色。这一定是熊属的一个新品种。”

四川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它性情温顺,毛皮质量不错。谭卫道将熊猫皮带回法国后,引起了整个西方的骚动。

19世纪下半叶,人们已经很少发现新的物种了,遑论这种长相奇特的熊。

这只奇怪的黑白熊被制成了标本,今天仍被巴黎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收藏。

1929年4月13日,西奥多·罗斯福的两个儿子,小西奥多·罗斯福和柯米特·罗斯福,闻讯赶来中国探险,展开对奇异怪熊的调查。

后来,他们成为了第一个射杀大熊猫的西方人。此次探险收获颇丰,除了两张熊猫皮外(另一张是从猎户手里买的),他们还收集了几千种动物的照片和标本。

罗斯福兄弟还写了本书,叫《追踪大熊猫》。大熊猫的奇特长相,以及神秘东方古国的猎奇魅力,使得这本书大卖。仅仅接下来的7年内,就有12只大熊猫被枪杀。而在今天,它们中的每一只,都将是中国金贵不已的国宝,圈养大熊猫的繁育已经十分困难了,可谓举全国之力。12只野生大熊猫,想都不敢想。它们的珍贵毛皮被收藏于西方各国的博物馆。

在黑暗的毛皮狩猎故事中,也有一丝不一样的光线。露丝·哈克尼斯是个服装设计师,他和热爱动物学的丈夫,从哈佛毕业的某财团继承人威廉·哈克尼斯,成婚于1934年。结婚的时候她已经34岁了。丈夫受熊猫故事的感染,十分想见到活的大熊猫,结婚仅2周后就被派去了中国。结果13个月后,由于四川战乱,他不仅没能接近熊猫的产地,还因为食道癌而奄奄一息。露丝为见丈夫,来到了她从未涉足的东方古国,结果丈夫只来得及给她留下几句遗言。第一,他希望露丝能够开心地活下去。第二,他希望能有一只活的大熊猫被带到美国,并养在美国动物园里。

这对从未听说过什么大熊猫的服装设计师露丝而言,简直是闻所未闻。更别提由于熊猫食性等原因,此前动物学家的活体大熊猫运输,全都失败了。但她发誓要完成丈夫的遗愿。

于是1936年,36岁的露丝开始尝试出资给探险家找熊猫。但探险家明确且不客气地告诉她,到中国深山老林里找一只动物,再带到上海给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们愿意,露丝给的钱也不够。于是露丝只能自己去找。她对探险或者动物完全是外行,在美国生活时,她更对运动深恶痛绝。而且20世纪上半叶,一个女人到异国他乡的深山中,组织探险队找一只传说中的动物,被认为荒谬可笑。露丝找了许多人同行,都被拒绝了,最后,一个叫杨昆汀的美籍华人答应和她组队,做她的助手。前提是丰厚的报酬。

于是露丝放弃了服装设计师的事业,变卖家产,组成了一个19人的探险队。

这个业余探险队的幸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20多天后,露丝在夹金山的竹林里发现了一只出生不到一个月的熊猫宝宝。

露丝立即被它的可爱征服了,给它取名叫苏琳(其实是公的,她搞错了),还天真地拿出奶瓶要喂它。探险队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拿奶瓶喂一只熊猫。当时没人懂得怎么喂养熊猫,因为没人养过活体熊猫。但露丝的“无知”还是令人咋舌。由于没有生过孩子,她似乎把苏琳当成了人类小孩,有一次苏琳生病了,她甚至焦急地带苏琳去看了儿科医生,医生都惊呆了。

国民政府原本不打算让她带熊猫离境,但时值1936年12月初,国共第一次内战行将结束,抗日战争即将爆发,国民政府希望得到美国的帮助。于是在美国大使馆的撮合下,露丝以哈巴狗登记了苏琳,将它带到了通往旧金山的大船。在船上,露丝给苏琳穿上了衣服,放到儿童车里,将它推到甲板上晒太阳。结果,还没到美国,苏琳的存在就引起了轰动。儿童车被团团围住,人们发现苏琳并不是一只哈巴狗。一等舱的阔佬纷纷出手,说要出高价买下这只奇珍异兽。露丝说,她要卖给动物园,第一是完成丈夫遗愿,第二是动物园才能照顾好苏琳,她自己有点搞不懂。

苏琳来到动物园后,美国人争相来看,仅头3个月的参观人数就达到了33万人。

苏琳被卖了8750美元,露丝得以偿还了杨昆汀和她探险队的薪水。

但就在她以熊猫换钱的那一刻,她在中国人眼中的形象就是个偷渡熊猫的十恶不赦的白种女人。她和之前那些猎杀熊猫,以换取毛皮的人,再没一丁点区别。

武汉会战爆发后,长江流域的航运中断。杨昆汀打死了一只熊猫,打算直接把毛皮带回美国。

露丝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她哭着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杨昆汀很疑惑,他说,露丝并非动物保护主义者,她一直是个熊猫走私贩子而已,难道不是吗?

对走私者而言,活熊猫更值钱,但眼下的形势不允许,所以熊猫毛皮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为什么露丝会心疼熊猫呢?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动物学家吗?

露丝沉默了,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1个月后,她将仅剩的一只熊猫幼崽放回四川的竹林后就走了,此生再也没有踏足过中国。

1937年,苏琳因动物园照顾疏忽,因树枝插入喉咙而死。没人觉得露丝会在乎,反正她只是个走私者,反正她只是个邪恶的殖民者。只是露丝偶尔会含笑说起第一次见到苏琳的那一幕,夹金山的竹林在记忆中一如昨日。那时的她以为它是个小姑娘:“它肯定是饿坏了,它那圆圆的小脑袋,用鼻子蹭着我的上衣,它找到了我的乳房。”“它想必把我当成了它的妈妈。于是我赶紧拿出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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